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初夏总是飘着柳絮，午后融融的阳光穿过这些细小的绒絮，落在帝京煌煌的城门上。
守门的兵士们在这暖洋洋的天气中，不得不时时警醒，以免自己沉溺于醉人的春风中，误了正事。
五天之后，便是四月十三。正是天象监所定的储君大婚之日。
大燕朝十几年未有这等盛事，所以各地都有不少官员想要赴京参加婚礼。尽管储君玉启下旨，各州府官员未得允许，不得进京，但不能阻拦宗室外戚，以及仆兰氏的亲友来贺。
更有那些未得宣召的官员，派来自己的亲信入京，便是不能观礼，也要送上一份大礼，以求在未来的皇上心中讨个好。
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帝京的数个城门前都比寻常日子拥挤了许多。上司三令五申，要求兵士们认真查验行人的文书。不仅要拦住那些不得入京之人，更要小心那些想要趁着盛典浑水摸鱼的贼人。
因此，当一队锦衣骑士伴着马车靠近城门时，几名兵士都不自禁握了握手中的长毛，认真打量眼前这四五人，似乎想从他们面上看出是否藏有祸心。
今日当值的什长已经守了这道承安门二十多年，一双厉眼认得出全帝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和侯爵以上的贵胄。他一打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骑者服饰，墨衣上绣着一丛杜仲籽。
什长心中一惊，知道这是储君的墨雪卫，此时进京，自然是来庆贺婚礼。
他连忙迎上去，一抬头便认出来了，躬身道：“副令主。”
莫延双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此时也只点点头。
离开帝京的时候，玉启的婚旨已下，故而她晓得如今出入城门查验严格。她不愿为难兵士，不待对方提起，便从怀中摸出盖着杜仲子的谕旨，道：“我奉殿下之命，护送文绣大监回宫。另有谢世子等人同行。”说着，她就示意车旁的谢峰掀起帘子让什长查看。
“文绣大监”乃是宫中女官的高等职位，因为皇位与储位皆为女子所有，故而女官的权势也日渐增长。什长一听此名，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谨慎和恭敬，细细查验了帖子之后，核对了人数，便立刻请他们放下帘子，即刻进城。
车内的秦氏笑道：“没想到，我女儿的名号还怪好使的。”
车外的谢峰凑趣道：“幸而师妹颇受陛下与殿下的爱重，这才好让我等借光。”
另一侧的洪兴昉也笑道：“实在是姑父谨慎，不然求个恩旨来京也是易事。”
“你姑父心里还惦记今年的春耕，便是让他来此，多半也是心不在焉。”秦氏并不心疼丈夫，为官一方自然要担起一县的民生。
洪兴昉竖起大拇指，盛赞姑母的大义。
秦氏被他吹得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在帝京学了点什么，净说瞎话。以后还是把你拍马屁的功力用到上司身上吧，姑母可受不住。我看现如今还是峰儿最稳重了。”
“哎，我就知道，姑母的心早就偏了。上个月从货商手中买的宝马，谁也没给，就给了谢峰。”洪兴昉长吁短叹。
几人都乐了，只有莫延双不明所以。
谢峰心中美滋滋，嘴上却道：“我孝顺师长，友爱同门，自然得师母喜爱。你再叽叽歪歪，就把房租拿来。”他这是提醒洪兴昉，莫要因为口舌之快，失去了谢府的床位。
洪兴昉被抓住要害，自古帝都不宜居，他虽然已经是副将，但若真的要靠自己租房，手头便紧张了。他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有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地耍宝，从城门到谢府的路程都变短了。
秦氏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女儿，心中虽然奇怪，却不敢直言，只能换了个话题道：“我看莫延小姐和你表哥的婚事能成，刚刚她听到宝马一事，颇有些紧张呢。”
陈舒青知道好友的心思，顾及莫延双的面子，只道：“表哥人才出众，自是佳婿。不过莫延氏是仅次于丘敦氏的鲜卑大族，表哥需得多立功劳，才好登武靖侯的门。”
自从陈舒青被女帝封官之后，秦氏就渐渐习惯了听从女儿的意见，闻言心中有了谱，准备回去后好好和嫂子商议。
