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好吧？”俞灵问。
“放心，生命体征比你还好。”温序插了句嘴。
他很少有这么不礼貌的时刻，显然那些从小培养的优质素养已经失效了。
反正也不在创世主团队了，恶劣的一面终于藏不住了吧。
温序垂下眼，望着她漆黑的眼睛。
“怎么忽然在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650的申请阴差阳错发给了你，有点庆幸。”
如果不是温序来，但凡换个创世主，今天她必交代在这个阴冷的地下室里。
“举手之劳。”他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想透露解决的细节。
650却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像是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转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创世主使用数据之眼的能力。”
“很酷炫？”俞灵心生羡慕，她也想有个这么称手的工具。
“很恐怖。”650摇摇头。
“他竟然把整个空间丢进了销毁程序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传送到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就那么无助地飘着。醒来后就躺地板上了。”
“要知道，我上一次听闻销毁程序被启用，还是……”650视线转移到俞灵脸上，忽然止住话音。
她差点忘了被丢进销毁程序的本尊此刻正在这里。
晴晴和影影已经确定死亡，虽然很悲惨，但这本该是泰莎妇夫俩该承担的责任。
“对了，尤金呢？”俞灵忽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个隐形人。
“尤金是谁？”
“泰莎的丈夫，你不会忘了把他从空间里转移出来了吧？”
温序一怔，罕见地沉默下来。
“没关系，”650轻描淡写地说，“他范的罪责比流放到海上的罪犯还要严重，与其在漫无边际的折磨中耗死，不如这样痛快些。”
温序看了她一眼。
出于看见级别高的长官就想汇报的职业病，650又补充道：“放心，我会详细地在调查报告里标明理由的。”
“嗯。”
温序这才松开眉心。
俞灵捕捉到刚才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是自责？
他在为自己没能查清空间里的人数就启动销毁这个失误而反省吗。
俞灵松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你会过来得这么快。”
温序：“因为收到信息时，我已经在找你的路上了。”
“为什么？”
不是说在外面等她吗。
“老实说，有点等不及了。”他漆黑一片的双眸轻轻颤了颤，似乎在感到难为情。
比起俞灵脸上的茫然，650则一脸崇拜，觉得俞灵的强大已经有目共睹到前任创世主都来求合作。
她无比后悔当初不该把手铐递给俞灵，而是应该递过去一份守卫所offer。
否则是不是她也能跟这位大佬签一份长期合约了，650眨眨眼睛，方才俞灵塞给她刀时，表情都未变过。
650受过刀伤、枪伤，即使不危及生命，她也清楚那滋味有多难受。
可俞灵的表现仿佛已经习惯了受伤这件事，她真的很想问问俞灵，你都不疼的吗。
不过，有人先替俞灵问了出来。
“伤口还疼么？我已经将缓痛剂药量加到上限了。”温序终于松开了压在她额头上的手掌，一抹淡淡的血痕从俞灵脸上转移到了他的掌心。
俞灵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其实你可以试试多加点，这样我既不会疼，也不会死。”
”……”
温序顿了顿，沉声：“是不会死，但大脑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你平时不是最在乎自己的脑袋了吗，难不成，你衡量事物的标准只看会不会死亡？”
“啧，开个玩笑你也生气。”俞灵偏开头，沉默下来。
骨头有种散架后被人强行拼凑起来的钝痛，心脏更是没好到哪儿去，她能感觉自己只要呼吸，柔软的空气就会瞬间变成冷刀，一路从她的气管刮进肺里。
胸口快炸了。
“需要安眠试剂吗？最起码让你在睡着时愈合伤口，并且还不用担心手脚乱动导致伤口撕裂。”温序面无表情地问。
“不。”俞灵果断拒绝。
她想保持清醒。
作为一个城防区悬赏公会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形象，她本人却滴酒不沾。因为那玩意儿会麻痹神经，对脑子不好。
所以这一点温序说得没错，她最在乎自己的脑子了。
“那好吧，”温序也没有坚持，充分考虑了俞灵现在的状态，接着说，“我把飞行器停在楼下了，应该还能用。你这个样子……应该回不了公会吧？”
言外之意，他想把俞灵带回秘密庇护所商议事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俞灵没有异议，她本来就有一肚子话想问温序。
