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恐和慌乱之后,这个家庭终于归于平静,在家里,黑尔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茶点,随后就陷入了冥想。

    玛格丽特和桑顿先生商量一番,决定在把黑尔太太葬礼料理结束前就先呆在黑尔家,至于最后的惊险,二人也不打算告诉黑尔先生,毕竟现在说也是无用,还白白的让老人家跟着一起担心。

    “我想,我们明天就会得到贝尔先生的消息了”,黑尔先生说道。

    “恐怕不太行”。

    玛格丽特举着一封来信大声的读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因为贝尔先生身患痛风,没有办法赶到黑尔太太的葬礼,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之后米尔顿还有一些事务,到时候再来拜访。

    “好吧,他是我的老伙计了,就算不来我又不会说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圆滑,”黑尔先生终于有了几分喜色,这是在太太去世后很难得的一幕。

    玛格丽特看在眼里,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黑尔先生可以走出来,不要把自己内心封闭,不理任何关心他的人,听不见哭泣,欢笑。

    “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明天就是她的葬礼,还有得忙呢,去睡去吧。”

    玛格丽特和桑顿先生相互看了一眼 ,相互搀扶着离开客厅,一步一步走向原来属于玛格丽特的房间。

    这一夜玛格丽特根本就没有睡好,那封弗雷德里克的信让她担忧极了,“约翰,我现在后悔死了,为什么要让他去伦敦找伦诺克斯先生,我真的疯了,万一他被认出来,万一他被抓住怎么办”。

    桑顿先生柔柔地将玛格丽特搂入怀里,手指交叉在玛格丽特的秀发中间,一点一点替她安稳下慌乱的心情,宁静是这天夜晚的第二重小夜曲,至少对于玛格丽特是这样的,就让她远离纷扰,就让一刻安眠吧。

    玛格丽特和黑尔先生坐在马车上,哒哒的赶往葬礼现场,有桑顿先生的帮忙,她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安慰爸爸破碎的灵魂。

    只见她依靠着他,他支撑着她,玛格丽特嘴里还念叨着缓和人心的颂文,渴望这可以给与他们力量,但显然黑尔先生没有听进去,痛苦早已将他埋没。

    “玛格丽特,替我祷告吧,和上帝来述说我的罪孽,天呀,这样才能让我继续坚持下去”。

    “好的,爸爸”。

    他们在米尔顿认识的人并不多,现在的人来人往只不过是商人们看在桑顿先生的面子上才来到这里,想到这玛格丽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她向来是内敛的,一下子情感宣泄倒把黑尔先生吓了一跳,命运啊,你永远都是这么残酷。

    日子还要过下去,玛格丽特和桑顿先生的本意就是让黑尔先生和他们住在一起,黑尔先生却执意呆在那个蜗居里,仿佛从这里他可以像吃面包牛奶一般获得力量,支撑他继续活着。

    “这样真的可以吗?就留他一个人在家,”玛格丽特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再次发问。

    “亲爱的,狄克逊要是知道你这样说,她一定会伤心的,放心吧,没有人希望失去一个朋友,而且贝尔先生不是要来,他和黑尔父亲度过多少风雨,相互舔舐伤口肯定不会陌生,我们要相信他。”

    玛格丽特的担忧并没有因为桑顿先生的安慰而放缓,毕竟风雨不会一刻便停息,拳头也不会立马揍到你的脸上,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拳头的力道会更加凶残。

    桑顿先生明显很疲惫,眼底黑青浓厚的像一幅中国水彩画,这般模样玛格丽特又怎么能说出违逆的话呢,“约翰,我明白,一切就让他交给时间吧”。

    可惜时间并没有如同玛格丽特所想,将一切都随风带去,而是将一切卷起在这一刻全部倾倒出来,让人无处躲避。

    “夫人,书房有位警官在找你”,侍女恭敬的传达这个讯号,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这玛格丽特早就做好准备,但是外面的场面让玛格丽特感到十分陌生。