只是……
想到女儿刚才提起“佳婿”两字波澜不惊的面容，秦氏心里头一次升起些许疑惑。
便是连莫延双和丘敦雨这样的习武之人，提到婚事，多半也有些羞赧，可是自己的女儿仿佛只是在谈论思今学社上月的小考一样，语气平静，态度自然。
秦氏想起之前大嫂还想要让女儿嫁给洪兴昉，若是没有后来的变故，两人真的成婚。恐怕女儿与他可以相敬如宾，却难以琴瑟和鸣了。
虽然秦氏自己的婚事之前也有一些不谐之音，但自从段家倒台之后，婆婆和大嫂就再也没办法给二房添乱了，故而秦氏与陈泽成两人的感情日日增进。她也不愿看到女儿嫁给一个合适却不动心的人。
“师母，咱们已经到了。”车外突然传来谢峰的声音。
秦氏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怎么忘了这个学生呢。如今谢家势大，女儿的婚事请他帮忙，一定可以好好解决。
于是秦氏看谢峰的眼神更加慈爱了。
因为要参加储君的婚礼，所以谢森也在家中。陆姨操持了一桌宴席，摆在花厅里招待众人。
本来陈家这次入侵还想要租之前的院子。可是如今进京的人是从前的多倍，莫说那位置不错的小院儿了，便是客栈等极难寻到空房间。
因此母女俩在谢峰的盛情邀请下住到了谢府。
诸人皆是车马劳顿，这宴席便图个实惠，吃饱喝足就算了。
被陆姨强留下来的莫延双终于可以回官署复命，她向几位长辈道别，又定好明日来接陈舒青入宫，就起身退席了。
只是在将将要跨出花厅的时候，她忍不住回眸，正正撞到了洪兴昉满含笑意的眼中。
她放了心，慢慢向外走，很快就有脚步声在后面响起。
洪兴昉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上来道：“可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他们明日都要进宫，若不是莫延双心有挂碍，绝不会示意他出门商谈。
莫延双素来是个耿直的人，此时却不免向四处看看，确定并无旁人之后，方才道：“刚才秦夫人所说的宝马……”
洪兴昉心中一甜，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轻声道：“不过一匹马而已，我不在意。”
那宝马之所以给了谢峰，乃是因为谢峰听闻双合县今年的灾情，慨然捐出百两黄金，又许诺会替陈泽成向南方打探，是否可以购得更多的良种。
有了谢峰的支援，双合县的情况又会好转许多。陈泽成心中大定，他知道谢峰虽然身为侯府世子，但因为没有出仕，手中活动的银钱并不多，故而执意要以宝马换百金——反正这匹马也是陈泽成到了双合县后，突发奇想买的。
那一日休沐，他读到了庄子的《南华经》，羡慕列子御风而行的逍遥。可恨全家都没有一个修道的，□□凡躯也只能依靠车马而行。
正好有外地的货商运了从吐谷浑贩来的宝马，陈泽成就用自己的私蓄买了下来。
不成想，还没等到春暖花开，踏青山林，陈泽成就被双合县的灾情绊住了脚。看着养在马厩之中不得畅快奔跑的宝马，陈泽成既心疼它，又心疼自己，更心疼钱：若是没有那么冲动买下这匹昂贵的马，自己手中也能多些银钱赈灾。
现在能把马换成金子，陈泽成别提多高兴了。
以上种种，秦氏自然不会瞒着洪兴昉，可是莫延双在双合县不过呆了两天，自然不能尽知，听到洪兴昉与谢峰的玩笑话，虽然心中知道应是两人嬉闹，总不免有些挂怀。
她道：“殿下刚刚赏赐了我父亲一匹大宛马，你……你若是……”到底有几分羞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洪兴昉哪里忍心让莫延双如此羞窘，立刻将话头拦在自己身上，道：“我正要多在侯爷面前多现现眼，不知是耍棍合适呢，还是射只游隼献给侯爷。”
他一个墨雪卫的副将，与武靖侯并无公事上的牵扯。这样说，自然是要在“未来岳父”的面前刷刷脸了。他为了让莫延双忘掉方才的羞窘，甚至耍宝一般做出舞枪弄棒的动作，终于让莫延双笑了。
她嗔道：“没正形，我看秦夫人说得再对没有了。你啊，真不如谢峰稳重。”
洪兴昉还要再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咳咳，多些嫂夫人夸奖啊。”谢峰绷着一张要笑不笑的表情，站在檐廊下看着他们。
“世子别胡说。”莫延双立刻敛容，双手抱拳，朝两人比了比，就如脱兔一样闪了出去。
洪兴昉斜睨一眼谢峰道：“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当初谢峰离席去找陈舒青，自己可没有妨碍。席散后秦氏来探望谢峰，还是自己帮他遮掩了一番的。
