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缺了点运气,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人造成的。

    ……

    我叫温慕澜,出生在八大世家之一的温家,我是温家嫡长女,亦是家主温逸钧的女儿。

    父亲从小对我的教导并不多,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总是说要好好修炼,要让温家恢复往日荣光。

    温家,温家……

    他的口中永远只有温家。

    我曾一度怀疑,是不是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有温家。

    而我,除了是他的女儿外,大概在他眼中最重要的还是复兴温家的工具吧。

    是的,我一直认为我在父亲的眼中只是一个复兴温家的工具。

    毕竟年幼时的记忆只有父亲牵着兄长的手将我远远的坠在后边。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伸出手却始终抓不住。

    后来,我契约了百兽榜上前十的金狮。

    第一次进兽谷,第一次契约。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年幼的七岁姑娘会骑着金色的狮子威风凛凛的走出来。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对我笑。

    他的那双眼睛在那一刻熠熠生辉,那一幕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之后,父亲不再像我生命中的过客,他参与我的所有,教导我所有,也依旧不断的说着温家,温家。

    我想,温家也好,我努力修炼,让温家强大,只要父亲会对我笑,会用那一双眼睛看着我,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工具就是工具,当有更厉害,更好用的工具出现时,被放弃就不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了。

    我看着出现在父亲身边,看起来怯怯的小姑娘。

    听说她契约了曜蛇。

    同为百兽榜的一员,曜蛇的排位其实并没有金狮高,不过曜蛇不属于兽谷,这使得契约变得艰难。

    所以,他们都说,她比我厉害。

    我觉得,我开始讨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了。

    我想找她麻烦,可这样,对吗?

    看着父亲慈爱的目光,看着父亲欣慰的笑,可如今这些都不再是对我了。

    “烈,我怎么办啊?是不是我太差了。”我抱着金狮哭了一宿。

    但再见面时,看着那小心翼翼讨好的小姑娘,我想,还是我不够好吧。

    我径自离开。

    我要更努力,更努力一些。

    再回来时,我成了人人口中目中无人的大小姐。

    他们说我看不起支系,嫉妒比自己天赋高的人。

    我愣了很久,实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澜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们都说那温暮雪和你示好你理都不理?”

    “啊?什么啊?”

    我没有听懂。

    很快,家中长老叫我过去,他们不再慈祥,不再友善,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父亲走过来,一句话没说,可我在那双眸子里却再没看见过光。

    那是失望吧。

    对我失望。

    可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我不懂,我看着父亲轻叹口气,摇头走了。

    我迅速转头,父亲的背影如幼时一般,好像再也抓不住了。

    我找到那个小姑娘。

    我愤怒,我质问,我当时只是想要去修炼而已,只是想要父亲再看看我而已。

    然后,

    她哭成个泪人,凄凄哀哀的说着对不起。

    我想,或许是我误会了。

    呵,

    现在想来,曾经的我真的是蠢啊,也难怪最后落得个人嫌狗憎,被逐出家门的地步。

    只是这次被逐出家门却让我意外发现,或许我在父亲的心中也是女儿的。

    我燃起希望。

    “夜,我要报仇。”我轻轻抚摸着烈的皮毛,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有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温暮雪的鬼话,也只有这个男人在我被逐出家门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我,将我藏在安全的地方。

    “早就和你说过了,那个温暮雪不是个单纯的主,吃亏了吧。”

    “我……抱歉。”

    我想到那次夜第一次见温暮雪的一幕,在那之后夜就说过,让我离温暮雪远点,不要再找她麻烦。

    为此我还和他大吵一架。

    我总认为,我没想过招惹温暮雪,一直都是温暮雪来招惹的我。

    那次依旧是夜让步了。

    我抿了抿唇,心中的歉意好像更重了。

    我一直知道,这辈子若说我欠了谁的,一直只有夜一个人。

    “好了,之后交给我吧,你的伤还没好,安心养伤。”夜说。

    我摸了摸我受伤的胳膊,又有些颤抖的摸向脸颊,那里坑坑洼洼的,有一条狰狞的伤口。

    “你不是只喜欢漂亮姑娘吗?”我记得我这么问夜,有赌气,更多的是对当时的我的不自信。

    不自信,我从来没想过,我堂堂温家大小姐竟然有一天会不自信。

    可不自信就是来得这么的突然。

    我害怕,害怕这个男人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再也抓不住。

    但没有。

    他只是撇撇嘴,依旧如初见时的浪荡模样,“对啊,我只喜欢漂亮姑娘。”

    他看着我,那双眸子也如初见时一样,专注的发着光。

    我第一次移开了目光,脸颊很烫,身体也是,我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温慕歌很奇怪。”

    他顺着我的话接下去,“嗯,不是一般人。”

    “那……”

    夜摆手,“不用防着,说不定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用得着的地方,一句随口说的话罢了。

    可谁能想到在几年后竟然真的有用得着的地方,不过这个用得着是她温慕歌用得着我温慕澜。

    我冷这脸看着大爷似的偎在躺椅上的人。

    “温慕歌!我tmd是族长不是你丫鬟!你能不能给老娘干点人事!”

