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苏府。

    王妈在苏母面前不停的抹泪。

    她收到了玉灵的回信,还有五十金。

    玉灵想认她作亲母。

    苏母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哭过。

    除了她生苏木时,身体虚弱,那时王妈亦只是一旁心疼泪湿,不似今日这般,泪涌不止。

    “玉灵是个好孩子,你这么多年的付出,没白费。”

    苏母宽慰着王妈。

    王妈:“是,她还说要给奴婢养老,要孝顺奴婢。这真是老天爷眷顾,给了奴婢这样的福气,有了玉灵这样一个好女儿。”

    苏母:“是啊,也算是弥补了你这辈子的一个遗憾。”

    王妈:“能伺候夫人,奴婢不觉得遗憾。”

    苏母带着王妈一起嫁入苏府,王妈一直作为贴身丫鬟伺候着,后来才当上了苏府的管事。

    这么些年,一直未嫁,亦从未想过要离开苏母。

    苏母走过来拍拍王妈的肩:“莫哭了,这是好事。你看玉灵多能干,竟然挣了这么多金子,还拿来孝顺你。你还有什么好哭的,咱该笑才是。”

    王妈用帕子擤了擤鼻涕,面上透着幸福,道:

    “是啊,咱家玉灵是个机灵孩子,跟着沈虞学了做生意,还挣了这么些金子,我真是没有看错她。”

    说起沈虞,苏母亦是心情复杂,如今的沈虞在雍城生意做的不小,算是个正经商女了,而且作为女子经商,难能可贵。

    虽说先前是苏府的丫鬟,但现今身份确实不同。

    苏家军负了她,她含恨离去,苏木不离不弃的追随,并因此发话不想那么早娶妻,这一系列都让苏母颇有些头疼。

    但是苏木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后面苏木会不会安心回来娶妻,他一直守在雍城不归,这也不是个办法。

    “木儿开的那个铺子......唉......当初就不该给他那五百金。”

    苏母有些懊悔,若是苏木身上没钱,估计便会早些回来,如今到好,连铺子都开上了。

    “夫人莫急,事缓则圆,咱们慢慢来,急也急不得,小公子亦大了,他有他自己的主意。何况,虞姑娘亦不是其他人,咱至少还是知根知底的。”

    是啊,王妈说的有道理,沈虞是什么样的人,苏母亦是认可的,她为木儿亦吃了不少苦,还为他落过胎,奋不顾身的上京城救他,这些苏母都是记在心里的。

    “唉,罢了罢了。边走边看吧。”

    “就是。”

    王妈同样喜欢沈虞,她和玉灵一样,是个善良又聪明的姑娘,在她心里,小公子和沈虞在一起,没什么不好,所以明着暗着都会替沈虞说话。

    这两段姻缘,成了一段,还有一段。王妈在心里悄悄期盼着。

    -

    有了夫君,又有了母亲,还有一个能干又爱她的姐姐。玉灵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比小公子还要幸福。

    只是小公子的幸福,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在想,最近是不是精力都放在望虞坊了,忘了小公子对她的求助。

    她想帮帮小公子。

    虽然近期,小公子自己也很努力,但是多一个她,或许能更快些获得虞姐姐的原谅。

    玉灵来到月裳坊的后院找沈虞,沈虞见她过来,道:“你怎么不守店了。”

    “没事,叫石头看一会儿。省的他整天没什么事做。”

    “他能行吗?” 沈虞有些惊讶,

    “学呗!收个银子有多难,店里的姑娘都懂,叫他收多少便收多少就是了。”

    玉灵凑在沈虞的案前,看看她案上的画,夸道:“虞姐姐真厉害。你就没有画不出来的时候吗?”

    “有啊!当然有。有时候也会卡住,脑子缰掉的。”

    沈虞点了点墨,又后撤半步,皱着眉审视一番。

    玉灵撒娇道:“虞姐姐,我都做累了,好想休息休息啊!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出去玩两日吧,就当给你采风了。冬季虽说山上没什么绿色,但是萧瑟之景亦是另一种心境啊!你说呢?”

    冬季确实谈不上什么采风,满山都是空枝落叶,但是换一种心境到是未尝不可。

    沈虞想了想,道:“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地方可去?”

    “哎呀!我早打听好了,城西那座鸡鸣山,山上有客栈,还有野味吃,我们就去那吧。”

    鸡鸣山沈虞是知道的,小时候还跟着父亲去打过猎,不过是打些鸟儿兔儿的,路程不远,当天就可来回。沈虞从来未在山上住过。

    “你想去,那就去吧。”

    沈虞宠爱的眼神望着百无聊赖的玉灵,心想,她这段时间也确实没有休息过,虽说赚钱让她沉进去了,但现在确实也该休息一下了,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

    “正好我就当去采风散心了。遂了你的愿。” 沈虞接着道,

    玉灵抱住沈虞:“呜呜呜......有姐姐疼我真好。”

    玉灵在沈虞屋里玩了一个上午,完全不担心望虞坊那边。

    “你店里确定石头能行?” 沈虞有些担心的问道,

    “怎么不行,收银有多难。再说了,往后他和我在一起,这些总归是要会的嘛!我又用不着他替我打打杀杀的。”

    “那到也是,就当锻炼锻炼吧。”

    沈虞放下笔,在旁边的面盆里洗了洗手,用湿帕又擦了一把脸,“走,今日在我们这用膳吧,下午再回去。”

    “好嘞!”