“放心，那里的环境会比医院更适合疗愈。”温序低头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转身从沙发上抱来一条毛毯，将俞灵遮挡得严严实实。
“等下搬运会有点疼，请忍耐一下。”
650头靠在桌角，注视着温序有条不紊的动作，她有点好奇，每一位创世主都这么全能吗，竟然连医疗经验都那么丰富。
俞灵被抬到临时组装的担架上，温序利用地下室的电子系统，临时捏了两个可以充当自动行驶轮子的小机器。
一个被安装在俞灵的担架上，另一个贴心地留给650。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转身看向650。
“抱歉，我的临时住处只能容纳两人，我已经朝中心指挥台传了消息，救援队三分钟后会抵达。请原谅我的无礼。”
“指挥台的人要来？”650一激动，牵扯到腹部伤口，龇牙咧嘴露出很狰狞的笑。
“是的。”温序说，“那些家伙一分钟不工作就会浑身难受，所以你可能也要忍受一下，在救援车上，城房区领主或许会询问这次案件的详情。”
“泰莎的伤如果不算严重，预计下周，她的庭审就会开庭。”
一听到泰莎的名字，担架上被毛毯覆盖的手就举了起来，不过又被温序迅速塞回了毛毯中。
隔着毛茸茸的布料，俞灵的声音闷闷传来：“庭审我也去。”
“你的伤应该没有泰莎恢复得快。”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就算爬着去我也会去的。”
温序不再离她，表情有些沉郁。
650却眼睛亮晶晶地问：“城区领主也会在救援车上？”
“嗯，因为我先给领主打的电话。”
650表情更精彩了。
就算是前任创世主，中心指挥台也不得不服从命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城防区除了指挥台，就数温序级别最高。
前阵子还高冷拉黑650的家伙们，转眼就要兢兢业业背着救援包来治疗她，而且出任务受伤还能按工伤报销，狠狠薅一笔晶石。
650想想都觉得美。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要送俞灵和温序二人离开，临走前还对着俞灵的毛毯比了个飞吻。
温序并没有撒谎，至少在飞行器的大小上，确实只能容纳两人。
他在驾驶侧，俞灵躺在副驾驶。
她把毛毯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眼睛。
温序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仪表盘，但她清楚，这辆车压根不需要他费心驾驶。
于是她开口了：“我的头盔呢？”
温序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也有点闷。
“在后面，它需要回去重新调试才能佩戴。”
俞灵失望地哦了一声。
她还想让头盔讲几个废土笑话解解闷呢。
“除了头盔，你似乎还有别的想问。”温序终于把视线从仪表盘上挪开了。
飞行器飞得不高，可能是考虑到舱内还有重伤患者，连氧气浓度和温湿度都从节能模式改成了舒适模式。
俞灵眨眼：“确实有，不过我问的话你一定会回答吗？”
“会。出于合作的前提下，我不会对同盟有所隐瞒。”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俞灵感到无趣。
她细细观察着温序被面罩包裹的脸，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其实她想把他面罩给扯下来的，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温序却直接把面罩从脸上掀下，完整的面容展现在她面前，包括数据之眼使用过度后背染上幽蓝的瞳孔，以及眼角未擦净的血痕。
还包括……颈部锁死的限制器。
银色，环形，光带两秒钟便会绕着颈部扫描一圈。
所有的一切，秘密的，未公之于众的，以及弱点，都展示给了俞灵。
“跟盟友对话时需要摘下面罩，这也是你的规矩吗？”温序很平常地问，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刚才的冒犯举动。
俞灵轻呵出一声气音。
“我比较好奇，你怎么做到的。”她轻轻捻了捻指尖，那里残留着温序皮肤温热的触感。
“我第一次遇到两个污染程序融合的空间，你是怎么在极限时间内将扩散控制住的……不对，是直接将污染清除了。”
温序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话，抬手敲了两下太阳穴。
尚未黯下的蓝色再度从他眼底亮起一簇光苗，映着俞灵的脸。
数据之眼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编码库，上面存储着从初代起就编写过的程序，其中就包含650讲过的闭锁程序。
“我没有采用空间闭锁。”温序缓缓说。
俞灵猜到了。
闭锁空间也只是将其跟其它区域隔离开来，并不能解决根本。
可刚才的空间，被剔除得可以说干干净净，比俞灵最纯饿那几年的饭碗都干净。
