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她盯着他那无赖又无辜的脸,直接笑出声。

    她说让他滚,他觉得她在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丁蟹吧?是当代丁蟹吧?

    妈的刚才他爬她房间,怎么没失足摔死他呢。

    她冷笑:“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说完就走好吗?我要睡觉了。”

    他怡然自得地坐着,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肆无忌惮。

    英姿觉得被他眼神QJ了。

    恶心,真的恶心!

    怎么能让他赶紧滚蛋?

    她在头脑风暴。

    报警?确实可能没用。

    去摇人?老爸和奶奶说不定会以为她又开始纠缠未来堂姐夫。

    打电话给姐姐?

    她立刻拿出手机——

    却被他一把子夺走!

    他还在笑,但是眼底瞬间浮上冷意:“你以前不是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来,给你个机会,和我说吧。”

    “不是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你先。”

    先尼玛个头!

    她真的不想说话了,对这种自恋人格、三次元丁蟹无话可说,闭上眼养神吧。

    想想明天吃啥?

    好像减脂餐她能吃下去,要不去个轻食便当不加酱好了,自己买个去皮鸡胸肉煎一煎好像也不错,不知道陈酉安吃不吃……

    脑子里开启小剧场。

    对面的江垚不甘心被冷落。

    他盘腿坐着,开始翻小桌子上的相册和胶带。

    这是她一晚上的工作成果!

    她冷着脸把东西夺回来!

    居然一下子就夺过来了,他根本没拦。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略微泛着黄的照片折射着灯光,差点恍惚了她的眼。

    看那照片背景,像是在什么景点。

    柳浪闻莺,青葱的少男少女,男孩子剪着小平头,晒得黢黑黢黑的;女孩子长发及腰,又白又纤细,吊带+短裤,青春靓丽到不行。

    英姿有一瞬间的怔忡。

    那个少女,居然是她。

    虽然五官不美,但是那样地明艳动人,全身都散发着自信和青春。

    哪像现在?

    被生活和工作蹉跎得像是行走的尸体。

    她和他,居然有这样的照片吗……

    过去的风,已经不会吹到她这里。

    以前他忘了,现在她忘了。

    他见她露出这样怔忡的神情,似乎很开心。

    像是照片里那舒展飘扬的柳枝,在春风里摇曳得很荡漾。

    把照片摆在她面前,他面露柔软:“这是我这几天翻出来的,看日期那时候咱们才16岁,16岁!我不敢相信,我16岁就和你在一起了。”

    她努力摆出一副死人脸:“不知道,忘了。”

    她真的忘了,不是胡说。

    他一点都不介意,双目灼灼,甚至有凑过来的倾向。

    她下意识地后仰,根本控制不住面部肌肉,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情。

    “好啦好啦,看到我还留着这张照片,是不是消气了很多?”

    他可能觉得自己这就是在哄她了。

    英姿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他总是一遍一遍地砸碎她的认知。

    他是不是觉得,她特别贱啊?

    他是不是真觉得,她是狗啊?

    不管踢得多狠,只要招招手,她就会乖乖滚回去啊?

    她定定地瞧了他两秒,这次她确定了——

    他眼里没有半点愧疚,或是同理心。

    只有伪善,和居高临下的俯视。

    没有犹豫了。

    她反而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张照片的?是在你和你小伙伴泳池羞辱我之前,还是之后?”

    他神情一滞,沉默不语。

    她笑:“你早就看过了吧?你只是觉得伤害我无所谓而已。你现在拿这种东西给我看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义?

    “不会又是什么给颗糖再扇两巴掌的老游戏吧?” 她朝窗外努努嘴,“那里不会又有个摄像机在偷拍我吧?”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放心,这次真没有。”

    他还想继续和她一起看照片:“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这次是我们刚上高中时,第一次出去玩时候拍的。当时好多人在羡慕我们——”

    他的声音特别聒噪,她根本不想听。

    她盯着那照片,里面的故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劈手就去夺那张照片!

    他猝不及防,连忙来抢。

    她捏住了一大半往自己这边扯,他也不肯放,照片四分五裂,直接被撕碎!

    二人均是一怔!

    她第一反应就是——

    太好了!

    她手里这一大半正好是江垚全部,还有个半个她。

    还有一小半在他手里。

    她想都没想、再去掰他的手指,他哪里肯让?

