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时身下所坐着的温泉仿佛成了一锅沸水，烫得慕容雪全身通红。慕容雪双手护住胸前正欲起身逃走时想起慕容情还在对面，吓得她又坐回去忙转过身不与慕容情正面对视。
可背上那些丑陋的疤痕又怕被慕容情给看见，慕容雪没办法，只好沉下去把上半张脸露出来呼吸。
看到慕容雪那般窘迫的样子，慕容情这几日的坏心情有点转晴了。真好笑，明明是他差点被看光，怎么搞得他才是那个“流氓”一样。
慕容情嘴角轻笑了一下，端起边上温好的酒凑到唇边饮了一口，不急不忙道：“你怕什么？吾又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可是孤男寡女独处还两个都裸着，这就算关系是结义兄妹也不可能这么乱来啊！慕容雪耷下眼睛委屈巴巴地在水下吐出一串小泡泡来，又把整个头浮出水面来小声道：“兄……馆主，打扰到您沐浴是阿雪的不对，但是……现在能麻烦您先暂时离开下吗？我很快就出来把地方腾给你的！”
最后一句话慕容雪着急地一口气说完后就又沉到水里去等待慕容情的反应，她现在就只希望慕容情什么也不要说，只要先出去给她点把衣服穿好的时间就行了。
可惜，慕容情还是慕容情。
听到慕容雪把“兄长”一词咽回肚中转而开口叫他馆主，不知怎的，慕容情才转晴的心情就又转阴了。
这丫头……还要和他赌气吗？
“吾为什么要离开？吾是薄情馆的馆主，自然想待在哪里都可以。”慕容情又饮了一口温酒瞥着僵住的慕容雪淡淡道。
“可！可是……”慕容雪又慌了。
“该离开的难道不是你吗？这里最想离开的不是你吗？”慕容情话里有话，他观察着慕容雪的反应，发现她还是僵在那里语无伦次。
“但，但是，我，我怎么……”慕容雪没想到慕容情居然那么不肯松口，正准备再组织语言时，一只健硕的小臂已经按在了她一旁的泉边上。
慕容雪当时喉头一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小臂，她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已经能感受到了来自身后那人的威压。
慕容情俯下头，凑到慕容雪耳畔轻生道：“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被慕容情说了悄悄话的耳朵迅速染上了绯红，变得烫了起来。慕容雪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自己越沉越低。
嗯，决定了。就在这里溺水昏死过去算了。慕容雪想着这句话时，鼻腔内刚好涌进了热乎的温泉水，然后她就下意识地又从温泉里跳起来，因为呛进了水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慕容情见此一反之前有些出格的举动，在慕容雪站起来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之前的原位，背对着慕容雪。
等到慕容雪呛水的情况好些了以后，他才冷声留下了一句话：“薄情馆不养闲人，你既然决意要走，就尽早离开吧。”说罢，右手一抬唤来衣物，起身足尖一点的同时，便将衣服穿好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
感觉到慕容情的气息消失，慕容雪这才转过身去，凝望着慕容情离开的方向不
语。良久后，才在朦胧的水汽中看向之前慕容情待着的位置还留着他没喝完的酒。
慕容雪走过去，在酒具旁坐下后直接拿起那壶酒先闻了一下，愣住。这酒香……是他们薄情馆推出的另一酒酿，名为忘前尘。
与醉太平相比，它的口感更烧喉，酒一入口，整个人就像烧了起来一般，是种很烈的酒，因为后劲太大，很容易让人醉倒以后便把喝酒之前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故命名为“往前尘”。除了少数爱好烈酒的客人以外，平时甚少有人点忘前尘。
她记得慕容情也是个喜爱风雅之人，比起太烈的忘前尘，他更喜欢入口更为甘醇的醉太平来着，怎会今天一反常态……
想起之前她与慕容情闹得不太愉快，慕容雪对此的疑问便有了答案，迟疑了一下，她仰头将酒壶里剩余的忘前尘给一饮而尽。
虽说她已经忘得够多了，但现在……就允许她再忘点事吧。
————————————————
离开的那天日子里，大雪纷飞。慕容雪一人伫立在雪地里，望着眼前飘扬的雪花出神。这时一片雪花飘进了她颈间的衣服空隙处，冰凉的触感才把她又拉回了现实。
慕容雪被冰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拢了拢身上临行前艳无双眼泪汪汪赠予她的雪裘，恢复了温暖以后她又背着身后不大却是沉甸甸的包袱继续往风回小苑的方向走去。
她还要去和剑之初，愁未央告别。
“前辈，未央先生。”慕容雪一走进风回小苑便感到一阵暖风朝自己袭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在院中烤火。
嗯？看起来还挺悠闲来着？
“阿雪你来了。”愁未央把一只手从火炉上伸出招呼着她快进来。慕容雪站在院门前没有走动，她偏过头去道：“未央先生，我……是来道别的。”
“我知道。”愁未央没好气地说，又白了眼慕容雪：“我和慕容情这两年里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让你恢复得健健康康，现在又要出去冒险，到时惹一身伤回来别来找我。”
