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
一层的餐厅内，玩家们刚从上午的致命任务中死里逃生，精疲力尽地坐在长桌两边。今天上午没有减员，所有人都安全回来了，但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吊灯金碧辉煌，折射着刺目的光芒，烤得玩家们额头发汗。
这顿午饭还会发生什么吗？
刘墨也坐在餐桌边，他从温妮莎的房间回去后，看了当时直播间观众发的弹幕，观众们的话题重点一路跑偏，跑到了所谓“无垢”的人身上。
“你们刚刚说的‘无垢’，到底是谁？”刘墨四下看看，低声问道。
他觉得自己大概见过几次这个名字，但是当时并没有注意，现在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到的了。
【不是吧，你连无垢是谁都不知道？】
刘墨：“我刚通过三个副本。”他只是个经验聊胜于无的新人。
【好吧，看来你正好没赶上那件事，你也太倒霉了。】
刘墨越发疑惑：“‘那件事’又是什么事？”
【无垢在终极副本陨落的事喽。】
【你们这么介绍他听不懂的啦。无垢是曾经的第一玩家，积分榜第一，通过的副本数也第一，以前她每次过副本时，直播间都有超过十万观众观看。】
刘墨看了看自己直播间左上角堪堪过百的在线人数，从未觉得自己的直播间原来如此冷清。
要给一无所知的新人科普无垢，很多观众都来了兴趣：
【她在终极副本陨落——终极副本你知道吧——也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据说当时无垢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是百万级的。很多人都在好奇她到底能不能通过终极副本离开系统，可惜最后失败了。】
系统规定，通过“终极副本”，就可以离开“囚牢”系统，获得自由，这是玩家们被拉入系统的时候就被告知的。
【嘻嘻，第一玩家不也还是得死在‘囚笼’里，亏之前被吹捧得那么厉害。】
【楼上少在那阴阳怪气。你行你上。】
刘墨：“……无垢是怎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当时就在无垢的直播间，她直播到一半直播间就灰屏了，一段时间后，所有观众都收到了“玩家‘无垢’已死亡，直播间即已断开连接”的提示。然后无垢在积分榜上的名字也消失喽。】
刘墨：“那无垢长什么样子？叫什么？”
【呃。】
【也不知道。】
【她死亡之后大家就记不清她的长相、声音和名字了，就好像她的形象被一层尘埃蒙上了一样。】
【不过她的天赋技能大家倒是还记得。第一个是模拟鬼怪，遮掩人类的身份；第二个是可以把鬼怪收进系统空间，供她驱使，就像集卡牌一样，越到后期越是强得一批。】
【对，我记得无垢的鬼怪有很多美男，所以大部分人都推测无垢是女性。】
【胡说，明明漂亮姐姐也不少好吗。呜呜，我的漂亮姐姐们应该也和无垢一起死了吧……】
【你管浑身绷带的诅咒怪叫漂亮姐姐啊？真是饿了。】
【我爱叫就叫，你管我呢？那只踩着鬼怪尸山，找人咬脖子，还拿十字架风干BOSS的吸血鬼，不也被叫美男吗？】
【吸血鬼就是血腥了点，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帅的，吸血鬼怎么你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都要。】
弹幕热闹得要打起来，看起来他们已然对无垢的死亡感到麻木和习惯，以至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讨论和玩笑。
刘墨却心中发寒，积分榜第一的玩家，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囚笼”真得有给他们留活路吗？
啪啪。长桌尽头，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慢悠悠拍了两下掌，用温润而磁性的声音高声道：
“各位客人们，我们的菜品马上就要呈上，请没有落座的客人尽快落座。”
十二位玩家的目光霎时集中到管家身上，他们神色各异，却都在疑惑，明明玩家都已落座，管家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这样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餐厅门口。他高大、健壮，肩膀高高隆起，疏朗粗犷的五官冲众人一笑，随后向管家点头致意，风度十足：