    走在前往书房的路上,一个侍女正躲在楼梯转角处哭泣,她的眼神最让玛格丽特不解,为何那双眼中充满愤恨与不甘,但她没时间思考,眼前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一走进书房,玛格丽特那高傲气质将把警官震慑住了,她面露几分愤慨神色,但还是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发作出来,这样反倒有显出一种轻蔑的神情,对于警官来访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她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等待着警官开口。

    “夫人,我知道这有些失礼,但我这是在执行公务,来问你几个问题有个男人死了,死亡时间是本月的二十六号下午,地点是奥特伍德车站,当时的一跤并没有多大伤害,但医生说由于他常年酗酒,还有本身的病,所以那就是致命的伤害。”

    玛格丽特那双大眼睛一直都紧盯着警官的脸,这时又微微睁大一点,警官没有在玛格丽特的脸上看出任何异常。

    “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些,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下我丈夫的事情,要知道他是当地法官,还有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车站我确实去了,但我是和我的丈夫一起去散心,你知道的,我的母亲刚去世,然后我们就走了,”玛格丽特一如往常的回答道。

    “抱歉,节哀,但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要问问,您和桑顿先生是什么时候去的车站”,警官显然没有放下对玛格丽特的怀疑继续发问。

    “那天我父亲情绪很不好,我安抚他就觉得很难受,大概是晚上出去的”。

    “那您认识这个人吗?”警官好像又抓住什么思绪一样接着说。

    玛格丽特辨认一会儿,“认识,他是老伦纳兹的儿子,我们经常在他那里买布料”。

    警官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既然经常,为什么还要犹豫这么久?”

    “你听说过小姐自己买布料吗?至少在南方没有,要不是那天时间紧,我也不会见到他”。

    “那不熟悉,为什么时间这么久还能记得住他”。

    “他很出名,人们都说他是个烂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打”。

    问到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所有都和目击者口供一致,玛格丽特和桑顿先生先是到车站散步,但是由于一个人撞到玛格丽特夫人,桑顿先生和这人有些冲突,随后就离开去了晚间市场买了点水果和葡萄酒,那个酒商还想用假酒糊弄,但夫人是个体面的伦敦小姐,一眼就看到端倪,之后就一直在黑尔家没有出来。

    但这正是警官疑惑的地方,一切都太完美了,维纳斯缺乏手臂才有了经典雕塑美学,完美并不意味着风平浪静,深渊也是安静的,但也没人敢跳进去。

    “好的,谢谢配合”。

    看着警官向外走去,玛格丽特对着警官点点头,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很干燥,就连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那天从车站回来,桑顿先生连着两天带着她一起完成相同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在教她如何接下警官的话语。

    玛格丽特不敢想别的,只能牢牢记住桑顿先生的话,他们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依照他们的推论,所有的话术都建立在她的恐惧之下,不要害怕,就像回答买三个苹果一英镑太贵了一样,剩下的交给桑顿先生。

    平心而论,桑顿先生是个能干人,但是在查案的时候碰到,却让警官头痛极了,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桑顿先生,警官就只想找个地缝钻井去。

    “我听说你为了一个案子去见了我的妻子”。

    “桑顿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案情需要,这其中可能还有您的事情”。

    “没有问题,我当然配合”,桑顿先生爽朗的笑着。

    “那可太好了,你的妻子告诉我你们是出去了,但是你的佣人,也就是死者的未婚妻告诉我,你那天并没有和桑顿夫人在一起”。

    “那她一定是记错了,我夫人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就一直心情不好,我一直都在陪着她”,桑顿先生看了一下表,“先生,我还有些事情,等四点我们再说吧”。

    “好的,桑顿先生”

    回到警局后,警官正要拿上卷宗去找桑顿先生,却突然被局长叫住,“你不要去桑顿先生家了,那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但是这才刚有些眉目,那个女佣和工人还没完成证词证明呢。”

    “一个疯子和瞎子,有什么可证明的”。

    看着纸张上清楚的鉴定结果,警官只觉得后背凉风吹过,权力和金钱还在腐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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