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夏天在横店见到惠惠,她晕倒不完全是中暑。

    她当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一直在找机会让汪希文认下来负责,没想到却抓到了他和徐解语的事。

    她打视频电话给英姿时,双眼都哭肿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孩子……我该怎么办呢……”

    英姿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都七个月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孩子爸呢?他不负责的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发愁?”

    不提孩子爸还好,一提起来,她哭得更厉害。

    惠惠的经历,比英姿的还要套路。

    她在娱乐圈边缘混,被汪希文广撒网撒出的鱼饵勾住、被他展示的惊人富贵唬住,迷失了自我、丢失了原则,对他予取予求。

    后面的剧情很俗套。

    她越陷越深,汪希文却已经腻味,开始寻找别的目标。

    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靠着家里混内娱,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和选妃一样挑选美女,没几天就把惠惠抛掷脑后。

    结果惠惠却怀孕了。

    他根本不认。

    汪希文原话:“谁知道你在外面同时钓多少男人,中奖了就来找我接盘?”

    起先只愿意给几万块让她打胎,后面连人都联系不上了。

    英姿先是懵了三秒钟,然后非常冷静地丢下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在微信上和陈酉安匆匆请假,什么也没带就打车赶去惠惠家见她。

    惠惠艰难地给她开门,英姿再见她时,被她肚子吓了一大跳。

    胎儿近七个月了,像是口锅一样盖在她肚子上。

    之前电话视频时英姿只看到惠惠的脸,现在看到她这丑陋的、巨大的肚子,这可怖的视觉冲击简直让她瞠目结舌。

    而惠惠,明明是七个月的孕妇,却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消瘦,两颊凹陷,面容肿胀,一看就是这阵子过得很痛苦。

    再环视一圈——

    简陋出租屋的居住条件,沙发上堆砌的脏衣服,茶几和角落里摆放的外卖盒……

    英姿差点哭出来:“姓汪的到现在都没联系过你?这个孩子他到底准备怎么办?”

    惠惠捧着肚子、步履阑珊地坐回沙发,头发凌乱:“我联系不到他……他就在微信转了我几千块钱,说让我去堕胎,现在已经把我拉黑了……”

    英姿艰难地把视线从那个肚子上挪开:“现在都七个月了,你、你为什么之前不打掉……”

    难不成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别开玩笑了!

    惠惠无助地扯住裙子下摆,手背青筋凸起,最后无力地放开。

    她佝偻着背,像是被命运击垮:“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啊?她们都笑我不自量力,还说我想母凭子贵上位。她们笑话我是公交车,连希文也不信我——”

    英姿敏锐地捕捉到【希文】这个称呼,不可置信地打断她:“你还对他抱有幻想吗?”

    “没有——”惠惠急切地仰起头,在接触到英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后又颓然地垂下去,“我就想——我就想要个说法,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被人蒙蔽了,他从前对我真的很好的……”

    从前……

    英姿忍不住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满嘴都是苦涩。

    曾经拥有完整记忆的徐英姿,就是被【从前】这两个字给折磨疯的吧?

    被霸凌、被羞辱,但依然相信和江垚的感情,孤独又勇敢,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她痛恨【从前】这两个字。

    她懂了:“你不打掉这个孩子,是希望向他证明这个孩子是他的。你是觉得他会幡然回国、然后抛开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浪子回头,和你好好过日子。”

    惠惠只顾抽泣,但是她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英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到最后,只觉得孩子可怜。

    七个月了,七个月的孩子,引产都不好做。

    难道真要生下来?

    英姿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咱们之前不是从汪希文那里下载了很多视频吗?你不是说要让他付出代价吗?他怎么说?他不怕你把视频曝光出去?”

    她一直没想好拿那些十八禁的视频怎么办,但是那些东西一旦曝光,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黑白两道大佬倒霉了,汪希文这个摄影师能好得了?

    惠惠哭:“我、我不敢……我要是和他说了,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我、我怕——”

    英姿:……

    懂了,她舍不得彻底得罪汪希文,还对他抱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就不敢彻底撕破脸。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压力都舍不得给他,他当然不把你当回事了!”

    惠惠犹犹豫豫的,最后才同意让英姿试试。

    汪希文没拉黑英姿,英姿直接打过去,让他对惠惠负责,否则她就把那些视频捅出去。

    汪希文不知道人在哪儿,周围吵闹得很,除了喧嚣的蹦迪声外,偶尔还能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他应该喝了酒,嚣张得很:“你要曝光我拍的视频?你去啊,随便你曝光。”

    他话锋一转,语气凶狠起来:“见货,我拍的人你也得罪得起?不怕死你就发,我nen不死你!”

