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炎夏的秋天,是让人喜悦的季节,袁府来人送信,二表嫂生下袁琛夫妇的长子。闻家得了消息,卓枫和凌霜给姑母道喜,闻姑母心情畅快,调侃卓枫道:“等到明年这时候,闻家也会添丁咯!”卓枫不接话茬,只是耳根有些泛红。

    凌霜在一旁笑嘻嘻地喝茶,挑拣着食盒里的零食。

    “哇,这盒里都是我爱吃的,姑母真好!”

    卓枫掩饰地说:“原来妹妹喜欢吃这些小零嘴呀,回头我在陶然居给你买几斤,他家每到秋季会有新品种的。”

    闻太太在旁清咳了一下嗓子,卓枫立马说:“还有姑母这儿,我会送些秋梨膏,是梨味堂熬制的。”

    凌霜少见大哥有此窘色,再忍不住,抱住姑母哈哈大笑,闻太太轻拍了下她,问卓枫道:“枫儿有心了,接下来的迎亲你准备好了吧?”

    说到正事,卓枫的神色就自然了,从容地讲起府里的安排,不时与凌霜确认下过程。

    凌霜情绪舒畅的缘由是大哥头天晚上带回来的消息:赵沐春被送去江南的书院。自己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初雪之时,闻家有了主妇,闵绣芙成了凌霜的嫂嫂。这年除夕祭祖时,卓枫领着新妇和妹妹,他心里的喜悦浮上面容,由衷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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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年似水,转眼到了丰泰十三年,凌霜过了十七岁生日后,即将嫁入姜家。

    凌霜心情雀跃又难免忐忑,虽进门就当家,姜家毕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全然陌生的环境,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脸上带出的几分不安,叫闵绣芙瞧了出来,她含笑说道:“妹妹不要多虑,姑爷家人口简单,即便有亲眷上门,以妹妹的聪慧,完全应付得来,再说还有你哥哥和我呢,不用担心,倒要想想,带这么几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少?”

    闻家操办卓枫婚事时,同时为了准备凌霜的喜事,添了上十个仆从,加上闵家配送的人,下人不少。凌霜拿着册子看,除了两个大丫鬟翠袖和翠锦,两个小丫头春芽、芳芽,和做灶上活计的春芽娘,还有跟着近郊庄子陪过去的余庄头一家,及吉庆祥店铺一班人。

    “他家的人不多,这几个人尽够使唤了,”凌霜说着对两大两小丫鬟的安排,春芽娘继续管灶台饮食,余庄头管庄子的耕作收成,吉庆祥的秋掌柜经过方娘子之事,觉着愧对凌霜,已经告老回乡了,他介绍了位有经验的易掌柜,店里的伙计们都没变……

    俩人扯着闲话儿,凌霜说着说着心里踏实下来。

    看凌霜安排得井井有条,闵绣芙笑道:“原来妹妹胸中自有成算,接下来就好好保养发肤,等姑爷来亲迎时装扮上,一定貌美惊人!”

    “嫂子这是切身体会吧,哥哥当初,是不是就被嫂嫂的美貌惊成了呆头鹅,嘿嘿!”

    闵绣芙俏脸一红,嗔道:“哪有此事,妹妹休要打趣,我去厨房看看,妹妹歇歇吧!”,慌张地转身走了。

    曹福兰、袁歆和郭静娴相继来添妆后,凌霜就不出门了,整日在家保养皮肤,告诉翠锦制作可敷的面膜,早晨在巷口买温泉沐浴。嘴快的翠袖,隔几天描述下外面的热闹:抬嫁妆了,去铺陈婚房了。听闻着亲事一步一步的进程,凌霜仿佛如梦如幻的,特别不真实。

    “露色珠帘映,香风粉壁遮”,石榴花开的五月,闻家姑娘出阁了。

    凌霜被牵引着开脸上妆,等了一炷香后,披上盖头,磕头拜别哥嫂,听卓枫语调激动地说祝福词,上了花轿,凌霜感觉自己是梦里人般,处在闹哄哄的故事里,牵着红绸或走或坐,偶尔听到姜攸“小心”的嘱咐声。

    眼前一亮盖头掀起,凌霜抬眼见到姜攸,身着大红喜服的他专注地凝视着她,笑得傻里傻气的,凌霜不由心生欢喜,抿嘴笑了。

    次日清晨,鸟鸣声唤醒了凌霜,她感觉身体疲乏,微微调整下姿势,姜攸挨过来,伸出手抚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按揉着,“我给你捏一下,会舒服些。”

    凌霜羞涩地拉住他的手,说:“我还好……是不是要早起去祭祖、请安?”