谢峰无奈道：“师母担心你掉到茅坑里，不然怎么还不回来。”他才不爱看旁人你侬我侬呢，这不是师母之命难违吗。
提到长辈，洪兴昉终于信了几分。两人勾肩搭背往回走。
洪兴昉道：“我看你今日心情不错，表妹说什么了？”前日在双合县城外的时候，谢峰还是一脸怅然，此时面色红润，眉宇间也少了那份思量，倒像是已经放下来心事。
“表妹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难道你们？”洪兴昉自己情场得意，也为兄弟畅想未来。
谢峰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有。你还不知道自己表妹的性格啊，就算泰山崩于前，她也先要学生写篇策论来看看。”
洪兴昉抖抖肩膀，甩掉身上刚起的鸡皮疙瘩，道：“那你笑得一脸春/色，好似一只刚刚偷到灯油的奸猾耗子。”
“粗俗！怪不得你后来从军了，这文采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过乡试的人。”谢峰忍不住想给好友脑袋一下，这都什么破比喻。
洪兴昉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杀过敌人的，怎么会让他得手，偏了头，道：“那你乐什么？”
谢峰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想明白了。她既然想要办学，那我就考个状元回来。学社若是有了我这样拔群的老师，自然一日比一日更好。”
洪兴昉愣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只听谢峰道：“她既然喜欢办学，那我就要成为办学的一部分。”
守门的兵士们在这暖洋洋的天气中，不得不时时警醒，以免自己沉溺于醉人的春风中，误了正事。
五天之后，便是四月十三。正是天象监所定的储君大婚之日。
大燕朝十几年未有这等盛事，所以各地都有不少官员想要赴京参加婚礼。尽管储君玉启下旨，各州府官员未得允许，不得进京，但不能阻拦宗室外戚，以及仆兰氏的亲友来贺。
更有那些未得宣召的官员，派来自己的亲信入京，便是不能观礼，也要送上一份大礼，以求在未来的皇上心中讨个好。
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帝京的数个城门前都比寻常日子拥挤了许多。上司三令五申，要求兵士们认真查验行人的文书。不仅要拦住那些不得入京之人，更要小心那些想要趁着盛典浑水摸鱼的贼人。
因此，当一队锦衣骑士伴着马车靠近城门时，几名兵士都不自禁握了握手中的长毛，认真打量眼前这四五人，似乎想从他们面上看出是否藏有祸心。
今日当值的什长已经守了这道承安门二十多年，一双厉眼认得出全帝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和侯爵以上的贵胄。他一打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骑者服饰，墨衣上绣着一丛杜仲籽。
什长心中一惊，知道这是储君的墨雪卫，此时进京，自然是来庆贺婚礼。
他连忙迎上去，一抬头便认出来了，躬身道：“副令主。”
莫延双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此时也只点点头。
离开帝京的时候，玉启的婚旨已下，故而她晓得如今出入城门查验严格。她不愿为难兵士，不待对方提起，便从怀中摸出盖着杜仲子的谕旨，道：“我奉殿下之命，护送文绣大监回宫。另有谢世子等人同行。”说着，她就示意车旁的谢峰掀起帘子让什长查看。
“文绣大监”乃是宫中女官的高等职位，因为皇位与储位皆为女子所有，故而女官的权势也日渐增长。什长一听此名，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谨慎和恭敬，细细查验了帖子之后，核对了人数，便立刻请他们放下帘子，即刻进城。
车内的秦氏笑道：“没想到，我女儿的名号还怪好使的。”
车外的谢峰凑趣道：“幸而师妹颇受陛下与殿下的爱重，这才好让我等借光。”
另一侧的洪兴昉也笑道：“实在是姑父谨慎，不然求个恩旨来京也是易事。”