听出愁未央对自己的离开也是不满，慕容雪又有点情绪失落，她转过来对愁未央道：“未央先生，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归来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愁未央和站在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剑之初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吩咐了停云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慕容雪。
“那样最好，不过既然你要远行，就记得多备点伤药。这是我的好意，你就收下吧。”愁未央说。
接过了停云手中的小包裹，慕容雪感激地望着愁未央点点头。
剑之初也从手中变出了一把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的佩剑，他走过去将这把素剑交给了慕容雪，并对其介绍道：“此剑名为隐芒，吾知道你不想显眼，故把此剑赠予你作为日后的武器。”
隐去锋芒吗？慕容雪接过隐芒，用手抚摸着剑鞘的纹路。这实在是一把外表上看去平淡无奇的剑，但神奇的是，慕容雪能隔着剑鞘感受到剑身本来蕴藏着的能量。
“如果不是想要杀人，那你最好不要抽出剑来。”剑之初严肃地提醒道。
慕容雪点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隐芒道：“阿雪在此谢过前辈和未央先生，那我就……”
“什刹月。”愁未央突然提了一嘴，剑之初和慕容雪同时疑惑地朝他望去。
愁未央只是轻笑一声，接过停云送来的热茶含糊地指了一段路程：“出了风回小苑，往西南方行十公里，遇一枯树再往东南行七公里。”
慕容雪心下一动，似乎领会了愁未央的意思：“未央先生……”
愁未央放下茶杯，有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来：“去吧，不是还有个人没有告别吗？”
剑之初听到这句才理解了愁未央的意思，与此同时他感到身旁一阵风闪过，再一转头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躲着那丫头却又告诉我他今天的行程，剑之初，你说慕容情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哈哈哈。”愁未央看着剑之初笑道，被愁未央所感染，剑之初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是吧。”
—————————————————
什刹月，花信风。
明明离花期的日子还早着，他却一个人待在这里独自饮酒，就连慕容情自己都搞不清楚他是不是早上没睡醒。
不过，今天就是慕容雪离开的日子？那也好，省得看到她就心烦。慕容情想着这点，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已被冻凉的醉太平。
慕容情正要饮下时又停下了动作，眼前所看到的也只有花枝上被冰雪所覆盖的花苞，慕容情慢慢放下酒杯，他突然失了酒兴。
没有佳景，哪里有酒兴？
“这个时候，阿雪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慕容情说着这话时只听见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长！”
慕容情压下转过身去的冲动，负手在身后淡漠：“你怎么还未离开？”
“兄长……”慕容雪一路赶来什刹月，有些喘气，在看到慕容情的身影后便觉得安心了。即使慕容情依然对她冷言冷语她也不在乎了。
“未央先生告诉我你在这里。”慕容雪没有再上前一步，她知道慕容情大概还没对她消气，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临行前最后能再见他一面就好。
“他多嘴了。”想着自己在这里的这个消息也只能是愁未央说出去的，慕容情也只能作罢了。两人依然在沉默，慕容情觉得慕容雪也该再往前走几步说些什么了，可她依然没有动作。
就在慕容情忍不住想要悄悄侧下头看看慕容雪的反应时，就听见她说：“兄长，那只小鸟我已经医治好了，我把它安置在我的房间里，它很乖，即使没有笼子关着也不会到处乱跑……”
说了一堆看起来没什么的事情，慕容雪咬了咬下唇还是把真正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不好意思了：“我是想说请兄长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我也很感激这两年来兄长为我做的一切，我……”
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那就直接道别吧。
但这分别的话语还是说不出口，抬眼看向慕容情，他依然站在那里，听她说了那么多，却依然不为所动。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啊，说不定现在她安静地转身离开才是慕容情想看到的。
失望地低下头去，慕容雪要转身时终于听见慕容情开了口：“什刹月，花信风。”
慕容雪停下脚步，看着慕容情转过身来与她对视。
“每年暮春时节，此地所独有的花树便会随着这春季最后的晚风绽放。每到花期，吾便会来此赏花。”慕容情也说了堆不太相关的话。
但他接着道：“你若回来，便记得在花期内回来吧，吾会在这里……等你。”
一句“等你”让慕容雪眼里瞬间蓄满了泪，这段时间里被她所压下的情感全在这个时候里爆发出来。
就连慕容情也没有想到慕容雪居然会感情失控地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兄长！对不起！对不起！阿雪也没想要惹你伤心，惹你生气！只是我也不想让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呜呜，我……”