“也感谢您的等待。”
众人噤若寒蝉。
“没关系。”管家行了一礼，随后再次拍掌。侍女鱼贯而入，菜品流水端上餐桌，裙摆摇曳，衣香鬓影，吊灯的水晶投射下暖黄色的光芒，一派奢华热闹的景象。
而餐桌上的其他玩家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切。
此时缓缓落座的男子，正是前一晚失踪不见的程子显。但是，他真的还是原本的程子显吗？
缤纷的菜肴近在眼前，但外表越是亮丽，内里就越可能藏着毒药和污浊，玩家们脸色难看，没有一个人敢动。坐在程子显对面的刘墨更是如此。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五脏六腑在战栗，想起早上程子显床上的惨状，只想找地方吐。
弹幕有人说，当时他从通风管道冲出去，有无垢之风。虽然刘墨知道这是极度的夸张，但还是不禁想：如果那位被誉为第一玩家的无垢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这时，雕花精致的盘子盛着一圈薄如蝉翼的鱼片，被放在刘墨面前。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刘墨眼前响起：
“生鱼片，请您品尝。”
又是一道浓烂的牛肉：“布尔戈尼牛肉，请您品尝。”
刘墨顺着声音往旁边看去，发现竟然是他在温妮莎的房间里看见的那位NPC，温妮莎的姐姐。
此时这位活死人换上了整洁优雅的长裙，血腥味也被她餐盘上的甜汤的香气取代，看上去恬静而无害，毫无浴室中所见的狰狞恐怖。
她的眼睛正落在自己面前的生鱼片上。
温妮莎的姐姐正要把甜汤也放下来，刘墨情急之下叫住了她：“等等！”
女仆转过头来，躬身温和一笑：“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小声问：“你，要不要吃生鱼片？”
这一刻，刘墨终于想起自己在通风管道里的熟悉感来源于何处，这就是早上在程子显房间收床单的NPC。早上收床单，上午做游戏，中午端菜，现在又用渴望的眼神盯着生鱼片，想必是在极度疲劳下的饥饿。刘墨怎么能不给她吃？
温妮莎的亲亲姐姐·辛勤女仆·陈露，和刘墨对视着，内心迷惑于刘墨的目的。
难道是想试探一下菜有没有毒？
女仆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多谢您的好意，但不用了。”
按照副本规则，陈露没办法告诉刘墨他想知道的答案。她遗憾地收回落在生鱼片上的目光，心想，这生鱼片据说是被黑桃伯爵从某日式副本挖过来的厨子做的，应该口感很好。
但刘墨还不死心，他总觉得这NPC身上还藏着线索，于是着急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有什么能为我做的……”陈露思索，想到饭后自己还要收拾餐厅，谨慎道，“如果您不想喝葡萄酒，也请不要泼到地上，因为真得很粘。”
因为担心食物有危险，又不敢在NPC面前公然拒绝，于是只好假装食用，其实悄悄把食物扔到地上。而一顿正餐的时间很长，等玩家们离开时，被泼掉的酒早就粘到地板上了。
玩家人去楼空，员工受苦受难，陈露在前两个副本，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时，只想穿越回作为玩家刚开始过副本的自己一个耳光——
不要把酒泼掉，NPC们真得很难收拾啊！
刘墨听完此言，神色一凛。或许这是温妮莎的姐姐因为自己的善意而留给自己的线索呢？他郑重地点头，感激道：
“好的，知道了，感谢您！”
陈露走后，刘墨悄悄观察对面程子显的动向，趁他不注意，低声对身边的玩家耳语：
“不要喝葡萄酒，但也不要泼掉。”
玩家一愣，但看见刘墨严肃的神情，也点点头，对另一个人说：
“不要喝葡萄酒，别泼。”
“……葡萄酒不能喝，但是也别泼。”
……五分钟后，除了程子显，其他人都收到了“葡萄酒不能喝也不能泼”的提示，在管家举起酒杯，为十三位侦探的辛苦道谢时，十二人全都挂着虚与委蛇的笑容，把杯子原样举起再放回。
在桌边侍候的陈露突然收到系统的提醒：
【您涉嫌误导玩家思路，后果严重程度：低。扣除贡献值10点。】
陈露：？？？
不是，我多说一句话也扣我？
