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先祖
后山桌上放着两样东西，一个留影玉石，一个玉匣子，围着一桌团团的人头，密不透风。
“反正那个七长老就是这么说的。”栗子一口气转述完他俩和赵淳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他们作别的时候还是秉持着谨慎的啥也没说，只说要回去同师门商量，两人便告辞离开，那几人也没拦着。
事后得了消息，那个长老确实按他所说，没再在云中停留，晚些时候就回去了。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季云没管东西，先给了栗子和宋绯一人一下，不光是恨铁不成钢，简直是后怕出一后背的冷汗，“化神大能也是你们两个小萝卜头能招惹的？万一一句话惹恼了人家，吹口气你们就死的透透的！”
栗子转过脸去，朝着宋绯比口型，这时节传音也不保险了，俩人在季云面前说小话全凭默契，“就说不能跟师父说啦。”
宋绯报之以口型，“但师父也不好骗啦。”
“你们两个！”季云忍无可忍，在两个臭徒弟脑袋上爆锤。
“嗷！”栗子抱头痛呼，朝着季云抗议，“很痛啊师父！不要这么大手劲，我只是个半吊子金丹，再给你打傻了。”
宋绯连忙摸摸师姐脑袋，顺便很不孝的朝着师父回了个白眼。
季云让这俩气的心脏疼。
“说正事吧师父，人家说这些个都是咱家的东西，我看过了。留影玉石只是普通的存了影像，并无禁制，但这白玉匣子，乃是一整块玉石雕琢，根本没有缝隙，我也不知道咱家祖宗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您肯定可以解决的吧？”
确实是个完满无缺的白玉匣子，栗子实在是捉摸不透他们家祖宗的想法，打又打不开，看上面的花纹又看不出个分明，是真不知道解法，简直无从下手。
她能理解先人，这东西既是要托付于别家，自然得多留心些，不然日久天长，托付就成了赠送了，总不能赌一个门派的人上千年都是正人君子，这概率可太小了。
但把后人一并难住了就是祖宗的问题了，栗子托腮盯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师父，“真的就什么话都没留下来吗？”
季云把他师父从收他为徒的那一天开始左右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也实在没想出来他师父说的哪一句话还能品味出来点别的意思，说实话，这两样东西都是栗子今日拿回来之后季云才头一回知道还有这种事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要不还是看看留影找找线索？”师父略显心虚。
栗子叹了口气，“我不抱希望，既然没让玄冰门昧下东西，那想必当年凌云先祖也必然不会留下提示。”
她也想过这会不会跟他们凌云的道统有关，但这匣子不论她们怎么探查，都没有一点儿阵法存在的迹象，讲真栗子都在考虑要不要包里破解得了，说不准祖宗就是在赌他们这些后辈里面有没有特别虎的那种呢？
栗子输入一点灵力打开留影，这大宗门的东西耐久就是过硬，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记录下的影像依旧栩栩如生，投影展开，数千年前的会盟穿过时间长河，映入后人眼帘。
栗子发现，他们玄冰门的人都蛮喜欢白色，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影像里面的两个人很好区分，一个白衣挎剑气质高冷如山上雪，一个慵懒散漫如红尘客，这位凌云先祖穿的衣服也是，一看就很舒服，腰间佩剑明显就是个摆设，两只手上倒带满了戒指，身上也有许多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和栗子的打扮如出一辙。
栗子现在有点儿理解为什么盟约能认出宗门道统传继了，这确实是气质上过于好分辨，换了她她也可以。
可惜由于留影的视角缘故，只能看到凌云先祖的背影和玄冰先祖的正脸，那人倒是生了一副清冷的好相貌，凌云这边，却只能分辨出应当是个女子。
“道友今日既约我来此，想必是下定决心了。”玄冰先祖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淡漠的冰味儿，只是栗子从细微的语气波动里，还是听出了点担忧的意味。
“嗨呀，下不下定决心的，不是都得这么干吗？”宋绯听见这句话时一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声音有七八分像栗子，连说话间那个劲儿劲儿的语气也像，他险些以为是师姐在说话。
季云也转头看了一眼栗子，只有当事人本人恍然未觉，在别人耳朵里听着的声音总是和自己耳中不太一样的。
“并非如此，若你不愿……”
