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凡在宋芮桃的对面坐下,目光却是看向一旁安静的女孩,眼底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啊,余笙。明天就是半期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好久不见……

    自从军训之后,她几乎没在走廊上遇到过郑知凡,这么算起来的话,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余笙想了想,如实回答:“还行,还有一些概念和错题没看。”

    身旁坐着个男生,而且还是从初一起就一直霸占年级第一宝座的学霸帅哥,李莹更加觉得如坐针毡,紧张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把头埋得更低,闷头大口吃饭。

    话说郑知凡都不认识她,坐到她旁边也只是因为认识余笙的缘故,他应该不会主动跟她搭话吧?

    不搭话当然最好。

    李莹本就不太喜欢热闹,觉得与人沟通交流是一件特别消耗能量的事,因此她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什么?”宋芮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跳跃了几秒,随后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你们俩居然认识?”

    还没来得及等余笙说话,郑知凡就抢先开了口:“对啊,我们是小学同学。”

    “原来是这样”,宋芮桃点了点头,忽的凑到余笙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笙笙,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过呀?”

    余笙回忆起军训那天早上的场景:“我当时正准备说来着,结果你突然肚子痛跑去上厕所了,后来咱们分开坐了嘛,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哦”,宋芮桃恍然大悟,转过头就对上郑知凡满是疑惑的眼神,她讪讪地笑了笑,“你好学神,我叫宋芮桃,是余笙的朋友。”

    对于学神这个称呼,郑知凡并没觉得意外,因为之前就有不少人这样叫过他,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好。”

    他对人的态度始终是温和的,如同早春时从嫩绿田坎上轻柔拂过的微风。

    郑知凡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斜对面的女孩身上。

    余笙此刻正安静地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盘里的饭,腮帮子鼓鼓的,像正在进食的小松鼠。

    她的头发比军训那会儿又长了一些。

    好不容易逮到了个跟郑知凡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宋芮桃此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面,一脸崇拜地望着对面的男生:“学神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学的啊?为什么每次都能稳稳地考到年级第一啊?”

    “啊?”

    郑知凡游离的思绪被宋芮桃的大嗓门给拉了回来,他跟眼前女生明亮的眸子对上,想了想:“就……跟着老师的进度学,课后多复习,再多做点对应的练习题巩固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做的,但就是成绩不理想”,宋芮桃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看来学神你应该是天赋型选手。”

    与此同时,食堂另一边的钟文瑞不经意地抬头一瞥,愣了两秒后便出声:“咦?那不是余笙和宋芮桃吗?”

    此话一出,坐在他旁边的吴漾缓缓地抬起头,他顺着钟文瑞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陈高飞吃饭速度快,别人才吃了一半,他的餐盘就快要见底了,闻言,他转过头,脖子伸的老长:“坐在宋芮桃对面的那个男生……怎么感觉好像郑知凡?”

    “不是好像”,钟文瑞伸着脖子认真地瞅了一眼,肯定地说,“就是郑知凡。”

    宋芮桃……

    男生……

    捕捉到这话里的两个关键词,一旁的游嘉泽停下了筷子,皱眉望了过去。

    吴漾他们坐的位置距离宋芮桃并不远,只隔了三张桌子。

    注意到一旁男生的目光,钟文瑞嘿嘿坏笑了一声:“你看,吴漾果然急了。”

    被调侃了一句,吴漾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扫了一脸八卦的钟文瑞一眼,吐出四个字:“我急什么?”

    少年面容清秀俊朗,长着一双桃花眼,黑眸清亮澄澈,看向人的眼神总是波澜不惊,像是悠闲夏日的一湖清泉,吸引人而不自知。

    钟文瑞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很是潇洒地摆了摆手:“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在哥几个面前你就别装了。”

    “就是,你对人家小姑娘的那点小心思啊,都快写在脸上喽。” 陈高飞也跟着帮腔。

    这两人总是这样,一唱一和,像在唱双簧,平日里跟欢喜冤家似的打打闹闹,乱开玩笑,但关键时刻,又跟穿了连裆裤一样,默契得让人无言以对。

    吴漾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蹙眉,试探性地问:“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啦,我们都跟你认识多少年了,都老夫老妻了,我们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什么想法?”陈高飞和损友钟文瑞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大言不惭地发表意见。

    老夫老妻……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吴漾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很不想跟陈高飞掰扯这个荒谬的形容词,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别污蔑我的清白,我怎么可能跟你老夫老妻?”

