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吴珊君不可置信地看着非衣墨,他如今卸掉所有的伪装,以本来的样貌出现在她面前。

    深夜的皇宫死寂又冷,吴珊君守在这宫里,浪费了所有的精力和青春。

    “你怎么能进宫见我?”吴珊君震惊地问他,环顾四周,害怕有眼线发现他的存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随后轻轻一笑:“当初你们一众绞杀我,如今又闹得分崩离析,可有想过?”

    吴珊君冷哼一声,盯着他的黑眸,“这话你应该问陛下。”她微微勾唇,如今她所有的心血都崩溃,这人是来看她笑话,她也毫不留情地笑话他,“人死复生,却忘不了在世时的遗憾和不甘,我看你如今回来,还放不下吧。”

    “可惜,陛下的心全在宁炽身上,你尽管费尽心思,也没办法得到她一眼。”

    她的话句句扎心,惹得裴凌君脸上的笑容僵硬,渐渐黑下来。

    “皇后在宫中失职,如今自暴自弃,也好意思嘲讽我?”

    吴珊君一怔,想着惨死的小殿下,瘫软地坐在椅子上,“我虽找不到任何证据,可我能肯定一定是宁炽下手!可裴婠偏偏看不清他,三言两语就信了他的话……”她如此双眸赤红,愤恨地望向裴凌君,“你为何不肯出手?”

    裴凌君双手摊开,无奈笑道:“我自身难保,更没有通天的本领,怎知他如此心狠下手……”他虽故作轻松,可眼里满是仇恨和不甘,他真想让裴婠知道,都是她的纵容才害死了幼子,他想看看她眼中的悔恨和痛苦,回到他手中才是最好。

    吴珊君仰头望着外面的黑夜,哽咽道:“我算是……辜负了殿下的托付。”孤单的角落还残留着她当初为孩子准备的棉衣,如今也用不上。

    “你要我做什么?”吴珊君红着眼,冷冷望着裴凌君,她如今没了法子,自然只能听命于他。

    “你做不了多少。”裴凌君冷冷盯着她颓靡的模样,“我如今也没法子找到宁炽所做的破绽,一切都像意外,裴婠不可能信我的话。”

    吴珊君自嘲一笑,“她也不会信我的话……”她盯着裴凌君清冷苍白的面容,“我想知道倘若宁炽死了,你又怎么做?做第二个宁炽吗?”

    裴凌君不屑一笑,“倘若我继续做他,恐怕就不会得到陛下的欢心。”他微微勾唇,早知道他二人心中必有隔阂,只要再多添些火,总有天崩地裂的时候。

    吴珊君看不出他的计谋,只对未来更迷茫,她一心向着太子的遗愿,为君忠心耿耿,势必要把裴婠和这江山保护好,可一想到当初裴婠所说,她谁都怀疑,包括她,那时候她气愤又震惊,可仔细想想,也许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父兄的压力,帮着父兄掌控一切。

    她默默落泪,如今不就是受不了父兄的指示,她才把自己禁闭在凤仪宫吗?

    她的父兄在暗地里和宁炽斗得如火如茶,也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你走吧,我自有办法让裴婠醒悟。”吴珊君埋头苦叹,心中已有想法,她抬眸盯着裴凌君的背影,哀叹自己与他一样为执念付出一生,可他比自己坦荡多了,竟然能舍弃整个家族荣誉。

    …………

    翠竹是皇后身边最重要的贴身宫女,是她从娘家带进来的亲人,她如今冒死来求见裴婠,必定是皇后出了大事。

    裴婠心中慌乱,她如今身体不好,整日忧郁,皇后也好不到哪去,把自己关在凤仪宫不见任何人,连自家父兄也不见一面,而她也特意去看过,可她每次去,皇后就恨恨要她杀了宁炽。

    而宁炽得知此事,更是对她痛恨不已,每每委屈又难过。

    裴婠夹在中间,痛苦不堪,又让宁炽保证绝不可以动皇后分毫。

    凤仪宫清冷,外面下着漂泊大雨,她淋湿了全身赶来,果然看见皇后正在咳血,她虽苦恼她父兄野心勃勃,可也知道她对皇兄的真心。

    “陛下如今终于肯来见我了。”

    裴婠不解,“你想见我,随时可以。”

    皇后却讥讽地望着外面乌泱泱一大片人,“我想见你,真的容易吗?”

    裴婠望向身后的人,心中生出恼怒,指着这群人,“你们怎么照看皇后?”

