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哪里跑！”
“来人啊！这里有偷拍狂！”
刚咬一口三明治，背后尖利的怒吼就打断了郑云的品尝计划。
与声音极其不符的庞大背影从他身后袭来。伴着浓烈的汗臭味儿，那人挣扎着，将他手中刚开封不久的三明治撞了出去……
郑云举着空气三明治，沉默地盯着地面。最后，他闭上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简直，不可饶恕。
他伸脚轻轻一勾，直到亲眼看见那罪魁祸首扑倒在地，心中才舒服了不少。
而在偷拍男摔出的吱哇乱叫里，贺鸳不由得捏了捏长袄，有些发懵。
大片火红的夕阳逆着前方的男生而来，给男生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男生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贺鸳看见他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微倾下上身，缓缓朝男人伸手。
和脖子一样苍白的手微张，以为是要去摸男人的胖脸。而下一秒，那只手又猛地一转，擒住男人的衣襟。
男生继而很是嫌弃地，一把将男人从地上薅起来。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阴影中恹恹地向下耷拉着，里面似有怒气。
贺鸳见状，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就……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把那个大块头立起来了？
那男人拍拍身上的灰，讪讪笑了两声，胖手摸上了男生的手。
男生顿时拧紧眉头，好像在极力忍耐着手背上热乎乎的汗腻感。口罩随着嘴巴一动一动，他空空吐出两个字：“赔我。”
明明是春风一般美好的嗓音，此刻却冻得人直发抖。
“什……”中年男人先是疑惑，转而看见躺在地上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
“赔我。”
还是这两个字，但语气明显不耐烦了。
从贺鸳的角度看不见男生的表情，但光凭他周身的气压就能感觉出来，他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或许那中年男人也被这低气压吓到了，便缩着脖子胳膊肘递出手机，道：“要不，你，你自己转？你看，赔多少钱，合适？”
男生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抢过手机，按了一下，又把屏幕翻过去对准男人的脸，道：“密码。”
男人便小心翼翼地把密码输进去。
男生看了他一眼，灵活地盘回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男人够着脖子想偷偷看一眼，又被一记泛着寒光的眼神刀吓了回去。
有点像……鳖。
贺鸳很想笑，但考虑到当下的情形，终究还是忍住了。
终于，男生松开男人的衣领，把手机扔还给他。
那男人便战战兢兢地把双手往胸前一按，抱住手机，一边看对面的眼神，一边试探性地挪动着脚。随后大吸一口气，拔腿就跑。
“欸！你站住！你——”贺鸳一句话还没喊完，男人就又被抓了回来。
这次被扯的是脖子后面的衣领，活像一只小鸡仔。
男生懒懒地抓住男人，回过头来看贺鸳，却在看清楚贺鸳的一瞬间蓦地愣住。
而贺鸳光顾着抓男人，当然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她径自朝男人走过去，单手叉腰，神气地仿佛是自己捉住了这男人。一只手潇洒地抽过男人刚收回去的手机，冷冷道：“密码？”
迅速地输入男人报出的数字，贺鸳打开相册，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咦？”她兀自嘟囔了一声。又退出来，一栏一栏地仔细翻找。
头顶忽然低低地传来一声叹息。
“已经删掉了。”
“啊？”贺鸳不明不白地抬起脸，只见那“好心人”正神色阴郁地望着她。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是照片。感情刚刚在手机上点了那么久，不是转钱，而是删照片。
“相册里只有今天拍的，看样子是初犯。”
“好心人”拿眼睛溜了一眼男人，又看回来。“不过，要报警吗？”
那男人一听，顿时吓软了腿。他一边求饶，一边往下跪。
而膝盖还没挨到地面，又被猛地一扯，半屈着腿勉强立着。两只眼角的深纹里沁出和着眼屎的泪花。
贺鸳看得直犯恶心，因和那男生对视一眼，背着脸道：“那我可决定不了，你拍的又不是我。”
那男人又祈求般地望了望头顶的人，而那人只是盯着那个揍他的泼妇，对他的请求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问过女生们的意愿，贺鸳决定放过男人。
而男人听着她的警告，忙不迭地道歉又道谢，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喊着。等衣领上的力量一消失，就立马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晚饭弄掉了。这样，”贺鸳毫不避讳，一把拉住男生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的摊位前。
“谢谢你呀，不然事情肯定没那么好收场。”
她说着，麻利地打开罩子，捡了两大块提拉米苏，用卡通盒子装起来，又贴上卡通贴纸封口，最后装进一个很可爱的袋子里。
“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把袋子递给男生，道：“呐，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食。我亲手做的，就当赔礼了。”