    好好好!

    宣战是吧?

    他越说越来劲:“哼,你们这群女的都一个德行,你朋友白送给阿垚睡,她白送给我睡。睡睡就算了,你们还真指望我们会认啊?她肚子里的都不知道是谁的,想让我做冤大头?做梦!”

    怒火烧掉她所有理智,她嘱咐惠惠好好照顾自己,她一定要去讨个公道。

    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了惠惠,惠惠追问她:“你要去哪儿?我根本找不到他。”

    她听着背景音乐声,隐隐猜到了汪希文在哪里。

    Héritage。

    她杀了过去,心里燃烧着一腔怒火。

    一路上越烧越旺。

    之前姐姐带她去过一次héritage,她凭借记忆打车摸了过去。

    门口服务生认得她:“徐小姐,你不能进——”

    英姿冷笑:“江垚叫我来的,他想带着我和我姐一起玩双飞呢!”

    服务生:“……”

    英姿斜眼乜他,冷笑着:“怎么?你想先试试吗?”

    她的话太过生猛,直接唬住了服务生、没敢拦她。

    她很顺利地进门,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里,没有任何落脚的实感。

    本想一个接一个包厢找过去、总能找到汪希文,没想到他就在舞池里跳舞,手里还搂着一个美女的腰,和她嘴对嘴互相喂酒。

    呵。

    真是好有兴致啊。

    她低头看了一圈,从茶几上随手举起一个玻璃酒瓶,敲碎了酒瓶的屁股,正要迈步杀向汪希文,旁边不知哪里横过来一只手,拦在了她前面——

    她两眼死死盯着舞池里的汪希文,完全没注意旁边还有人。

    两次想绕过这个路障,那人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次,还大声叫她的名字。

    她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过去——

    是江垚。

    几个月没见,她几乎忘了这个人。

    刚才那个瞬间差点没认出来。

    这几个月,他尝试过两次,用不同的号码打电话给她,她全都挂了。

    想把这个人从生活中彻底删除。

    他估计也有着自尊心,就试过两次,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这次再见,他头发似乎长了点,桃花眼中闪烁着惊喜:“徐英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怒不可遏地瞪他:“让开。”

    他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她紧盯的方向:“你找汪希文?”

    见他不肯动,英姿直接上手推开他,拎着碎酒瓶就杀过去。

    汪希文原本吊儿郎当地看她,一眼瞥见看到她手里的凶器,顿时气势小了很多。

    “喂!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杀人犯法啊!喂!报警啊!保安!”

    她狠狠地抬手,心里想着,只要一下,只要一下就能砸烂这渣滓的脸!

    就算报警、去了警局,她一个女同志,能有多大的罪?

    她冷笑着:“你不是说我们是白送的吗?我给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白送。”

    狠狠抬起头,就差一下,却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她疯狂地挣扎着,狠狠地咬腰间的手。

    身后响起吃痛的声音,是两个保安。

    酒瓶掉在地上,碎成碎片。

    英姿怒吼:“王八蛋!你就那样对待惠惠吗?!你这个人渣!”

    汪希文见她没了武器,又嚣张了起来:“你们别拦她,我倒要看看这见货敢怎么样。”

    插兜围观的江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汪希文讪讪的:“明明是这两个女的爱钱、自己硬送过来的,她这么义愤填膺的,不过就是想要我的钱而已。”

    “不然呢!”英姿高声吼着,“不冲你的钱、难道冲你的人吗!你这种草包,啤酒肚拉到地上,脑子里晃晃全是水。你这种垃圾,要是没钱,哪个女的会多看你一眼!”

    她越说越恨:“你们用钱去广撒网,却怪上钩的鱼是为了饵,CNM就你这种渣滓,你也配得到真心?!你就配得上满嘴谎话的捞女,骗得你倾家荡产才好!”

    话一出口,全场都笑了。

    江垚勾起了嘴角,连和汪希文抱在一起的辣妹都在笑:“这位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汪希文倒抽一口气,辣妹啧了一声:“这位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啊,你都180了,还指望我真心喜欢你吗?”

    英姿怒骂:“180的死胖子!你就活该被人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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