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一直心不在焉的,没等陈酉安出来就回去睡了。

    梦里都是江垚的声音,他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念着“我等你二十年”……

    黑暗中她挣扎着醒来,背后是温暖而熟悉的胸膛。

    陈酉安半梦半醒地理顺她的头发,安抚她说:“睡吧,没事的……”

    他回来了?

    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然后她也睡着了。

    第二天换了他想睡懒觉,被她拉着起来。

    “管家昨晚就过来说了,今天和长辈们一起吃早餐,可没有让老爷子等的道理。”

    他一味地拿被子捂耳朵,她笑着去拽,他冷不丁把她抱在怀里又亲又啃。

    好痒啊,她因为痒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喘气。

    她的腰被陈酉安攥着,只好伸手去揉他的脑袋,两个人闹了一早上,管家敲门都敲了两次。

    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去餐厅,她以为他们已经晚了,没想到长桌上居然只有陈予安和他儿子,还有邓考儿。

    这位男网一哥已经渐入职业生涯晚期,这还是英姿第一次见他真人。

    嘶……

    电视上看多了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真亲眼看到了,这顶级运动员的精神面貌和气质果然是不同凡响。

    能签个名吗?

    大帅哥在埋头吃早饭。

    英姿左看右看,觉得那小萝卜头简直就是迷你版陈予安,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姜媛菲的参与感就是零。

    那小萝卜头特别机灵,眼睛盯着旁边的饮料、眨也不眨,趁他爸爸不注意、唰地伸出手,想舔一口饮料。

    他爸没发现,倒是邓考儿发现了。

    只见她一把抢过饮料,对着小孩子得意洋洋:“你妈不在,你不能喝,姐姐帮你喝。”

    然后当着孩子的面,咕噜咕噜地喝完了。

    英姿&小朋友:“……”

    小朋友哇地哭出来。

    美女你这样和小朋友较劲真的好吗?

    正腹诽,笨蛋美人还对英姿小声说:“你是陈酉安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想当小三,我就是、就是,一时仰慕、很敬佩他,你懂吧?就是,没有男女那种感情的,你放心哦~我肯定不会再纠缠他了。”

    ……不是,很懂。

    一时仰慕,没有男女那种感情。

    男女哪种感情?

    这话换别的女孩子说出来,肯定特别婊。

    但是邓考儿说话时,眼神不经意间总是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意外地很有说服力。

    昨天她以为邓考儿是徐解语那种类型,没想到居然是个笨蛋美人。

    就和姜媛菲说得一样,昨天邓考儿还跟在陈酉安屁股后面转,今天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了一样。

    Belike“美少女的爱只能维持一天”。

    下一秒笨蛋美人就和同等智商的小萝卜头去闹了,陈酉安低声和英姿笑:“你,就为了她,考验我?”

    英姿:“……”

    她给他赔罪,给他咖啡数方糖,正在搅拌,好几个人簇拥着老爷子闪亮登场。

    她一开始没注意,直到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又是江垚。

    这样阴魂不散。

    她手上动作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敢看他。

    昨晚那一幕豁然出现在脑海……

    “我等你十年——不,二十年。”

    “我要是和陈酉安说出真相,你说他会接受你吗?”

    “就算他是个瘸子,多少还是有点自尊的吧?”

    ……

    脑中一团乱麻。

    正胡思乱想,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勺子。

    陈酉安看起来面色如常:“你给我加了多少糖?”

    她怔怔的,忽然反应过来:“哪有?就是你一直喝的,三颗。”

    他把杯子端过去:“我看看。”

    两个人研究方糖到底有几颗,老爷子入座,面色不虞:“长辈来了,都不起来迎接吗?”

    陈酉安笑:“爷爷,我们一家人,不要讲究这些了吧?”

    老爷子咳嗽一声,看向陈予安空荡荡的身侧:“你老婆,不至于日上三竿还不起吧?”

    陈予安赔罪:“爷爷,她昨天夜里就飞走了,让我向您问好。她说了,她在这儿,您见到她肯定不会开心。”

    “飞走了?都不和长辈打招呼就走了?”

    小朋友超绝钝感力,举手高声说:“妈妈说要去签个大单,回来养废物老公和儿子。”

    英姿差点笑出声。

    这孩子才三岁,他能说谎吗!

    他们正说这话,江垚已经悄悄坐到了英姿对面,那炽热的眼神,英姿简直如坐针毡。

    一眼都不敢看他。

    害怕。

    害怕他真的和陈酉安说点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不自觉地握紧陈酉安的手,不许他看向别的地方。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你找的什么老婆!把孩子都带坏了!”

    陈予安却很骄傲地把孩子抱到大腿上:“我都快退役了,以后可不就是得靠老婆养吗?”

