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正端着水杯一步一步上楼梯,就听见上面传来了关门声。他抬眼一看,走廊的灯亮了,陈幸予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楼。

    程颂心里一慌,刚才脑子里的思路全无,他连忙问:“小星?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陈幸予有些错愕地扬了一下眉毛,“我带你去体检啊,早点去,还要空腹抽血呢!”她说着往下走了几步和程颂汇合,自己把水杯拿过去喝了两口,然后温柔地对程颂说:“你简单洗漱换个衣服,不过也别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陈幸予说完,轻轻在程颂脸上啄了一下就继续往楼下走。程颂紧跟着陈幸予转身,随着她向下的脚步说着:“啊……那个……小星啊……”

    此时程颂的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像爬了一只蚂蚁,他在心里飞快地评估着实话实说带来的影响可能有多大,将错就错又会有什么后果。

    “小星啊,你听我说,”程颂说着话已经追着陈幸予到了沙发前,他眼眉拧到了一块,目光在药盒上飘忽了几下才回到陈幸予脸上,他手指搓了搓鼻子尖才接着说:“其实我……我半年前刚做的全面体检,身体一切正常,体检报告就在斗柜的抽屉里,我这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半年前是半年前,你现在不舒服肯定是要随时去看啊!”陈幸予说着,已经开始在手机上查看体检大概需要的时间了,“车钥匙呢?我先去热车,你别穿着睡衣在楼下晃了,赶紧上去穿衣服,小心又着凉了。”

    陈幸予已经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准备往外走了,程颂还是站在原地左右不是地挠着头。

    陈幸予见程颂好像越来越不对劲,就又走回到了他身边,她看着程颂迟疑而为难的样子,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眼里的惊惧也越来越明显。她伸出手紧紧攥住了的胳膊,有些不敢开口地问道:“程颂,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不好的情况了?”

    程颂见眼前的形势犹如即将脱轨飞冲出去的过山车,眼一闭就把陈幸予紧紧搂住了。

    “小星!你别胡思乱想!我除了有点失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告诉你!”话一出口,程颂更不敢撒手也不敢睁眼了。

    陈幸予被程颂箍桶式的拥抱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知道大脑缺氧的感觉肯定不是来源于此。

    “要不……坐下慢慢说。”陈幸予在程颂耳边轻声说着。

    程颂不确定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把姿势换成了拉住陈幸予的双手,退着一步一步把她带回了沙发坐下。他基本上和陈幸予如实描述了情况,唯一改动的地方,就是他并没有把他的准岳父定位为“始作俑者”,而是把一切都归为了“巧合”。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冬日清晨的干净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窗撒了进来。程颂却看不透,眼前已经听他讲完话的陈幸予,此时此刻的脸色到底是要天晴还是要下雨。

    “时间还很富裕。”陈幸予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认真地说着。

    程颂没想到他一说完,陈幸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愣了几秒,依旧不解。

    “我说,时间还很富裕,我们还是可以去体检。”好像是看出了程颂的困惑,陈幸予捧起了程颂的脸,似笑非笑地把话说完。

    “小星啊……”程颂刚想再解释,却在看见陈幸予眼中寒光一闪,他瞬间选择了闭嘴。他努着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指了指楼上,起身向卧室走去。

    “穿厚点!我在车里等你!”陈幸予冲着程颂的背影柔声喊了一句。

    “这一大早起,到底叫什么事儿!”程颂换衣服的时候,难得像吃了瘪一样朝衣服撒了气,但他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她回家了,真好。

    程颂原以为陈幸予在陪他体检完以后,会直接杀回自己家和她老爸理论,但陈幸予却再也没提过药的事,不仅如此,陈幸予甚至一次都没有提过回自己家。

    白天程颂去公司工作,陈幸予就在他家里陪驷马,买菜做饭等他下班,中间有几天他因为处理事情回来得很晚,但一开门就看见陈幸予跑过来拥抱着迎接他。

    程颂已经很久没有期待过回家了,陈幸予回来的短短几天,他就变了想法。

    只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让程颂对目前的幸福生活放心不下——他发现陈幸予除了拿出了自己日常换洗的衣服,其余所有东西都一直锁在行李箱里,一次也没拿出来过。他几次主动提起帮她收拾,都被她婉拒了,他追问为什么,她也只是笑着说别管了,说到时候再说。

    程颂总隐约觉得,以他对陈幸予的了解,这句“到时候再说”很危险,所以当他的体检报告被发送到陈幸予的手机上时,他的心里立即拉响了警报。然而此时的陈幸予却对程颂的顾虑毫不知情,她聚精会神地查看着每一项检查结果,全然没发现程颂正坐在她身边,入神地盯着那个“神秘”的行李箱。

    “你还真是……没什么大毛病。”陈幸予手指滑动着屏幕,点着头和程颂说着,“不过以后还是要再早点睡觉。”

    程颂手托着下巴回答:“我就当你是在为我高兴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行李箱上。

    陈幸予放下手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比天选打工人更可怕的是天选打不死的老板小强。”她甚至开起了玩笑。

    程颂笑不出来,可还是努力不让陈幸予的话掉地上:“小强是谁?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行啊,虽然大部分指标都正常,但是你这胃和心脏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注意了,还有你得吃点复合维生素,毕竟岁数不小了。”陈幸予说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终究是走向了程颂眼望的方向。

    程颂压根儿都没仔细琢磨陈幸予在说什么,他的目光紧紧追着陈幸予的动作,手心都不自觉地出汗了。他看见陈幸予抻出了行李箱的拉杆,在她拖着箱子靠近他的前一秒,他的心态差点爆炸。

    陈幸予走到茶几前蹲下来把箱子放倒,打开箱子之后她一抬眼,却被程颂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干嘛瞪我?”

