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每一次,她关灯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爱人。

    它在提醒她。

    离光明越近,离危险就越近。

    黑暗,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因为那里——有她心心念念了三十年的人。

    赛琳娜上前一步,张开了双臂,将这触目惊心的怪物,就像是对待无上的至宝一般,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混着黑血的滚烫泪水沿着俊丽的脸庞,一滴一滴,掉落在了突起的眼球上面。

    怪物眨了眨眼睛。

    女人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怪物,却因为裸露的眼球而无处下手。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清晰,暗恋三十年的竹马变成了怪物,她甚至连像过去那样轻抚他都做不到了。

    她难过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对不起……”

    “对不起……”

    她哽咽着重复道。

    是她自私,舍不得相伴三十年竹马就此离开,才让他变成了再也无法活在太阳底下的怪物。

    “这一次,不会再分开了。”她将怪物紧紧搂进怀中。

    随着一人一怪亲密的相拥,一颗颗突出狰狞的眼球在红发女人身上不停地爆出。

    从最先接触的手臂开始,如雨后春笋般急速蔓延,它们似是活物一般,沿着血管游动,如病毒一般繁殖扩散,一颗颗裸露在外的恐怖瞳孔不停地颤动,不详的气息在书房扩散。

    如此明显的异变引起了怪物的不安,黑色的光环晃动,连带着上面缀着的无数眼球也似发出悲鸣一般地疯狂转动。

    不——

    他早已是怪物,会污染她,她应该放手!放手!

    眼球怪物在女人的怀抱中疯狂挣扎——

    但赛琳娜却死死地抱着他,一点都不松开。

    “尤里,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在这时,尖锐的破窗声从身后响起,随着玻璃散落在地的哗啦声,一个矫健的身影闯入了书房,看见眼前的场景后顿时瞳孔一缩,“队长,快放开它!”

    “那是诡异,不是你的爱人了!”

    说着穿着黑色制服的卷毛一声大喝——“重力重定向!”

    话音刚落,屋内所有的东西违反常识地开始颤动、飘动和碎裂,染血的金色勋章和信封悬浮在半空中,掠过了火红色的头发,渐渐露出了一双紧闭着的眼眸。

    黑色可怖的痕迹从眼尾延伸至无情的下颌线,赛琳娜紧紧握住生锈的铁剑,鲜血淋漓的手掌微偏,无形的气旋在剑身周边凝聚转动,她轻轻抬起了手中的破剑,随后重重一挥。

    一瞬间,扰乱书房的重力顿时消失,原本拉扯着眼球怪物之间的强大斥力不见了,飘扬的头发回落下来,悬空的物件也纷纷掉落,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与之相伴的,还有卷毛飞撞上墙的闷哼声,“咳。”

    她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刚想撑起身体,就被泛着寒光的剑尖给逼停了。

    锋利的利刃离鼻尖只有一毫米,甚至连上面萦绕的可怕的剑气都清晰可感,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赛琳娜指着夕日的并肩作战的好友,神色冰冷而无情:“今天我要带他走,挡我者,死。”

    “消弭之剑”,是以意志为兵刃,瓦解一切攻击的“无形”之剑。

    赛琳娜可怕就可怕在,她的力量来源,从来都不是那把生锈豁口的铁剑,而是她倾注在剑上,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见“他”的坚韧意志。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这一刻,消弭之剑变成了守护之剑,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以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怎么会这样……

    卷毛眼眶微红,声音沙哑,不甘地问道:“队长,值得吗?!你最该明白,诡异是没有人性的。他已经是怪物了!而且他身上有序列0的收容物,放出去将是毁天灭地的灾难,管理局容不下他,帝国也容不下他!将来,他也会和其他千千万万个诡异一样污染你、吃了你!你一生坦坦荡荡,一步一步多么艰难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真的要为他葬送一切吗?!”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队长!”

    赛琳娜摇了摇头,将眼球怪物揽入怀中,一向严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怀念,“你错了,我的一生从来都不坦荡。”

    她和他的相知,便是从不光彩的抢劫开始。

    是因为他站在阳光下,所以她才走上了一条鲜花怒放、阳光明媚的道路。

    如今,他坠入了黑暗,那她就舍弃一切,陪他一起趟这条荆棘丛生、乌云密布的道路!

    “但他已经不是你曾经爱的那个人了,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堕落,队长你清醒一点!他就是怪物!”