“你姑父心里还惦记今年的春耕，便是让他来此，多半也是心不在焉。”秦氏并不心疼丈夫，为官一方自然要担起一县的民生。
洪兴昉竖起大拇指，盛赞姑母的大义。
秦氏被他吹得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在帝京学了点什么，净说瞎话。以后还是把你拍马屁的功力用到上司身上吧，姑母可受不住。我看现如今还是峰儿最稳重了。”
“哎，我就知道，姑母的心早就偏了。上个月从货商手中买的宝马，谁也没给，就给了谢峰。”洪兴昉长吁短叹。
几人都乐了，只有莫延双不明所以。
谢峰心中美滋滋，嘴上却道：“我孝顺师长，友爱同门，自然得师母喜爱。你再叽叽歪歪，就把房租拿来。”他这是提醒洪兴昉，莫要因为口舌之快，失去了谢府的床位。
洪兴昉被抓住要害，自古帝都不宜居，他虽然已经是副将，但若真的要靠自己租房，手头便紧张了。他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有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地耍宝，从城门到谢府的路程都变短了。
秦氏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女儿，心中虽然奇怪，却不敢直言，只能换了个话题道：“我看莫延小姐和你表哥的婚事能成，刚刚她听到宝马一事，颇有些紧张呢。”
陈舒青知道好友的心思，顾及莫延双的面子，只道：“表哥人才出众，自是佳婿。不过莫延氏是仅次于丘敦氏的鲜卑大族，表哥需得多立功劳，才好登武靖侯的门。”
自从陈舒青被女帝封官之后，秦氏就渐渐习惯了听从女儿的意见，闻言心中有了谱，准备回去后好好和嫂子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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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想起之前大嫂还想要让女儿嫁给洪兴昉，若是没有后来的变故，两人真的成婚。恐怕女儿与他可以相敬如宾，却难以琴瑟和鸣了。
虽然秦氏自己的婚事之前也有一些不谐之音，但自从段家倒台之后，婆婆和大嫂就再也没办法给二房添乱了，故而秦氏与陈泽成两人的感情日日增进。她也不愿看到女儿嫁给一个合适却不动心的人。
“师母，咱们已经到了。”车外突然传来谢峰的声音。
秦氏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怎么忘了这个学生呢。如今谢家势大，女儿的婚事请他帮忙，一定可以好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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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参加储君的婚礼，所以谢森也在家中。陆姨操持了一桌宴席，摆在花厅里招待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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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陆姨强留下来的莫延双终于可以回官署复命，她向几位长辈道别，又定好明日来接陈舒青入宫，就起身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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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兴昉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上来道：“可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他们明日都要进宫，若不是莫延双心有挂碍，绝不会示意他出门商谈。
莫延双素来是个耿直的人，此时却不免向四处看看，确定并无旁人之后，方才道：“刚才秦夫人所说的宝马……”