    看陈幸予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惊吓,程颂才察觉出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还不是怕你又要走。”他低头无奈一笑,语气竟有些自嘲。

    “哎呦……我这不是在火车上站了一宿赶回来了嘛,再说——”陈幸予故意留了半句话,她拉长着声音起身紧贴着程颂坐下,“你身体一切正常,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嘛……”

    程颂听出了陈幸予的言外之意,也学着她拉着长音接话:“你是说——扯平了?”

    “难道不是?”陈幸予摆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着程颂。

    “那这里你怎么说?”程颂半收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唇被陈幸予咬破的地方。

    陈幸予立刻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哎呀,一个星期了你都没说,我不用说也知道伤口肯定已经愈合了。”

    程颂故作伤心悲痛地摇着头,“身体的伤口好愈合,心理的阴影可是会持续很久啊!”

    陈幸予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程颂一眼,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别装了小强,你才没那么脆弱。”

    程颂没再接话,他看见行李箱终于被打开,陈幸予蹲回去哼着歌开始收拾东西,喜不自胜。

    不一会儿,茶几上就摆满了各种特产和纪念品,其中大部分都是陈幸予特意带回来给程颂的。程颂饶有兴致地一件一件把玩着这些小礼物,不再追问陈幸予迟迟没打开行李的原因。

    陈幸予从箱子里拿出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一个银灰色的小铁盒。她有些郑重其事地打开铁盒,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刺绣精良的护身符香包,锦缎材质的小香包一个是松绿色,绣着“平安”,另一个是枣红色,绣着“健康”。

    “特意去庙里给你求的。”陈幸予看程颂仔细欣赏着两个护身符,在一旁笑着说明。

    程颂一听更是笑逐颜开,他起身向前,在陈幸予额头上飘然落下一吻,最后还不忘附上一句:“谢谢老婆大人惦记我。”

    陈幸予的眼睫随着程颂的靠近抖落忽闪,她脸颊微红,蹲在原地缓了一会,忽而又有些怅然地感叹:“还以为你真的病了,我一直都没好意思拿出来。”

    程颂呼吸微顿,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行李箱和里面的东西都放在你这里吧,下次再出门,我们两个一起去。明天周一,我先回去了,晚上你来我家吃饭吧。”陈幸予说完,抬起头冲程颂笑得一脸傻气。

    陈幸予的话给了沉浸在惊喜之中的程颂一个措手不及,他旋即手握着香包也蹲了下来,他用身体轻蹭着陈幸予,带着满满的不舍恳求道:“小星,住下来吧!”

    “嗯,恐怕还不行。”陈幸予笑容可掬,却再一次直接拒绝。

    程颂再一次垂头丧气,不过很快又恢复,他眼里重新燃起期待追问着陈幸予:“那结婚的日子,你觉得哪天合适?”

    “说都了你来定就好了嘛。”陈幸予说完抱起膝盖微微一笑,也轻撞着程颂。

    程颂一听,轻叹一声又坐回到沙发上,笑中也突然带了几分生气,他曲起手指轻敲茶几陈述着不满:“我都已经把备选日期删减到三个了,你还要我定?这婚要不要我一个人都替你结了?”

    似乎是没想到程颂会突然闹别扭,陈幸予站起来跺了跺有点麻了的双脚,然后一屁股坐到程颂身边,迎上他的情绪说道:“我真的认真考虑了,奈何每个日子都无可挑剔,我一直可惜不能办三场!”

    程颂被陈幸予顺着鼻子一牵,气就消了一大半,但他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城,他转过身来直视着陈幸予的眼睛说道:“陈幸予你听好,你现在的任务,是必须在今天晚上9点以前把日子定下来。完不成的话,明天你可回不了家。”程颂说这话时,表情认真而严肃,态度肯定而坚决。

    陈幸予见程颂板起了脸,却笑意漾漾地垂下了眼帘,她再眨眼一抬,看向程颂的眼神就变得迷离难辨。“程总,这任务时间这么紧迫,不如现在就去商量定夺?”话一说完,她向程颂送上一吻,起身走向楼梯时,故意留下眸光潋滟的回头一瞥。

    程颂看陈幸予如此这般,自知胜负已见,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抵抗”一番:“站住!”程颂轻喝一声,陈幸予立即站定,却没有回头看。“老板都没动你就先走,太不像话!”程颂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他轻扣陈幸予肩膀,趁她转身之际,扛着她上楼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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