    赛琳娜倏地笑了,笑得惨烈,“不对,真正的怪物,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而眼前的怪物,才是我还没来得及将爱意说出口的爱人。”

    是她,不甘心濒死的竹马就此消亡,触碰了禁忌,动用了将本该上缴的收容物,将它与爱人强行融合。

    但看着重新“活”过来的尤里后,她就明白,自己失败了。

    尤里并没有因此战胜病魔,相反,诡异吞噬了他,并且成为了“他”。

    早在失败的那一刻,她就该杀了伪装爱人的虚弱诡异,但是在黑暗中试图靠近她的眼球怪物又让她迟疑了,她似乎,又觉得尤里没死。

    直到看到『全知全能&小蘑菇』的回答,她彻底明白了——

    人不是人,怪物,也不是真正的怪物,而是她的爱人。

    “是我……将他变成了怪物……是我……”她喃喃道。

    “队长!”卷毛在身后声嘶力竭。

    赛琳娜充耳不闻,神色越发坚定,抱着眼球怪物,踏出了窗外。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也不会回头!

    一向天高气爽的帝都,难得天气阴沉,下起了连绵小雨。

    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在窗沿上,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轻轻道: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喜欢帝国,是因为他在这里,我才爱上了这个国家。我守护的,从来只有他而已。”

    “就算多一秒都好,不管前路再艰难,我都想陪他走下去!谁都不能阻止了,谁阻止我,谁就死!”

    这一刻,惊人的气势从赛琳娜身上散发出来,如同蟒蛇出动一般扩散而出,让周遭潜藏的人都心神一震——她在警告她们,一旦对上,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但每个人都有不能退的理由!

    战斗,终究爆发了。

    雨越下越大,将剧烈的争斗声掩盖在嘈杂的雨声中。

    管理局出动了三个小队,每个小队的队长,都是如赛琳娜一般的传奇人物。

    黑色的血液沿着赛琳娜的腹部、胸部、和腿部缓缓流下,她以手撑剑,喘着粗气。

    她要败了。

    她不甘心。

    她的幸福为什么那么短暂!明明就近在咫尺了,却要将一切都摧毁!

    她不甘心!

    她憎恨的心情感染了身边的眼球怪物,它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浮动,最终在敌人最后一击时突然无声地长啸一声,无数眼球不停涌动。

    白光,从怪物身上迸发,由远到近,最终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进去。

    这道光,明显不是日光——因为失去眼眸的赛琳娜,也看见了。

    圣光穿透乌云,垂直坠落而下。

    刹那间,所有的乌云瞬间驱散,万里晴空。

    雨,停了。

    赛琳娜抬起头。

    温暖柔和的光芒中,三个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古朴物件悬在空中,分别是:

    一柄长剑、一个号角和一根法杖。

    每个物品上都镌刻着古老繁复的纹路——以十字花纹为主体,葡萄藤和橄榄枝交织,拥护着神圣的羽翼,菱形镶边,最终以玫瑰花作为环绕的守护者。

    圣光中,黑色光环上的眼球怪物被裹挟着往上飞去。

    赛琳娜咳出了一道黑血,她努力撑起身体,痛苦地看着竹马远离而去:“尤里!”

    “尤里!”

    黑色的血泪沿着她的眼尾流下。

    在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的光芒中,一道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显得异常刺耳。

    赛琳娜明明看不见,却依旧接受到了这个消息。

    来自『全知全能&小蘑菇』的消息——

    最后一个忠告——选号角。

    *

    明明是毫无情感的话语,却像来自地狱的低语,环绕在她的耳旁,诱惑她去做出那个选择。

    “……号角……”红发女人喃喃道,她的神色越发凝重,最终坚定地对天空中的眼球怪物喊道:“尤里,选号角!”

    赛琳娜不知道为何要选号角,但是她别无选择!

    此刻如葡萄籽般的怪物正陷入被三股力量撕拉争夺中,眼球纷纷炸裂,黑色的光环都出现了丝丝裂痕。

    恍惚间听到赛琳娜的呼喊后,眼球怪物转动身体,努力驱使黑色的光环,狠狠撞上了号角。

    一瞬间,万丈光芒射出,亮得刺目,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眸。

    黑色的光环从触碰的边缘开始,逐渐褪去污秽,无数的浮动的光点从环中灵动地逸散而出,点亮了光环。

    赛琳娜微微抬头,紧闭着的眼眸静静感受着这道明明触碰不到、却异常暖和的光芒。

    倏地,她的神情微微怔愣,缓缓地抬起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羽翼。

    一片又一片的羽翼,如同重重叠叠的花瓣,从光环中绽放、飞舞、飘落。

    随着洁白的翅膀缓缓张开,神圣的光环下,是一个金发白瞳、如同上帝得意之作的天使,他双眸微垂,俯视着众生,手中托着的,正是那个古老神秘的号角。

    卷毛捂着伤口撑着墙走出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圣洁的羽翼飘落在了她的面前,她睁大了眼眸,难以置信道:“六翼、竟然是六翼……”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赛琳娜为什么让尤里选号角了。