一顿正餐在压抑的氛围中度过，玩家们紧张地留意着怡然品尝美味的程子显，随时准备意外发生。
“我吃饱了，先告辞，大家慢慢吃。”程子显捻起一张纸巾，优雅地擦嘴，那张粗糙黝黑的脸浮现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微微颔首，手掌抚过椅背的雕花，身影消失在门外。
这绝不是原来那个五大三粗的程子显。然而这样一个明显不对劲的程子显，却什么都没做，没有杀人，没有说话，用餐完毕就静静离开，就好像……
……就好像在等着一个时刻，把图谋的所有东西一起结算一样。
【请玩家稍事休息，于14：00前往地下一层地宫，进行探索。】
系统的任务发布提示传入众人脑海，玩家们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只有一人，在听到消息的同时身体猛然一僵。
他把手藏进校服口袋，用满是热汗的手指，在口袋深处摸到什么东西软烂冰冷的残渣，随后触电般地一颤，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这时，后厨。
刚刚吩咐两个怨种帮工出马，帮自己从剩菜之中抢出一盘生鱼片的陈露正大快朵颐，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头一转，见门后局促地站着一个高壮身影。
陈露叼起最后一片生鱼片，嚼吧嚼吧，冲那个身影走去。
“狗哥，什么事？”
这是古堡地宫的负责人，叫魆狗，狗耳、人身、黑脸、尖牙，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地宫，地上的很多NPC对他都不太熟悉。陈露在做下等女仆时，经常领到去地宫的活，又因为想寻找克莱梵卡，和魆狗频繁接触，和他关系还算不错。
这种关系不错在沉默寡言的魆狗那里，可能算关系一顶一的好了。
魆狗还没有摘工作时的套袖和防水靴，围着一件破烂发臭的围裙，神色有些担忧，更多是羞愧：
“这事我本来不想来麻烦你，我上午刚发现这件事。玩家们马上就要下地宫，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魆狗说话含糊，像含着口水似的，逻辑也经常颠倒。陈露拍拍魆狗肩膀，魆狗这才吐出一句最清晰的话：
“地宫里给玩家们准备的‘引路灵’，提前跑出来了。”
吊灯金碧辉煌，折射着刺目的光芒，烤得玩家们额头发汗。
这顿午饭还会发生什么吗？
刘墨也坐在餐桌边，他从温妮莎的房间回去后，看了当时直播间观众发的弹幕，观众们的话题重点一路跑偏，跑到了所谓“无垢”的人身上。
“你们刚刚说的‘无垢’，到底是谁？”刘墨四下看看，低声问道。
他觉得自己大概见过几次这个名字，但是当时并没有注意，现在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到的了。
【不是吧，你连无垢是谁都不知道？】
刘墨：“我刚通过三个副本。”他只是个经验聊胜于无的新人。
【好吧，看来你正好没赶上那件事，你也太倒霉了。】
刘墨越发疑惑：“‘那件事’又是什么事？”
【无垢在终极副本陨落的事喽。】
【你们这么介绍他听不懂的啦。无垢是曾经的第一玩家，积分榜第一，通过的副本数也第一，以前她每次过副本时，直播间都有超过十万观众观看。】
刘墨看了看自己直播间左上角堪堪过百的在线人数，从未觉得自己的直播间原来如此冷清。
要给一无所知的新人科普无垢，很多观众都来了兴趣：
【她在终极副本陨落——终极副本你知道吧——也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据说当时无垢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是百万级的。很多人都在好奇她到底能不能通过终极副本离开系统，可惜最后失败了。】
系统规定，通过“终极副本”，就可以离开“囚牢”系统，获得自由，这是玩家们被拉入系统的时候就被告知的。
【嘻嘻，第一玩家不也还是得死在‘囚笼’里，亏之前被吹捧得那么厉害。】
【楼上少在那阴阳怪气。你行你上。】
刘墨：“……无垢是怎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当时就在无垢的直播间，她直播到一半直播间就灰屏了，一段时间后，所有观众都收到了“玩家‘无垢’已死亡，直播间即已断开连接”的提示。然后无垢在积分榜上的名字也消失喽。】
