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那边很久没回，池希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办公室找柴瑶瑶了解情况。
办公楼正对着大门，原本停满越野车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看来他们还没回来。
池希收回眼，刚准备进楼，就有人叫住她。武乐乐从身后跑过来，眼下乌青一片，脸上胡茬遍布，比以往都要憔悴许多。
池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夸了一句，“你的作品很棒。”
武乐乐低头笑笑，“我准备离开了。”
池希有些讶异，她知道旅游团还得再待一段时间，武乐乐却急着走。
他大概一直没睡，眼里遍布着红血丝，即使在笑，却总让人觉得没力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的画笔去揭露。人们常说，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画家又何尝不是呢。”
池希没想到他会成长得如此快，鼻尖一酸，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好，那我们共同努力。”
武乐乐注视着她笑，眸光清湛，“我会走遍每一个角落，为所有人诉诸不公。无论我在哪儿，都会关注你的，你可不能偷懒啊池希。”
最后一句话以玩笑结尾，想冲淡些包裹着两人的悲伤压抑的氛围。池希浅笑了下，眼睛里的薄雾褪下去，“我才不会。”
武乐乐走得很急，昨晚就已经收拾好行李，跟池希告别完后，就得马不停蹄赶往机场。
作为朋友，池希提出送他一趟，他没拒绝，开始联系返程的车辆。
正在这时，一辆辆越野车接连不断地驶回来，停在原地。于明亮他们几个从车上下来，看见池希，脸上都累得变换不了表情，强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有的去食堂，有的回宿舍。
云帕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发型有些乱，添了一丝不羁的帅。池希跑过去，立马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问他，“怎么样了？”
“有关部门还在处理。”
他眼皮懒懒抬起，向武乐乐的方向看了一眼。池希告诉他，“我给你发的那幅作品看了吗，武乐乐要走了，我把他送到机场。”
云帕点头，嗓音有些哑，“我送你们。”
他的状态其实不好，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漆黑眼眸藏着疲惫，池希有些担心。
云帕示意没事，径直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从草原去首都机场需要六个小时，池希强撑着没有睡，静静在一旁陪他，时不时讲几个笑话，云帕都会很给面子地勾勾唇角。
武乐乐也在笑，可笑着笑着眼圈就开始发红，“我舍不得你们。”
他太感性了，池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云帕目不转睛看前方，忽然出声，“会再见的。”
不止池希呆住了，武乐乐伤心的嗓音也滞在嗓子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惊讶，这还是云帕第一次同他搭话。
反应过来后说，“谢谢云队长。”
空气陷入寂静，池希悄悄低下头莞尔勾唇。看来也不止她一个人以为他姓云。
云帕挑了下眉，没解释。
路途六个小时，武乐乐也强撑着精神，没阖过眼。头倚在窗户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化，直到到了机场。
下了车，武乐乐泪眼婆娑，“池希，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又转向云帕，“云队长，我也不会忘了你。”
云帕垂眼，高大身影挺拔寡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意味着对志同道合之士的惺惺相惜。
池希想，武乐乐的那幅画，打动的可能不只是那千千万万的网友，还有这位野保基地里看似冷酷的云帕队长。
目送武乐乐进了楼，两人开始返程。
车上，池希问，“为什么不用自己本名？”
是为了装酷吗，后半句话池希没说出来。
云帕这次没再卖关子，“那三个字，对他们来说不好发音。”
怪不得，刚来的第一天，那些孩子叫她的时候是“xi！xi！xi！”
池希来了兴致，“那你给我也起一个。”
“没必要。”云帕沉沉地来了句。
“为什么啊。”池希不高兴地嘟囔。
“希，是希望的希。”
池希微愣，希望的希，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小时候问过爸爸，他只说，是稀世珍宝的意思。可能是池稀太过奇怪，所以改成了希字。
现在云帕告诉她，是希望。
她很喜欢她的名字。
他也是。
池希头埋着，悄悄勾住唇角。
或许是太累，渐渐的，就模糊了意识。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车子颠簸了几下，速度慢慢降下来。
她睡眼惺忪，下意识抬眼看云帕。直勾勾盯着前方，眸光很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个皮肤黝黑，打扮各异的当地青年，姿势不同地坐在摩托上，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视线并不友好。
他们的横幅挡住了路，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横幅上是当地的语言，池希不认识，但大概能猜到内容。