    圣墟的灾难级诡异,竟然是六翼炽天使——加百列。

    加百列的职能是宣达神之旨意,信使的角号,便是他的象征。

    那么剩下的象征……

    卷毛望向了长剑和权杖,恍然明白了,是六翼天使米迦勒和拉斐尔。

    想明白其中关窍后,所有人的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同为灾难级诡异的三大六翼天使之间发生了一次权柄的争夺,一旦某个炽天使夺得了第二个权柄……那么离它降临也不远了。

    所幸,尤里最终选对了。

    但现在情况也不见得好……

    副局一脸菜色,此刻她的头发就像被雷击过一样,成了爆炸头。旁边的下属也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副局,你的头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炸裂过。我们今天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

    副局的战斗力不强,但是秘能特殊,对于诡异因子的浓度异常敏感。因子于她,就像是冬日的毛衣的静电一般,浓度越高,就越“噼里啪啦”。一般队伍行动前都会拿着她的一根头发,前去诡异发生地,提前对诡异事件进行定级。

    但是这像雷打了的野人一样,还是头一遭。

    然而副局反应更大,她焦虑地开始来回踱步,手里紧紧握着黑色盒子,喃喃道:“刚好主力军都出去应对即将到来的灾厄了,谁来阻止这个诡异啊。今日就不该出门,我一个吉祥物好好待在局子不好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靠,果然不该听路局的话,半点好事都没有。”

    她以为在守卫森严的帝都、还是出动三个小队的情况下,绝对胜券在握,难得出来见世面,这下好了,真的是见逝面了。

    “谁能想到序号级别为0的收容物,竟然是炽天使的羽翼,还是灵烬……级别0的收容物也有很无害的好吗!”

    赛琳娜持着剑,足尖轻点,灵活地跳上了公寓的屋檐,朝着月光下的爱人奔去,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对方羽翼轻挥,就将赛琳娜重重地挥落在地。

    冷漠的天使没有往受伤的女人那边投去任何一个眼神,仿佛对方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他微垂的眼眸望着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大地,神性更甚,手执【信使的号角】,放在嘴边。

    “呜——”

    一道悠扬而庄重的声音划破天穹,在天地间不停回荡。

    它牵引着传说与神秘,将圣光洒落在大地上,净化这片污秽的土地。

    夜如白昼。

    睡梦中的人们听着这道号角,睡得更沉了,梦中仿佛有主在指引她们,一步一步往神圣的天堂走去,一颗又一颗狰狞的眼球,悄然长出。

    此刻副局身边的下属就像是掉进油锅的老鼠上蹿下跳,哀嚎道:“副局副局!爆眼球了,咱们爆眼球了!”

    “闭嘴,我还能不知道吗?!”说着副局痛苦的捂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嗓子眼长了三颗小眼球,正在你挤我我挤你,好不温馨,只是吓惨了脸色苍白的副局。

    “属性相克了啊,留在帝都的都是自然系的秘能者,根本没有灵性秘能者。谁来阻止污染扩散啊。”下属看着被所有人围攻但却只是断了一瓣羽翼的炽天使,扣了扣手臂上发痒的眼球,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灾难在即,很多人都被派出去了,谁能想到最严密的帝都竟然会出了这档子事情!

    脏污的地面上,闭眼望着天空的赛琳娜感受着天使上陌生的气息,怔怔发呆。

    在选择号角的那一刻,尤里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你知道——我的灵烬种在了哪里,无论我死多少次,我都会涅槃重生。”——怪物曾经的话语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突然惨烈地笑了。

    是她,将那片羽翼种在了尤里的胸膛上。

    是她,杀死了尤里。

    “啊——尤里——”

    她抱着头痛苦地嘶喊。

    她的尤里!

