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德牵着女孩的手腕，走进电梯，银发反射着头顶的白光，二人怀着各自的心思静默着。
被哈拉德握住的手腕像是被金属钳子夹住一样无法逃脱，桑匀面无表情的脸落在哈拉德眼里就变成了悲伤、彷徨加无措。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着那群没有底线和道德的疯子，科学在他们手里变得像是莽荒时期的祭祀。一边又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换个更和善的面孔，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
马赛克风格的墙面像波浪似得更换着宣传图，灯光把一切都照亮了。
哈拉德牵着她，来到了出站口。道路两侧的检查通道以极快速度把行人吞食进去。
桑匀开始产生一种抗拒心理，四周变幻的灯光在她眼中像是怪物的双眼。
哈拉德把女孩放进去，调整了检测模式。
“我从通道另一侧等你，只是做一个小检查，放松就行。”
机器人通道很快，只需要做简单的消毒和扫描即可。
而人类儿童的就要复杂一些，他们尚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金属腕套固定住了她的四肢，桑匀看着玻璃罩两侧的暖光灯带随着检测舱的移动亮起。
透明的板面毫无预兆的开始播放广告，里面有色彩鲜艳，变换形状的玩偶和欢快清脆的音乐。
说真的，很难有人不被吸引。
桑匀很想去摸摸上面的图画，可固定手脚的东西非常碍事，针管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她感觉世界的真实性又回来了。
狭小的，密闭的空间里，乏味的噪音和抖动的色彩让桑匀变得烦躁起来，又是这种疼痛，又是这种空间。
受伤的左手细胞开始发生增殖，短短几秒钟就包裹住了针头。
哈拉德走的机器人检查通道，不过半分钟就结束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女孩的数据面板，血液检测的进度条突然停止了。
检测舱坏了？
出站检查只针对藏匿在人身上的区外种子，活体生物或寄生虫。而且在警方把孩子交给他时，她的体检报告就没有任何问题。
“喂？能听到吗？”
哈拉德的声音把桑匀吓得一抖，增殖的细胞像是触手一样缩回了身体。采血针回缩中检测异常，又换了一根新针头扎进去。
痛感。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体中。
虽然她短暂的迷失了自己的面目，但基因依旧记得自己的形状，增殖的白丝状细胞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样，又潜伏到了身体内部
不属于她的突然记忆出现在脑海里： “她”看见了自己白色的绒毛飘在淡蓝色的培养液中。
一根针扎进了“她”的身体，桑匀深切的感觉到了身体被掏空滋味。
没有道别，没有安慰。
只有刀片划过身体的声音，骨骼被挤压的碎裂声。
在“她”眼里，那位操刀的科学家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第一个片段是在一片白色之中，身上的痛感还在折磨“她”。
第二个片段就比较惊恐了，“她”的双手在白丝和人体之间不断变幻，情况很混乱，肚子也很饿。
最后一个片段，是警方叫醒她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恐，毕竟这个处理间并不像是人能待的地方。
屏幕上的广告还在嘻嘻哈哈的跳动着，桑匀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刚刚冒出来的白东西，那是她的实验对象:艾莫V l型;
她已经研究艾莫V l型六年了，即便只有它的切片，桑匀都绝不会认错。
该死，难道实验真的出故障了吗，上传意识的风险很高，每次她都会做足准备。
工作室的管理机器人会自动判别实验结果并销毁，她的意识按理说不会在失败品上复苏。
世界的感知变了。
先是色彩，然后是嗅觉，桑匀听到了舱外齿轮的摩擦声。这跟改造人不一样，他们是分区域改造身体，从而提高功能性。
桑匀默默地看着屏幕上哈拉德的一张老脸，心里毛毛的。
“没事是吧？”哈拉德操作着外面的监视器，“估计是针头的视觉接收器坏了，我已经报修了，稍安勿躁，我手动操作一下。”
她现在的审美很分裂，一方面觉得现在的形状才是正常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长畸形了，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桑匀很肯定，这是艾莫V l型的孢子体的记忆。
