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十米,亮如白昼。

    摄像头红点闪烁,遍布整个地下城。

    警卫员的脸上戴着有色眼镜,过滤了刺眼的灯光,两两一队,持枪巡逻。

    回字型的布局就像一栋鸽子笼,每间屋子都用栅栏隔断,毫无隐私,每一处角落都暴露在视线之内。

    强光之下,人们的眼睛已不太聚神。

    向洁、富哥和郑郝被关在一间,除了他们,还另有四男两女。

    其中,两对夫妇,一对兄弟。

    集团特意做了一个问卷,并不排斥相熟的人抱团取暖,这个举动有些可疑,但在如此的环境下,大家还是选择了认识的人。

    这两对夫妇不太一样。

    一对是中年夫妇,一对是老年夫妇,且他们曾是邻居。

    至于那对兄弟,并不是亲兄弟,而是在关公面前拜的把子,个子高的是弟弟,个子矮的是哥哥。他俩膀大腰圆,皮肤黝黑,脸上都纹了图案。

    以上的信息都是来自本人口述。

    向洁对外的身份信息是富哥的未婚妻,郑郝则是富哥的发小。

    小小的鸽子笼里,没有床没有铺盖,也没有厕所。

    所有的需求都需要大声向警卫员汇报。

    两对夫妇聚在一起,占据了左边的角落,那对兄弟坐在右边的角落,向洁三人没有争抢,挨着面向楼道的栅栏门。

    富哥坐在最外面,这里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将头转向内部,率先开启话题:“我们该不会是新的实验品吧。”

    实验品,集团里常见的字眼。

    如今落在自己的身上,让人失去了往日的冷漠。

    “怎么可能,我们和那些不一样?”回答的是年老的丈夫,语气尽显高傲。

    “哪不一样啊?更老吗?”接话的人是弟弟。

    被怼了的丈夫心中不岔,但又忌讳对方的体格儿,瘪着嘴哼了一声。

    这时候,年轻的妻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个样子,不像是实验品,更像是在坐牢。”

    她的年轻丈夫应和道:“是啊,也不要太过悲观,集团这么多年,该研发的都研发了,研发不了的依旧没有进展,用不到我们这么多人做实验品。”

    这番对话再次引来那个弟弟嘲讽。

    “可笑,一群傻子。”

    “你们就是会下蛋的鹅,不吃蛋的时候就要炖鹅了。”

    年老的丈夫实在忍不住:“什么叫你们,你不是这里面的吗?”

    “我?我和我哥当然跟你们不一样。”弟弟嘿嘿笑了几声,“我俩马上就要出去,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听到这,富哥双手作揖,插了一嘴:“兄弟厉害!既然二位马上就要离开,能不能透露点消息让我们也死个明白。”

    弟弟张嘴正要说,被哥哥轻轻拍了一下胳膊。

    于是弟弟改口:“怎么死都是死,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别问了。”

    富哥见状,也没强求。

    刚停下话题,警卫员就来了,正如弟弟说的那样,是来放他们走的。

    等他们离开,富哥低头安慰向洁:“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啊。”

    进了屋就没吭过声的向洁小声回应:“嗯,放心。”

    小黄豆会拟态,趁着他们聊天的时机,就从向洁体内溜出来附着到了哥哥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向洁的回答正是告诉富哥和郑郝,进展顺利。

    他们此前就做了很多个应急预案,包括身份信息和你问我答,都排练多次,早已熟练于心。

    那兄弟二人离开,还没等两对夫妇有其他动作,郑郝就快步靠坐在角落里,并撂下一句:“受不了你们秀恩爱,我要自己待着。”

    这下,两对夫妇只得继续挨在一起。

    他们是老邻居,彼此熟悉惯了,在刺眼的灯光下,睡也睡不着,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聊起天来。

    刚刚一直没有讲话的年老妻子,缓缓说道:“我瞧着那俩人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大家都陷入沉思。

    “我想起来了,他们是悬赏的杀人犯,在街道上面贴过画像!”