    “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这么计较干什么?”陈高飞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再说了,你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早得很呐。”

    钟文瑞瞥了一眼神情严肃的某人,故作安慰地拍了拍吴漾的肩:“没事,咱们慢慢努力,现在有人比你更急。”

    于是乎,三人的视线幽幽地落在了游嘉泽的身上。

    游嘉泽此刻没什么心情吃饭,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话说这两人到底在聊什么呢?宋芮桃怎么这么开心?

    游嘉泽完全想不明白,冷不丁地出声:“哎,你说男生和女生之间有什么话题可聊的?还能比吃饭更有吸引力?”

    他蓦的收回视线,下一秒就被三人灼热的目光所包围:“哎不是,你们这是啥眼神啊?一个个的,怎么都这种眼神盯着我?”

    陈高飞率先开口,语气有些贱嗖嗖的:“嘿嘿,游嘉泽,我好像发现了你的小秘密。”

    “说,你……是不是暗恋宋芮桃?”钟文瑞接过话茬,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男生的面部表情。

    私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被众人大张旗鼓地摆在明面上说,饶是游嘉泽平日里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此刻也显得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

    他视线飘忽,不太敢直视钟文瑞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谁说的,怎么可能?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都熟成啥样了。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

    钟文瑞嘿嘿一笑,笑的欠揍又放荡不羁:“有个词不是叫……日久生情吗?你俩相处了这么多年,你确定你从来就没心动过?”

    “当然没有。”游嘉泽脸皮薄,直接面不改色地一口否认。

    陈高飞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男生,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难道……是我猜错了?不过你刚才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我才没有紧张呢。”担心露出更大的破绽,游嘉泽索性不跟这损友对视,一股脑地低头吃自己的饭,然而红透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的窘迫。

    “开个玩笑而已嘛,那么在意干什么。”

    陈高飞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一旁的吴漾身上,暗戳戳地观察他的表情:“话说这郑知凡跟你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老吴,难道你就不好奇?”

    心上人……

    注意到这个措辞,吴漾的眉心忽的一跳,这词儿……没毛病。

    “能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之前的小学或者初中同学,恰巧认识而已。”吴漾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陈高飞狗血电视剧看的挺多,这会儿就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幻想:“你说,万一他们是青梅竹马,还是家里长辈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那种该怎么办?”

    青梅竹马。

    娃娃亲。

    吴漾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两个词,青梅竹马倒是有可能,忽的,他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但嘴上依旧不肯承认。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这种说法?”

    陈高飞继续发挥他的幻想特长,小嘴可劲儿地叭叭叭:“怎么没有?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因家庭原因意外分离,后来偶然重逢,再续前缘……”

    吴漾听不下去了,直接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他的嘴里,打断施法:“你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吧。”

    红烧肉美妙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陈高飞满足地嚼了嚼,开心地想翩翩起舞:“吴漾你真好,此时此刻我特别想对你说三个字。”

    “什么?”

    “我爱你。”

    “……”

    吴漾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我谢谢你啊。”

    陈高飞咧嘴一笑,颇为热情地朝吴漾抛了个媚眼,末了再加上一个充满爱意的飞吻:“嘿嘿,咱俩谁跟谁啊,好兄弟不用客气。”

    “不过,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觉得你都应该警惕起来”,陈高飞把红烧肉咽了下去,“依我看,那郑知凡对小姑娘肯定没安好心。”

    吴漾本来没有多余的想法,经陈高飞这么一说,竟然有股莫名其妙又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但是,你也不用怕”,陈高飞一副感情大师的架势,“哥们你长的这么帅,有你这张极品的脸,我觉得吧,嗯……应该问题不大。”

    游嘉泽冲出来加入话题:“就是就是,俗话说得好,脸在江山在。”

    沉默良久的钟文瑞冷不丁地冒了个泡:“而且从地理位置上讲,你离余笙更近,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觉得……你的胜算更大。”

    对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

    饭后,余笙和宋芮桃迈着悠闲的步子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宋芮桃:“对了笙笙,你平时喜欢看小说吗?”