“放心，生命体征比你还好。”温序插了句嘴。
他很少有这么不礼貌的时刻，显然那些从小培养的优质素养已经失效了。
反正也不在创世主团队了，恶劣的一面终于藏不住了吧。
温序垂下眼，望着她漆黑的眼睛。
“怎么忽然在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650的申请阴差阳错发给了你，有点庆幸。”
如果不是温序来，但凡换个创世主，今天她必交代在这个阴冷的地下室里。
“举手之劳。”他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想透露解决的细节。
650却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像是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转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创世主使用数据之眼的能力。”
“很酷炫？”俞灵心生羡慕，她也想有个这么称手的工具。
“很恐怖。”650摇摇头。
“他竟然把整个空间丢进了销毁程序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传送到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就那么无助地飘着。醒来后就躺地板上了。”
“要知道，我上一次听闻销毁程序被启用，还是……”650视线转移到俞灵脸上，忽然止住话音。
她差点忘了被丢进销毁程序的本尊此刻正在这里。
晴晴和影影已经确定死亡，虽然很悲惨，但这本该是泰莎妇夫俩该承担的责任。
“对了，尤金呢？”俞灵忽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个隐形人。
“尤金是谁？”
“泰莎的丈夫，你不会忘了把他从空间里转移出来了吧？”
温序一怔，罕见地沉默下来。
“没关系，”650轻描淡写地说，“他范的罪责比流放到海上的罪犯还要严重，与其在漫无边际的折磨中耗死，不如这样痛快些。”
温序看了她一眼。
出于看见级别高的长官就想汇报的职业病，650又补充道：“放心，我会详细地在调查报告里标明理由的。”
“嗯。”
温序这才松开眉心。
俞灵捕捉到刚才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是自责？
他在为自己没能查清空间里的人数就启动销毁这个失误而反省吗。
俞灵松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你会过来得这么快。”
温序：“因为收到信息时，我已经在找你的路上了。”
“为什么？”
不是说在外面等她吗。
“老实说，有点等不及了。”他漆黑一片的双眸轻轻颤了颤，似乎在感到难为情。
比起俞灵脸上的茫然，650则一脸崇拜，觉得俞灵的强大已经有目共睹到前任创世主都来求合作。
她无比后悔当初不该把手铐递给俞灵，而是应该递过去一份守卫所offer。
否则是不是她也能跟这位大佬签一份长期合约了，650眨眨眼睛，方才俞灵塞给她刀时，表情都未变过。
650受过刀伤、枪伤，即使不危及生命，她也清楚那滋味有多难受。
可俞灵的表现仿佛已经习惯了受伤这件事，她真的很想问问俞灵，你都不疼的吗。
不过，有人先替俞灵问了出来。
“伤口还疼么？我已经将缓痛剂药量加到上限了。”温序终于松开了压在她额头上的手掌，一抹淡淡的血痕从俞灵脸上转移到了他的掌心。
俞灵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其实你可以试试多加点，这样我既不会疼，也不会死。”
”……”
温序顿了顿，沉声：“是不会死，但大脑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你平时不是最在乎自己的脑袋了吗，难不成，你衡量事物的标准只看会不会死亡？”
“啧，开个玩笑你也生气。”俞灵偏开头，沉默下来。
骨头有种散架后被人强行拼凑起来的钝痛，心脏更是没好到哪儿去，她能感觉自己只要呼吸，柔软的空气就会瞬间变成冷刀，一路从她的气管刮进肺里。
胸口快炸了。
“需要安眠试剂吗？最起码让你在睡着时愈合伤口，并且还不用担心手脚乱动导致伤口撕裂。”温序面无表情地问。
“不。”俞灵果断拒绝。
她想保持清醒。
作为一个城防区悬赏公会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形象，她本人却滴酒不沾。因为那玩意儿会麻痹神经，对脑子不好。
所以这一点温序说得没错，她最在乎自己的脑子了。
“那好吧，”温序也没有坚持，充分考虑了俞灵现在的状态，接着说，“我把飞行器停在楼下了，应该还能用。你这个样子……应该回不了公会吧？”
言外之意，他想把俞灵带回秘密庇护所商议事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俞灵没有异议，她本来就有一肚子话想问温序。
