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准睫毛一扫,踮起脚尖,伸手勾在他的后颈,眼波潋滟,声音温柔绵软,像命令,更像撒娇:“抱我。”

    两个字,似缠绵悱恻的微光,落进昏昏沉沉的夜色。

    交缠的呼吸骤然急遽,裴空青宛若雕塑凝固,听话且机械般抱住她,湿漉漉的头发荡在硬挺的手臂,浸透皮肤将他淹没,可滚滚烈火在汹涌澎湃的深海里同样烧得轰轰烈烈。

    目光交汇,掌中力度不由自主加深,屠准只是坚定又乖顺地仰望他。

    “裴——”

    突然落下的吻中断了这句呼唤,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颈侧,鼻尖触及锁骨处,他低声呢喃:“好香啊。”

    大衣滑落在地,里面的裙子又薄又短,理智断弦,在脑中荡起回音连绵的响,屠准被连根拔起,在陡然的失重和短暂的眩晕下,跌进万分熟悉又暌违已久的怀抱。

    柔软的被窝,温暖的空气,床头微弱而细腻的光。

    今夜之后,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可以只分主卧和客卧了。

    屠准是这样想的。

    裴空青落下来的吻急切又轻盈,铁骨柔情最叫人动心动情,热吻勾缠、小心翼翼地浸润她的眼角、鼻尖、梨涡,最后轻咬樱唇往里探,舌尖撬开齿关,缠着一抹馥郁清甜回到浓烈烟草中,似探索也似引导。

    屠准眼尾红透,目光痴迷地望着他,脑后的湿发浸透一片,她在滚烫和冰凉中翻覆,似溺在深海的水草,只能随波摆弄,以本能迎合。

    裴空青低头吻她眼角,吻得她眯缝了眼,想睡,又很清醒,他的手在往枕头下摸,窸窣声音入耳,他弯着眼睛,浓墨点眸如山如海。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空青挑指细细描画她的眉棱,雪白睫毛轻轻一颤:“小丫头,摸摸枕头底下。”

    屠准羞红双颊,撇过头,小声说:“我不会,你自己来。”

    “想什么呢?”裴空青“噗嗤”一笑,又低头轻柔啄吻,挠得她睁不开眼。

    “压岁钱。”

    “新年快乐,祝我的阿准,事事如愿。”

    屠准愣了下,心口被密密麻麻的温暖包裹,好似沉于温泉的花枝,在浮浮沉沉中,迫不及待地想绽放,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坦诚一些,给予他更积极热烈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十分败兴,屠准的蠢蠢欲动被打断,她尴尬地看了一眼手机的方向,又看裴空青咬了咬牙,恼火地摸到手机,直接挂断。

    “这个点,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屠准从他怀里爬出来,钻进被窝里,眨巴眼睛望着他。

    裴空青哑声轻笑,掀开被子钻进去,温软唇瓣贴到耳边,他柔声说:“没我急。”

    屠准抿抿唇,那份酝酿已久的坦荡被突然切断了回路,此时只余羞怯在脸颊徘徊,她捏住他睡袍的衣摆,声如蚊吟:“你……你轻点。”

    裴空青忍到现在,早就按耐不住,手脚麻利又气息急促地扯掉睡袍丢出被窝,手摸到塑料袋子咬在齿间,还没来得及撕开——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屠准的。

    两人都有些无语,目光齐齐看过去,“哥哥”两个字明亮晃眼。

    裴空青额头隐隐浮现青筋,口吻冷硬不耐:“挂了。”

    屠准支起身子,伸出手去摸手机。

    这是她离开晏家以来,晏知许第一次打来电话,或许是有事,或许只是想亲口说一句“新年快乐”,无论哪一种,她都……

    目光递给裴空青,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她扬起一抹讨巧的笑,收回手先握住他的手,好脾气地哄:“我出去接一下,很快就回来。”

    再探出胳膊,手机没摸到,又摸到了裴空青的手,他仗着身高手长,抢过手机“啪”地一下扔到床下。

    铃声还在响,颇有不依不饶的意味。

    屠准翻身坐起来:“你干嘛!”

    情急之下小腿一折,猛地一下撞得他龇牙皱眉,憋了口气,再重重往外吐。

    屠准也心惊了一下,怕真把他撞个好歹出来。

    听说那地儿挺脆弱的不是?

    还没来得及道歉。

    裴空青额前青筋突兀,他真的生气了,剪住她的双手钳于头顶,咬着塑料袋直接撕开,一只手行动不便,铃声断了几秒又重新响起,他更加烦躁愤怒。

    “你让我把电话接了,就一两句话说完不就好了嘛!”

    床-笫之事,本来挺温柔缱绻的,突然整这么一出,屠准也开始烦躁愤怒。

    “你接啊。”裴空青丢开她,嘴角抽动,眸色阴暗至极,一字一句冷沉可怕,“我不介意让他听听我们夫妻房-事的响。”

    真是幼稚任性,说话还特别粗鄙难听!