慕容雪说到这里，才把哭花了的脸抬起来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慕容情。她现在明白自己对慕容情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实在太过复杂，所以她也不敢说出来。
“我喜欢兄长。”一句告白让慕容情更感无措，好在慕容雪又在后面补了一句才让他能面对这句话背后所负担的感情了。
“虽然只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但能拥有兄长这样的哥哥，阿雪真的觉得很幸福。”她对慕容情的感情其实还是亲情占的更多。
“兄长说过我的命，属于你，属于薄情馆，那阿雪就请兄长放心——”慕容雪松开慕容情，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对他笑道：“我一定会回来！”
慕容情也坦然地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慕容雪擦了擦泪水，又帮她把乱了的发丝贴到耳后。
慕容雪又呆住了。
“傻姑娘，你的命不属于吾，也不属于薄情馆，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
慕容情语气很浅，慕容雪却记得很深。
给慕容雪简单收拾了下以后，慕容情又叹了声气：“每个人都有不堪的过去，吾也同样。但你比我勇敢，你敢主动去面对。吾也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妹妹。”
慕容雪听完心想果然慕容情也只对她有亲情啊。
“阿雪，临走前再给我吹一首曲子吧。虽然可能吹得不是那么好听，但你这一走，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见……”
慕容雪腰间一直别着一支玉箫，那是慕容情送给她的。因为她喜好音乐，所以总缠着慕容情唱歌给她听，慕容情后来被缠烦了，索性送了她一支玉箫，让她自学以后自己吹给自己听。
不过慕容雪大概只有听音乐的福分而没有演奏音乐的天分，即使努力学习了很长日子，她吹的曲子还是没几首能听的，能听的也是不怎么样。
故慕容雪也干脆只把那支玉箫当临时武器用了。
现在慕容雪又抽出那支玉箫，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只是为了给她的兄长再演奏一次《临别赋》。
曲子一响起，就听得慕容情差点失笑。他又坐了下来拿起之前倒好的酒自饮了起来。好了，现在他有酒兴了。
不成调的箫声渐渐远去，雪花也下得越来越大，慕容情远眺着慕容雪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风雪中……
可背上那些丑陋的疤痕又怕被慕容情给看见，慕容雪没办法，只好沉下去把上半张脸露出来呼吸。
看到慕容雪那般窘迫的样子，慕容情这几日的坏心情有点转晴了。真好笑，明明是他差点被看光，怎么搞得他才是那个“流氓”一样。
慕容情嘴角轻笑了一下，端起边上温好的酒凑到唇边饮了一口，不急不忙道：“你怕什么？吾又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可是孤男寡女独处还两个都裸着，这就算关系是结义兄妹也不可能这么乱来啊！慕容雪耷下眼睛委屈巴巴地在水下吐出一串小泡泡来，又把整个头浮出水面来小声道：“兄……馆主，打扰到您沐浴是阿雪的不对，但是……现在能麻烦您先暂时离开下吗？我很快就出来把地方腾给你的！”
最后一句话慕容雪着急地一口气说完后就又沉到水里去等待慕容情的反应，她现在就只希望慕容情什么也不要说，只要先出去给她点把衣服穿好的时间就行了。
可惜，慕容情还是慕容情。
听到慕容雪把“兄长”一词咽回肚中转而开口叫他馆主，不知怎的，慕容情才转晴的心情就又转阴了。
这丫头……还要和他赌气吗？
“吾为什么要离开？吾是薄情馆的馆主，自然想待在哪里都可以。”慕容情又饮了一口温酒瞥着僵住的慕容雪淡淡道。
“可！可是……”慕容雪又慌了。
“该离开的难道不是你吗？这里最想离开的不是你吗？”慕容情话里有话，他观察着慕容雪的反应，发现她还是僵在那里语无伦次。
“但，但是，我，我怎么……”慕容雪没想到慕容情居然那么不肯松口，正准备再组织语言时，一只健硕的小臂已经按在了她一旁的泉边上。
慕容雪当时喉头一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小臂，她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已经能感受到了来自身后那人的威压。
慕容情俯下头，凑到慕容雪耳畔轻生道：“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被慕容情说了悄悄话的耳朵迅速染上了绯红，变得烫了起来。慕容雪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自己越沉越低。
嗯，决定了。就在这里溺水昏死过去算了。慕容雪想着这句话时，鼻腔内刚好涌进了热乎的温泉水，然后她就下意识地又从温泉里跳起来，因为呛进了水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慕容情见此一反之前有些出格的举动，在慕容雪站起来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之前的原位，背对着慕容雪。
