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宁大太太身边的刘嬷嬷来找赵沐春,神色紧张地问他借高利贷之事,说三老爷在逼着大太太让贤,指责大太太拿宁府的公中银子为娘家侄儿还高利贷,这样假公济私的品行不配主持中馈等等。

    怎么会这样?赵沐春着急地随着刘嬷嬷赶往宁府,他要去解释这事的原委,三老爷的行为真是奇怪,还钱可是三老爷自愿的,他为什么这么说?

    赵沐春心里隐约有个猜测,难道之前种种,都是宁三老爷给他设的套,目的是针对宁府大太太,夺得管家权?却又抱着侥幸之心,也许只是宁府的家事纠纷,三老爷不是那种人吧!

    事实却让赵沐春大受打击,他进了宁府主院的大门,在屏风外就听见了宁三老爷激昂的声音:“大嫂,你侄儿借据上的签字,总没有错吧!”

    宁大太太冷静地说:“你处心积虑地给我侄儿下套,不就是想夺我的管家权吗?我就不明白,历来的规矩都是长房承宗,管理家业,怎么你就非得坏了祖宗规矩呢?还有,在这家里,你们这房的花销一向都没拘束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少给我扣帽子,我怎么坏规矩了?倒是大嫂作为当家人,自己规矩不好,犯了错就不能主持中馈!”

    “世侄你这么说可不大合适,”里面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咳,咳,自从大侄子两口子管家开始,咱宁家的家业还是发展不错的,大侄子话不多,也许大侄媳管家嘴碎些,但终究,宁家管得还不错。”

    看来是宁家的老人都来了,毕竟是宁府家事,赵沐春不好贸然进去,他停下脚步,站在厅堂屏风外,等着刘嬷嬷进去禀报。

    宁三老爷不服气:“叔公的意思,拿着公中的银子填补娘家侄子的坑,就没有错?这是我偶尔发现的,谁知道私下里还有多少呢?”

    大太太见了刘嬷嬷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大太太笑着说:“这么点碎银我抬手就给了,断不会动用公中账房,三弟如果不信,尽可以找人来查账。”

    她语气一转,说:“这些年来,凡家里的亲戚间走动,咱府都以礼相待,住在府里的亲友,衣食也是没亏待的,我却才知,娘家侄儿竟需要借贷过活,他的日子艰难到如此地步,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呀!”

    刘嬷嬷及时地回禀,表少爷得信赶到府里来了,说要自己还银子。于是赵沐春一走进厅堂,大太太就痛惜地哭道:“好孩子,哪儿能让你操心这些呢!”

    “姨母,是沐沐不懂事闯了祸,姨母别怪我,给姨母添麻烦了!”

    “自家人不说外话,姨母别的不多,就是不缺银子,不过一点碎银,看把这孩子煎熬的,都瘦了许多,让我怎么对京里的姐姐姐夫交代呀!”

    宁大老爷也附和着说:“这孩子太腼腆,一向在书院埋头读书,今天就在府里多歇歇,来见过几位叔公。”

    他慈爱地拉着赵沐春,给他引荐在座的宁家老辈人,赵沐春一番施礼问安。众人寒暄之下,将宁三老爷挤到了边上,他很恼火地大咳了一声,也没引得旁人注意。

    反倒是宁大太太,看着他笑道:“三弟想涉足盐引买卖,觉着那个生意来钱快,但你要知道,咱家历来不与盐商打交道,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话,而且,绍安城目前的情形也不容我们去掺和。”

    “裴家过去也不经营食盐,如今不是做得好好的!”

    宁大老爷不赞同地道:“那怎么一样,不谈裴家在外当官任职的多,而且明面上他家并没参与,是他家与如意商行的股东闻家关系好,那商行有盐引,又和县太爷的关系密切,挤占了食盐买卖的份额,导致这里盐商不满,两边正不对付,咱家干啥掺和进去?”

    “是呀,三弟对食盐经营这么有兴趣,莫非许了你什么好处?”

    大太太轻藐地一笑,“如意商行背后有县太爷的支持,他们想给人家下绊子,不能成事的!”

    “不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不行!”

    宁大太太脸一板,说:“听说,裴家打算和那闻家联姻,家族里排行第十的小姐嫁过去,县太爷当证婚人,你说盐商们能斗得过吗?”

