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刺客非同一般,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

    沈晏护着洛微退到结了冰的河面上,刺客紧跟着蜂拥而至。

    双方剧烈的打斗,掩盖了冰面那清脆细密的开裂声。

    沈晏看准时机,脚下用力一踏,抱着洛微往岸上飞身而去,与此同时,冰面‘喀拉拉’迅速破碎开来,众刺客不及反应,纷纷掉落在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快走。”沈晏带着洛微正要离去,一只水淋淋的手忽自河岸边伸出,抓住他的脚腕,用力往下一拽,将人拉扯到了河中,旋即扭打起来。

    “清济!”洛微独自留在岸上,心急如焚。

    她只顾目不转睛的盯着河中,浑然不觉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悄悄的靠近。

    就在那身影出现的瞬间,情形陡变,河中原本乱糟糟的众人忽然住了手,一齐跃出水面,朝着洛微身后疾奔过去。

    洛微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

    转过身时,沈晏已经和人交上了手,而方才的‘刺客们’全都围在四周打援手,其中一个正是郑思追。

    由此也就明白了,方才那场惊险的刺杀乃是诱敌之计。

    洛微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随之转到那位真正的刺客身上,恰在这个时候,沈晏一剑挑落了刺客蒙面的黑巾。

    “小鹃!”洛微不由得惊呼一声,她还以为早就风平浪静,却不想始终暗潮汹涌,原来人家竟一路追到京城,随时要取她的命。

    洛微忽然看向沈晏,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正当她惊疑之时,小鹃已然败下阵来,重重摔落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红的血。

    小鹃人虽瘦小,可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若对上旁人,应该早就脱身了,偏偏这次遇上的是沈晏。

    原本她是插翅也难飞的,但死士是不会留她自己活口的,即便设法抓了活的,也问不出什么。

    因此沈晏选择顺藤摸瓜,故意将她重伤之后,再在团团包围中松了个口子,小鹃果然趁机扔出几颗烟球,于混乱之中逃了出去。

    “敏行。”沈晏转头唤了一声。

    “放心,绝对跑不了,否则我提头来见。”郑思追带着人追了上去。

    沈晏转身走到洛微身边,轻声道:“没吓到罢?”

    洛微连忙抓住他的手,冰凉刺骨,冻的她一哆嗦:“我们快回去。”

    “我手冷。”沈晏微挣了挣。

    洛微握紧了,拽着他就走:“你还知道冷,哪有这样诱敌的,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寒冬腊月,那样冰的河水,染了伤寒可怎么得了?”

    回到府中,寝室是一直烧着炭盆的,温暖如春。

    洛微忙忙碌碌,打开衣橱,随手拿出一件寝衣,把他推到屏风后:“快把衣裳换了。”

    沈晏笑望着她:“娘子帮我换罢?”

    洛微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就去解他那湿漉漉的腰带。

    沈晏忙拦住她,轻叹一声,颇为遗憾道:“衣裳要是干的就好了,不会冻着娘子,今天还是我自己来罢。”

    等他换好了,洛微又推着他坐在床榻上,展开衾被,自脖颈往下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

    “好些了么?”她问道。

    沈晏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忽道:“今晚上的烟花,比之中秋节那晚,哪个更好看?”

    洛微掖被角的手微微一顿,并不答言。

    沈晏低头凑近了些:“还生气呢?”

    洛微轻哼一声:“你还敢提,我问你,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存心看我笑话?”

    “我冤枉。”沈晏偏头亲她一下,低声道,“我是太想见你了,才跟着去的。”

    洛微侧过脸:“别以为这样我就信你。”

    “哪样?”沈晏追过去,连亲了好几下,笑着问,“这样么?”

    洛微忍住笑,推开他:“既然不是存心看我笑话,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瞒着我?”

    “怕你跑。”沈晏正色道。

    “我为什么要跑?”洛微倒不明白了。

    沈晏望定了她,缓缓的说道:“山神庙里不是刚吵过架,你千里迢迢上京,要去嫁一位早有婚约的‘少年英才’,为此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撇清关系,若在那时知道了楚清济就是沈晏,生气不说,面子上也难过去,若是一怒之下,怎么都不肯嫁我了,那可如何是好?”