等到慕容雪呛水的情况好些了以后，他才冷声留下了一句话：“薄情馆不养闲人，你既然决意要走，就尽早离开吧。”说罢，右手一抬唤来衣物，起身足尖一点的同时，便将衣服穿好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
感觉到慕容情的气息消失，慕容雪这才转过身去，凝望着慕容情离开的方向不
语。良久后，才在朦胧的水汽中看向之前慕容情待着的位置还留着他没喝完的酒。
慕容雪走过去，在酒具旁坐下后直接拿起那壶酒先闻了一下，愣住。这酒香……是他们薄情馆推出的另一酒酿，名为忘前尘。
与醉太平相比，它的口感更烧喉，酒一入口，整个人就像烧了起来一般，是种很烈的酒，因为后劲太大，很容易让人醉倒以后便把喝酒之前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故命名为“往前尘”。除了少数爱好烈酒的客人以外，平时甚少有人点忘前尘。
她记得慕容情也是个喜爱风雅之人，比起太烈的忘前尘，他更喜欢入口更为甘醇的醉太平来着，怎会今天一反常态……
想起之前她与慕容情闹得不太愉快，慕容雪对此的疑问便有了答案，迟疑了一下，她仰头将酒壶里剩余的忘前尘给一饮而尽。
虽说她已经忘得够多了，但现在……就允许她再忘点事吧。
————————————————
离开的那天日子里，大雪纷飞。慕容雪一人伫立在雪地里，望着眼前飘扬的雪花出神。这时一片雪花飘进了她颈间的衣服空隙处，冰凉的触感才把她又拉回了现实。
慕容雪被冰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拢了拢身上临行前艳无双眼泪汪汪赠予她的雪裘，恢复了温暖以后她又背着身后不大却是沉甸甸的包袱继续往风回小苑的方向走去。
她还要去和剑之初，愁未央告别。
“前辈，未央先生。”慕容雪一走进风回小苑便感到一阵暖风朝自己袭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在院中烤火。
嗯？看起来还挺悠闲来着？
“阿雪你来了。”愁未央把一只手从火炉上伸出招呼着她快进来。慕容雪站在院门前没有走动，她偏过头去道：“未央先生，我……是来道别的。”
“我知道。”愁未央没好气地说，又白了眼慕容雪：“我和慕容情这两年里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让你恢复得健健康康，现在又要出去冒险，到时惹一身伤回来别来找我。”
听出愁未央对自己的离开也是不满，慕容雪又有点情绪失落，她转过来对愁未央道：“未央先生，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归来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愁未央和站在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剑之初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吩咐了停云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慕容雪。
“那样最好，不过既然你要远行，就记得多备点伤药。这是我的好意，你就收下吧。”愁未央说。
接过了停云手中的小包裹，慕容雪感激地望着愁未央点点头。
剑之初也从手中变出了一把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的佩剑，他走过去将这把素剑交给了慕容雪，并对其介绍道：“此剑名为隐芒，吾知道你不想显眼，故把此剑赠予你作为日后的武器。”
隐去锋芒吗？慕容雪接过隐芒，用手抚摸着剑鞘的纹路。这实在是一把外表上看去平淡无奇的剑，但神奇的是，慕容雪能隔着剑鞘感受到剑身本来蕴藏着的能量。
“如果不是想要杀人，那你最好不要抽出剑来。”剑之初严肃地提醒道。
慕容雪点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隐芒道：“阿雪在此谢过前辈和未央先生，那我就……”
“什刹月。”愁未央突然提了一嘴，剑之初和慕容雪同时疑惑地朝他望去。
愁未央只是轻笑一声，接过停云送来的热茶含糊地指了一段路程：“出了风回小苑，往西南方行十公里，遇一枯树再往东南行七公里。”
慕容雪心下一动，似乎领会了愁未央的意思：“未央先生……”
愁未央放下茶杯，有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来：“去吧，不是还有个人没有告别吗？”
剑之初听到这句才理解了愁未央的意思，与此同时他感到身旁一阵风闪过，再一转头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躲着那丫头却又告诉我他今天的行程，剑之初，你说慕容情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哈哈哈。”愁未央看着剑之初笑道，被愁未央所感染，剑之初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是吧。”
—————————————————
什刹月，花信风。
明明离花期的日子还早着，他却一个人待在这里独自饮酒，就连慕容情自己都搞不清楚他是不是早上没睡醒。
不过，今天就是慕容雪离开的日子？那也好，省得看到她就心烦。慕容情想着这点，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已被冻凉的醉太平。
慕容情正要饮下时又停下了动作，眼前所看到的也只有花枝上被冰雪所覆盖的花苞，慕容情慢慢放下酒杯，他突然失了酒兴。