    顿了顿,他捂上儿子的耳朵,眸色深沉:“爷爷,我和媛菲这么多年了,您还不接受她?这次您生病了,我才带他们回来的。”

    老爷子脸色铁青,瞪了他许久,忽然像败下阵来一样。

    “我老了,老伴前两年也走了。自以为多子多孙,结果各个都不争气,要么进局子、要么不回来,现在想找几个孩子陪我吃饭,居然也只剩你们,我真是……”

    说着说着,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哽咽。

    陈予安立刻面带愧色,安慰了好久他脸色才好一点。

    江垚却在此刻插嘴说:“爷爷,您别难过。您从小就疼我,您不嫌弃的话以后我给您尽孝。”

    “快别说了,你爸妈听到该生气了。”老爷子擦擦眼角,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你多来陪我说说话,我就很高兴了。”

    “怎么会呢?不过予安哥都回来了,有他来接管陈氏企业,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图穷匕见!

    英姿这才明白这货在挑拨离间。

    什么意思?陈予安回来了,难道陈家就没有陈酉安的位置了?

    陈酉安泰然自若,倒是陈予安立刻说:“我只是带孩子回来看爷爷,管理什么的,我哪里懂?”

    老爷子斥责:“不懂你可以学,谁天生会?”

    然后指向江垚:“你看阿垚,他姐姐——他现在不就学得很好?”

    第一回合,江垚胜~

    她急得很,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陈酉安一脚。

    这人眨着无辜的眼看她,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我靠,英姿要急死了。

    上啊!撕啊!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货当面挑拨离间。

    江垚的视线一直盯着陈酉安,眼中分明是得意的挑衅。

    陈酉安懒洋洋地看了对面一眼,忽然非常生硬地插嘴问:“对了,三少,你爸妈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江垚额头抽了抽:“我看他们俩不会离。”

    老爷子表示他也喜欢这个话题:“我看也是,两个人陪伴对方大半辈子,哪有过不去的坎儿、非要离婚呢?”

    陈酉安笑:“爷爷,出轨的坎儿一般男人确实过不去。”

    他忽地一拍掌:“我听说江叔叔还和你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怎么样?”

    江垚脸色铁青 ,甚至翻了个白眼。

    第二回合,陈酉安胜~

    爷爷把出轨话题跳过,坚持要陈予安回新加坡住,江垚骤然又插嘴说:“爷爷,予安哥这样有什么不好?有妻有子,家庭美满,我简直羡慕死了。”

    他说着说着,眼神不经意间向英姿的方向瞟去,特别假地长叹一口气:“唉,不瞒您说,我前一阵子不是在拍卖会买了一串项链?就是送给我未婚妻的,她和我吵架,到现在都没原谅我。”

    英姿紧张起来,浑身汗毛直竖。

    陈酉安闲闲地牵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抚她。

    他眯眼打量江垚,似乎在看他能放出什么好屁来。

    果然江垚不负众望,对着陈酉安说:“酉安,我和英姿真的只是吵架而已,她不喜欢你的,我们……很对不起你,事已至此,我只能向爷爷坦白,请你退出我们之间好吗?再这样下去,受伤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妈的他有病!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英姿差点跳起来!

    立刻否认:“我没有!我跟他早就分——”

    老爷子脸色铁青:“原来你那些破事都是真的?”

    他转向陈酉安:“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你为什么偏偏找一个二手货?”

    二手货……

    英姿又紧张、又愤怒。

    江垚就是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任由别人当面践踏她的尊严,他一点都不在乎的。

    至此,陈酉安的笑容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他眯眼打量对面,眸色森然。

    他倏然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

    “阿垚,你和英姿是真爱?不是吧?阿垚,你还要脸吗?”

    他挽起袖子,泰然自若地给老爷子舀羹,边伺候老爷子边说:“据我所知,你的真爱明明另有其人。”

    江垚脸色大变,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

    英姿有些不解,谁?

    陈酉安得意至极,稳操胜券。

    他把碗端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我记得咱们有个一直合作的、主攻刑事案的陈律师?回头一定要让他帮阿垚看看方永琳那个案子,温子伦和方永琳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怎么会杀她呢?除非……”

    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垚。

    后者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是啊,温子伦怎么会杀人?

    只怕杀人的另有其人。

    可是温子伦为他顶罪?

    她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们俩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杀人罪也顶?

    陈酉安悠闲得说了一句:“爷爷,温子伦你也见过的,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杀人的人,他那么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杀方永琳呢?”

    他挑衅地看向对面的江垚:“阿垚,你和阿伦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你也不信吧?”

    江垚眼神闪躲:“嗯……是吧……”

    英姿越看他越觉得有问题,温子伦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爷爷有点急:“酉安,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陈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微微颤抖的手指向江垚:“你、你和温子伦、你们俩……”

    江垚脸色阴沉,英姿联想到一种可能性,排除其他所有答案后的、仅剩的一种可能性,倒抽一口凉气。

    温子伦,对,江垚?

    不是好朋友的爱。

    是恋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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