    洛微垂眸:“先帝的旨意,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只是因为先帝的旨意?”沈晏追问,“还是说,因为是我,所以再生气,也还是愿意嫁的?”

    洛微不答。

    沈晏身上已经回暖,展开被角,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终于问道:“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嫁‘别人’?从前那些推开我的话都是真的么?”

    洛微看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不然今天也不会设伏抓小鹃。”

    沈晏埋首在她颈侧,把人抱紧了,低低的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洛微沉默片刻,一手环抱住他,一手缓缓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本来在等的,可刺客比你先来,卫嬷嬷险些丢了命,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为了保命,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你,我只能上京......”

    “真的?”沈晏抬起头,再次确认。

    “我骗你做什么?”洛微道,“不信算了。”

    “信,我信。”

    沈晏深深久久的吻她,修长的手指绕着她胸前的裙带,低声笑着道,“我身上暖和了,可以沐浴了,娘子陪我好不好?”

    洛微迷濛着眼睛,尚未答话,就被他抱进了净室。

    等再出来时,她已浑身瘫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知道小鹃的事情?何时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她接二连三的问道。

    “中秋节在东安河畔无意中见过一次,当时并没有在意,第二次见她,是在虚元观纵火之时,敏行追过去同她动了手,虽没抓到人,但知道了她是一名死士,而且是冲你来的。”

    沈晏一面答话,一面把她揽在怀里,双手来来回回的游移,仍不肯老实。

    洛微听罢,大吃一惊,抓住他的手:“你是说,虚元观纵火不是意外,东安河畔我摔那一跤也不是偶然?”

    沈晏颔首:“不止如此,三月三日,灵州城花神庙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名刺客,也是死士,且身手与小鹃同属一路,当时疑点重重,如今看来,已能确定,他原本要杀的人就是你,还有你上京路上被劫持到黑风寨,也是小鹃重金买凶。”

    洛微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望着沈晏道:“难怪阿娘一定要我嫁你,说只有你才能护我周全,可不是救了我好几命了......”

    沈晏捧着她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笑着道:“所以你注定是我娘子。”

    洛微也笑了笑:“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也不问我?”

    沈晏道:“虚元观纵火之后我不是问过,你没有说,所以我猜这件事是不能轻易说的,是不是?”

    “嗯。”洛微点点头,“阿娘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你,一来怕你为了自保舍我而去,二来是我的猜测,想必是怕你调查幕后之人,以及杀我的原因......”

    “太后娘娘的顾虑情有可原。”沈晏转而问道,“那你呢?你一直不说,是担心什么?怕我舍你而去,还是怕我执意调查,会有危险?”

    “你说呢。”洛微伏在他胸前,闷声道,“亏我瞒了这么久,你倒好,早悄悄的调查了,也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沈晏低声笑,胸腔微微震颤:“我要那么容易被人杀了,还怎么保护你?”

    “你都查出什么来了?”洛微仰头问他。

    “就刚才告诉你的那些。”沈晏答道。

    洛微又问:“那......幕后之人,和原因呢?”

    “尚未查到。”沈晏问她,“你呢?知道么?”

    “你觉得我会知道么。”

    洛微摇摇头,踌躇片刻,轻轻唤了一声,“清济。”

    “嗯?”沈晏应道。

    洛微迟疑道:“还是不要查了,阿娘都不能说,我怕......”

    沈晏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放心罢,不会有事的。”

    翌日,郑思追回来复命。

    “她太警觉,半路发觉我们跟踪,毫不犹豫,立时自我了断了,只从她身上搜到这个。”

    说时,递上一卷小小的画轴。

    沈晏展开来,画上之人像极了洛微,但不是她,仔细看,仿佛是......年少时的太后,而这画工......

    一时之间心念电转,猛然合上画轴。

    是他,要杀洛微的人,是他......