没有佳景，哪里有酒兴？
“这个时候，阿雪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慕容情说着这话时只听见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长！”
慕容情压下转过身去的冲动，负手在身后淡漠：“你怎么还未离开？”
“兄长……”慕容雪一路赶来什刹月，有些喘气，在看到慕容情的身影后便觉得安心了。即使慕容情依然对她冷言冷语她也不在乎了。
“未央先生告诉我你在这里。”慕容雪没有再上前一步，她知道慕容情大概还没对她消气，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临行前最后能再见他一面就好。
“他多嘴了。”想着自己在这里的这个消息也只能是愁未央说出去的，慕容情也只能作罢了。两人依然在沉默，慕容情觉得慕容雪也该再往前走几步说些什么了，可她依然没有动作。
就在慕容情忍不住想要悄悄侧下头看看慕容雪的反应时，就听见她说：“兄长，那只小鸟我已经医治好了，我把它安置在我的房间里，它很乖，即使没有笼子关着也不会到处乱跑……”
说了一堆看起来没什么的事情，慕容雪咬了咬下唇还是把真正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不好意思了：“我是想说请兄长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我也很感激这两年来兄长为我做的一切，我……”
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那就直接道别吧。
但这分别的话语还是说不出口，抬眼看向慕容情，他依然站在那里，听她说了那么多，却依然不为所动。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啊，说不定现在她安静地转身离开才是慕容情想看到的。
失望地低下头去，慕容雪要转身时终于听见慕容情开了口：“什刹月，花信风。”
慕容雪停下脚步，看着慕容情转过身来与她对视。
“每年暮春时节，此地所独有的花树便会随着这春季最后的晚风绽放。每到花期，吾便会来此赏花。”慕容情也说了堆不太相关的话。
但他接着道：“你若回来，便记得在花期内回来吧，吾会在这里……等你。”
一句“等你”让慕容雪眼里瞬间蓄满了泪，这段时间里被她所压下的情感全在这个时候里爆发出来。
就连慕容情也没有想到慕容雪居然会感情失控地直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兄长！对不起！对不起！阿雪也没想要惹你伤心，惹你生气！只是我也不想让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呜呜，我……”
慕容雪说到这里，才把哭花了的脸抬起来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慕容情。她现在明白自己对慕容情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实在太过复杂，所以她也不敢说出来。
“我喜欢兄长。”一句告白让慕容情更感无措，好在慕容雪又在后面补了一句才让他能面对这句话背后所负担的感情了。
“虽然只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但能拥有兄长这样的哥哥，阿雪真的觉得很幸福。”她对慕容情的感情其实还是亲情占的更多。
“兄长说过我的命，属于你，属于薄情馆，那阿雪就请兄长放心——”慕容雪松开慕容情，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对他笑道：“我一定会回来！”
慕容情也坦然地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慕容雪擦了擦泪水，又帮她把乱了的发丝贴到耳后。
慕容雪又呆住了。
“傻姑娘，你的命不属于吾，也不属于薄情馆，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
慕容情语气很浅，慕容雪却记得很深。
给慕容雪简单收拾了下以后，慕容情又叹了声气：“每个人都有不堪的过去，吾也同样。但你比我勇敢，你敢主动去面对。吾也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妹妹。”
慕容雪听完心想果然慕容情也只对她有亲情啊。
“阿雪，临走前再给我吹一首曲子吧。虽然可能吹得不是那么好听，但你这一走，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见……”
慕容雪腰间一直别着一支玉箫，那是慕容情送给她的。因为她喜好音乐，所以总缠着慕容情唱歌给她听，慕容情后来被缠烦了，索性送了她一支玉箫，让她自学以后自己吹给自己听。
不过慕容雪大概只有听音乐的福分而没有演奏音乐的天分，即使努力学习了很长日子，她吹的曲子还是没几首能听的，能听的也是不怎么样。
故慕容雪也干脆只把那支玉箫当临时武器用了。
现在慕容雪又抽出那支玉箫，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只是为了给她的兄长再演奏一次《临别赋》。
曲子一响起，就听得慕容情差点失笑。他又坐了下来拿起之前倒好的酒自饮了起来。好了，现在他有酒兴了。
不成调的箫声渐渐远去，雪花也下得越来越大，慕容情远眺着慕容雪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