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好像喝得有点多。

    程愫靠在副驾驶车窗的窗沿上,略微开了条车窗缝,凉气顺着缝隙涌入,竟然让她有些舒服。

    还没等她享受几秒,车窗被关上了。

    程愫再次按下调节车窗的按钮,这次却怎么也摁不动了。

    她只好作罢,温暖的车内让她很是燥热,脸上的温度还在不断地攀升,程愫扯开围巾,又拽开两颗衬衫的扣子。

    还是好热。

    程愫觉得这红酒后劲有点大,醉意汹涌而来,她能感受到理智在被一点点吞噬。

    到底是多少度数的?回头一定要问问温彦白。

    很好喝,她晕乎乎想着,睡前喝上一杯助眠不错。

    ……

    车子拐进老旧的胡同,昏暗的路灯半死不活地亮着,照明却无济于事。

    温彦白转头看副驾上的女人,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安静地阖着眼睑,倚靠在一旁。

    她今天化了很好看的妆,唇上的口红有些斑驳,却难挡她粉嫩的唇色。

    温彦白收回视线,喉间有些紧。

    也对,整整一瓶Syrah葡萄酒,她喝掉一大半,之后又开了一瓶,两人对酌。

    他松松领口,熄掉车子,车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温彦白俯身过去,为她解安全带,顺便调整下她倚着的姿势,一会儿要开车门抱她下车,那样倚着车门肯定不行。

    她意识很朦胧,柔软的头颅被他掌心扶持着往靠枕侧去,期间微微抬起眼皮,却很快又困倦地阖上。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不慎发出的细碎声响。

    很快,温彦白视线全被那大片雪白占据,她肯定是喝醉了,平时不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

    他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坐回去直视前方,什么时候解开的扣子,他都不知道。

    ……

    忍不了。

    是她的过错。

    温彦白听见心中魔鬼的低语,他摘掉碍事的眼镜,随手丢到一边。

    他有些控制不住力度地扯住她的手臂,意识到自己动作的粗暴,连忙放轻力度,另一只手及时地托住她的后脑勺。

    他要干渴致死,而那是唯一的水源。

    他有些难耐地舔噬着她发甜的唇瓣,她从不吃糖,可嘴唇却如此甘甜,甜到他想整个吞下去。

    她果然醉得厉害,这样大幅度的动作竟然没有清醒过来,乖巧地仰着头接受他舌尖的进犯。

    这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她还在无意识地微微回应他的纠缠。

    ……

    抱着她爬到六楼,温彦白把程愫放下来,让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随即拿出一串钥匙来仔细地对着。

    很快他就找到正确的钥匙,锁孔扭动,门开了。

    小客厅里非常干净整洁,连老旧脱落的墙皮都被细心地用海报遮起来。

    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日本某女星,温彦白扫了一眼,便看向怀中的人。

    没她漂亮。

    里间的卧室床铺柔软,女人身子甫一接触床单,就自动地蜷缩成一团,微卷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落至脸侧。

    温彦白为她盖好被子,职业套装的外套刚刚在车里的时候已经被他亲手剥掉。

    穿着包身裙睡觉一定很不舒服,他手放在她腰间的拉链处,犹豫了片刻才放弃动作。

    -

    程愫觉得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

    像羽毛,不过带着微微的湿濡。

    她以为是程羽店里养的那只胖猫杏仁,每当程愫在店里小憩的时候,杏仁就会跳到她身上安详地和她一块睡。

    有时还会给她“舔毛”,用湿漉漉的鼻头蹭她的脸。

    不对,不对啊。

    杏仁在两年前就去世了,享年十一岁,已经算是高龄喵了。

    而且姑姑也不再开店了。

    程愫有些艰难地抬起眼皮,可那个吻正好落在她耳后最敏感的部位,程愫控制不住发出一声。

    这声音如同火上浇油,将一触即燃的气氛彻底推至顶点。

    温凉的唇瓣带着那让她曾魂牵梦萦的味道,细碎的吻胡乱地兜头淹没下来。

    是他。

    程愫有些忘我,勾住男人的脖颈,受不住香水味道诱惑似的,和他尽情交换着气息、津液。

    这个疯狂彻底的深吻搅乱了一切,程愫仰起头,身体像处于一股浪潮起伏中,朦胧间她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如同砧板上被人按住的一条鱼。

    被刺激出来的眼泪随之而来,她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双手无力地抓住什么,是他的头发,定型胶都被她抓开,微硬的质感让她突然很想哭。

    程愫眼泪越来越多,随即小声地抽泣起来。

    身上一切触感都消失了,他粗糙的指腹为她拭着眼泪,潮水褪去,露出冷静的河床。眼看眼泪像水龙头一样越来越止不住,他似有些慌张,连忙扶起她倚在床头,不知道去找什么东西了。