不过，它不应该有意识才对，这种类似于人类情感的东西简直没有道理。
直到手背上多了一滴果冻粘液，女孩才回过神来。
原先的针头已经缩回去了，圆形的孔洞上又出来一滴胶，她盯着那节机械臂，一时拿不准它想干什么。
考虑到人类身体的脆弱性，针头回缩后都会喷一层胶质，用来阵痛消毒，半分钟左右就会挥发。
它将传感器对准桑匀的伤口，分析后，又尽职的涂上一层。
手背上传来凉凉的感觉，尖锐的痛消失了。
进度条又恢复了前进。叮一声，舱门打开了。
哈拉德将女孩抱出，忙乱的检查她的身体，“里面怎么回事？”
他托起女孩的手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两个红点。
还好不是针头断在里面了，哈拉德松了口气。
“里面出故障了吗？”
桑匀把头靠在哈拉德肩膀上，黑眼珠子流转在四周，好奇的观察着。
她一边感受着身体所接触的信息，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她的脑袋里不断发酵。
见她不言不语的样子，哈拉德无奈的把孩子放在地上，填上了报修信息。
她独自站在路口。
桑匀不能离开她的工作室，就像艾莫V l型的孢子体不能离开稀土培养液。
她，给工作室设定了自动逃跑路线，如果没问题的话，它现在应该在三号墟的轨道上。
但是现在兜里能源空空，根本没有机会雇飞行器去轨道回收工作室，她必须想办法搞点能源。
桑匀散漫地往站口的花坛走去，搞能源计划已经初步有了雏形。
“再等我几分钟。”
身后是哈拉德公式化的安慰话语，她踮起脚尖，把红花拽到面前，感受它柔滑的，红艳艳的花瓣，杂糅的花香不属于她大脑中积累的任何一个。
哈拉德一转过身，就看见正在折磨植物的桑匀，被她揪掉的落叶由绿转黄，在现实和虚拟的界限上闪烁失真。
他站在桑匀身后，把花折下，像变魔术一样，一朵红花变成了黄玫瑰。
桑匀：“……”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又抬头看了看哈拉德，问道：“花坛里的是什么？”
“土壤是能源转换材料制作的，可以直接利用光能，四周的围栏不仅仅可以生成图像，还可以释放环境分子组，进入周边三米以内，就能感受到模拟舱里那种全感官的体验……。”
哈拉德挑选了一段最简单的语段，这是初级教育中使用率最高的，虽然他摸不清女孩是否能理解。
所以说，只要进入三米内，就会被记录下来吗？
说话的功夫，她跑到青鸟站的地标建筑旁，向下望去，透明的玻璃地板将下部蜿蜒的交通线展露无遗。
银杆像枝杈一样撑起了城区骨架，几块蓝色的网布被松松垮垮的挂在表面，出站口居然是建在半山腰的！
手里的花被狂风吹成破碎的光点。
桑匀望着被包了两层的的人类城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究竟要怎么才能离开呢？
哈拉德站在传送器上，超她伸出手：“青鸟城区是星联辖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居住地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去次级星看看，那边是人类最繁华的地方，这边只能算是个养老地啦。”
说得还是太委婉了，往难听里讲，三号墟只是个污染产业转移地，是对资源的最后一次榨取。
连他这款老旧货，都能被挑拣出来用用。
桑匀将手搭上去，低声说道：“他们说过，我不能离开监管。”
警方虽然没查出她的问题，但是却安排哈拉德当监管人，一旦发现问题，她随时都会被警方再次控制。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是谁？
桑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看自己的手。
对她来说活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
“哈拉德，我会被带走吗？”桑匀拉着他的手，抬头问道：“我会死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讨论过死亡这个话题了，依照现在的技术，即便是机毁人亡，也能通过备份芯片恢复一部分的人格系统。
虽然收费高点，但好在有星联补贴，只要继续为社会的运行贡献力量，就能储存20年的人格数据。
事实证明，人类社会或许并不完美，但很有效。
“不会的，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每一名儿童。”
桑匀听着他坚定的语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看来警方对哈拉德的权限很低，最多只能给他监管的命令。