“好了冰冰，就此打住吧，以你的性子，能这样劝我两句，我已是很承你的情了。”先祖微微摇头，虽看不见表情，但从声音里，也大约能想象出一张漫不经心的脸。
“你也知道，我寿数将近，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老死在山洞里的，那太没意思了。”
“也不单是为了这片天地，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去另一边看看了，你就从来不好奇吗？那些所谓飞升的人都去了何处？世界之外又是什么？星星为何从不落下？”
栗子悄悄跟宋绯蛐蛐：“咱家先祖还挺有范儿的，不愧是一代大能，但她跟人家叫冰冰哎！”
能这样叫人家玄冰的先祖还不被打死，看得出来当时的凌云宗确实是如日中天了。
宋绯看着她眼神复杂，没顾得上师姐的悄悄话，满脑子都想着要不师姐你是中兴这一代的掌门呢，这位先祖也跟师姐太像了，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毕竟师姐的来历也……
他转头和季云眼神碰上，彼此确定对方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但此世从未有飞升之人回来过，也许他们去了更高的世界，也许，他们就是死了。”那清冷出尘的修士微微皱眉，似乎略有不忍，“若是真有灵气更充裕的世界，那他们为何不回来？既然这片天地注定要完蛋，那有为何非要你去冒险？”
“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什么世界为了别人自我牺牲的高贵品格？你还真瞧得起我。”她轻笑一声，“我不过是想出去看看，至于是能找到你说的那种天地灵气未曾衰落的世界，还是绝灭道统，灵气已丧失殆尽的世界，不过顺手而为，能不能找到也全凭运气。”
“他俩关系还挺好。”栗子都有点磕起来了，一个瞧着外冷内热，一个随性散漫，先祖你们蛮配的你们知道吗？
宋绯：……
这能看出什么好来？
自从觉得这人像师姐，他就很难接受这种话了。
只有季云还保有点理智，“这样的大能，寿数几千年，唯有彼此相伴，又是邻居，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基本上都是不错的朋友。”
栗子想想也是，于修士而言，天赋就决定了很多东西，少有年少时的朋友能并肩走过一生……如果不想一直失去，就只能和同境界的人交朋友了。
她轻轻握住宋绯的手，宋绯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更紧的回握住她。
但总有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不想失去的人啊。
影像里又闲聊了几句，栗子几人也看明白了，无非是一个想走，一个忧心，但眼瞧着那位玄冰的先祖是说不过他们家先祖了，结果已定，快到最后时，她才拿出那个匣子来。
“这事我思来想去，也唯有托付于你了。”那位似乎是传音入密说了什么，影像中并未记录下来，只见如冰似雪的那位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露出了第一个大表情，“你疯了！”
“还行吧。”
“单你一个还不够，你竟然想把整个宗门都带走？你！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栗子犀利点评：“先祖把冰山都气裂了。”
她算是找到了凌云宗没落的原因了，这位胆大包天的先祖要带走一宗门的人，不管最后是不是成功，反正现在来看，这几千年前鼎盛的宗门，应该是被她霍霍光了。
“这如何能……”季云也不能理解，举全宗飞升？从未听闻。
“若是旁的修士或许不能，但那时候的凌云宗可都是阵修，未必不能。”栗子琢磨着她过去了解的那点儿宇宙知识大约不能完全被应用，人家修仙世界自己的理论体系肯定更能适合当地环境，既然有过飞升的经验，那世界就必然有边缘。
不得不说，阵法大约是唯一一种可以将许多人的力量连接形成质变的道了。
“那时候天地末法已经开始，这位先祖大约并未真的达到了能够飞升的境界，这才想着要举全宗之力。”栗子隐约有所猜想，不过暂且按下不表，摇摇头说，“先把影像看完吧。”
“你莫要如此激动。”影像中那人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些许无奈，“好像我是要去做什么送死的事一样，放心吧，我并非毫无计划，只是传说天外之天一日便是地上一年，我回返之日，也不知是何年月，不过是到你这儿来上点儿预防手段，也未必真就能用上。”
“何时启程？”
“不知，还要做些准备，或者几年，或者几十年，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毕竟我也不是真想去送死。”
“那之后是不是就……”