男生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只顾盯着她的脸看，目光晦涩难明。
贺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经她这一问，男生才像忽然醒过来一样，讷讷地摇摇头。目光从贺鸳的脸上移到她手里的袋子上，看了半晌，才缓缓伸手。
贺鸳被看愣了神。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恍惚间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又仔细地望了望男生的脸。
那张脸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半睡半醒的眼睛。而那眼睛也在与她对望，里面似乎有一种惊喜，又有一种悲伤。
像被吸进某个温和的漩涡里。
贺鸳出神般地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呀？”
话音未落，男生的眼皮便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或许他是要准备回答的，却被头顶一阵闷雷给打断。
抬眼一看，原本紫红色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掺进几团乌云，阴阴的整片压下来。潮湿的灰尘气味让贺鸳皱了皱鼻子。
“那个，今天谢谢你啊。”刚刚的两个女生趁着间隙开口，声音怯怯的。
“害！没事儿没事儿！”贺鸳纤手一挥，道：“那种人呀就该揍，揍到他看见异性要绕着走为止。”
“哈哈。”两个女生配合着笑了两声，又道：“不过真的很感谢，也谢谢你。”她们说着又羞怯地望向旁边的男生。
贺鸳也跟着望过去。那男生只是轻轻点头，看不出情绪。
气氛有些冷。
贺鸳笑呵呵解围道：“是哈是哈！多亏了他，不然就让那老头儿跑掉了。”
女生们也笑着附和着，一定要道谢。
贺鸳开始还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等那边说到第四次谢谢的时候，她才话锋一转，让她们买她的提拉米苏。
女生们招架不住，又想到她的帮助，便爽快地答应了。
可当贺鸳笑嘻嘻地告诉她们不是一共三十，而是三十一块时，她们的笑就立刻僵在了脸上。
贺鸳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吹嘘她的提拉米苏多么多么好吃，多么多么干净。
晚风中夹着另一人的笑声。
很轻，也像风一样，刚出现就随风散去了。
“呼……”女生离开后，贺鸳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掌，忽然想起什么。
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人？
刚刚还站在旁边的男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车边留下一把裹得规规整整的黑色雨伞。
“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贺鸳嘀咕着捡起伞，忽地又被贯穿天空的雷声吓一大跳。
大风一吹，劈里啪啦地便下起雨来。
贺鸳连把提拉米苏打包进盒子里，把伞一同放进去，抱起盒子，身子一弓，闷头钻进雨里。
这该死的夏天的雨。
一路狂奔到车站，刚好赶上公交。
贺鸳上了车，嘴里不停道谢，斜倚着车厢栏杆，用一只腿半屈着撑住纸箱，又极其艰难地扭身，从裙兜里掏出手机。
连拍了好几下，手机却毫无反应。
……
她尴尬地朝司机笑了笑。
“那个，不好意思，手机进水了……”
“现金也可以。”
“现，现金也没带。”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烫得惊人——要说不是故意逃票，她自己都不相信。
简直无处遁形。
坐在前排的乘客先还看戏般地看着她，见她用求助的眼神看自己，又立刻把头偏向窗外。
无事发生。
“那个，”贺鸳硬着头皮道：“能不能先载我一程？明天我坐这趟车，一定把钱补上。”
司机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仍旧将车停摆着，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下去吧。”说着，还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
“不是师傅，这还下着大雨呢，您……”话说到一半，贺鸳自觉理亏。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一横，抱着箱子就要下车去。
刚走出一步，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是刚才广场上那位“好心人”。他正握着她的胳膊，替她付车钱。
“支付宝乘车。”
机械女声播报完毕，车辆缓缓启动。
“欸！是你！”贺鸳惊喜地叫道：“好巧呀！”
那男生却并不回应她，只蹙着眉头将贺鸳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奇怪道：“你没打伞？”
“噢，对！”贺鸳捋了捋额前湿漉漉的刘海，连说着等一等，又像开始那样用一只腿撑着箱子，灵活地翻开被淋湿的纸箱盖，取出伞来。
“你的伞。”
见男生不接，她又催促道：“快点快点儿，箱子要掉了。”
那男生默了一会儿，赌气似的狠狠把伞抽过来，再也不看她，稳稳回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贺鸳想不明白，于是又靠着栏杆折上纸箱，晃悠悠地往车厢后面走去。