    我气的不行。

    “消消气,消消气,小心长皱纹啊族长。”温如风已经算是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了,此时不长眼的在旁煽风点火,直接被我一巴掌扇了出去。

    “臭小子,痛快把你爹的生意给老娘学明白,你要是敢跟——”我看着温慕歌,手指捏的嘎嘣嘎嘣响。

    自从十年前温暮雪被擒,温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直接崩盘,彻底跌出八大家范畴。

    我虽然洗刷了冤屈,可毕竟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主,温如风就被推举成为族长。

    只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温家差点被温如风折腾的从驭兽世家变成驭兽商会。

    钱倒是一笔一笔的挣了不少,可驭兽师们同样走了不少。

    实在没有办法,几个长老聚在一起一合计,最后由温五爷,温如风他爹大手一挥,温如风就被从族长的位置上踹下去了。

    想到这,我有点想笑,还记得当时温如风乐的直蹦高,那兴奋的样子,仿佛这人人羡慕的族长位置是个多么糟糕的烫手山芋似的。

    “族长,云哥来吗?”

    三日后,是我大婚的日子。

    我愣了一下,思绪发散,好像一瞬间回到那个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一天。

    我犹豫了十年,迟疑了十年,可那个人始终不离一步的陪着我。

    如今的温家虽然没有达到曾经至高无上的辉煌时刻,却也早已今非昔比。

    我看着底下一个个认真稚嫩的脸,我想,如今的我应该也算可以回报给他一个家了。

    那一天,我答应了夜的求婚。

    看着他瞬间绽放的笑脸,我想,我或许真的在他眼中依旧是美的吧。

    “应该……会吧。”我望着远方,温如云是突然消失的,我记得大概是在温暮雪被擒后没几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在层层监禁下,他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我一直不相信云哥会背叛温家,背叛我们。”

    我看向温如风,他说的信誓旦旦,眼里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

    他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被五爷,被温如云,也被她。

    我看向温慕歌,我相信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意料之中的,她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那里,指尖轻轻的抚摸着那黑狼的脑袋,好像她从始至终,真正能看在眼里的只有这头黑狼。

    “我婚礼你来吧。”我问。

    她抬了抬眼皮,似是思索一番,“看看吧。”

    “你又要去哪?”

    这人最近几年几乎就不见个踪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果然,婚礼当天,这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无奈叹气。

    “族长,歌儿姐姐不来不也说明我们温家如今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吗?”

    想当年,因为那个秘境中显现出来的画面,温暮雪成了人人喊打的败类,同样的,她也因为温暮雪的那些画面成为各方人士关注的重点。

    是的,温慕歌也有在那些画面中出现,不止如此,她还是除了温暮雪之外变化最大的人。

    也是个废物,却突然有了契兽。

    “她一定也是。”

    “对,她一定知道什么!”

    “抓起来!抓起来。”

    很多人这么说着,因为知晓未来就如同掌握着未来。

    之后,讨伐的队伍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上温家。

    她只是如之后的每次相见一样,随意又慵懒,“真是……非要来惹我。”

    她话落。

    空间好像裂开一道缝隙,数道或者是数十道,数百道威压袭来。

    我自始自终也没有数清当时到底来了多少兽族,只知道那一瞬间,整个温家大门前鸦雀无声。

    那群讨伐者们同我们一样震惊,惧怕。

    “还要吗?”她问。

    那群兽族就站在她的身后。

    讨伐者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走。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多说她一句,她成为整个清涧天地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唉,果然世事难料,天道无常啊,早知道还和你爹做什么交易。”我看着她很是嫌弃的看着温如风,挥挥手,那群兽族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我摇摇头,要是没有她,温家再发展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快。

    真是欠了她的。

    “攸兮,你还要等吗?”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等了温如云十年。

    攸兮笑着点头,此时的她早已褪去稚嫩,看起来温婉不少。

    “歌儿姐姐说过,我和温大哥很配。”

    “可……”

    “再等等吧,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等习惯了。再说,歌儿姐姐的话向来都是准的。”攸兮轻轻挠着肩膀上圆滚滚的松鼠下巴。

    “说的也是。”我看向窗外。

    那里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攸兮也几乎同时看去,那张温婉的脸庞瞬间生动。

    “大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恭喜。”

    “你还知道过来。”

    他只是笑笑,“礼物。”

    精美的盒子出现在他手中,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名贵异常。

    我握紧盒子,“我要是不结婚你就再也不打算出现吗?”

    他依旧只是笑笑。

    “温如云!”

    那笑容收敛,“我毕竟做错了。”

    啪!

    我一掌劈过去,“你再说一遍!”

    他含笑躲开,“大妹长大了。”

    我恍惚一下,收回手,破裂的墙,木屑掉落在地上,我看着那一片片木屑。

    “那个毒,你下的吧。”我问。若当年不是温暮雪突然毒发,她的契兽不会挣开契约离开,我们的胜利也不会来得那么轻松。

    温如云看着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他轻而易举的便点头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这点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

    他沉默些许,最终只是摆摆手,“我现在日子过的不错,大妹不用担心。”

    说着竟是就要离开。

    “如,如云大哥。”

    我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这样的攸兮了。

    温如云侧头看去。

    “我,我能不能一起……”

    “为什么?”他问,他问的很认真,他应该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这时候的攸兮好像又回到当年那个活泼霸道,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小姑娘了。

    他愣了愣,目光下垂,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听说过,你等了我十年。”

    “不止十年,也不会只有十年。”攸兮的目光坚定,决绝。

    “我四海为家。”

    “我不在乎!”

    “颠沛流离。”

    “我不在乎。”

    “那……”他的目光再度下垂,很快抬起头直视攸兮,“那我们试着结个伴,走走看吧。”

    我仿佛在这一刻看见了夜和自己。

    或许,这样也挺好。

    我看着两人渐渐走远。

    “我的新娘,和我走吧。”

    夜一袭红衣仿若暗夜的精灵,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

    我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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