当晚,他们赶回家没一会,饭还没吃几口,大门外传来一阵敲击铁门的声音。

    劲很大,空荡的院内,金属抨击的回声‘砰砰’作响,能听的出前来敲门的人,很急切。

    陈漾站起,不慌不忙往院里走。

    屋内,叶枝繁能听清院内的对话。

    “漾哥,不好了,不好了……”那敲门的男人语无伦次。

    “咋了?你慢慢说。”陈漾的声音相对平缓。

    “你前几天不是让徐哥去把沙漠里放养的骆驼收一收吗?他今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电话也打不通。”

    “是不是沙漠没信号……”陈漾的语气似在思考。

    “阿扎,你去先回养殖场,能叫多少人叫多少,等我过去,一起去沙漠……”

    “要不要在等等……”阿扎问。

    “不等了,沙漠晚上太危险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早点找到徐哥,我们也安心……”

    “好。”阿扎往外走。

    “哦,对了,把公司的卫星定位带上,那玩意用的着。”

    “好,漾哥,那我先过去。”

    “嗯。”

    两道脚步声在院内分叉,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很快,陈漾进了屋,他跟桌上的人交代了一声,脚步匆忙的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他换上了一件黑t,胸前挂了一个同色系的斜挎小包,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手抱着一件冲锋衣外套。

    走之前,陈漾把叶枝繁叫到了院里,说是有事跟她说。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俯身抱了抱她,“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夏天要来了,有一些小虫子有毒,被咬到很麻烦……”

    他一股脑交代了一大堆,叶枝繁不耐的皱了皱眉头,语气却无意透出一股油然而生的娇切感,“知道了,陈漾,你真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

    “不,老太太都没你这么啰嗦……”

    陈漾用下巴蹭了下她的头顶,无奈苦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叶枝繁松开他的腰,推搡着他往门外走,门口处,陈漾回头看她一眼,“那我……走了。”

    叶枝繁淡淡的嗯了声,带着点清浅的笑意。

    陈漾哼笑一声,“没良心。”接着走出大门。

    “陈漾。”她叫住他。

    陈漾脚步停下,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玩味一笑,“怎么?舍不得我?”

    叶枝繁扑哧笑出声,她冲她挥挥手,“快去吧。”

    陈漾提步前往走时,又听见身后的人说:“注意安全。”

    他回头笑笑,说:“好”。

    院内,已经空空荡荡,而叶繁枝还杵在原地,很安静的站着,被陈漾出门前随意丢开的铁栓,晃动几次后,归回原位。

    抬头,月光淡黄,渲染着温和的光,但不知为何让她生出出丝丝冷意,胳膊上起的小疙瘩,被她用湿热的掌心粗爆的搓了搓。

    今晚,似乎格外的冷。

    -

    夜里,叶枝繁醒了一次,她摸索着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二点二十三。

    陈漾还没回来,从晚上十点出去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叶枝繁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无端揪起,连脑袋里最后的那点困意,也被猖狂侵占脑仁的臆想驱逐而走。

    紧绷着神经导致她无法再次入眠,索性起身忙碌工作,她身体平铺,趴在床面上,头微微扬起注视着电脑,脚翘的高高的,交叉制衡。

    纱帘没拉,窗外月光如瀑,铺满整个房间的米黄色地砖。

    电脑屏幕的荧光,在黑色的夜幕中,照亮她整张脸,瞳孔里反光的亮色,像黑夜中跳跃的星星,闪烁着迷人的光。

    假如,陈漾在的话,他一定会说。

    叶枝繁,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星空。

    -

    下半夜了,叶枝繁依旧没睡着,她的工作也忙完了,已经无法再用充实打发失眠的时间。

    而陈漾,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叶枝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举着手机,生怕错漏一条信息和任何一个未接电话。

    回应她的,只有反复按亮和自动熄灭的屏幕。

    那种感觉像她买了张福利彩票,正等在一层一层的揭秘,最后的关键时刻,导播却说下面让我们插播一段广告,她满心焦虑,却无法催促,只得耐心等待。

    恍惚中,她垂眼瞥见发光的手机屏幕,那是一张她跟陈漾自拍的合照,是陈漾今天刚逼着她换上的,用陈漾的话说,这叫‘有来有往’。

    照片上,陈漾朝镜头笑的很臭屁,叶枝繁不情不愿的配合着。

    至于用这样照片的缘由,叶枝繁也忘了,只记得她被陈漾缠的烦了,便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