    众人见一向温和的皇帝竟然勃然大怒,不可置信地跪下,一片哀声求饶。

    皇后冷哼一声,微微挑眉不屑地望着跪在门外的宫人,“你们整日苛刻本宫,真该死……”

    太监和宫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说胡话,他们就算再大的胆子也可不可能苛刻一国之母,何况皇后是吴家贵女,深受陛下信任,他们怎么敢如此名目站当地薄待皇后。

    可心下关心皇后的裴婠并未听信宫人的解释,只冷冷望着他们,把这群碍眼的人都轰了出去,又吩咐让吴家人送来几个贴心的丫鬟进来伺候皇后。

    裴婠呵斥完这些人后,单独坐在凤仪宫中,疲惫地望着她。

    吴珊君穿着朴素的衣裳,披头散发,不带任何金银首饰,面容苍白不施粉黛。

    “我瞧见你比以前更虚弱。”裴婠疲惫道。

    皇后沉默不语,红着眼望着她。

    裴婠知道她恨宁炽,可熙和的死并不是宁炽的错,那段时日他也不在宫中,意外就发生在他们二人面前,她也为此事消耗了太多心血。

    “人死不能复生,你若厌了这皇宫,我也会早些放你走。”

    “那太子怎么办?”吴珊君落泪倔强问。

    裴婠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扶额哀叹几声,“他也死了,你不必为一个死人付出一生,你还有父兄,他们都很爱你……”

    皇后笑着落泪,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回去,就是和他们一个阵营,从此与你和宁炽就是敌人,生死敌人。”

    “争权夺利是人之本性,谁也怪不了谁。”

    “那你为什么不争权夺利?”吴珊君不解地问她。

    殿内实在阴暗,没有点灯。

    裴婠抬眸平静地望着吴珊君,轻声道:“我不喜欢,不代表我不争,内乱激烈,外乱无暇顾及,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争权夺利是手段,绝不是目标。”

    吴珊君听不进去,咬牙切齿道:“你不信我的话,总觉得宁炽下不了狠手,不可能杀了熙和谋朝篡位,你怎么就那么信他?!”她上前狠狠地抓着裴婠,泪水夺眶而出。

    裴婠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吴珊君微微一怔,看着这张脸与太子相似,她微微张开唇想唤一声太子,可又醒悟裴婠不是太子,亦没有太子的能力,更不能让外臣信服,她迷茫又不甘。

    “那你告诉我,宁炽怎么向你解释这一切?”

    “裕王爷身边的近臣商峥在宫中的安插了死侍,对秋千做了手脚,把这一切伪造成意外,嫁祸给宁炽。”

    吴珊君冷笑道:“的确是伪装成意外,只是嫁祸的人却相反。”

    “你如此笃信,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这满宫上下都是他的人,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吴珊君摇摇头,“我查了那么多人,有的人当场服毒自尽,商峥有这么大的本领吗?他只是裕王爷身边的臣,谈不上为裕王爷报仇……”

    “你如今也找不到他对峙,宁炽已经把他砍了。”

    吴珊君无奈又疲惫地望着裴婠,“你是真不信他是那么心狠的人。”她释然一笑,挥手让裴婠离开。

    裴婠知道自己让她失望,为难道:“你要我杀他,然后让你父兄扶持我吗?”

    吴珊君颓靡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也知道宁炽死后,可能就是他父兄上位,裴婠除掉裴凌君之后就完全没有忠于她的部下,彻底成了傀儡,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裴婠怀疑是为父兄筹谋……

    “绝不是。”吴珊君起身,笔直地站在那儿,举手对天发誓,“你不信宁炽心狠手辣,你总有一天会看清。”她注视着裴婠离开的背影,冷静地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女翠竹。

    翠竹落泪,痛苦不堪,哭求她别这样。

    “我已下定决心,往后你保护好陛下,听从裴大人的命令。”吴珊君抚摸着翠竹的头,从决然又变得不舍,“翠竹,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对不住你,把你困在此处,倘若有一天你想离开,陛下一定会放你走。”

    …………

    裴婠喝下那碗苦涩的汤药后,心神不宁许久,问马超庸:“皇后必定是责怪我,可站在我这个位置,我该如何做,比起去信任他的父兄,我更愿意信任宁炽,可如今我也越来越迷茫,好像曾经的太后,谁也不信,疑神疑鬼……”

    “皇后娘娘一片赤诚,一心为陛下着想,她只是怕摄政王有二心,对你不忠罢了。”马超庸微微俯下身子贴心说道。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不让你猜忌,才与父兄切断了联系。”

    那碗药的苦涩还没有散去,裴婠始终皱紧眉头,听着马超庸的话,点点头道:“你让人再送去补品给她,宫里谁也不能去打扰皇后,包括摄政王。”

    “是。”马超庸点头应下,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却想着补品恐怕没机会了。

    宁炽白日就知道皇后闹腾的事,他心中不畅快,知道是皇后给他泼脏水,说他故意安排人苛刻他,他即便再怎么厌恶她,也不可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折磨一个女子……