这段时间当地不太平，各个村庄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原以为祸不及边界，没想到今天还是遇上了。
过会儿，云帕下车，冷声嘱咐道，“别下来。”
池希乖乖点点头，手紧紧握着门把手，知道现在下去就是添麻烦。
他从后备箱提了一箱水过去，瞬间就被哄抢而空。
唯有坐在摩托车上的领头青年，从头到尾没动，饶有趣味地看向车里。
云帕似有所察，高大的身影立刻挡住那人的视线。距离不远不近，依稀可以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这个少年应该会英语，他们在用英语交谈，时而传出一两道爽朗的笑声，看着气氛不错。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池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语，她肯定，绝对是China。
很快，少年向两边摆了摆手，原本的横幅被拆下，让开一条路。
车开过去的时候，少年还在摆手，热情洋溢，“Nice to meet you!”
越野车疾驰而过，根本没给两人视线交汇的机会。
经历这么一茬，池希的困意消失不见，睁着发亮的眼睛，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旁边蓦地一声低笑，“睡吧，我在。”
拿到略有磁性的嗓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慢慢地，池希的眼皮又重重耷拉下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快到基地的时候，她被微信的提示音吵醒。
她这次写的新闻文章大火，如果可以的话，领导希望她回去做个报告，顺便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
池希眸光一暗，摁灭手机屏幕。又想到什么，截了个屏，给苏云堇发过去，同时将手机静音。
到基地停了车，云帕去办公楼，池希也跟在后面，不过她是去找柴瑶瑶的。
三个人在云帕办公室门口相遇，柴瑶瑶眼睛亮起来，对云帕说，“队长，我刚要找你，你就回来了。”
池希说，“我也有一些事情。”
云帕开了门，“进来吧。”
柴瑶瑶手里拿了一份文件，“队长，野生动物保护论坛给你发了一张邀请函，今年在北京举办。”
云帕颔首。
两人又看向池希，“最近基地没有什么工作的话，我可能需要回到台里汇报一下工作。”
柴瑶瑶说，“那正好，我可以订两张机票。”
池希摆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定就好，台里会报销的。”
实际上，由于台里的报销流程太过麻烦，又只报销经济舱的费用。久而久之，她就自己买头等舱了，苏云堇时常嘲笑别人是公费旅游，而她是私费工作。
柴瑶瑶很热情，“没关系啊，两个人可以互相照顾，而且我告诉你哦，和队长一起的话，他会请你坐头等舱。”
池希默然。
最终还是坚持，把机票钱转了过去。
等一切准备完毕，池希回到房间，闲下来，才给那条微信回了个好。
苏云堇一个人就贡献了几十条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吗，你终于要回来了，放心吧，姐亲自去接你。”
“你不会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吧，那个帅哥回不回来？”
池希傲娇地回了四个字，“同一趟航班。”
几乎是秒回，苏云堇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来表示她的惊讶，最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这回飞机我是接定了。”
池希笑了下，“美丽大方冷艳的女明星，你不用工作的吗？”
某人高冷回复，“推掉。”
简单聊了几句，池希开始收拾东西。两人定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需要尽早休息。
天还蒙蒙亮，就开始启程。
于明亮被薅起来当司机，他愤愤不平，“你们回国出差，还让我当司机，太不公平了。”
说完，又话锋一转，“池希，当初我接你来，现在我送你走。”
他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泪。
池希面色复杂，要不是她还好端端地坐在车上，自己都要怀疑一下，还活不活在这个世界上。
冷寂中，旁侧一直闭目养神的云帕轻咳了一声。
于明亮识趣地闭上嘴，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中到了机场。
他们先从广东转机，到达北京时已是深夜。
办公楼正对着大门，原本停满越野车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看来他们还没回来。
池希收回眼，刚准备进楼，就有人叫住她。武乐乐从身后跑过来，眼下乌青一片，脸上胡茬遍布，比以往都要憔悴许多。
池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夸了一句，“你的作品很棒。”
武乐乐低头笑笑，“我准备离开了。”
池希有些讶异，她知道旅游团还得再待一段时间，武乐乐却急着走。
他大概一直没睡，眼里遍布着红血丝，即使在笑，却总让人觉得没力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的画笔去揭露。人们常说，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画家又何尝不是呢。”