    惊雷一样炸开。

    “好像真的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他们连着杀了三家,手段非常残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他们放出去了,我们关在这里。”

    郑郝也嚷嚷了两声:“坏了坏了,这俩人这么横,该不会是背后有人吧,咱们刚刚没得罪他们吧。”

    富哥添火:“就算得罪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在这关着,什么都做不了。”

    年老的丈夫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反倒是他的妻子有些焦急,一直拉扯着他的胳膊。

    大家都低头收回视线,气氛凝滞。

    过了一会儿,年老的丈夫起身,像是下定了决心,来到栅栏门口,伸出一只胳膊来回摇摆,呼唤警卫员。

    “您好,我想上个厕所。”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老头跟着警卫员也离开了。

    ****

    先前离开的兄弟俩,转角打开一扇门,蜿蜒盘旋的楼梯不断向下,中间有其他的出口,但是他俩没有理会,径直来到最底层。

    出口是玻璃门,需要指纹认证,隔着玻璃,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一扇厚实密封的大门。

    哥哥站在前头,按了一下玻璃门口的门铃。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打开玻璃门,扔给他们两件防护服。

    俩人没有墨迹,利索地穿上,继续跟着人向里面走。

    里面这扇门指纹瞳孔缺一不可,待开启后,还有扫描仪进行识别。

    到了这个环节,变成了弟弟先来,等他安全通过,哥哥才走上前。

    滴——

    绿灯

    哥哥也顺利通过。

    再次经过一扇门,才真正进入这一层。

    眼花缭乱的仪器和疾步行走的研究员,弟弟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只关注领路人的后脚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门开,领路人伸出胳膊示意他们进去。

    ****

    “好久不见。”

    向黎身材清瘦,穿着略显宽松的白大褂,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语气平淡地说着欢迎的话语:“很期待我们这一次的合作。”

    是的,这一次。

    哥哥注视着眼前这个平静的恶魔,陷入回忆,第一次合作是什么时候来着?

    神圣颂歌最初的保安队,有十二个人,他们以生肖属肖命名,哥哥是丑牛,弟弟是午马,因为牛头马面的关系,俩人一见面便觉得有缘分,走的很近。

    后来其他人在任务中陆续去世,只剩下他们二人落了一身伤病被集团辞退,成了黑户,就在中心地带的边缘混日子。

    然而,五年前。

    一个穿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径直找到他们直接扔下一袋金子。

    “有个单子要做。”

    弟弟打开袋子,被金子晃花了眼睛,磕磕巴巴地叫人:“哥,哥,哥,哥……金子,金子!”

    哥哥也很震惊,但是他强稳住心神:“什么单子值这么多金子?”

    来人嗤笑:“杀人。”

    于是,那场震惊众人的三连灭门案诞生了。

    他俩的通缉单挂了两天就被撤下来,第三天他们就开始明晃晃进入集团。

    后来偶然一次得知,那三家说错话得罪了他,所以直接被灭门了,至于向黎本人,反而凭借着狠辣手段受到重用。

    如今上了向黎的船,就下不去了。

    几年的时间里,为他处理了很多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搜集合适的人选进行活体实验、料理废旧实验品、以及接他姐。

    说起他姐,就牵扯到另外一件事情。

    白欣妍,办事非常靠谱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是外面的主事人,他们送了很多东西外加向黎的身份才打动她,让她亲自出马。

    谁知,失联了。

    彻底很外边断联了。

    万幸罪不在他们,向黎没有深究。

    回过神,他看见向黎从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方盒子。

    “带上这个东西,回到人群中去。”

    就这样吗?

    哥哥也不问,上前接过盒子带上弟弟与向黎告别。

    等再次回到楼梯,他把盒子拿在手心,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小东西。

    扁扁的长方形,一体成型,没有任何开口,甚至连图案和文字都没有,实在搞不懂是做什么用的。

    哥哥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里不太舒服,说不出来,但是直觉不对劲。

    弟弟见他状态不对,问了一嘴:“怎么?”

    哥哥摇摇头:“先回去吧。”

    屋子里的人没想到他们出去又回来了,按照以往的性情,年老的丈夫非要阴阳几句才舒心。

    但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他,变了个性子,偏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其他人得知这兄弟俩的身份后,也不敢沾惹。

    郑郝站起来脸上带笑,咧着嘴弯着腰冲他们鞠了一躬,又回到富哥的身边坐着。

    向洁自打进了这间屋子就一直保持低调,窝在角落里面,却突然,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小黄豆重新回到体内,把刚刚的所见所闻反馈给了她。

    向黎,向黎。

    向洁咬牙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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