    小说……

    余笙的妈妈对她管教的比较严,平时很少看课外书,只看过老师指定的那些名著。

    喜欢看吗?

    看名著只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而已,她确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

    余笙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很老实地回答:“还行吧,偶尔会看。”

    一听这话,宋芮桃顿时就来了兴趣:“那你都看过哪些小说啊?”

    余笙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我看过鲁滨逊漂流记、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青铜葵花、骆驼祥子。其他的……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听到余笙的回答,宋芮桃忍不住笑了:“我说的不是这种名著,说的是那种网络小说。”

    宋芮桃从初中开始就迷上了看小说,不仅在网站上看,如果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悄悄地用零花钱买实体书。当然这些小说不会堂而皇之地放在书柜上,而是被她藏在卧室带锁的柜子里。

    毕竟她的父母都属于思想传统的那一类,都认为这种小说会影响学习。因此,闷不做声地把这些小说藏好才是最佳选择。

    而宋芮桃最喜欢看的就是青春气息浓厚的校园文。

    “我跟你说,我真的特别喜欢看校园文。那些作者笔下的校园文男主都很有特点,性格多种多样但几乎每一种都让我觉得很感兴趣。”

    一提到小说这个话题,宋芮桃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之前看过的小说片段:“像郑知凡这种男生,就像校园文男主一样,长得高,长得帅,偏偏学习成绩还特别好,常年都是年级第一。简直就是校园文男主照进现实。”

    余笙以前从来没看过宋芮桃所说的校园文,对此,她很是新奇。

    她也很想尝试着去看看校园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宋芮桃所说的那么好看。

    余笙的性格偏内向,不是属于话多的那种类型,在交谈的过程中,很多时候,她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身份。

    更何况她对这个话题完全不了解,压根儿就插不上话,所以余笙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

    “我以前以为小说都是不切实际的,毕竟世界上怎么会有同时具备上述条件的男生,但看了郑知凡,我才知道,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宋芮桃情绪有些激动,但转念想到郑知凡在四班,又忍不住感慨:“但是吧,人家在隔壁班,又不能天天见到。咱们班的那些男生啊,啧……”

    她正打算吐槽班里那些不修边幅的男生,眼珠忽的一转,某个瘦高挺拔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

    “差点儿忘了,咱们班的吴漾就挺帅的啊”,宋芮桃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长相,“除了成绩没郑知凡那么好,其他方面都挺不错的。”

    两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钟文瑞一把按住大摇大摆往前走的陈高飞,压低声音说:“嘘,走慢点,小心被宋芮桃给发现了,她耳朵可灵了。”

    “你偷听啊?”陈高飞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皱眉,“小小年纪,你就这么猥琐?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钟文瑞朝陈高飞使了个眼色,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你没听到她俩在讨论吴漾和郑知凡吗?”

    后者没再多言,而是会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此刻的宋芮桃已经聊嗨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而是自顾自地接着问:“那你觉得吴漾长的帅吗?”

    余笙在脑海中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人的模样。

    少年生着一双桃花眼,看人的眼神又清又亮,干净澄澈的眼神总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盛夏时节的金色阳光,温暖又沁人心脾。他个子很高,清瘦挺拔,即使是宽松的校服也不难看出内里的宽肩窄腰。

    他身上总有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独属于少年人的干净和清爽。

    只随意地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做,就是一副唯美的画卷。

    让人看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笙不得不承认:“很帅。”

    “哇,我也这么觉得”,宋芮桃狂点头,追问,“那你觉得吴漾和郑知凡谁更帅一点?”

    郑知凡的长相偏清秀温和,相比于他,吴漾的五官更精致,举手投足间更具有少年气。

    但最令余笙印象深刻的是吴漾的那双眼睛。

    清亮澄澈,看人的时候总是亮晶晶的,有种莫名的诱惑力,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在他的目光里。

    “我觉得……吴漾更帅。”

    余笙停顿半秒:“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我很喜欢……他的眼睛。”

    宋芮桃愈发兴奋了:“那你觉得他像校园文男主吗?”

    长得高,长得帅,成绩好……

    余笙回想了一下宋芮桃对校园文男主的定义,觉得吴漾都很符合。

    “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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