    程愫哭得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记起自己每次喝多后都异常脆弱,刚刚碰到他的头发,程愫就在想,他真是够阴魂不散。

    十年,她怀着一腔孤独的心事默默消化了十年。

    每次她觉得自己要淡忘掉,真正忘掉的时候,他却如同一场提前的春雨,不分青红皂白地落下来。

    连安稳觉都不让她睡,梦里这样黏附缠身,然后在她醒来的时候又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幻影都不够让她回味。

    ……

    温彦白端着醒酒汤和热毛巾回卧室的时候,程愫已经歪着身子睡着了。

    为她清理掉脸上的涕泪,温彦白想起什么,在她卧室的柜台上翻找出一瓶卸妆水,换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一点点给她擦拭着残留的妆痕。

    素颜的她看起来更加温软柔和,如果再把头发剪短一点,就是温彦白记忆中她高中时的样子。

    像初雪一样干净,是让人不忍染指的干净。

    温彦白抓着她的手腕,轻轻将拉链一拉,把已经乱七八糟的裙子褪了下来。

    他不敢再看,迅速给她盖上被子,将两边漏风的地方为她掖了掖。

    -

    从外面买了包烟回来,温彦白倚在车边,指间猩红的火光跳跃,他有些用力地吸了一口,直直喷洒出的烟雾盘旋着升空。

    手机又振动起来,他拧着眉查看消息,之前的群他退了,不知道哪个人又拉了个新群,还是熟悉的那几个人。

    消息几十条,话题中心指向他,毫不掩饰的嘲讽让温彦白点开右上角。

    退群前一秒,他点开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头像,刚想拉黑。

    蒋廷琛电话在这时挤进来。

    “是不是打扰你好事了?”

    第一句就是这个,温彦白冷冷地道了句“滚”,掐了电话。

    男人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温彦白,你对我客气点,你能有今天,兄弟我帮了你多少?”

    温彦白吐着烟圈,皱眉:“什么事?”

    蒋廷琛和他聊了共同入股的公司的事宜。

    虽然很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涉及利益,这帮人向来严肃。

    回复了几句,温彦白准备挂掉电话。

    蒋廷琛问他:“所以,你今晚成了吗?”

    温彦白默了几秒,开口:“没有。”

    蒋廷琛:“你不行?”

    温彦白刚对他建立起的那点耐心消失无踪。

    挂掉电话,手机还在一声一声不停地振动。

    抽完手里这根烟,他把烟盒塞进裤兜,又站在外面散了会味,才重新上楼。

    看了一眼她的状态,睡得很安稳,温彦白脱掉外套,走进厨房,用管道里出来的冷水洗了把脸。

    足足半年没有碰烟,他真的说到做到,哪怕是谈事的场子都不碰,半根也不抽。

    今晚是例外,自制力瓦解得比他想象中的轻易,甚至有点趁人之危。

    所幸及时刹住,心底那股躁郁升了上来,无论是看到的她的眼泪,还是……

    温彦白有些口干舌燥,拿出茶几下方的纸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

    程愫悠悠转醒,先是辨认出这熟悉的环境,松了口气。

    她从床上坐起来,揉着有些酸涩的脖子,这一觉难得有些沉,她基本没怎么翻身,所以腰酸背痛的。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程愫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只着丝袜的双腿,那显眼的水渍,还有身体未曾退却的潮意……

    她有些头疼,昨晚的画面零散地挤入脑子。

    后面的事她有点断片,只记得温彦白扶她上车,然后、然后……

    他们好像接吻了。

    程愫捂住红红的脸,蹬上拖鞋,准备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走到客厅,她看了一眼沙发。

    男人腿长身阔,搂着她的小熊抱枕,倚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将就。

    程愫捂住脑门,另一只手使劲掐了下大腿,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是现实。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似要醒来——

    程愫连忙退回卧室,关上门。

    身体抵在门后,她轻轻喘着气,低头盯着自己被肉色丝袜包裹的双足。

    好像……记忆找回来了一点。

    烫人的灼热,扶在她腰间的大手,还有……

    程愫咬住下唇,耳尖烫得要冒烟。

    这算什么?

    她该及时拉开距离,还是早点放下心结?

    程愫蹲下来,盯着地面的瓷砖,老旧的墙角。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怎样的距离。

    假如、假如她就这样一股脑地扎进去,不管不顾的。

    到时候条件不成立该怎么办。

    程愫用手指在地板上画着圈圈,她是不是该把计划提上日程?

    无从下手、无从打探,那样级别的人物,她没资格得见。一切都是被动不已的。

    程愫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

    不管怎么样,他对她的所有的行为,都已经是既定事实。

    喝酒误事是真的,但程愫觉得还是要鼓起勇气来面对。

    实在不行,就一起溺水,她已经被他绑上小船,船翻了她也不允许他完好无损地站在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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