池希没想到他会成长得如此快，鼻尖一酸，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好，那我们共同努力。”
武乐乐注视着她笑，眸光清湛，“我会走遍每一个角落，为所有人诉诸不公。无论我在哪儿，都会关注你的，你可不能偷懒啊池希。”
最后一句话以玩笑结尾，想冲淡些包裹着两人的悲伤压抑的氛围。池希浅笑了下，眼睛里的薄雾褪下去，“我才不会。”
武乐乐走得很急，昨晚就已经收拾好行李，跟池希告别完后，就得马不停蹄赶往机场。
作为朋友，池希提出送他一趟，他没拒绝，开始联系返程的车辆。
正在这时，一辆辆越野车接连不断地驶回来，停在原地。于明亮他们几个从车上下来，看见池希，脸上都累得变换不了表情，强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有的去食堂，有的回宿舍。
云帕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发型有些乱，添了一丝不羁的帅。池希跑过去，立马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问他，“怎么样了？”
“有关部门还在处理。”
他眼皮懒懒抬起，向武乐乐的方向看了一眼。池希告诉他，“我给你发的那幅作品看了吗，武乐乐要走了，我把他送到机场。”
云帕点头，嗓音有些哑，“我送你们。”
他的状态其实不好，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漆黑眼眸藏着疲惫，池希有些担心。
云帕示意没事，径直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从草原去首都机场需要六个小时，池希强撑着没有睡，静静在一旁陪他，时不时讲几个笑话，云帕都会很给面子地勾勾唇角。
武乐乐也在笑，可笑着笑着眼圈就开始发红，“我舍不得你们。”
他太感性了，池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云帕目不转睛看前方，忽然出声，“会再见的。”
不止池希呆住了，武乐乐伤心的嗓音也滞在嗓子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惊讶，这还是云帕第一次同他搭话。
反应过来后说，“谢谢云队长。”
空气陷入寂静，池希悄悄低下头莞尔勾唇。看来也不止她一个人以为他姓云。
云帕挑了下眉，没解释。
路途六个小时，武乐乐也强撑着精神，没阖过眼。头倚在窗户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化，直到到了机场。
下了车，武乐乐泪眼婆娑，“池希，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又转向云帕，“云队长，我也不会忘了你。”
云帕垂眼，高大身影挺拔寡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意味着对志同道合之士的惺惺相惜。
池希想，武乐乐的那幅画，打动的可能不只是那千千万万的网友，还有这位野保基地里看似冷酷的云帕队长。
目送武乐乐进了楼，两人开始返程。
车上，池希问，“为什么不用自己本名？”
是为了装酷吗，后半句话池希没说出来。
云帕这次没再卖关子，“那三个字，对他们来说不好发音。”
怪不得，刚来的第一天，那些孩子叫她的时候是“xi！xi！xi！”
池希来了兴致，“那你给我也起一个。”
“没必要。”云帕沉沉地来了句。
“为什么啊。”池希不高兴地嘟囔。
“希，是希望的希。”
池希微愣，希望的希，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小时候问过爸爸，他只说，是稀世珍宝的意思。可能是池稀太过奇怪，所以改成了希字。
现在云帕告诉她，是希望。
她很喜欢她的名字。
他也是。
池希头埋着，悄悄勾住唇角。
或许是太累，渐渐的，就模糊了意识。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车子颠簸了几下，速度慢慢降下来。
她睡眼惺忪，下意识抬眼看云帕。直勾勾盯着前方，眸光很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个皮肤黝黑，打扮各异的当地青年，姿势不同地坐在摩托上，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视线并不友好。
他们的横幅挡住了路，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横幅上是当地的语言，池希不认识，但大概能猜到内容。
这段时间当地不太平，各个村庄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原以为祸不及边界，没想到今天还是遇上了。
过会儿，云帕下车，冷声嘱咐道，“别下来。”
池希乖乖点点头，手紧紧握着门把手，知道现在下去就是添麻烦。
他从后备箱提了一箱水过去，瞬间就被哄抢而空。
唯有坐在摩托车上的领头青年，从头到尾没动，饶有趣味地看向车里。
云帕似有所察，高大的身影立刻挡住那人的视线。距离不远不近，依稀可以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这个少年应该会英语，他们在用英语交谈，时而传出一两道爽朗的笑声，看着气氛不错。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池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语，她肯定，绝对是China。
很快，少年向两边摆了摆手，原本的横幅被拆下，让开一条路。
车开过去的时候，少年还在摆手，热情洋溢，“Nice to meet you!”
