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敏娇娇柔柔地说:“曹郎君的武功也很厉害的,武举是前十名之内呢!”曹二郎不满地咳嗽了一声,唐淑敏忙笑说:“闵姑娘见多识广,闻表妹是亲戚,必然是知道的,让你们见笑了!哎,兰妹妹,你走那后面做啥,快随我来,咱们一处说说话呗。”

    福兰突然被点名,瑟瑟地涨红了脸,唐淑敏亲热地携她往前走着,看着路边的摊子说:“这里的物件就是看着新奇,真要买还得去瑜锦阁,对吧,闵姑娘?”

    闵绣芙不在意地笑了,“瑜锦阁的华贵绚丽,庙会的物件质朴本色,各有各的特色,况且,大俗即大雅嘛!”

    唐淑敏听了有点意外,低头暗笑: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竟喜欢些粗鄙之物,毕竟不是书香世家,差点儿底蕴!

    走在后面的卓枫听了,却满是欣赏:女子有如此见识,实属难得!不由赞许地看了眼闵绣芙,始终关注他的绣芙,立即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中的欢喜漫上了嘴角,忙遮掩地扭头去看一旁的小摊。

    凌霜没注意她们的对话,被路边书摊吸引。前阵子读案例集时,凌霜被判词里引述的历史典故搞晕了,结合上辈子学的古文,凌霜想是不是该买本《左传》,补充下历史知识?此时见到书摊,不由驻足挑选,却见都是些话本传奇之类的。

    卓枫见她的神情,问道:“小妹想买什么书?”凌霜对他说了想法,他笑道:“庙会的书摊不卖经史子集,在书院附近的店铺里才有,回头我帮你选本合适的。”岂知他惯常面色冷峻,这偶尔微露的笑容,让闵绣芙仿若温润春风轻拂面,愣怔片刻,方笑道:“闻姑娘喜读史书,家中必定颇有笃志好学之风,”夸赞着凌霜,闵绣芙的美丽杏眼瞅了卓枫一眼。

    “闻姑娘好学是否专心不知,一意追求厨艺倒是真的,”唐淑敏轻笑道,“不过,厨艺精湛也算女子的技艺之一,呵呵!”

    凌霜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敌视,心中无奈:都是曹二郎的热络言辞,让她无辜地躺枪,算了,唐家小姐既然注重礼仪,容她嘴上说说也罢!

    闵绣芙听得这话刺耳,却不是委屈的性子,脸色一沉道:“女子的德言容功最为要紧,口多言使人厌烦,唐小姐,这是女学里的教导,对吗?”

    唐淑敏生气地想反驳,突听曹二郎的咳嗽声,忙转换语气,强笑道:“你……闵小姐的记性很好,离开女学这么久还记得呢!”

    卓枫对唐淑敏的话很恼火,拘于男女之别没法斥责,听到绣芙对她的指责,不觉定睛正视绣芙,看她严肃的表情却无碍美貌,心里不由生出一句诗文:“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女子间的口舌之争到底轻松,姜攸面临的唇枪舌剑却暗含博弈。黑衣男子手里的欠账单,写法简单粗陋,既没保人也无时间,真是“一眼假”!姜攸认定画押的欠账是假的,让小秀父女到后堂休息。

    讯问刘五时,通报已掌握他欺行霸市的行径,直接问他都给谁送了孝敬,他坚决不认,如同块滚刀肉似的油抹布,要么耍无赖要么言语威胁,上了各种刑也不吐口,倒让行刑的小吏暗赞他是条硬汉。

    兵马司的门子小吏是老油子,先前见姜攸是白面书生,心里不以为然,大多是马马虎虎的当差,后来在巡城追捕人犯,姜攸露出武功,典吏司吏纷纷被折服,但还有不服气的,比如这次行刑的门子。姜攸见状冷笑,遇上硬茬子也不错,正好叫小吏门子见识下他的手段!

    姜攸读过博弈论中有名的“囚徒困境”,是两个嫌疑犯被抓,将他们分别审讯时,警察给了点刺激:如果其中一人告发同伙,告发者可以被无罪释放,同时还有奖赏,而被告发者会被按最重的罪判罚。如果两人都相互告发,两人都被判最重的罪且都没有奖赏。

    当时他感觉这理论很神奇,后来的经商实践里,姜攸曾尝试过,在短期内利用信息不透明的时间差,是可以赚取利润的。此时此情形,正好拿来一用。

    刘五手下的黑衣男子叫黑皮,他吩咐去传话的小厮,两人被单独关押在不同的屋里。姜攸让武小松分别与他们说,刘五的来往黑账,作为心腹应该清楚,如果都不交代想蒙混过关,各打一顿流放两千里;如果都交代,各打一顿流放三千里;如果有人交代了有人不交代,交代的人打一顿流放五百里,不交代的人打一顿流放五千里。

    武小松听了有点疑惑,问道:“混江湖的人最讲义气,连命都可以不要,不会在乎流放几千里,这条件管用吗?”

