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班主任陈舒青一心觉得不应该放考生出门闲游,可是架不住内勤主任秦氏一片关爱考生的心。于是在七夕这一日,陈家三口还是一道出门了。

    天气炎热,他们干脆上山去。

    秀水城外有座普光寺,据说十分灵验,又有清泉香茶,素来为城中士人所喜。陈泽成和普光寺的住持也十分交好,多时不见,颇为想念。

    因此这一日的清早,陈家三口便收拾一新,准备乘着秦贵所赶的马车出城。

    秦氏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裙,发间插着金簪,虽然不是多么华贵的饰物,却衬得她肤色胜雪。陈泽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旁的陈舒青和柳枝嘻嘻笑,搞得秦氏怪不好意思。

    等陈泽成扶她上车的时候,她便忍不住低声嗔道:“你别老看我。”

    陈泽成仿佛不知道妻子在窘迫什么,认真地道:“你好看啊。”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陈舒青默默低下了头,以免被闪瞎。就在这时候,一只靴子进入了她的视线。陈舒青猛地抬头,看见了谢峰。

    他今日穿着一身骑装,以明珠束发,腰间悬着一柄短剑,看上去英姿勃发——当然在陈舒青的眼中,这身装束用四个字就能概括:纨绔子弟。

    还没等她询问谢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泽成已经迎了上来,笑着对谢峰道:“谢小友好守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恰恰停在陈舒青和谢峰的中间,挡住了陈舒青的目光。

    陈舒青可没父亲想的那么傻,听得是父亲相邀,就收了询问的心。正好此时车内的秦氏唤她,陈舒青一语不发,低头扶了柳枝的手上车。

    陈泽成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分家之后,女儿似乎飞快地长大了,变得颇有主意。有时候,他这个父亲在陈舒青面前都觉得甚有压力。

    昨日在书院中,陈泽成见谢峰一人孤零零坐在庭院中的柏树下读书,少年的身影看上去分外孤独,旋即出言相邀。谢峰有些吃惊,但立刻就应了。

    陈泽成见他答应得爽快,也很开心。可是等回到家中,他看到女儿,又不免想起之前发生在女儿和谢峰之间的来往。他看得出来,女儿并不喜欢这个少年,万一……

    还好这种万一并没有发生。

    陈泽成更加开心了。

    谢峰倒很懂礼,先是朝着陈泽成行了一礼,又温声问候车中的秦氏。秦氏对谢峰的印象也不错,叮嘱他路上小心,又问起他在书院居住有何不便。

    秦氏已经是做了娘的人,也知谢峰是独居在此,虽有仆从相伴,终究多有不便,因此问得略微详细了些。谢峰躬身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对秦氏的问题也一一回答。

    陈舒青很是吃惊,透过车帘打量他的神色。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年纪的纨绔子弟很少有如此的耐心。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陈舒青疑惑的时候,谢峰忽然抬起头来,两人恰好四目相对。陈舒青有种被看破的窘迫感,慌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她感到谢峰的目光很快移走了,而少年回答问题的声音仍是不徐不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还是陈泽成打断了妻子的话,笑道:“夫人,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些事情以后再问也可以的。”

    秦氏笑道:“看我,一说起家常事就没完没了,倒让谢公子见笑了。”

    陈舒青透过车帘,看到谢峰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是伯母体恤我。”那笑意浅得很,转瞬就隐没无踪,倒让陈舒青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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