    玉灵在沈虞这呆的都不想回望虞坊了,她确实也是想歇一歇,主要是她现在有了这许多的金子,再不停一停,那就对不起自己了 。

    用过午膳,沈虞回屋午憩,玉灵回了望虞坊。

    石头抱怨道:“不是只叫我顶一会儿的嘛,还说什么完事就回,这一去就是一上午,连午膳都不回来吃。”

    玉灵懒得理他,径直对苏木道:“小公子可想知道我去找虞姐姐做什么?”

    苏木眼睛一亮,头微抬,道:“做什么?”

    “你猜?”

    “这我哪猜的到,你那小脑瓜子鬼精鬼精的。”

    苏木故作淡然的表情望着玉灵,但玉灵知道小公子一定很期盼。

    “我约虞姐姐去鸡鸣山采风。” 玉灵一脸得意道,

    “真的?她答应了吗?” 苏木急急问道,

    “当然答应了,我是谁!我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不过,小公子,我可是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虞姐姐的呢!这都是为了帮你,你可要领我的情。”

    “那是自然,亏不了你!你这家伙,终于想起我的事来了。我还以为你天天赚银子都不管我了呢。一度我还后悔开了这望虞坊。”

    苏木故做委屈,石头一旁傻笑。

    “何时走?”

    苏木继续问道,日日守着望虞坊,他亦是有些烦闷了,没想到当个东家这么无聊,可比打仗无聊多了。如今能去透透气,他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鸡鸣山去。

    玉灵:“过两日。”

    苏木:“还过两日?明日就去不行吗?”

    玉灵:“我的小公子,你总得让虞姐姐将手上的事盘算一下,交代完了再走吧。如今可不比得以前我们在苏府的时候了,现在虞姐姐可忙了。”

    苏木:“那到也是。”

    苏木又想起什么,道:“那鸡鸣山需要骑马上山吗?我让石头好做准备。”

    玉灵:“不用,那客栈就在半山腰,我们步行上去便可。”

    “嗯。”

    苏木失去了和沈虞同乘一匹马的机会。

    -

    鸡鸣山,雍城城西的一座矮山,山不高,但是延绵数十里,片区很大,山中各种珍禽猛兽,是个打猎的好地方。

    正值冬季,山上有些寂寥,人烟稀少。

    四人一路上山,只有路面的层层枯叶,和山间瑟瑟寒风。

    这种景象到是让沈虞感到新奇,莫名有些神清气爽,不弱秋风。

    苏木跟在沈虞的身后,时不时喊她一句,沈虞回头,一张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小脸,还有一双责怪他无聊打趣的眼神。

    苏木心情甚好,未觉半分寒冷,心里反倒是热腾腾的。

    半山腰的鸣山居几乎没有客人。玉灵要了四间上房,均位于二楼。

    沈虞和苏木要了两间最好的门对门,都有一扇冲着南边的大窗,玉灵和石头的是排过来的第二间,玉灵的窗户朝西,石头的窗户朝东。

    分好房间,放置好衣物,四人一同下楼,正好用午膳。

    石头吩咐掌柜的将最好的野味都做上来,现在他和玉灵都有了不少的钱,在吃住上已经不再精打细算了。

    “虞姐姐,你觉得此处可好?” 玉灵拖着下巴,双肘撑在桌面,闪着双眼问沈虞,

    沈虞左右扫了一眼店内,店内人少,清净的很,道:“挺好,你选的地方都好。挺适合我。”

    苏木道:“我亦觉得甚好。出来游玩就是要挑人少的时候。”

    苏木知道沈虞喜静,太闹腾的地方不适合她,这山间清幽,沈虞定是满意。

    从出发到上山,再到鸣山居,沈虞一直都未和苏木搭过几句话,她怕又激起他的表达欲,怕又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

    更何况,当初答应玉灵的时候,她还真想差了一步,完全没想到会和苏木又将一起,当时只是想着满足玉灵的心愿和自己亦想出来采风的心。

    如今看来,苏木这个男人,她怕是又要恼他两日了。

    苏木不以为然,他已经习惯了沈虞对他面上的冷漠,他知道她的内心对他的渴望。

    那夜,他重拾了信心。

    苏木单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沈虞,幽幽道:“你是不是不想我来?”

    沈虞回头,惊异道:“那你还来?”

    苏木:“你知道的,我现在脸皮有多厚,为了你可以不择手段。”

    ......

    玉灵噗嗤一笑,石头咧开嘴,忍住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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