    “尤里,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赛琳娜咳出了几口血,紧紧握住了锈剑,撑着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争斗的中心挪去。

    越靠近,她原本痛苦的神色就越发平静。

    最终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在陷入激烈战斗的炽天使和管理局的秘能者飞掠而过的瞬间,她丢下了陪伴了三十年的锈剑,向前一步紧紧锁住了炽天使。

    “不自量力。”炽天使眉头轻皱,扇动翅膀快速飞向空中,却发现怎么都无法甩开这个红发女人。

    “尤里,不要怕,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失去眼眸的女人轻声道。

    每一个秘能者,都拥有一个一次性秘能。一生,只能用一次。

    而她的一次性秘能,就如同她的称号一般,名为——消弭。

    她所有的力量源泉,都来自于对于尤里的爱意。她存在的意义,也在于此。

    当爱意消弭,也是她毁灭之时。

    就让她带着这份爱意,和这夺走尤里的诡异一起沉寂吧!

    无形的气旋在两人之间涌起。

    “别过去!”下属对着管理局的秘能者们大喊道,“她要和加百利同归于尽!”

    紧紧锁着的两人如同散沙一般,被风一吹,一点一点地飘散。

    炽天使不停剧烈地挣扎,却好似陷入了沼泽地中,越动弹越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泥潭没过眼鼻。

    赛琳娜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阳光寂静。

    她坐在病床旁,望着病床上坐着的瘦弱男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她会想办法。

    此刻,站在第三视角,她才看清楚了,那一刻,她眼中的卑微祈求和尤里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看穿了一切。

    那双她最爱的琥珀眼眸中,有心疼,有难过,有爱意,还有……一丝怜悯。

    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是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尤里从来都是那个迁就她包容她的人。

    赛琳娜紧紧抱着尤里,眼泪流了下来。

    尤里啊,幸福为什么这么短暂呢?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在那个午后,选择和你一起相执着迈入温和的永夜……

    尤里啊……我好想跟你,相守一世……

    强烈的心意沿着悄悄建立的通道迅速传达到了至另外一端。

    【降神通道状态更新,强度为——神之恩赐。】

    她接收到了对方深深的祈愿——一生唯愿,长相厮守,年岁无绝期。

    此刻地下室中,一直在静静等待的宁清风睁开了眼眸,薄唇微启——

    “我以小蘑菇之名,对你的心愿,予以应许。”

    与此同时,千帆超市。

    门口的风铃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声音气势恢宏,如雷震鼓一般,高昂激扬。

    站在门口的修长身影神色凝重地望向了帝都——有什么恐怖的存在,降临了。

    红月,浸染了几分。

    砰砰砰——

    所有人的耳旁都响起了心脏缓慢的跳动声。

    一切都变得迟滞和寂静。

    强大恐怖的迫近感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放慢了,唯恐惊扰了“祂”。

    无数黑色的精神丝从天空中缓缓向下延伸浸润,一点一点,连接了天地。最终全部汇聚于一端,伸入了炽天使的胸膛。

    在赛琳娜如黑洞般的眼眸中,一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羽翼被掏了出来——

    是那个午后,她放进尤里身体的收容物:六翼炽天使加百列的灵烬。

    ——你敢!

    加百列大张着嘴,嘶吼着发出反击。

    无形的光波席卷而过,黑色精神丝如同决堤般瞬间崩溃了,所有人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 。

    过了一会儿,好似才想起可以呼吸一般,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回响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等赛琳娜再次反应过来时,黑色的庞然大物已经消失了——连带着那片白色的羽翼一起。

    而她怀中的天使也崩塌成了片片碎光,白色的光环重新被污秽染黑,一颗颗如葡萄籽般的眼球再次生长了出来,所有的眼球都直直盯着她。

    但是赛琳娜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尤里的气息,回来了。

    他的爱人,没了那副完美的表皮,却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怪物也好,怪物也好……

    此时躲在暗处的下属和副局面面相觑。

    “总感觉我们好像在鬼门关上反复横跳,在阎王面前进进出出后,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下属挠挠头,“所以……现在还是我们对上消弭骑士?胜算突然又大了诶。”

    真奇妙啊,这一波三折、险象环生的,最后竟然将所有危机完美地抵消了。

    “嗯?副局,你怎么不说话?”下属久久得不到回应,凑近了副局担忧地问道。

    副局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这里面,三只眼球正在相亲相爱呢。

    战场的气氛诡异地停滞了一会后,重新变得剑拔弩张。

    但这一次,是眼球怪物站在了赛琳娜面前。

    无数眼球颤动,黑色的瞳孔骤然扩散,墨色迅速染黑了整个眼球。

    “我靠我靠,副局,我看不见了!”下属慌张道。

    副局扶了扶额头,下属明明站在她的身后,但声音却好像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或者说,她对声音的感知,好似失去了方向的概念,不……不仅如此,她对一切关于方向的感知,都失去了概念。