刘墨：“那无垢长什么样子？叫什么？”
【呃。】
【也不知道。】
【她死亡之后大家就记不清她的长相、声音和名字了，就好像她的形象被一层尘埃蒙上了一样。】
【不过她的天赋技能大家倒是还记得。第一个是模拟鬼怪，遮掩人类的身份；第二个是可以把鬼怪收进系统空间，供她驱使，就像集卡牌一样，越到后期越是强得一批。】
【对，我记得无垢的鬼怪有很多美男，所以大部分人都推测无垢是女性。】
【胡说，明明漂亮姐姐也不少好吗。呜呜，我的漂亮姐姐们应该也和无垢一起死了吧……】
【你管浑身绷带的诅咒怪叫漂亮姐姐啊？真是饿了。】
【我爱叫就叫，你管我呢？那只踩着鬼怪尸山，找人咬脖子，还拿十字架风干BOSS的吸血鬼，不也被叫美男吗？】
【吸血鬼就是血腥了点，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帅的，吸血鬼怎么你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都要。】
弹幕热闹得要打起来，看起来他们已然对无垢的死亡感到麻木和习惯，以至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讨论和玩笑。
刘墨却心中发寒，积分榜第一的玩家，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囚笼”真得有给他们留活路吗？
啪啪。长桌尽头，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慢悠悠拍了两下掌，用温润而磁性的声音高声道：
“各位客人们，我们的菜品马上就要呈上，请没有落座的客人尽快落座。”
十二位玩家的目光霎时集中到管家身上，他们神色各异，却都在疑惑，明明玩家都已落座，管家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这样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餐厅门口。他高大、健壮，肩膀高高隆起，疏朗粗犷的五官冲众人一笑，随后向管家点头致意，风度十足：
“也感谢您的等待。”
众人噤若寒蝉。
“没关系。”管家行了一礼，随后再次拍掌。侍女鱼贯而入，菜品流水端上餐桌，裙摆摇曳，衣香鬓影，吊灯的水晶投射下暖黄色的光芒，一派奢华热闹的景象。
而餐桌上的其他玩家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切。
此时缓缓落座的男子，正是前一晚失踪不见的程子显。但是，他真的还是原本的程子显吗？
缤纷的菜肴近在眼前，但外表越是亮丽，内里就越可能藏着毒药和污浊，玩家们脸色难看，没有一个人敢动。坐在程子显对面的刘墨更是如此。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五脏六腑在战栗，想起早上程子显床上的惨状，只想找地方吐。
弹幕有人说，当时他从通风管道冲出去，有无垢之风。虽然刘墨知道这是极度的夸张，但还是不禁想：如果那位被誉为第一玩家的无垢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这时，雕花精致的盘子盛着一圈薄如蝉翼的鱼片，被放在刘墨面前。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刘墨眼前响起：
“生鱼片，请您品尝。”
又是一道浓烂的牛肉：“布尔戈尼牛肉，请您品尝。”
刘墨顺着声音往旁边看去，发现竟然是他在温妮莎的房间里看见的那位NPC，温妮莎的姐姐。
此时这位活死人换上了整洁优雅的长裙，血腥味也被她餐盘上的甜汤的香气取代，看上去恬静而无害，毫无浴室中所见的狰狞恐怖。
她的眼睛正落在自己面前的生鱼片上。
温妮莎的姐姐正要把甜汤也放下来，刘墨情急之下叫住了她：“等等！”
女仆转过头来，躬身温和一笑：“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小声问：“你，要不要吃生鱼片？”
这一刻，刘墨终于想起自己在通风管道里的熟悉感来源于何处，这就是早上在程子显房间收床单的NPC。早上收床单，上午做游戏，中午端菜，现在又用渴望的眼神盯着生鱼片，想必是在极度疲劳下的饥饿。刘墨怎么能不给她吃？
温妮莎的亲亲姐姐·辛勤女仆·陈露，和刘墨对视着，内心迷惑于刘墨的目的。
难道是想试探一下菜有没有毒？