谁说的女人的脸六月的天？
明明该是男人的脸才对。
“哪里跑！”
“来人啊！这里有偷拍狂！”
刚咬一口三明治，背后尖利的怒吼就打断了郑云的品尝计划。
与声音极其不符的庞大背影从他身后袭来。伴着浓烈的汗臭味儿，那人挣扎着，将他手中刚开封不久的三明治撞了出去……
郑云举着空气三明治，沉默地盯着地面。最后，他闭上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简直，不可饶恕。
他伸脚轻轻一勾，直到亲眼看见那罪魁祸首扑倒在地，心中才舒服了不少。
而在偷拍男摔出的吱哇乱叫里，贺鸳不由得捏了捏长袄，有些发懵。
大片火红的夕阳逆着前方的男生而来，给男生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男生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贺鸳看见他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微倾下上身，缓缓朝男人伸手。
和脖子一样苍白的手微张，以为是要去摸男人的胖脸。而下一秒，那只手又猛地一转，擒住男人的衣襟。
男生继而很是嫌弃地，一把将男人从地上薅起来。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阴影中恹恹地向下耷拉着，里面似有怒气。
贺鸳见状，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就……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把那个大块头立起来了？
那男人拍拍身上的灰，讪讪笑了两声，胖手摸上了男生的手。
男生顿时拧紧眉头，好像在极力忍耐着手背上热乎乎的汗腻感。口罩随着嘴巴一动一动，他空空吐出两个字：“赔我。”
明明是春风一般美好的嗓音，此刻却冻得人直发抖。
“什……”中年男人先是疑惑，转而看见躺在地上被咬了一口的三明治。
“赔我。”
还是这两个字，但语气明显不耐烦了。
从贺鸳的角度看不见男生的表情，但光凭他周身的气压就能感觉出来，他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或许那中年男人也被这低气压吓到了，便缩着脖子胳膊肘递出手机，道：“要不，你，你自己转？你看，赔多少钱，合适？”
男生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抢过手机，按了一下，又把屏幕翻过去对准男人的脸，道：“密码。”
男人便小心翼翼地把密码输进去。
男生看了他一眼，灵活地盘回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男人够着脖子想偷偷看一眼，又被一记泛着寒光的眼神刀吓了回去。
有点像……鳖。
贺鸳很想笑，但考虑到当下的情形，终究还是忍住了。
终于，男生松开男人的衣领，把手机扔还给他。
那男人便战战兢兢地把双手往胸前一按，抱住手机，一边看对面的眼神，一边试探性地挪动着脚。随后大吸一口气，拔腿就跑。
“欸！你站住！你——”贺鸳一句话还没喊完，男人就又被抓了回来。
这次被扯的是脖子后面的衣领，活像一只小鸡仔。
男生懒懒地抓住男人，回过头来看贺鸳，却在看清楚贺鸳的一瞬间蓦地愣住。
而贺鸳光顾着抓男人，当然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她径自朝男人走过去，单手叉腰，神气地仿佛是自己捉住了这男人。一只手潇洒地抽过男人刚收回去的手机，冷冷道：“密码？”
迅速地输入男人报出的数字，贺鸳打开相册，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咦？”她兀自嘟囔了一声。又退出来，一栏一栏地仔细翻找。
头顶忽然低低地传来一声叹息。
“已经删掉了。”
“啊？”贺鸳不明不白地抬起脸，只见那“好心人”正神色阴郁地望着她。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是照片。感情刚刚在手机上点了那么久，不是转钱，而是删照片。
“相册里只有今天拍的，看样子是初犯。”
“好心人”拿眼睛溜了一眼男人，又看回来。“不过，要报警吗？”
那男人一听，顿时吓软了腿。他一边求饶，一边往下跪。
而膝盖还没挨到地面，又被猛地一扯，半屈着腿勉强立着。两只眼角的深纹里沁出和着眼屎的泪花。
贺鸳看得直犯恶心，因和那男生对视一眼，背着脸道：“那我可决定不了，你拍的又不是我。”
那男人又祈求般地望了望头顶的人，而那人只是盯着那个揍他的泼妇，对他的请求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问过女生们的意愿，贺鸳决定放过男人。
而男人听着她的警告，忙不迭地道歉又道谢，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喊着。等衣领上的力量一消失，就立马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晚饭弄掉了。这样，”贺鸳毫不避讳，一把拉住男生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的摊位前。
“谢谢你呀，不然事情肯定没那么好收场。”
她说着，麻利地打开罩子，捡了两大块提拉米苏，用卡通盒子装起来，又贴上卡通贴纸封口，最后装进一个很可爱的袋子里。
“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把袋子递给男生，道：“呐，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食。我亲手做的，就当赔礼了。”