    姜攸笑着对武小松说:“告诉他们时,一定要强调,这条件应许了几个人,过半个时辰你再去,他们终归是从犯,好好思量下,总会有聪明人的!”想了想,姜攸嘱咐道:“切记,只能单独说,不可走漏了风声。”

    武小松半信半疑地走了,半个时辰后,他神情复杂地回禀,小厮招了些情况,说刘五没有正妻,有三个妾室,外面还有位相好的玉姑娘,不知那些账放在哪里?武小松苦恼地说:“大爷的方法挺好,那小厮过了一炷香就交代了,又给他上刑拷问过,他说的应该可信,但是拿不到账簿,还是没证据呀!要不,我带人去搜下那个相好的住处!”

    姜攸摇头说道:“将他们带来是解决纠纷的名义,搜住处动静太大,最好不要惊动他背后的人,拿到东西再行动能主动些,姜攸对武小松仔细交代,“这样,你让小厮如此行事……,你跟随他一起去,趁机探路,我们晚上去查查,如果这法子不行,再带人去搜。”

    武小松领命而去。

    闵玄霄始终饶有兴味地看着这过程,姜攸起初的吩咐,他也有点不以为然,等回报说小厮已经交代,他若有所思地回想。待听了姜攸再次吩咐小厮的话,闵玄霄想了下,不由欣赏起来,“你让小厮对那女人的说法,和前面对他心腹所说,道理相似,人心都担心自己吃亏,最懊恼的,是被人踩着自己去占了便宜!”

    小厮先去玉姑娘处,说老爷与姜大人相谈甚欢,要送姜大人一份礼,比照着洪大人的多一倍。不过老爷喝多了,没交代清楚这份礼从哪里走账,只是吩咐“老爷的体己都给你们奶奶收着呢,你去一说就明白了,老爷说这次的礼,很快就能见到回头钱!”

    小厮为难地说:“老爷没交代是哪位奶奶,黑皮那厮认为在姨奶奶她们那儿,已经去府里,小的却觉着老爷的体己一定是玉奶奶收着的,所以我来这儿,请玉奶奶快些将礼单给我,我在老爷酒醒前给送去,也臊一臊黑皮!”

    玉姑娘听了激起心里的火气,“算你有眼色,老爷的事情只有我清楚,等着,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就进了里屋。

    尾随的武小松迅速窜到里屋的窗下,观察里屋的情形,那玉姑娘在梳妆台前坐下,随意地翻开木粉盒,写写划划中不时瞟一眼。

    小厮拿着礼单出来交给武小松,又去了刘五家,对着管家的大姨娘照样说了一番,强调黑皮猜测老爷信任的是玉姑娘,大姨娘冷冷一笑,“等着!”也去写礼单。

    武小松趴在房顶上观察,大姨娘同样在梳妆台前写写划划,面前的银粉盒开着,她时不时地看一眼。

    两份礼单拿回来,姜攸估算了一下,价值都比较高。除了现银,大姨娘送出的皮料多,玉姑娘送的珠宝多。

    姜攸对武小松说:“准备好夜行服,晚上去看看,先去外宅那处。”

    “给我也拿一套,”闵玄霄说,看见姜攸的神情,知道他担心自己拖后腿,闵玄霄笑一下自负地说:“以我的脚力,能跟上的人不多。”

    深夜,姜攸几个人忽儿在街巷,忽儿在屋顶之间飞奔,去往刘五的外宅,闵玄霄果然如他所说,跑起来迅速轻快。

    到了玉姑娘的住处,发现屋里人还在说话。

    “奶奶,今儿给老爷送了礼单,怎么老爷没来也不遣人回来说一声?”一个小丫鬟问着,刚说完,被大丫鬟呵斥道:“瞎说什么呢,奶奶最得老爷看重,老爷常说自己在外忙碌,是挣钱的耙子,奶奶在内管着钱财,就是那管钱的匣子,”见主人笑了,继续说道:“如今老爷必定忙着应酬,奶奶不如早些休息,大夫不是说睡好了气血更足嘛!”

    过了片刻,屋里人都安歇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武小松往里间吹了些迷药,几个人进去搜了搜,经过一番检查,秘密集中在梳妆台:粉盒内侧贴的星星点点,结合白天得的礼单,判断那些符号图案是表示各类财产的数量。

    姜攸见妆奁底层里有一把小巧木梳,上手却没拿起来,稍微一扭,听到细小的咔哒声,是描金镜台背板的销子开了,里面是个夹层,放着本财产去向的账簿。记录了打点的官员上十人,官职有大有小,最多的是刑部洪大人,每月的固定孝敬就是三千两银子,还有些珠宝皮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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