    “还有。”郑思追接着道,“我们在追小鹃时,身后同样跟了尾巴,应当是陵王的人,跑的很快,没能抓到。”

    “陵王......”沈晏眼神愈发冷了下来,“他要动手了。”

    ***

    除夕夜,宫中大摆宴席,文武百官,妃嫔命妇齐聚承极殿,场面隆重壮观。

    洛微陪太后娘娘静坐。

    沈晏闲庭信步走至崔继邈身后,自袖笼中取出那卷画轴,递给他:“物归原主。”

    崔继邈扫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接,只平静道:“大将军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陛下那里有一副左仆射的亲笔画,我有幸见过,画功精湛,令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沈晏走近一步,将那画轴拍在崔继邈的胸前,寒声道,“我知道左仆射看重家族名誉高于一切,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牺牲于火场之中,但在我这里,洛微高于一切,她若有失,我要幕后之人整个家族陪葬。”

    说罢,转身离去。

    崔继邈紧紧攥着那副画轴,脸上神色晦暗难明。

    良久,一名侍从悄然走上前来,行礼道:“左仆射,陵王请您过去叙话,事关......思安长公主。”

    思安长公主几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崔继邈默然片刻,将画轴收起,随着到了一处空寂的侧殿。

    陵王端坐上首,挥手屏退侍从,看向他道:“左仆射请坐。”

    “不知王爷有何话说?”崔继邈站着,一动不动。

    陵王轻轻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听闻前几日的时候,沈晏设伏诱杀了一名想要刺杀思安长公主的死士,这些年,本王同你们或明或暗总也较量过不少,对你崔家的死士并不陌生,你这做舅舅的,究竟为了什么,要下如此狠手?”

    他仿佛是在问话,却又不要人回答,继续说道,“本王初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思安长公主流落民间多年,唯一有所牵扯的便是沈晏,可你与沈晏向来无仇无怨,朝堂之上也从无分歧,必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不是别人,那只能是长公主自身了,长公主有什么?就一个身份而已,那么,是身份有问题?难道不是皇家血脉?可她虽长得更像太后,还是有我们盛家人的影子......不对!与其说她有盛家人的影子,倒不如说是有咱们的好皇上,盛崤的影子。”

    陵王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双目迸发出异样兴奋的光彩,“本王这就想起来了,当年攻取冀州的时候,盛崤遭了埋伏,重伤失踪了一段时间,可巧,本王一打听,原来咱们这位太后娘娘从前在冀州崔家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安于闺中的女子,常常扮做男子,隐了名姓,在外搭棚建屋,布施赠药什么的......

    更巧的是,父皇与崔家联姻,迎娶崔家女做继室的那天,盛崤不知为了什么,踪影全无,等到第二天回来,见了继母之后,那叫一个失魂落魄,后来外出征战,足有快一年没有回来,然而就在思安长公主出生不久,他却风尘仆仆的从战场上赶了回来,再没多久,长公主就失踪了......不,不是长公主,该说是公主才对,好一个公主,真是天助我也!”

    说毕,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如此辱及圣上,先帝,以及太后娘娘,实乃大逆不道。”崔继邈面色有些发白,可神情仍旧镇静。

    “本王大逆不道?”陵王冷笑,“大逆不道的是盛崤,和你们崔家。”

    正说到此处,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嘈杂的惊恐混乱之声,紧接着便是刀枪剑戟相撞的砍杀声。

    崔继邈心中一凛,急匆匆就要出去查看。

    陵王拦住他,气定神闲道:“慌什么,待事情平息了,自会有人找过来,到时候一看,你左仆射竟同本王在一处,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崔继邈盯住他:“你要谋反?”

    陵王微微颔首:“不错,你们不就等着这一天嘛。”

    “你在陛下和沈晏眼皮子底下叛乱,那是找死。”崔继邈冷声道。

    “不错不错,确实是找死。”陵王连连的点头,丝毫不惧,竟还笑着道,“这场乱子估摸着很快就能平息,咱们沈大将军马上就要来了。”

    崔继邈一时之间看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不作声。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外面的声息渐渐平复下来,可忽然的,又是一声惊呼:“太后娘娘和思安长公主不见了!”

    崔继邈面色陡变,指着陵王道:“是你!你......”

    刹那间,他什么都明白了,陵王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所谓叛乱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此番真正的目的是劫走太后和公主,以此要挟自己,沈晏,乃至陛下......

    殿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沈晏手执长剑立于门外,面若冰霜。

    “沈大将军这是来找太后娘娘和思安长公主吗?”陵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惜你来晚了,也找错地方了,这个时候她们大概已经出宫了。”

    “是么?”沈晏冷冷勾唇,“陆望明,你来告诉他,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现今身在何处。”

    “是。”陆望明自门侧一脚跨出,嘿嘿笑着道,“不好意思王爷,小的遵沈大将军命,已经把太后和长公主安全送至咸池殿了。”

    陵王脸色大变,急忙拔剑而出,正要张口说话,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随即一剑封喉,他一个字都未说出,便倒地而亡。

    沈晏收剑入鞘,看了崔继邈一眼:“左仆射还好?”