“放心，那里的环境会比医院更适合疗愈。”温序低头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转身从沙发上抱来一条毛毯，将俞灵遮挡得严严实实。
“等下搬运会有点疼，请忍耐一下。”
650头靠在桌角，注视着温序有条不紊的动作，她有点好奇，每一位创世主都这么全能吗，竟然连医疗经验都那么丰富。
俞灵被抬到临时组装的担架上，温序利用地下室的电子系统，临时捏了两个可以充当自动行驶轮子的小机器。
一个被安装在俞灵的担架上，另一个贴心地留给650。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转身看向650。
“抱歉，我的临时住处只能容纳两人，我已经朝中心指挥台传了消息，救援队三分钟后会抵达。请原谅我的无礼。”
“指挥台的人要来？”650一激动，牵扯到腹部伤口，龇牙咧嘴露出很狰狞的笑。
“是的。”温序说，“那些家伙一分钟不工作就会浑身难受，所以你可能也要忍受一下，在救援车上，城房区领主或许会询问这次案件的详情。”
“泰莎的伤如果不算严重，预计下周，她的庭审就会开庭。”
一听到泰莎的名字，担架上被毛毯覆盖的手就举了起来，不过又被温序迅速塞回了毛毯中。
隔着毛茸茸的布料，俞灵的声音闷闷传来：“庭审我也去。”
“你的伤应该没有泰莎恢复得快。”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就算爬着去我也会去的。”
温序不再离她，表情有些沉郁。
650却眼睛亮晶晶地问：“城区领主也会在救援车上？”
“嗯，因为我先给领主打的电话。”
650表情更精彩了。
就算是前任创世主，中心指挥台也不得不服从命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城防区除了指挥台，就数温序级别最高。
前阵子还高冷拉黑650的家伙们，转眼就要兢兢业业背着救援包来治疗她，而且出任务受伤还能按工伤报销，狠狠薅一笔晶石。
650想想都觉得美。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要送俞灵和温序二人离开，临走前还对着俞灵的毛毯比了个飞吻。
温序并没有撒谎，至少在飞行器的大小上，确实只能容纳两人。
他在驾驶侧，俞灵躺在副驾驶。
她把毛毯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眼睛。
温序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仪表盘，但她清楚，这辆车压根不需要他费心驾驶。
于是她开口了：“我的头盔呢？”
温序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也有点闷。
“在后面，它需要回去重新调试才能佩戴。”
俞灵失望地哦了一声。
她还想让头盔讲几个废土笑话解解闷呢。
“除了头盔，你似乎还有别的想问。”温序终于把视线从仪表盘上挪开了。
飞行器飞得不高，可能是考虑到舱内还有重伤患者，连氧气浓度和温湿度都从节能模式改成了舒适模式。
俞灵眨眼：“确实有，不过我问的话你一定会回答吗？”
“会。出于合作的前提下，我不会对同盟有所隐瞒。”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俞灵感到无趣。
她细细观察着温序被面罩包裹的脸，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其实她想把他面罩给扯下来的，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温序却直接把面罩从脸上掀下，完整的面容展现在她面前，包括数据之眼使用过度后背染上幽蓝的瞳孔，以及眼角未擦净的血痕。
还包括……颈部锁死的限制器。
银色，环形，光带两秒钟便会绕着颈部扫描一圈。
所有的一切，秘密的，未公之于众的，以及弱点，都展示给了俞灵。
“跟盟友对话时需要摘下面罩，这也是你的规矩吗？”温序很平常地问，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刚才的冒犯举动。
俞灵轻呵出一声气音。
“我比较好奇，你怎么做到的。”她轻轻捻了捻指尖，那里残留着温序皮肤温热的触感。
“我第一次遇到两个污染程序融合的空间，你是怎么在极限时间内将扩散控制住的……不对，是直接将污染清除了。”
温序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话，抬手敲了两下太阳穴。
尚未黯下的蓝色再度从他眼底亮起一簇光苗，映着俞灵的脸。
数据之眼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编码库，上面存储着从初代起就编写过的程序，其中就包含650讲过的闭锁程序。
“我没有采用空间闭锁。”温序缓缓说。
俞灵猜到了。
闭锁空间也只是将其跟其它区域隔离开来，并不能解决根本。
可刚才的空间，被剔除得可以说干干净净，比俞灵最纯饿那几年的饭碗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