她轻笑起来，影像也逐渐变得浅淡，濒临末尾，“我辈修士，与天挣命，缘起缘落寻常事，望你日后还能交到别的好友，冰冰，可莫要活的太孤独了。”
“反正那个七长老就是这么说的。”栗子一口气转述完他俩和赵淳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他们作别的时候还是秉持着谨慎的啥也没说，只说要回去同师门商量，两人便告辞离开，那几人也没拦着。
事后得了消息，那个长老确实按他所说，没再在云中停留，晚些时候就回去了。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季云没管东西，先给了栗子和宋绯一人一下，不光是恨铁不成钢，简直是后怕出一后背的冷汗，“化神大能也是你们两个小萝卜头能招惹的？万一一句话惹恼了人家，吹口气你们就死的透透的！”
栗子转过脸去，朝着宋绯比口型，这时节传音也不保险了，俩人在季云面前说小话全凭默契，“就说不能跟师父说啦。”
宋绯报之以口型，“但师父也不好骗啦。”
“你们两个！”季云忍无可忍，在两个臭徒弟脑袋上爆锤。
“嗷！”栗子抱头痛呼，朝着季云抗议，“很痛啊师父！不要这么大手劲，我只是个半吊子金丹，再给你打傻了。”
宋绯连忙摸摸师姐脑袋，顺便很不孝的朝着师父回了个白眼。
季云让这俩气的心脏疼。
“说正事吧师父，人家说这些个都是咱家的东西，我看过了。留影玉石只是普通的存了影像，并无禁制，但这白玉匣子，乃是一整块玉石雕琢，根本没有缝隙，我也不知道咱家祖宗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您肯定可以解决的吧？”
确实是个完满无缺的白玉匣子，栗子实在是捉摸不透他们家祖宗的想法，打又打不开，看上面的花纹又看不出个分明，是真不知道解法，简直无从下手。
她能理解先人，这东西既是要托付于别家，自然得多留心些，不然日久天长，托付就成了赠送了，总不能赌一个门派的人上千年都是正人君子，这概率可太小了。
但把后人一并难住了就是祖宗的问题了，栗子托腮盯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师父，“真的就什么话都没留下来吗？”
季云把他师父从收他为徒的那一天开始左右的日子都回忆了一遍，也实在没想出来他师父说的哪一句话还能品味出来点别的意思，说实话，这两样东西都是栗子今日拿回来之后季云才头一回知道还有这种事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要不还是看看留影找找线索？”师父略显心虚。
栗子叹了口气，“我不抱希望，既然没让玄冰门昧下东西，那想必当年凌云先祖也必然不会留下提示。”
她也想过这会不会跟他们凌云的道统有关，但这匣子不论她们怎么探查，都没有一点儿阵法存在的迹象，讲真栗子都在考虑要不要包里破解得了，说不准祖宗就是在赌他们这些后辈里面有没有特别虎的那种呢？
栗子输入一点灵力打开留影，这大宗门的东西耐久就是过硬，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记录下的影像依旧栩栩如生，投影展开，数千年前的会盟穿过时间长河，映入后人眼帘。
栗子发现，他们玄冰门的人都蛮喜欢白色，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影像里面的两个人很好区分，一个白衣挎剑气质高冷如山上雪，一个慵懒散漫如红尘客，这位凌云先祖穿的衣服也是，一看就很舒服，腰间佩剑明显就是个摆设，两只手上倒带满了戒指，身上也有许多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和栗子的打扮如出一辙。
栗子现在有点儿理解为什么盟约能认出宗门道统传继了，这确实是气质上过于好分辨，换了她她也可以。
可惜由于留影的视角缘故，只能看到凌云先祖的背影和玄冰先祖的正脸，那人倒是生了一副清冷的好相貌，凌云这边，却只能分辨出应当是个女子。
“道友今日既约我来此，想必是下定决心了。”玄冰先祖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淡漠的冰味儿，只是栗子从细微的语气波动里，还是听出了点担忧的意味。
“嗨呀，下不下定决心的，不是都得这么干吗？”宋绯听见这句话时一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声音有七八分像栗子，连说话间那个劲儿劲儿的语气也像，他险些以为是师姐在说话。
季云也转头看了一眼栗子，只有当事人本人恍然未觉，在别人耳朵里听着的声音总是和自己耳中不太一样的。
“并非如此，若你不愿……”
“好了冰冰，就此打住吧，以你的性子，能这样劝我两句，我已是很承你的情了。”先祖微微摇头，虽看不见表情，但从声音里，也大约能想象出一张漫不经心的脸。