他核心命令还是陪护儿童。
哈拉德作为人生导师，为孩子规划未来是必不可少的，他贴心的提示道：
“等你过了十五岁，收容所会举行一次考试，只要合格，就能被送去次级星。”
桑匀皱眉问道：“就不能留在这里吗？”
哈拉德回答道：“收容所仅对十五周岁以下、七十五周岁以上的人类承担看护义务。”
足够了，八年的时候足够她重新立足了。
她看着在床上咬牙坚持的女孩，无奈地说道：“芯片植入的最佳年纪在六岁以下，她的年龄太大了，如果内接芯片会产生很大的排异反应，最好的方式是用外接设备，不仅方便，而且排异反应也小。”
体温升高到39摄氏度了，哈拉德问道：“去哪里安装外接设备？”
桑匀被眩晕感搞得胃里一阵阵难受。
“青鸟城区只有一位外接高技，他目前在轨道城做天钩维护，要等下午三点后才能回来。”
哈拉德站在她身边，说道：“好的，那我们在这里等吧。”
—————————————
太空并不漆黑，一圈轨道城围绕着三号墟，点亮了这个星球的四周。
在这座城的下方，一道人影在忙忙活活，头盔里的通讯器又开始响了。他翻了白眼，接起来：
“怎么了？”
“嘿，借我们个机械师吧，A2出站口的检测舱查不出问题。”
儿童检测舱本来就老是被各种投诉，无论是广告问题，还是设备舒适度问题，都会被反复揪出来折磨他。这根本不是人该干的活，应该专门安排机器人去回复这些重复的问题。
这是复读机的活！
男子说道：“我们部门的机械师都被拉去给天钩修补保护网了。”他思考了一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希泽呢？。”
那个机械师是个怪人，但是经验丰富，绝对比那些批量培训出的机械师强很多。
“估计还没回来吧，最近好几套天钩的动量都被耗尽了，停用了五分之一。”
“依我看，还不如放着不管，就是掉下来，也不会有遗骸砸到咱头上，发射几个新天钩划算得多，我已经连着好几天约不到机械师了，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虽然不是大故障，但是太影响工作了。”
“你怎么不去买个新的？他们可没空赚你这点能源。”
“你要是花不完能源，可以送我。”他挂死了电话，又耐着性子检查了一遍。
这儿童检测舱根本没有问题，他究竟在报修什么？
男子将目光放在了监控上，他导出数据，合上了舱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被哈拉德握住的手腕像是被金属钳子夹住一样无法逃脱，桑匀面无表情的脸落在哈拉德眼里就变成了悲伤、彷徨加无措。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着那群没有底线和道德的疯子，科学在他们手里变得像是莽荒时期的祭祀。一边又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换个更和善的面孔，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
马赛克风格的墙面像波浪似得更换着宣传图，灯光把一切都照亮了。
哈拉德牵着她，来到了出站口。道路两侧的检查通道以极快速度把行人吞食进去。
桑匀开始产生一种抗拒心理，四周变幻的灯光在她眼中像是怪物的双眼。
哈拉德把女孩放进去，调整了检测模式。
“我从通道另一侧等你，只是做一个小检查，放松就行。”
机器人通道很快，只需要做简单的消毒和扫描即可。
而人类儿童的就要复杂一些，他们尚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金属腕套固定住了她的四肢，桑匀看着玻璃罩两侧的暖光灯带随着检测舱的移动亮起。
透明的板面毫无预兆的开始播放广告，里面有色彩鲜艳，变换形状的玩偶和欢快清脆的音乐。
说真的，很难有人不被吸引。
桑匀很想去摸摸上面的图画，可固定手脚的东西非常碍事，针管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她感觉世界的真实性又回来了。
狭小的，密闭的空间里，乏味的噪音和抖动的色彩让桑匀变得烦躁起来，又是这种疼痛，又是这种空间。
受伤的左手细胞开始发生增殖，短短几秒钟就包裹住了针头。
哈拉德走的机器人检查通道，不过半分钟就结束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女孩的数据面板，血液检测的进度条突然停止了。
检测舱坏了？
出站检查只针对藏匿在人身上的区外种子，活体生物或寄生虫。而且在警方把孩子交给他时，她的体检报告就没有任何问题。
“喂？能听到吗？”
哈拉德的声音把桑匀吓得一抖，增殖的细胞像是触手一样缩回了身体。采血针回缩中检测异常，又换了一根新针头扎进去。