女仆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多谢您的好意，但不用了。”
按照副本规则，陈露没办法告诉刘墨他想知道的答案。她遗憾地收回落在生鱼片上的目光，心想，这生鱼片据说是被黑桃伯爵从某日式副本挖过来的厨子做的，应该口感很好。
但刘墨还不死心，他总觉得这NPC身上还藏着线索，于是着急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有什么能为我做的……”陈露思索，想到饭后自己还要收拾餐厅，谨慎道，“如果您不想喝葡萄酒，也请不要泼到地上，因为真得很粘。”
因为担心食物有危险，又不敢在NPC面前公然拒绝，于是只好假装食用，其实悄悄把食物扔到地上。而一顿正餐的时间很长，等玩家们离开时，被泼掉的酒早就粘到地板上了。
玩家人去楼空，员工受苦受难，陈露在前两个副本，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时，只想穿越回作为玩家刚开始过副本的自己一个耳光——
不要把酒泼掉，NPC们真得很难收拾啊！
刘墨听完此言，神色一凛。或许这是温妮莎的姐姐因为自己的善意而留给自己的线索呢？他郑重地点头，感激道：
“好的，知道了，感谢您！”
陈露走后，刘墨悄悄观察对面程子显的动向，趁他不注意，低声对身边的玩家耳语：
“不要喝葡萄酒，但也不要泼掉。”
玩家一愣，但看见刘墨严肃的神情，也点点头，对另一个人说：
“不要喝葡萄酒，别泼。”
“……葡萄酒不能喝，但是也别泼。”
……五分钟后，除了程子显，其他人都收到了“葡萄酒不能喝也不能泼”的提示，在管家举起酒杯，为十三位侦探的辛苦道谢时，十二人全都挂着虚与委蛇的笑容，把杯子原样举起再放回。
在桌边侍候的陈露突然收到系统的提醒：
【您涉嫌误导玩家思路，后果严重程度：低。扣除贡献值10点。】
陈露：？？？
不是，我多说一句话也扣我？
一顿正餐在压抑的氛围中度过，玩家们紧张地留意着怡然品尝美味的程子显，随时准备意外发生。
“我吃饱了，先告辞，大家慢慢吃。”程子显捻起一张纸巾，优雅地擦嘴，那张粗糙黝黑的脸浮现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微微颔首，手掌抚过椅背的雕花，身影消失在门外。
这绝不是原来那个五大三粗的程子显。然而这样一个明显不对劲的程子显，却什么都没做，没有杀人，没有说话，用餐完毕就静静离开，就好像……
……就好像在等着一个时刻，把图谋的所有东西一起结算一样。
【请玩家稍事休息，于14：00前往地下一层地宫，进行探索。】
系统的任务发布提示传入众人脑海，玩家们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只有一人，在听到消息的同时身体猛然一僵。
他把手藏进校服口袋，用满是热汗的手指，在口袋深处摸到什么东西软烂冰冷的残渣，随后触电般地一颤，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这时，后厨。
刚刚吩咐两个怨种帮工出马，帮自己从剩菜之中抢出一盘生鱼片的陈露正大快朵颐，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头一转，见门后局促地站着一个高壮身影。
陈露叼起最后一片生鱼片，嚼吧嚼吧，冲那个身影走去。
“狗哥，什么事？”
这是古堡地宫的负责人，叫魆狗，狗耳、人身、黑脸、尖牙，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地宫，地上的很多NPC对他都不太熟悉。陈露在做下等女仆时，经常领到去地宫的活，又因为想寻找克莱梵卡，和魆狗频繁接触，和他关系还算不错。
这种关系不错在沉默寡言的魆狗那里，可能算关系一顶一的好了。
魆狗还没有摘工作时的套袖和防水靴，围着一件破烂发臭的围裙，神色有些担忧，更多是羞愧：
“这事我本来不想来麻烦你，我上午刚发现这件事。玩家们马上就要下地宫，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魆狗说话含糊，像含着口水似的，逻辑也经常颠倒。陈露拍拍魆狗肩膀，魆狗这才吐出一句最清晰的话：
“地宫里给玩家们准备的‘引路灵’，提前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