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两日心神动荡,靖翎即便不觉得困倦,也很快就入了梦,梦境里,物事依旧,只是身边人里,唯独不见鹿原,梦里她穿堂入殿,四处寻觅,却怎么也找不着他,寻到累极之时,鹿原忽地出现,拿着那支簪,对她笑的凄然,手上动作决绝的,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大梦惊醒,靖翎出了一身的汗,时序已近初秋,夜里风丝微凉,袭在汗湿的身上,让人发颤,她撑起身,在黑暗中努力的辨识着入目所见,直到确定鹿原还好好的在自己边上睡着,才松了口气缓过神来。

    她小心的下床,拎起鞋,无声地走到了屋外,在极黑的夜色中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白,才着鞋动身往校场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江伦的药庐就在校场附近,即便天色尚早,贸然前往实在唐突,但靖翎心中的疑问不得解不安生,也只能打扰江伦了。

    敲响药庐的木门,没多久还兜着里衫的药童德子便揉着眼来应门,见是靖翎,他慌张地跑回里屋唤醒江伦。

    江伦可没想过会一大清早的在药庐见到靖翎,慌忙迎了出来,眼前贵人看来思虑深重,江伦不多想便脱口问道:「您可是要问王爷的病?」

    听他这么说,靖翎本来蹙起的秀眉一挑,抬眼看江伦道:「王爷什么病?」

    「王爷所患,是郁结之症,因为此症而难以入眠,自小人入府以来,王爷便一直如此,此症并非我等医者能根治,药石也仅是起些安缓作用,并无太多实效」

    「王爷一直如此?」靖翎复诵着江伦的话,又问:「大夫是何时入府的?」,江伦答道:「小人本是骁虎营随医,三年前王爷开府设肃军后才被调到府中」

    「所以,这三年来,皆是如此?」像是要确认自己的记忆,靖翎复又再问,江伦看她神色,心中不悯,试探的问道:「三年来都是,而且是每况愈下,小人接下来说的话,贵人怕是会有些不爱听,但贵人既然来问,便是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详情,小人所言对否?」

    靖翎看他说得诚心,没答话,但颔了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人入府时,贵人便在别院了,每回小人夜里给您治伤,王爷的病况便会加剧,最开始,只是偶而不眠,后来便要消耗体力到累极才能入睡,再来便开始依靠安神药汤和薰香,此次北境一役前,王爷已经到了即便用重药也时常无眠的境地,小人斗胆臆测,王爷的郁结之因,应与您有关」

    听完江伦所言,靖翎安静了半晌,才淡然地说了声「或许吧」,又停了会儿,才又说道:「昨夜我陪他,他倒是睡了」,江伦听了脸上神色反而有些沉,他迟疑片刻,才问:「那您,睡得可好?」

    靖翎一楞,摇了摇头,江伦不禁叹了口气:「依小人之见,贵人您也心有郁结,小人不知您和王爷之间有何前缘,以致心结深重如此,但此结不解,您和王爷,都不得安生啊」

    江伦语气恳切,神色肃穆,靖翎不禁感叹果然医者仁心,对着江伦笑了笑,但旋即又歛去了笑意。

    心结,她何尝不想解?她是不知如何能解。

    向江伦称谢后,靖翎回身,往主院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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