痛感。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体中。
虽然她短暂的迷失了自己的面目，但基因依旧记得自己的形状，增殖的白丝状细胞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样，又潜伏到了身体内部
不属于她的突然记忆出现在脑海里： “她”看见了自己白色的绒毛飘在淡蓝色的培养液中。
一根针扎进了“她”的身体，桑匀深切的感觉到了身体被掏空滋味。
没有道别，没有安慰。
只有刀片划过身体的声音，骨骼被挤压的碎裂声。
在“她”眼里，那位操刀的科学家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第一个片段是在一片白色之中，身上的痛感还在折磨“她”。
第二个片段就比较惊恐了，“她”的双手在白丝和人体之间不断变幻，情况很混乱，肚子也很饿。
最后一个片段，是警方叫醒她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恐，毕竟这个处理间并不像是人能待的地方。
屏幕上的广告还在嘻嘻哈哈的跳动着，桑匀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刚刚冒出来的白东西，那是她的实验对象:艾莫V l型;
她已经研究艾莫V l型六年了，即便只有它的切片，桑匀都绝不会认错。
该死，难道实验真的出故障了吗，上传意识的风险很高，每次她都会做足准备。
工作室的管理机器人会自动判别实验结果并销毁，她的意识按理说不会在失败品上复苏。
世界的感知变了。
先是色彩，然后是嗅觉，桑匀听到了舱外齿轮的摩擦声。这跟改造人不一样，他们是分区域改造身体，从而提高功能性。
桑匀默默地看着屏幕上哈拉德的一张老脸，心里毛毛的。
“没事是吧？”哈拉德操作着外面的监视器，“估计是针头的视觉接收器坏了，我已经报修了，稍安勿躁，我手动操作一下。”
她现在的审美很分裂，一方面觉得现在的形状才是正常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长畸形了，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桑匀很肯定，这是艾莫V l型的孢子体的记忆。
不过，它不应该有意识才对，这种类似于人类情感的东西简直没有道理。
直到手背上多了一滴果冻粘液，女孩才回过神来。
原先的针头已经缩回去了，圆形的孔洞上又出来一滴胶，她盯着那节机械臂，一时拿不准它想干什么。
考虑到人类身体的脆弱性，针头回缩后都会喷一层胶质，用来阵痛消毒，半分钟左右就会挥发。
它将传感器对准桑匀的伤口，分析后，又尽职的涂上一层。
手背上传来凉凉的感觉，尖锐的痛消失了。
进度条又恢复了前进。叮一声，舱门打开了。
哈拉德将女孩抱出，忙乱的检查她的身体，“里面怎么回事？”
他托起女孩的手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两个红点。
还好不是针头断在里面了，哈拉德松了口气。
“里面出故障了吗？”
桑匀把头靠在哈拉德肩膀上，黑眼珠子流转在四周，好奇的观察着。
她一边感受着身体所接触的信息，一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在她的脑袋里不断发酵。
见她不言不语的样子，哈拉德无奈的把孩子放在地上，填上了报修信息。
她独自站在路口。
桑匀不能离开她的工作室，就像艾莫V l型的孢子体不能离开稀土培养液。
她，给工作室设定了自动逃跑路线，如果没问题的话，它现在应该在三号墟的轨道上。
但是现在兜里能源空空，根本没有机会雇飞行器去轨道回收工作室，她必须想办法搞点能源。
桑匀散漫地往站口的花坛走去，搞能源计划已经初步有了雏形。
“再等我几分钟。”
身后是哈拉德公式化的安慰话语，她踮起脚尖，把红花拽到面前，感受它柔滑的，红艳艳的花瓣，杂糅的花香不属于她大脑中积累的任何一个。
哈拉德一转过身，就看见正在折磨植物的桑匀，被她揪掉的落叶由绿转黄，在现实和虚拟的界限上闪烁失真。
他站在桑匀身后，把花折下，像变魔术一样，一朵红花变成了黄玫瑰。
桑匀：“……”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又抬头看了看哈拉德，问道：“花坛里的是什么？”
“土壤是能源转换材料制作的，可以直接利用光能，四周的围栏不仅仅可以生成图像，还可以释放环境分子组，进入周边三米以内，就能感受到模拟舱里那种全感官的体验……。”
哈拉德挑选了一段最简单的语段，这是初级教育中使用率最高的，虽然他摸不清女孩是否能理解。
所以说，只要进入三米内，就会被记录下来吗？