    视觉、听觉、嗅觉……全部,都被剥夺了关于“方向”这个感知。

    很明显,经过了炽天使灵烬复生的洗礼后,那个眼球怪物,觉醒了属于它的诡能。

    大战一触即发。

    但和炽天使一战中,管理局能打的人倒了不少了,对方经过一番洗礼,反而战力翻倍了,真是麻烦啊……

    副局捏了捏眉心。

    路局啊路局,你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怎么就不给我留一件必胜武器呢,草!

    真烦。

    副局将手伸进了喉咙,生生将三颗眼球扯了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随后用破铜锣嗓子喊道,“停下。”

    她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战场中,拿出了用红泥封好的黑色盒子,道:“这个,能在一定时间内压制堕落。”

    “拿上它,走吧。”

    “从今往后,帝国再无消弭骑士,只有新晋A级诡异无眼和通缉犯赛琳娜。”

    “副局!”所有人一惊。

    “别看我,是路局的命令。而且我也做不到白白看着下属做毫无意义的牺牲。”副局耸耸肩,随后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庄重,对着无边的黑暗郑重道,“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管理局外派的人手回来了,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赛琳娜,你想清楚了吗?”

    许久,副局都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她以为对方真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她的手骤然一轻——赛琳娜拿走了她手中的盒子。

    “队长!”卷毛大声喊道,泪流满面,“队长,你真的要抛弃我们吗?!”

    黑暗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

    “抱歉,我的余生太短,只容得下一个人、一件事。”

    留下了这道叹息后,众人就恢复了光明,但眼前,却也没有了赛琳娜和诡异无眼的身影……

    *

    昏暗的地下室,一根白色的羽翼悬在空中,圣光普照。

    来自两个庞然大物的精神力毁天灭地,在不停地碰撞、撕扯、肆虐,疯狂争夺着领域。

    要不是地下室其实是宁清风筑造的巢穴,和塔尔塔洛斯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空间,整个小区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富贵险中求,不仅指的是众目睽睽下夺走炽天使的灵烬,更指不敌对方反被借身复活的危机!

    挥舞的粗壮触手就像是狂暴的海啸,不停地击打在地下室的墙壁中,中心却狠狠绞杀着白光,一颗颗眼球从触手上爆出,但很快就因为寄生失败而枯萎脱落。

    所谓的天使,从来都不是世人幻想的圣洁美丽的模样,相反,它们真实的模样,比可怕的诡异还要来得恐怖怪诞。

    从赛琳娜提及光环上的眼球时,她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是个炽天使!

    宁清风发了狠,铺天盖地的黑色精神触手如鬼魅般蜂拥而上,将这所谓的光明全部吞噬殆尽。

    就连一丝光线,都没有逃出来……

    *

    小少爷路生白醒了。

    醒得很突然。

    昨晚他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实在是宁清风的床太舒服了。

    一整晚,他都像是泡在了温暖的水中,随着水流不停地涌动,虽然这风浪激烈了些,但还算能接受,下次找到调控器就把等级调小点——闭着眼睛的他这样想道。

    但现在,他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他又饿了。

    他闭着的眼眸微动,心里有些不满——

    这好吃懒做的胃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我难道是猪崽转世,又能睡又能吃的?

    不过她都把我弄得那么脏,都还没让我洗个澡,生气不是应该的吗?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昨晚怎么就顾着生闷气了,动动你那小脑瓜子,闷气能吃饱吗?!

    可恶,怎么办?

    难道他要起来看那个恶魔眼色,求她给自己一口吃的吗?!

    不,绝不!

    睡吧睡吧,睡饱了就不饿了。

    小少爷路生白阿Q一般地安慰自己道,努力闭紧了眼眸,尝试再次入睡。

    可惜他失败了,灼烧的胃不停地拉扯着他的神经,好似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懒猪别睡觉了,肚肚饿了。

    别叫了!

    小少爷紧紧咬着牙齿,小爪子越握越紧,饥饿让他的心思异常活络,很快他就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

    他记得恶魔昨晚带回了两瓶草莓味的营养液,偷偷舔一口不会被发现吧。

    一瓶一口。

    两瓶两口。

    要是只剩一瓶,那就舔一口半。

    小鸟胃,刚刚好。

    还不会被发现。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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