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道:“医生,可能过几天我们就要到G市去,继续让G市的医生治,您的药方可以让我们带过去吗?”

    老医生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可以?那边的医生更厉害,让他对着我的方子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增减用药,而且如果能中西医结合一起医治,效果会更好,G市的中医院非常好,你这病先用西药治标,再转中药治本,对身体大有益处。”

    王家人信心大增,吴丽群更是连连感谢老医生的慷慨及医者仁心,谢瑾年在心里叹息一声,这时候的人心很纯朴,同行之间大多惺惺相惜,哪像后世——利益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医生医术高超,开的药费用也不低,吴丽群囊中羞涩,想跟谢瑾年借钱交药费,但没等她开口,翠花已从兜里拿出了1000块钱递给她:“妈,锦年借我的,说等我们有钱了再还,不着急的。”

    吴丽群叹息,这个时候还能顾及到他们的颜面……她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嗯,我们有钱了就还。”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去到G市,无论是多么辛苦的工作,她都要接下来,她家现在真的太需要钱了。

    医生给王闯开了三瓶消炎的药水,全吊完得要七八个小时,谢瑾年带着翠花去医院外面的小餐馆打包了食物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吃,自己则拿着饭跑到了急救室的走廊外:“还没有消息吗?”

    石中信已经进去抢救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杨盛文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

    谢瑾年担忧地看了一眼仿佛石化了一般的赵姬,拿了一盒饭递过去:“您吃点吧?”

    赵姬木然地看着她。

    谢瑾年把饭盒打开,把筷子递到她的手里:“石伯伯一定会吉人天相了,若是他醒来了,你却病倒了,可怎么好呢?”

    赵姬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像是非常健壮的样子,毕竟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如今能恢复成这样,赵家人肯定是下了大力气保养她的。

    赵姬怔怔地捧着饭盒,却一口也吃不下,她喃喃道:“才刚刚找到应群,还没查出杨柱森为什么要杀他呢?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只剩我可怎么办?”她眼里流出泪来。

    “我不懂的,我什么都不懂的,我不会查案,不懂人心,我脾气又急又坏,交给我办的事肯定会搞砸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了……”她一边喃喃细语,一边泪流满面,眼神痴痴地看着那紧闭的手术室门。

    谢瑾年心酸不已,哽咽道:“石伯伯还没等来公正的判决,一定能撑过去的。”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声,邓光明带着一个警察过来了。

    他走到抢救室门口,双手叉起了腰,眉宇间凝重一片:“石先生手术还没结束吗?”

    “发生什么事了?”找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邓光明此刻应该在忙案子的事,但他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找到医院来,谢瑾年直觉不好。

    邓光明担忧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口,还是向他们透露了实情:“杨柱森要被释放了!”

    “什么?!”赵姬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饭菜倒了一地:“怎么可能?!应群的尸骨都已经找到了,他怎么可能要被释放了?天海市的纪*委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邓光明道:“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纪*委没有查出杨柱森其他的犯罪事实,而至于他包庇人口拐卖……”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赵姬一眼:“有人给他辩解,贫困地区买卖妇女的情况比比皆是,我们司法只能追责收受利益造成实际侵害的人贩子,却不能因此追责地方管理者的责任……所以杨柱森的不作为,最多只能记一个警告的处分,处理结果出来后,他就要重回五道沟当大领导了……”

    “是谁?是谁在帮他?”赵姬气得浑身发抖。

    邓光明嘴巴动了动,没讲话,看来也是他也不方便说出口的人名。杨柱森在五道沟当了三十多年的官,不可能一点人脉也没有。

    谢瑾年变色道:“他的办公室、家里、信件、文件就没找到一点有用的资料?对了,那只手表呢?有没有找到那只关键的手表?”

    邓光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似乎一切证据都不存在。”

    怎么会?谁这么神通广大?

    杨盛文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什么都没找到?这样说来,杨柱森岂非可以把一切的罪状都推到李天富的身上?”

    石应群死了太久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又是在李天富家的后院挖出来的,如果当年杨柱森没有把为什么非杀石应群不可以的理由告诉李天富,他很可能就趁此机会完全否认自己跟此案的关系,从这个案子里彻底脱身。

    邓光明叹了口气:“现在唯一能把杨柱森牵涉进这桩命案里来的机会只剩下了李天富跟他父母的证词,而且还需要石先生重新报案,起诉杨柱森买凶杀人,以此为契机再次开展对杨柱森的调查。”

    赵姬急道:“可是我公公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我来提告可以吗?我是以应群妻子的身份提告!”