    两人掰扯了一会儿,她根本不敌他的力气。

    情急之下,她二话不说,竟低头咬在他虎口上!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上嘴咬人,一时吃痛、险些松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不配留着这些照片,连半张都不配!

    两个人宛若较劲一般,他就是不松手,她也越咬越狠。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咬他,唇齿间隐隐有血腥味。

    他不可置信地与她对视,无论她用多狠的劲咬他,他就是不松手。

    她尽情发泄着恨意,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撕咬他的血肉!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碰到了他的骨头!

    她狠狠地瞪着这个陌生的脸,她确信对他的所有爱恨都已经烟消云散,但这个王八蛋怎么就说不放过她?

    他无所畏惧地、甚至疯狂地迎接她的眼神,明明咬牙忍着疼,嘴角却渐渐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意。

    仿佛在说,“来啊,恨我吧,报复我吧,我什么都不怕。”

    他像是个渴望燃烧成灰烬的疯子,期待并享受她的恨意。

    他却感知不到这个现实,还在为她有恨他的感情而庆幸。

    他咬着牙,恣意得笑:“我知道我活该,这都是我欠你的。你消了气,该回来了吧?”

    回来?

    回哪儿去?

    旁边的小桌子给带翻,照片、胶带、工具……掀了一地。

    一片狼藉。

    他们在这废墟里撕咬,为一张旧照片。

    树下的少男少女,还有他们的笑,留在了那年的风里。

    他们消失在了时光里,再回不去了。

    她豁然松了口,喘着粗气,不再看他。

    恨他没有意义。

    恨他都觉得浪费生命。

    咬他一口算了,她一个好好的人,不和狗计较。

    好好活下去,她自有一番天地。

    可他却说:“徐英姿,我们,现在的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重新认识一下?

    她毫无兴趣。

    她撇开眼,擦擦嘴角,原来真有血迹。

    “你不走,那我走——”

    “英姿。”他打断她,手上全是血,“我怀疑过的,我怀疑过我们相爱的,你别不信。”

    “我不信。” 她笑出声,“我真的不信。”

    他但凡有过怀疑,她怎么会惨成那样?

    过去的徐英姿已经被他杀掉了,死得透透的。

    以后的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会因为现在的年轻气盛而后悔吗?

    至少她不会了。

    他却好像不介意,嘴角依然挂着那血腥又残忍的疯狂笑容。

    他环视一圈,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最后视线落在榻榻米上:“不是这个房间,也不是这张床。我记得原来那张床,有次你爸来敲门,你就让我躲床底下。我在下面差点喘不过上气,就看见一双纤细白嫩的脚,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些猥琐的话还没说完,有人破门而入,终于打破了这房间的氛围。

    他表情骤变,浑身散发着冰山的可怖气息,眼神里像是淬着冰:“谁?”

    门口的徐国栋吓了一跳,随即对着英姿怒目而视:“你是不是又开始缠着小江了?”

    英姿听了想笑。

    正要反驳,早该睡觉的奶奶拄着拐杖出现在徐国栋身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样抢你姐姐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我们徐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子孙?!”

    不想辩驳,他们已经认定了事实。

    这都是年少无知的她该吃的苦。

    根本没抬头再多看那个男人一眼,她随手拿起一个袋子,胡乱抱起桌上所有东西扔进去,出门的时候甚至故意撞了徐国栋一下。

    一肚子的火气。

    不要和她说礼貌这种东西。

    她现在只想无条件创亖所有人。

    她坐在马路牙子边,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的徐英姿已经被她彻底忘了。

    江垚却在此刻过来说,想和她重新认识下。

    呵,可笑。

    气喘吁吁走到门口叫车,输入目的地愣了下——

    她现在还能去哪儿?

    想了半天,只能去陈酉安家。

    ==

    第二天早起给他做饭,其实就是一夜没睡。

    菜谱就是她昨天想好的温泉蛋加熏培根。

    她系着围裙,起锅时正好听见身后有动静,边说“你醒啦来吃早饭吧”边转身,和身后睡眼惺忪的陈酉安视线正好对上——

    猝不及防地,她愣在原地,对方也一样。

    很难不关注他的腿。

    因为,陈酉安穿着短裤拄拐杖,右腿下面空荡荡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残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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