    大老爷慎重地说:“如果是这样,三弟,盐商们许了你多少好处都不行,咱家的确不能掺和。”

    宁三老爷不吭声了。

    最终,赵沐春的外债是从宁大太太的私账上走的。

    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十万银子确实不算什么,但对赵沐春来说打击很大,回京的希望就此毁灭了,他心如死灰,一下子就病倒了。宁大太太将他接到府里,请大夫、抓药调养,足养了几个月,赵沐春的身体才恢复。

    顾大嫂再见到赵公子时,他的精气神没了,说话时表情很少,当她提到如意商行时,赵公子明显专注了。顾大嫂羡慕地说,如意商行的食盐是上等盐,在码头装满了好几船,生意做得真大呀!

    话音未落,赵沐春已经一把掐住她的喉咙,阴恻恻地说:“你怎么认识闻家人?和他家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你说的是谁?”顾大嫂吓坏了,拼命挣扎,试图拉下他的手却不得。

    “还想骗我,你肯定认识的,不说我就掐死你!”

    “邻居,是我姨母家的邻居。。。咳咳,”随着赵沐春的放手,顾大嫂摸着嗓子大口喘气,她惊恐地看着面目狰狞的赵公子,头一次后悔,不该将后院的屋子租给他的。

    赵公子威胁道:“说实话,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实话,我经常住在我姨母家,闻家是后搬来的,我与闻小姐有过点头之交。”

    赵沐春眯着眼睛审视她:“她家搬来之前的经历,看来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嫉妒她!”

    “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顾大嫂忍不住反驳,“她不过是运气好,要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丫鬟。。。”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她忙掩口。

    赵沐春又掐住了顾惜洁的咽喉,恶狠狠地质问:“你还不说实话,你怎知我的想法,谁告诉你的?谁在背后指使你?”

    顾惜洁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谁,是我猜出来的,你。。。松手。。。”

    “猜的?你怎么猜不出我今天的心情不好呢,你敢骗我!”赵沐春加紧了手上的力气,顾惜洁不得不踮起脚,费力地说:“没有骗。。。我做菜,你喜欢看。。。闻小姐。。。也喜欢做菜”

    赵沐春没有放松,眼里冒出狠戾之色:“继续编,你再继续说瞎话骗我,我就掐死你,管你背后有谁,你先去死!”

    “我说,我说,”顾惜洁吓得不行,忙说了自己在京城吉庆祥店铺的偶见,她急的泪水鼻涕横流,表示再无隐瞒。

    赵沐春怕沾上她的脸颊,他嫌恶地拿开手,冷冷地说:“所以,你希望我能将她从官小姐的位置上拉下来,看到她倒霉,就能平息你的怨毒?”

    “赵公子别把你说得很无辜,好像我有能力指使你一样。”顾惜洁摸着脖子,回到了顾大嫂的状态,她叽讽地说:“难道你的心思不恶毒?所有的行为不是你自己实施的吗?否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沐春一呆,颓丧地说:“你说得对,咱们谁也别说谁,都是半斤八两的有毒之人。”他突然邪魅一笑,“既然我们的目的一样,都希望那丫头倒霉,不如我们合作吧!”

    “干。。干什么?”顾惜洁见了他的笑,害怕地抖了一下,想离开这屋子,却被赵沐春抢先关上门,他笑着说:“你不是说那商行的生意好,上等盐装了好几船吗?如果那船开到江中沉没了,让她家折损些银两,岂不是很好!”

    “你说什么呢,怎么能干这样的事?被抓住了得坐牢挨板子,搞不好要杀头的!”顾惜洁摇头,“再说,那船有人看守,你就是想破船也不可能,不行,不行!”

    “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说我们合作想办法呀!”

    “我不干,我好好的管着我家酒楼,你过的是少爷生活,也不用操心吃穿,将来的前程有你家帮你安排,你干嘛想不开,去做那要命的事,那是要死人的!”

    “前程?我会有好前程?哈哈哈,真好笑!”

    赵沐春瞪着窗外的天空,目光疯狂地说:“死人?死人好呀,死了就一了百了,就解脱了!”

    顾惜洁小声地说:“赵公子大概是累了,还是休息下吧!”

    见对方一直盯着窗外没注意她,顾惜洁往门口挪动,到了门口猛拉门想出去,却怎么都拉不到。赵沐春被惊动了,看着她懒懒地说:“别费力气了,我的门锁上有机关,我不开,你是开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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