说话的功夫，她跑到青鸟站的地标建筑旁，向下望去，透明的玻璃地板将下部蜿蜒的交通线展露无遗。
银杆像枝杈一样撑起了城区骨架，几块蓝色的网布被松松垮垮的挂在表面，出站口居然是建在半山腰的！
手里的花被狂风吹成破碎的光点。
桑匀望着被包了两层的的人类城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究竟要怎么才能离开呢？
哈拉德站在传送器上，超她伸出手：“青鸟城区是星联辖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居住地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去次级星看看，那边是人类最繁华的地方，这边只能算是个养老地啦。”
说得还是太委婉了，往难听里讲，三号墟只是个污染产业转移地，是对资源的最后一次榨取。
连他这款老旧货，都能被挑拣出来用用。
桑匀将手搭上去，低声说道：“他们说过，我不能离开监管。”
警方虽然没查出她的问题，但是却安排哈拉德当监管人，一旦发现问题，她随时都会被警方再次控制。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是谁？
桑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看自己的手。
对她来说活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
“哈拉德，我会被带走吗？”桑匀拉着他的手，抬头问道：“我会死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讨论过死亡这个话题了，依照现在的技术，即便是机毁人亡，也能通过备份芯片恢复一部分的人格系统。
虽然收费高点，但好在有星联补贴，只要继续为社会的运行贡献力量，就能储存20年的人格数据。
事实证明，人类社会或许并不完美，但很有效。
“不会的，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每一名儿童。”
桑匀听着他坚定的语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看来警方对哈拉德的权限很低，最多只能给他监管的命令。
他核心命令还是陪护儿童。
哈拉德作为人生导师，为孩子规划未来是必不可少的，他贴心的提示道：
“等你过了十五岁，收容所会举行一次考试，只要合格，就能被送去次级星。”
桑匀皱眉问道：“就不能留在这里吗？”
哈拉德回答道：“收容所仅对十五周岁以下、七十五周岁以上的人类承担看护义务。”
足够了，八年的时候足够她重新立足了。
她看着在床上咬牙坚持的女孩，无奈地说道：“芯片植入的最佳年纪在六岁以下，她的年龄太大了，如果内接芯片会产生很大的排异反应，最好的方式是用外接设备，不仅方便，而且排异反应也小。”
体温升高到39摄氏度了，哈拉德问道：“去哪里安装外接设备？”
桑匀被眩晕感搞得胃里一阵阵难受。
“青鸟城区只有一位外接高技，他目前在轨道城做天钩维护，要等下午三点后才能回来。”
哈拉德站在她身边，说道：“好的，那我们在这里等吧。”
—————————————
太空并不漆黑，一圈轨道城围绕着三号墟，点亮了这个星球的四周。
在这座城的下方，一道人影在忙忙活活，头盔里的通讯器又开始响了。他翻了白眼，接起来：
“怎么了？”
“嘿，借我们个机械师吧，A2出站口的检测舱查不出问题。”
儿童检测舱本来就老是被各种投诉，无论是广告问题，还是设备舒适度问题，都会被反复揪出来折磨他。这根本不是人该干的活，应该专门安排机器人去回复这些重复的问题。
这是复读机的活！
男子说道：“我们部门的机械师都被拉去给天钩修补保护网了。”他思考了一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希泽呢？。”
那个机械师是个怪人，但是经验丰富，绝对比那些批量培训出的机械师强很多。
“估计还没回来吧，最近好几套天钩的动量都被耗尽了，停用了五分之一。”
“依我看，还不如放着不管，就是掉下来，也不会有遗骸砸到咱头上，发射几个新天钩划算得多，我已经连着好几天约不到机械师了，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虽然不是大故障，但是太影响工作了。”
“你怎么不去买个新的？他们可没空赚你这点能源。”
“你要是花不完能源，可以送我。”他挂死了电话，又耐着性子检查了一遍。
这儿童检测舱根本没有问题，他究竟在报修什么？
男子将目光放在了监控上，他导出数据，合上了舱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