    等半夜处理完政事,向寝宫赶去时,路上的张公公又上报:“陛下近日淋雨,着凉了。”

    “让你们好好看着,陛下若是淋雨病得严重,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一旁的宫人面露凝色,那人毕竟是皇帝,他们做奴才的怎么可能拦得住……

    在远处呵斥完,他又让人不准说话,免得打扰了正在休息的裴婠。

    安安静静的大殿内,他脱掉沾满雨水的外衣,身上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幽深的眸子紧盯着朦胧的床榻,鼻尖还环绕着淡淡的药味。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床榻,盯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裴婠,心中的怒火又渐渐降下,伸手用粗糙的手指抚着她柔嫩微红的脸颊,他如今夜里离不开裴婠,即便不做什么,也要抱着她才肯入睡。

    裴婠察觉到他的存在,并未睁眼,只睡意朦胧地抱着他的手臂,困倦让她的脑子暂时不想其他。

    宁炽自顾自地泄掉自己的欲望,直到动静愈发大,让裴婠不得不睁眼看他。

    “吵醒你啦?”宁炽声音不由地温柔软软的,像是平日哄着淘气可爱的小猫般,嗓音夹着,试图让自己的动作不让她讨厌。

    他粗厚热烈的手掌贪婪地覆盖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说道:“怎么还没有呢?”

    努力一直得不到回报的忧愁,他动得更加剧烈,直到裴婠想要推开他。

    宁炽委屈地愣住,轻声道:“不是很舒服吗?”

    裴婠涨红着脸,浑身热的流汗,低声道:“我近日淋雨,不方便。”

    “淋雨就要流汗。”宁炽认真道,认真地擦着红脸上的汗水。

    他今日动作虽然温柔,但持续了许久,擦去裴婠脸上的汗,又继续摸着她柔软的腹部,心中对皇嗣越来越渴望。

    裴婠累得不行,脑子昏昏沉沉地盯着凌乱的一幕,想睡却浑身燥热难耐。

    翌日,裴婠虽然没有得风寒,可浑身酸软,一旁伺候的宫人替她捏肩捶腿,盯着那身上淡淡的痕迹,只觉得荒唐。

    裴婠知道摄政王关心皇嗣,可没想到他如此在意,甚至也开始在意起她每日喝的汤药。

    裴婠心虚无法直视他明亮的眸子,也疑惑他怎么没问昨天皇后的事。

    宁炽盯着裴婠喝下那黑乎乎的药,自从幼子死后,裴婠郁郁寡欢,身子不如从前,他便命人特意配了上等的补品让她喝,只这几月面色稍稍红润,但却始终不见他耕耘的果实,他想着是药三分毒,等他出门马上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药会不会影响怀孕。

    一旁忠心耿耿的侍从赶忙收了药碗,点头答应。

    宁炽又急忙叫住他,让他吩咐太医送去滋补女人的药,切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只当是宫里新进来的佳人所需。

    那位佳人不是陌生人,正是他外祖家的妹妹,小舅舅家中的嫡女。

    外祖家并不知道皇帝是女人,这惊天秘密只有几人知道,他们想着分散皇后和吴家的势力,特意派来嫡女进宫面圣,博得一分恩宠,若是能降下子嗣,就最好不过了……

    两位妹妹进京,宁炽避免外祖家知道秘密,并未着急让两位妹妹进宫。本想把小妹妹安排给京中的贵族,只是小妹在宴会中竟然看上了非衣墨。他为了拔掉眼中肉刺非衣墨,顺水推舟希望这小妹妹能嫁给这非衣墨,解决了他心头的刺。

    计划着让乔氏嫡女进宫,假意怀上龙子,待裴婠生产后,名义上是外祖乔氏所生。

    他本想着计划天衣无缝,可没想到裴婠的肚子迟迟不动,他便开始心神不宁,怀疑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秘密看了许久的太医,都说他没问题,那只能是裴婠身体抱恙。

    宁炽走在潮湿的鹅卵石路上,心中越想越气,气裴婠竟然始终忘不掉她与裴凌君的子嗣,为那野种伤心忧神,把身体熬坏。

    “这人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该忘了。”宁炽幽幽地说了一句。

    一旁跟着他的张公公一脸疑惑,根本捉摸不透这宁炽心中一天想些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边,别惹他不高兴。

    宁炽并未把皇后放在心上,他如今也想到方法能瓦解裴婠对她的信任,皇后的父兄并不老实,他们暗地里与自己作对,拉帮结派一事,宁炽都一一告诉了裴婠,还在她面前委屈又受伤,死死地抓着她的心。

    更何况皇后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从前在太后手底下帮过裴婠,但又怎么能与他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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