    “来得及,不会耽误的,”姜攸还想再腻味下,架不住凌霜担心起晚了不好,坚持要起床,姜攸挤挤挨挨的,讨了些福利,才起身梳洗更衣。

    姜攸给凌霜介绍家里的情形,“咱家简单,除了姐姐一家,还有姨娘,她说已念满往生经,想和姐姐一起回江南”。

    “刚成亲,亲娘就回自己娘家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姜攸笑着说:“无妨,姨娘毕竟不是母亲,一般人不会在意的,姨娘是有智慧之人,等你一见就知道了。”

    两人到祠堂祭祖后,来到上房厅堂。孙姨娘和孙长缨说笑着,怪她没将大儿带来,长缨笑道:“他在书院读书功课紧,先生想让他明年去下场试试,他现在吃饭都想着书本呢!”。

    见到新人进门,腹部微隆的长缨推了下孙姨娘,示意她往主位上坐,后者不顾长缨的噘嘴瞪眼,微笑摇头,仍坐在右手第一把椅上。

    凌霜见了,暗暗点头,能准确给自己定位的人,就是聪明人!她随姜攸给谷姐夫一家见礼,寒暄了几句。

    一旁的丫鬟端了托盘过来,姜攸拿起一杯茶,对孙姨娘躬身施礼,递上茶,孙姨娘忙起身闪过受了半礼接过茶。凌霜拿起另一杯,学姜攸行礼敬茶,孙姨娘依旧受半礼接过茶。

    孙长缨不满地说:“怎么没放地垫,黄管家当差越来越松懈了!”

    地垫?莫非要给姨娘行跪拜礼!

    孙姨娘慈爱地笑道:“又胡说,能得大爷大奶奶的茶,已是天大的福气,岂能有逾越之举!”

    长缨不服气地说:“姨娘养育他一场,受他几个头算什么逾越,大奶奶,我说的没错吧!”后面是冲着凌霜说的。

    凌霜面有难色地看看姜攸,等他发话,姜攸心里烦躁,脸色难看地说:“咱姜家的家规有这条吗?”一时间,厅堂里气氛凝滞。

    谷姐夫对长缨笑道:“你都5个月了,少操些心吧!”

    孙姨娘接着问道:“你一路奔波,身体还好吧?”

    姜攸谢谢姐姐为了他的婚事忙碌,凌霜也给长缨敛衽施礼,又吩咐黄渡,拿些红参燕窝给姐姐补补。

    几问几答间,厅堂里的空气又轻松流畅起来,认亲程序就这么过去了。

    稍后,长缨去孙姨娘那里商量回程之事,姜攸陪谷姐夫去书房说话,凌霜到抱厦去见家里的一干仆众。

    姜府的管事小厮丫鬟婆子等在抱厦,管家黄渡站在一边,案几上摞放着账簿,排在女仆最前面的黄渡媳妇,原是孙长缨的大丫鬟秋芬,两人去年成的亲。

    凌霜带着翠袖和翠锦到了抱厦,先给众人发赏,特别给黄渡多赏了一份,称赞他这管家当的好,黄渡不卑不亢地谢了赏。

    家里的仆从有近二十人,采买、厨房、门房、针线各有两人,在孙姨娘处伺候的有丫鬟婆子四人,整理花园和洒扫院子的有四人,还有三人管着库房和巡夜。

    凌霜和气地说:“大伙在府里做了几年,应该知道咱府一向待人宽厚,我也不会改变原有的规矩,只强调一点:府里的事不可议论,更不能外传,犯了口舌必重罚!这两天给大家做两身夏衣,下半年入秋了再做两身冬衣,当差勤谨的,年底还有赏银!”众人听了悄声议论着,人人都情绪高涨。黄渡有几分意外,初见凌霜年纪不大,不想说话老道干练,他不觉点头暗赞。

    凌霜已看过宅子的布局图,三路四进的宅子,离建阳门不远。东路是外书房和练功房,角门外的后罩房住着男仆等人。中路前院是正厅,后院是女眷居住地,顺着抄手游廊往后是个大花园,花园外的夹道通往女仆住的后排房。出了角门通往西路院落,这里的闲置空房屋包括花厅,都锁起来了。西院外的大槐树下,潺潺的小溪流通往玉带河,这片幽僻的小溪及石桥都属姜宅,过了溪流上的石桥,就是建阳门大街。

    凌霜对黄渡说,到庄子上选些丫头小子,住在西边院子的后排房,学学规矩,打扫下空屋子,“没有人来来往往,屋子很快会荒芜衰败的,还有花厅,也一并整理出来吧!”

    “大奶奶说的是,花厅外的绿植品种很多,特别是紫藤,每年花开之时,香气弥漫,隔着假山都能闻见,回头我带人去拾掇下根苗,说不定明年就能见着紫藤花了。”黄渡答应着,就去外面找匠人来修整西院屋子。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凌霜收拾好准备的礼物,整理昨日来客的送礼单,见有一副绣帐落款是兰芝,忙吩咐翠袖找出来细看。

    帐幔一打开,翠袖和翠锦都赞不绝口,兰芝的绣艺精湛,帐幔上绣满桃子石榴花卉纹,色彩丰富艳丽。翠锦指着繁复华丽的海棠与绣球,赞叹:“这是打籽绣法绣出的,花蕊的颜色好逼真,太美了!”

    “太费精力啦!”凌霜轻抚着质感饱满的花纹,“她身体不好,不该淘神做这个的,也不知她在赵府的日子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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