越野车疾驰而过，根本没给两人视线交汇的机会。
经历这么一茬，池希的困意消失不见，睁着发亮的眼睛，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旁边蓦地一声低笑，“睡吧，我在。”
拿到略有磁性的嗓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慢慢地，池希的眼皮又重重耷拉下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快到基地的时候，她被微信的提示音吵醒。
她这次写的新闻文章大火，如果可以的话，领导希望她回去做个报告，顺便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
池希眸光一暗，摁灭手机屏幕。又想到什么，截了个屏，给苏云堇发过去，同时将手机静音。
到基地停了车，云帕去办公楼，池希也跟在后面，不过她是去找柴瑶瑶的。
三个人在云帕办公室门口相遇，柴瑶瑶眼睛亮起来，对云帕说，“队长，我刚要找你，你就回来了。”
池希说，“我也有一些事情。”
云帕开了门，“进来吧。”
柴瑶瑶手里拿了一份文件，“队长，野生动物保护论坛给你发了一张邀请函，今年在北京举办。”
云帕颔首。
两人又看向池希，“最近基地没有什么工作的话，我可能需要回到台里汇报一下工作。”
柴瑶瑶说，“那正好，我可以订两张机票。”
池希摆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定就好，台里会报销的。”
实际上，由于台里的报销流程太过麻烦，又只报销经济舱的费用。久而久之，她就自己买头等舱了，苏云堇时常嘲笑别人是公费旅游，而她是私费工作。
柴瑶瑶很热情，“没关系啊，两个人可以互相照顾，而且我告诉你哦，和队长一起的话，他会请你坐头等舱。”
池希默然。
最终还是坚持，把机票钱转了过去。
等一切准备完毕，池希回到房间，闲下来，才给那条微信回了个好。
苏云堇一个人就贡献了几十条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吗，你终于要回来了，放心吧，姐亲自去接你。”
“你不会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吧，那个帅哥回不回来？”
池希傲娇地回了四个字，“同一趟航班。”
几乎是秒回，苏云堇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来表示她的惊讶，最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这回飞机我是接定了。”
池希笑了下，“美丽大方冷艳的女明星，你不用工作的吗？”
某人高冷回复，“推掉。”
简单聊了几句，池希开始收拾东西。两人定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需要尽早休息。
天还蒙蒙亮，就开始启程。
于明亮被薅起来当司机，他愤愤不平，“你们回国出差，还让我当司机，太不公平了。”
说完，又话锋一转，“池希，当初我接你来，现在我送你走。”
他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泪。
池希面色复杂，要不是她还好端端地坐在车上，自己都要怀疑一下，还活不活在这个世界上。
冷寂中，旁侧一直闭目养神的云帕轻咳了一声。
于明亮识趣地闭上嘴，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中到了机场。
他们先从广东转机，到达北京时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