    叶枝繁起身,赤裸着脚,一步一步踩在月光上,朝能看清月亮的窗口走。

    她倚在窗边站了会,心情烦闷的想抽根烟,她又退回去,踏着月光回床头拿烟。

    冰冷的月光从她赤裸的脚心,一直发散着寒气,蔓延至她的洁白的脚背,纤细的脚踝,一直延伸到她的小腿肚上。

    靠在窗边抽烟时,她想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

    -

    天微微亮时,隔壁喂养的一只公鸡,一声鸡啼,响彻了半边的村子。

    叶枝繁后半夜一直没睡,她白净的脚边,地砖上,散落无数烟蒂。

    等她在伸手摸向烟盒时,空荡荡的,只剩下薄薄的金黄色锡纸,和硬壳的大红色烟盒,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烫金色的字——中华。

    陈漾最喜欢的烟,她朝地上的烟蒂撇去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用了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抽了一整盒烟。

    她觉得她可能要用香烟里的某种成分来舒缓大脑的某种紧张情绪,和神经末梢吊了一晚上的那种惴惴不安。

    -

    等太阳初生时,她的手机依旧没有等到任何一条消息,而她不敢打电话询问,或许没有消息就代表着一切平安。或许,他们还在沙漠里寻找着人,抽不出时间来打电话。

    又或许徐哥遭遇了什么,陈漾正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更是没有时间打来电话告知。

    她总往好处想,万事才可以峰回路转。

    -

    上午十点多,叶枝繁终于等来了电话。

    但是,不是陈漾的,是昨晚那个男人的,他说他叫阿扎,他接着说,漾哥……出事了。

    晴天霹雳砸的叶枝繁脑袋眩晕,她看见了自己的眼前冒出了一圈环绕的小小恒星,以她为中心,不停的围绕着她转。

    良久后,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什么叫‘出事了’?

    阿扎慌乱的回答,他说漾哥失踪了。

    他解释道,因为沙漠区域太大,他们人少,陈漾觉得这样找下去太慢了,便提议大家分开寻找,两个小时后,在在此处汇合。

    而过了两个小时,所有人的都出来了,只有陈漾没回来,大家认为以陈漾对沙漠的熟知程度不可能会在沙漠里迷路,便没进去寻找,只在原地等待。

    大概凌晨五点多,徐哥也狼狈的出了沙漠,并在汇合点找到了阿扎他们,他解释道因在沙漠崴了脚,手机又恰好没电,好不容易才从沙漠走出来的。

    又在出口处看见了他们的车子,便寻了过来。

    此时,这一群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这时,离陈漾进沙漠已经五个小时了,离他断联也五个小时了,因为他的手机压根拨打不通。

    虽说,他们只是在沙漠边缘位置活动,从不深入腹地,但沙漠边缘潜藏的危险,也足够多了。

    看的见的,狼群,剧毒的蛇类,蝎子,等等还有一些带着毒刺的植物。

    看不见的,也是最可怕存在——流沙。

    一群人慌忙顺着陈漾昨晚离开的方向寻找,可是沙漠的风沙大,陈漾留下的脚印和痕迹早已被洗刮干净。

    一番找寻后无果后,众人便决定通知陈漾的家属,恰巧昨晚陈漾把叶枝繁的电话留给了阿扎,他像是有什么预知能力似的。

    陈漾进入沙漠之前和阿扎说,他要是万一有什么情况,就打电话给叶枝繁,别打给他阿妈,她年纪大了,受不了。

    -

    此时,叶枝繁紧握着手心的电话,她的脉搏经络轻微抽动,泛起了一阵一阵的痉挛,很快,她控制不住的,呼吸越来急促。

    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喘不上气,她张着嘴大口吸气,而她扑通了两下后,身体往下自由下坠,越来越沉,坠往深渊。

    她蹲在地上,强捂着不断抽疼的心口。

    陈漾怎么知道,她就一定能受的了呢?

    或许,陈漾并不知道,只是,他了解她的性格,她决不会坐以待毙。

    是的,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亲自去沙漠里找他。

    是死是活,她都得找到他。

    她剥离着心脏的痛感,手指颤巍巍的拨通电话,她让阿扎通知公司送一辆车过来。

    十几分钟后,一辆灰色的皮卡,一个急停刹车,停在了院门口。

    叶枝繁早已整装待发,还没等车完全停稳,她急不可耐的打开副驾驶门,一个箭步跨了上去。

    车上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叶枝繁不认识,不过她此刻也没心情认识。

    她只说:“麻烦快一点,去沙漠。”

    年轻小伙应了声,说:“好嘞,姐你系好安全带。”

    小伙油门猛踩,皮卡车差点原地飞起,‘呜’的一下冲了出去,疾驰又扭曲的上了村里蜿蜒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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