    “好......好......”崔继邈怔然望着陵王的尸首,喃喃答道。

    “既然还好,就随我去见陛下罢,陵王余党尚未剿清。”沈晏边说,边转身往殿外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忽闻剑刃破衣刺肤之声,猛然转回头去,不禁大惊:“左仆射!”

    崔继邈手中握着陵王那柄剑,剑身已穿腹而过,血染满襟。

    沈晏快步上前,将人扶坐在地,朝外喊道:“快请御医!”

    崔继邈轻轻摇了摇头:“陵王反叛之时,我不见踪影,陵王伏诛之时,我却在其身侧,如何能够说的清?唯有以死明志.....”

    沈晏心知他并非为此,沉声道:“陛下乃仁君,你何必如此......”

    “我当然知、知道,陛下是仁君。”崔继邈截断他的话,“然世事无常......陛下当明白我是为何而死,只望我这一条命,能够护持崔家一二......”

    说到这里,他紧紧握住沈晏的手,低声道,“待此次事了,你、你就去向陛下请旨,镇守西北边疆,带、带着洛微回灵州去,此生再也不要带她回京......”

    沈晏微微颔首:“我亦有此打算。”

    崔继邈气息愈发微弱,断断续续的道:“还、还有,薛淼是个好孩子,他和瑶华的婚、婚事,我同意了......太后......芷君......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住她,当年......是我、我辜负了她的信任......烧毁了她托、托我送的信件,又、又仿照她的笔迹,将、将她约定见面的时间改、改成了大婚那日......”

    御医赶到时,崔继邈已经脉息全无。

    消息传出,崔家上下和太后、洛微皆悲痛不已,陛下闻讯,亦默然良久,下旨追赠太尉,令厚葬。

    一夜之间,陵王党羽尽数被拔除,卢家,南郡王,前永康县主,卫国公沈巍等全部下狱。

    沈巍大喊冤枉,当夜他称病,并未进宫,金吾卫到国公府拿人时,发现他不是生病,而是被绑了。

    原来他发觉县主和南郡王谋反之事,惊骇之下,脑筋倒是清醒,首先就哆哆嗦嗦写了放妻书,而后欲进宫面圣,揭发此事,却被永康县主先一步给绑在家里了。

    即便如此,却也不可能完全脱了干系,明宗帝因顾念老国公与沈晏,并未以谋逆罪论,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即下旨褫夺其卫国公爵位,杖五十,流放岭南。

    约过了一个月,尘埃落定。

    沈晏正欲请旨离京,圣旨却已下达了,封其为朔方节度使,袭卫国公爵位,镇守西南边境,即日启程。

    离京那日,明宗帝携文武百官至灞桥亲送。

    太后娘娘则带了素荣和瑶华在城外十里亭送最后一程。

    正当洛微姐妹几个叙话时,太后悄悄叫了沈晏到一旁,低声叮嘱道:“保护好洛儿,万事小心。”

    她尚不知道洛微被刺杀的实情,更不知道沈晏已知晓所有实情。

    沈晏沉默片刻,终于道:“娘娘太小看了陛下,陛下若是有心,洛儿绝活不到现在。”

    太后一愣,脸色变了又变,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沈晏道:“左仆射临终前,说他做哥哥的对不住您,辜负了您的信任......是他烧毁了您托他送的信件,并仿照您的笔迹,将约定见面的时间改成了大婚那日。”

    太后怔住了,半响一言不发,她那懵然的眼神下,似有暗潮汹涌。

    “阿娘,你们说什么呢?”洛微走了过来。

    太后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着道:“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叫清济好生照顾你,到了灵州,记得常常写信回来。”

    洛微点点头,语带哽咽:“嗯......阿娘你要保重自己。”

    “我会的。”太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走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你们......这就去罢。”

    洛微上了马车,自车窗中探出头来,依依不舍的挥着手。

    车轮辘辘而去,太后待那人影子远到看不清了,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想不到她们母女竟如此缘浅,这一去,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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