    邓光明道:“你跟石应群有结婚证吗?”

    赵姬愣住了:“没有——”

    邓光明叹息:“那没有用,不是事实婚姻法律不会承认的。”

    赵姬喃喃道:“那就只剩下应群的母亲跟妹妹了,由她们来提告。”她急迫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联系她们。”

    正在此时,手术室的绿灯亮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姬顾不得去打电话,连忙奔了上去:“医生,我公公现在怎么样?”

    医生道:“暂时稳住了,但是……”他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癌症晚期,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基本崩坏,抵抗力几乎没有,能不能从病床上起来就看他的意志了。”

    赵姬心酸不已,但她早知石中信已是强弩之末,此番能从鬼神手里把他抢回来,势必也是元气大伤,但她想让他看着石应群的案子昭雪,想让他看着害人者被判刑,被枪毙。

    邓光明目光一闪:“他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过来?到警局重新立案不一定要亲自上门,也可由他口述,我们受理,这样的方式是最快的。”

    医生道:“麻醉完全过去,需要1-2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在这边稍等一会儿,护士稍候会把他转到病房里。”

    等石中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了,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脸颊深陷,看起来非常虚弱,饶是如此,邓光明仍不得不把实情告知了他。

    石中信目光轻颤,吃力开口道:“杨柱森在纪*委的调查下没能找到任何可以指证他的证据,说明起码在明面上他是干净了,在他身上很难找到突破口了,你们不用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肯定是背后有人在帮忙……”

    “你去查一查,他被带走后,谁去过碎石村,有可能是这个后来者,帮他把证据藏起来了……去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帮他,卷进了人命案里还能这么快脱身,帮他的人只怕跟此案也有牵连。G市李天富那边,应该也会有人去找,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迫使他认下所有罪名,找到这个背后的人,从他身上或许能打开缺口。”

    老人很疲惫,但仍然强撑着精神努力帮邓光明理清案子的脉络,又在商律师的帮助下签了委任起诉状,这才疲倦地睡了过去。

    邓光明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恭敬地给石中信鞠了个躬,转身大步离去。

    案子新立,证据需要重新提交、查证,非三五日之功可以破案,谢瑾年等人又在天海市停留了两天,直到石中信身体稍微好转才启程回G市。

    石中信挺过一关,精神还算可以,但比起他进山之前还是差了一点,他头发几乎全白了,但心境竟似越发地豁达了。

    他让护工推着他去给谢瑾年几人送别。

    赵姬没有出现。

    谢瑾年知道她的心结,也没有问起。

    倒是石中信鼓励她:“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警方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谢瑾年心情很复杂,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石伯伯,您保重,您一定会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石中信微笑道:“我也希望如此,我预感这一天不会太晚了。”

    谢瑾年跟他挥手告别,带着翠花一家三口坐火车直下G市。

    翠花感觉这辈子都没这几天过得精彩,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高楼大厦、这么亮的路灯、这么多的人,今天更是第一次坐上了火车,她想不到她居然能跟着谢瑾年一起去G市生活了!

    她以为她见到的天海市已经是不得了的繁华热闹了,但当她踩在了G市的土地上,竟然发现天海市跟G市比起来只是小弟中的小弟。

    翠花的手都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直到谢瑾年把他们一家三口带进了自己家的院子里把门锁上,她坐在那软硬适中的沙发上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瑾年,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很像乡巴佬进城?”

    谢瑾年被逗得直笑,把王闯跟吴丽群安排在一楼住,把翠花安置在了二楼的房间里。

    翠花疑惑:“旁边不就是你的房间?我跟你睡就好啦!”

    吴丽群一眼就看见了一楼主卧的床架上挂着一件男款的衬衣,立刻就截住了翠花的话头:“晚上你爸常咳嗽,我们觉又轻,常起来,你还是跟着瑾年去二楼睡吧。”

    翠花是个很容易被说服的孩子,她自己是习惯了跟爸妈一起住,也不觉得晚上爸爸咳嗽会吵人,现在猛然被妈妈提醒,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不是自己家,生怕谢瑾年睡觉会被王闯吵醒,马上就同意了:“那我们去二楼睡,我爸爸也不是很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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