“你也知道，我寿数将近，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老死在山洞里的，那太没意思了。”
“也不单是为了这片天地，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去另一边看看了，你就从来不好奇吗？那些所谓飞升的人都去了何处？世界之外又是什么？星星为何从不落下？”
栗子悄悄跟宋绯蛐蛐：“咱家先祖还挺有范儿的，不愧是一代大能，但她跟人家叫冰冰哎！”
能这样叫人家玄冰的先祖还不被打死，看得出来当时的凌云宗确实是如日中天了。
宋绯看着她眼神复杂，没顾得上师姐的悄悄话，满脑子都想着要不师姐你是中兴这一代的掌门呢，这位先祖也跟师姐太像了，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毕竟师姐的来历也……
他转头和季云眼神碰上，彼此确定对方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但此世从未有飞升之人回来过，也许他们去了更高的世界，也许，他们就是死了。”那清冷出尘的修士微微皱眉，似乎略有不忍，“若是真有灵气更充裕的世界，那他们为何不回来？既然这片天地注定要完蛋，那有为何非要你去冒险？”
“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什么世界为了别人自我牺牲的高贵品格？你还真瞧得起我。”她轻笑一声，“我不过是想出去看看，至于是能找到你说的那种天地灵气未曾衰落的世界，还是绝灭道统，灵气已丧失殆尽的世界，不过顺手而为，能不能找到也全凭运气。”
“他俩关系还挺好。”栗子都有点磕起来了，一个瞧着外冷内热，一个随性散漫，先祖你们蛮配的你们知道吗？
宋绯：……
这能看出什么好来？
自从觉得这人像师姐，他就很难接受这种话了。
只有季云还保有点理智，“这样的大能，寿数几千年，唯有彼此相伴，又是邻居，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基本上都是不错的朋友。”
栗子想想也是，于修士而言，天赋就决定了很多东西，少有年少时的朋友能并肩走过一生……如果不想一直失去，就只能和同境界的人交朋友了。
她轻轻握住宋绯的手，宋绯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更紧的回握住她。
但总有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不想失去的人啊。
影像里又闲聊了几句，栗子几人也看明白了，无非是一个想走，一个忧心，但眼瞧着那位玄冰的先祖是说不过他们家先祖了，结果已定，快到最后时，她才拿出那个匣子来。
“这事我思来想去，也唯有托付于你了。”那位似乎是传音入密说了什么，影像中并未记录下来，只见如冰似雪的那位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露出了第一个大表情，“你疯了！”
“还行吧。”
“单你一个还不够，你竟然想把整个宗门都带走？你！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栗子犀利点评：“先祖把冰山都气裂了。”
她算是找到了凌云宗没落的原因了，这位胆大包天的先祖要带走一宗门的人，不管最后是不是成功，反正现在来看，这几千年前鼎盛的宗门，应该是被她霍霍光了。
“这如何能……”季云也不能理解，举全宗飞升？从未听闻。
“若是旁的修士或许不能，但那时候的凌云宗可都是阵修，未必不能。”栗子琢磨着她过去了解的那点儿宇宙知识大约不能完全被应用，人家修仙世界自己的理论体系肯定更能适合当地环境，既然有过飞升的经验，那世界就必然有边缘。
不得不说，阵法大约是唯一一种可以将许多人的力量连接形成质变的道了。
“那时候天地末法已经开始，这位先祖大约并未真的达到了能够飞升的境界，这才想着要举全宗之力。”栗子隐约有所猜想，不过暂且按下不表，摇摇头说，“先把影像看完吧。”
“你莫要如此激动。”影像中那人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些许无奈，“好像我是要去做什么送死的事一样，放心吧，我并非毫无计划，只是传说天外之天一日便是地上一年，我回返之日，也不知是何年月，不过是到你这儿来上点儿预防手段，也未必真就能用上。”
“何时启程？”
“不知，还要做些准备，或者几年，或者几十年，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毕竟我也不是真想去送死。”
“那之后是不是就……”
她轻笑起来，影像也逐渐变得浅淡，濒临末尾，“我辈修士，与天挣命，缘起缘落寻常事，望你日后还能交到别的好友，冰冰，可莫要活的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