    屠准哈出口气,僵着脸瞪他。

    “发什么疯!”她就这么嘟哝一嘴。

    套子生生从裴空青手指中断开,他扯下来,揉团丢出去:“垃圾。”

    不知道气鼓鼓地在骂什么。

    铃声停了下来,屠准皱眉推开他,固执地要去捡手机,裴空青也翻身下床,披上睡袍将门砸得“咚”的一声巨响。

    莫名其妙!

    屠准抓着手机,裹着被子等晏知许再打过来,但他如果不打过来,她也不乐意主动打回去,其实从盛夏到凛冬,如今已至新春,她憋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懑早就消弭了。

    往后余生,作为兄妹好好相处不是不可以,但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亲密关系,虽然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但……还是挺尴尬的。

    晏知许或许坦荡得多,但她屠准没脸说自己磊落,她曾经是想过霸王硬上弓,甚至还想生个孩子出来陪她玩儿,朝夕相处之下,催生出占有欲,催生出依赖心,催生出那段似是而非的感情。

    电话迟迟未来,屠准掀被下床,披上大衣。

    “砰”的一声,掐着零点的钟声,她扭头望向窗外,烟花炸破夜空的声音起起伏伏,风撩起的窗帘缝里,零星火光微微闪烁。

    屠准推门跑到阳台,目之所及处,只有盛大而绚烂的烟花雨,浩浩荡荡地铺满整个花朝城的苍穹。

    晏知许的微信弹出来,屠准没想那么多,直接点开来听,久违的温柔声音,错落在起此彼伏的烟花爆裂声里:

    【今年的烟花,希望小公主也会喜欢】

    屠准心口微涩,说不好是什么情绪,她拧着眉心转身,裴空青咬着烟,在朦胧烟雾里望着这场恍若永无止境的烟花盛宴。

    “裴空青。”她叫他,娇柔发颤的声音顷刻被喧闹的烟花吞噬。

    裴空青捏着烟蒂扭头,橙红火光在指缝跳跃,他浑然不觉,脸色阴郁黑沉,有着说不出的孤寂、苍白和破碎。

    不知为何,屠准突然想起了机场外堆积成山的烟头和烟灰,她觉得心如刀割,周遭喧嚣都归于寂静,化为白纸,她坚定地向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在他冷漠迷茫的注视下,紧紧抱住他。

    “裴空青,抱我。”她仰着头,声音低软地央求。

    短暂却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不该在这里。”他落下没有温度的话,绷直的手臂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屠准,你今晚放飞的孔明灯,写了什么愿望?”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

    对她千千万万次许下的同一个愿望,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甚至在奢想一个奇迹,那份磅礴热烈的爱,分他一点点就足够了。

    千千万万次许下的心愿里,能有一次是给他的,就足够了。

    “我……”

    “情人树下的祈福牌,你写了谁的名字?”

    “……”

    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你的愿望里永远只有他。”裴空青将她推开,但大手却又紧紧握住她的胳膊,青筋鼓动,似要把那条细胳膊捏碎一般,冷飕飕的声音从齿缝溢出,“你那么爱他,还想着和我上-床,你怎么那么恶心?”

    屠准睁大双眼,那一刻,是难以置信,还是心如死灰,说不好,说不清,就好像大脑断弦,心跳停摆,她短暂地死去了几秒,然后很快清醒过来,从他愠怒的细枝末节里找到一丝希望:“他……他是养大我的哥哥,我对他的感情是……”

    是什么呢?屠准咬着下唇,又无法辩驳。

    “是什么?”

    耳边彻底是阴沉的口吻,裴空青把她扯进怀里,咬牙切齿地逼问,“什么哥哥?哪家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又抱又摸,又亲又操?”

    屠准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木讷又惊恐地看着他,没有迟疑地抬起手,重重砸下。

    裴空青被打偏了头,而她的掌心如烈火焚烧,又辣又痛。

    屠准浑身发抖,声音也跟着战栗:“你怎么能……”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中,裴空青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缚于怀中,突然袭来的吻是前所未有的凶猛残忍,说是野兽撕咬也不为过。

    屠准透不过气,双手攀附在他的手臂上,将指甲狠力地掐进肉中,即使退无可退,也不甘示弱,唇齿间渐有丝丝腥甜溢出,她小声呜咽,力乏放弃抵抗的下一秒,双腿腾空,裴空青像初次见面那样,不耐烦地抱起她,毫不温柔地将她扔进被窝。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再无憧憬和准备,屠准本能地往被子里躲,却被他轻而易举拽着脚脖子出来,“滋啦”一身刺耳声响,崭新的真丝裙被撕烂。

    屠准奋力捶打他的胸膛,哭着大喊:“你冷静一点,裴……”

    嘴唇再次被堵上,唇齿相撞,滚烫的舌头猛地撬开齿关,裴空青眼尾红如火烧,近得失焦的脸更加阴森可怖,额头青筋跳动,凌厉眉眼像一把寒光雪亮的刀,直直刺进屠准心里。

    眼泪疯涌而出,不知是身体还是心里更疼一些,屠准无法自控地发抖,声音断续而悲哀:“够了,裴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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