男生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只顾盯着她的脸看，目光晦涩难明。
贺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经她这一问，男生才像忽然醒过来一样，讷讷地摇摇头。目光从贺鸳的脸上移到她手里的袋子上，看了半晌，才缓缓伸手。
贺鸳被看愣了神。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恍惚间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又仔细地望了望男生的脸。
那张脸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半睡半醒的眼睛。而那眼睛也在与她对望，里面似乎有一种惊喜，又有一种悲伤。
像被吸进某个温和的漩涡里。
贺鸳出神般地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呀？”
话音未落，男生的眼皮便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或许他是要准备回答的，却被头顶一阵闷雷给打断。
抬眼一看，原本紫红色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掺进几团乌云，阴阴的整片压下来。潮湿的灰尘气味让贺鸳皱了皱鼻子。
“那个，今天谢谢你啊。”刚刚的两个女生趁着间隙开口，声音怯怯的。
“害！没事儿没事儿！”贺鸳纤手一挥，道：“那种人呀就该揍，揍到他看见异性要绕着走为止。”
“哈哈。”两个女生配合着笑了两声，又道：“不过真的很感谢，也谢谢你。”她们说着又羞怯地望向旁边的男生。
贺鸳也跟着望过去。那男生只是轻轻点头，看不出情绪。
气氛有些冷。
贺鸳笑呵呵解围道：“是哈是哈！多亏了他，不然就让那老头儿跑掉了。”
女生们也笑着附和着，一定要道谢。
贺鸳开始还象征性地客气了一下，等那边说到第四次谢谢的时候，她才话锋一转，让她们买她的提拉米苏。
女生们招架不住，又想到她的帮助，便爽快地答应了。
可当贺鸳笑嘻嘻地告诉她们不是一共三十，而是三十一块时，她们的笑就立刻僵在了脸上。
贺鸳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吹嘘她的提拉米苏多么多么好吃，多么多么干净。
晚风中夹着另一人的笑声。
很轻，也像风一样，刚出现就随风散去了。
“呼……”女生离开后，贺鸳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掌，忽然想起什么。
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人？
刚刚还站在旁边的男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车边留下一把裹得规规整整的黑色雨伞。
“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贺鸳嘀咕着捡起伞，忽地又被贯穿天空的雷声吓一大跳。
大风一吹，劈里啪啦地便下起雨来。
贺鸳连把提拉米苏打包进盒子里，把伞一同放进去，抱起盒子，身子一弓，闷头钻进雨里。
这该死的夏天的雨。
一路狂奔到车站，刚好赶上公交。
贺鸳上了车，嘴里不停道谢，斜倚着车厢栏杆，用一只腿半屈着撑住纸箱，又极其艰难地扭身，从裙兜里掏出手机。
连拍了好几下，手机却毫无反应。
……
她尴尬地朝司机笑了笑。
“那个，不好意思，手机进水了……”
“现金也可以。”
“现，现金也没带。”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烫得惊人——要说不是故意逃票，她自己都不相信。
简直无处遁形。
坐在前排的乘客先还看戏般地看着她，见她用求助的眼神看自己，又立刻把头偏向窗外。
无事发生。
“那个，”贺鸳硬着头皮道：“能不能先载我一程？明天我坐这趟车，一定把钱补上。”
司机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仍旧将车停摆着，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下去吧。”说着，还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
“不是师傅，这还下着大雨呢，您……”话说到一半，贺鸳自觉理亏。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一横，抱着箱子就要下车去。
刚走出一步，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是刚才广场上那位“好心人”。他正握着她的胳膊，替她付车钱。
“支付宝乘车。”
机械女声播报完毕，车辆缓缓启动。
“欸！是你！”贺鸳惊喜地叫道：“好巧呀！”
那男生却并不回应她，只蹙着眉头将贺鸳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奇怪道：“你没打伞？”
“噢，对！”贺鸳捋了捋额前湿漉漉的刘海，连说着等一等，又像开始那样用一只腿撑着箱子，灵活地翻开被淋湿的纸箱盖，取出伞来。
“你的伞。”
见男生不接，她又催促道：“快点快点儿，箱子要掉了。”
那男生默了一会儿，赌气似的狠狠把伞抽过来，再也不看她，稳稳回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贺鸳想不明白，于是又靠着栏杆折上纸箱，晃悠悠地往车厢后面走去。
谁说的女人的脸六月的天？
明明该是男人的脸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