洪兴昉心中一甜，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轻声道：“不过一匹马而已，我不在意。”
那宝马之所以给了谢峰，乃是因为谢峰听闻双合县今年的灾情，慨然捐出百两黄金，又许诺会替陈泽成向南方打探，是否可以购得更多的良种。
有了谢峰的支援，双合县的情况又会好转许多。陈泽成心中大定，他知道谢峰虽然身为侯府世子，但因为没有出仕，手中活动的银钱并不多，故而执意要以宝马换百金——反正这匹马也是陈泽成到了双合县后，突发奇想买的。
那一日休沐，他读到了庄子的《南华经》，羡慕列子御风而行的逍遥。可恨全家都没有一个修道的，□□凡躯也只能依靠车马而行。
正好有外地的货商运了从吐谷浑贩来的宝马，陈泽成就用自己的私蓄买了下来。
不成想，还没等到春暖花开，踏青山林，陈泽成就被双合县的灾情绊住了脚。看着养在马厩之中不得畅快奔跑的宝马，陈泽成既心疼它，又心疼自己，更心疼钱：若是没有那么冲动买下这匹昂贵的马，自己手中也能多些银钱赈灾。
现在能把马换成金子，陈泽成别提多高兴了。
以上种种，秦氏自然不会瞒着洪兴昉，可是莫延双在双合县不过呆了两天，自然不能尽知，听到洪兴昉与谢峰的玩笑话，虽然心中知道应是两人嬉闹，总不免有些挂怀。
她道：“殿下刚刚赏赐了我父亲一匹大宛马，你……你若是……”到底有几分羞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洪兴昉哪里忍心让莫延双如此羞窘，立刻将话头拦在自己身上，道：“我正要多在侯爷面前多现现眼，不知是耍棍合适呢，还是射只游隼献给侯爷。”
他一个墨雪卫的副将，与武靖侯并无公事上的牵扯。这样说，自然是要在“未来岳父”的面前刷刷脸了。他为了让莫延双忘掉方才的羞窘，甚至耍宝一般做出舞枪弄棒的动作，终于让莫延双笑了。
她嗔道：“没正形，我看秦夫人说得再对没有了。你啊，真不如谢峰稳重。”
洪兴昉还要再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咳咳，多些嫂夫人夸奖啊。”谢峰绷着一张要笑不笑的表情，站在檐廊下看着他们。
“世子别胡说。”莫延双立刻敛容，双手抱拳，朝两人比了比，就如脱兔一样闪了出去。
洪兴昉斜睨一眼谢峰道：“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当初谢峰离席去找陈舒青，自己可没有妨碍。席散后秦氏来探望谢峰，还是自己帮他遮掩了一番的。
谢峰无奈道：“师母担心你掉到茅坑里，不然怎么还不回来。”他才不爱看旁人你侬我侬呢，这不是师母之命难违吗。
提到长辈，洪兴昉终于信了几分。两人勾肩搭背往回走。
洪兴昉道：“我看你今日心情不错，表妹说什么了？”前日在双合县城外的时候，谢峰还是一脸怅然，此时面色红润，眉宇间也少了那份思量，倒像是已经放下来心事。
“表妹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难道你们？”洪兴昉自己情场得意，也为兄弟畅想未来。
谢峰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有。你还不知道自己表妹的性格啊，就算泰山崩于前，她也先要学生写篇策论来看看。”
洪兴昉抖抖肩膀，甩掉身上刚起的鸡皮疙瘩，道：“那你笑得一脸春/色，好似一只刚刚偷到灯油的奸猾耗子。”
“粗俗！怪不得你后来从军了，这文采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过乡试的人。”谢峰忍不住想给好友脑袋一下，这都什么破比喻。
洪兴昉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杀过敌人的，怎么会让他得手，偏了头，道：“那你乐什么？”
谢峰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想明白了。她既然想要办学，那我就考个状元回来。学社若是有了我这样拔群的老师，自然一日比一日更好。”
洪兴昉愣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只听谢峰道：“她既然喜欢办学，那我就要成为办学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