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点滴，林矜以为自己能出院了，却被匆匆赶来的戚梦按在床上。
她面色难得的不冷静。
“怎么了，梦姐。”林矜觉得她脸色看着比自己还像病人，有些担忧地伸手想摸她额头，被戚梦拦下来。
“我没发烧。”戚梦瞪她，“倒是你，身体扛不住就请假，硬撑着干什么。”
“我以为没什么大事…”林矜心虚道，“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发烧了，可以出院了。”
戚梦深知她的拼命，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而是从包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
第一张照片里的林矜很稚嫩，坐在一群中年男人和女伴中间，肩膀上搭着一只男人的手，她眉毛微皱，局促不安的模样。
第二张是男人挽着她的腰站在酒店房间门口，因为拍摄距离很远，男人只有一个背影，倒像是林矜在主动投怀送抱。
后面的照片她没继续看，也不想看，脸色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白。
过往被撕扯开来，一股脑地灌进脑海，她嘴唇都开始发抖。
乔米担忧出声：“矜矜姐......”
她当助理不到一年，林矜之前的事情她也并不是很清楚，也没见过照片里的男人，看林矜的脸色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梦姐带着照片赶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今天晕倒的新闻爆出来没多久，有人让公司前台转交给我了密封袋，打开来就是这些照片。”
戚梦不是没被狗仔拿照片威胁过，之前她带的一个艺人被人在江边拍到和女生的牵手照，对方线上联系到她要封口费。
这次事情怪异就怪异在送照片的是个快递小哥，只说是一个男人给他的，也没有别的附加条件，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摆明了不是冲着钱来的。
照片里林矜二十岁上下，那时候公司还没签下她，发生了什么戚梦不清楚，忽然收到照片也摸不到头绪，但看到林矜的脸色差的要命，就知道来者不善。
林矜一言不发地坐起来，她有点想吐。
五年前黏腻的恶心感又似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在她身上吐出信子。
“梦姐。”她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怎么解释。
被搭肩膀的人是她，和他走到酒店房间门口的也是她，任谁看都是板上钉钉——她和那个男人关系匪浅。
“我和他没有发生关系。”
“我知道。”戚梦伸手握住林矜发颤的手，轻轻地拍，“你想走捷径，靠你的脸早就能火，不至于熬这么几年。”
“但是别人不会信。”
很残酷，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拍了那时候的照片，五年前我也不是明星，应该没有人会拍我……”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
“……是他拍的。”林矜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肯定，“是他拍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
五年过去，她早就连本带利还了他钱，为什么他又突然出现，而他又为什么拍了这些照片。
林矜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
戚梦听闻也有些发寒。
饶是知道娱乐圈各种明枪暗箭，她也很少见到拿演员素人时期拍下照片，五年后再来威胁人，却不是为了钱的情况。
可怕就可怕在不知道他的目的，让她们处理起来也毫无头绪。
林矜忽而想起放在公寓的旧手机里有和他的通话记录，她一把掀开被子，“我要回公寓。”
她脚步虚浮，靠乔米搀扶才能勉强走出医院。
-
戚梦陪林矜回了公寓。
林矜翻出手机充上电，坐在公寓客厅的地上。
地板倒映出水晶灯的光晕，她盯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
“矜矜，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戚梦用手抚她的头发，试图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尽管收效甚微，“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处理，相信我。”
长久的沉默。
“我曾经，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主动借过我一笔钱。”在戚梦鼓励的眼光下，林矜终于开口，“一天他让我当他女伴，我答应了。”
她用手环住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里，“吃饭的时候服务生把酒泼在我身上，他让我去楼上房间换衣服。”
“我换完衣服出来，有个陌生男人就过来搂我，说他把我送给他玩了。”
她如鲠在喉，后面的回忆对她来说实在痛苦，挣扎和呼救都没有人回应，硬生生被拖进房间，像地狱。
最后是她摸到了台灯，那一击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把男人砸得捂住脑袋，她冲出房间，身上衣服都是烂的，还好一个酒店服务生正在这一层送餐。
服务生让她躲在清洁间，帮忙去取酒店工作服给她，她缩在狭小又昏暗的房间里，给那个人打电话质问。
他声音轻挑又愉悦。
“呀，林小姐挺有本事，这都能逃出来。”
“但你欠我的钱，打算怎么还？还不如陪他睡一觉。”
“那几天我四处借钱，把他的钱还上了。再之后就是我四处打工还钱，兼职的时候被星探发现，签了公司。”
“畜生。”戚梦唾了一口。
“是我那时候太天真，还以为他是好心借钱。”林矜垂眸，补了一句，“不过他的钱确实救了妈妈的命，那是很大一笔钱。”
“那也不能这么做......”戚梦似是想到什么，慢慢放低了声音。
她太清楚母亲对林矜意味着什么。
是精神支柱。
戚梦拿过手机，在自己手机上输入他的号码，“我来和他说。”
“嘟——嘟——”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对面没有说话，再等她们开口，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个电话的到来。
“先生，照片我们收到了。”戚梦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尽量平和，“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请问您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她就缩在你背后吗？”对面嗤笑一声，“替我和她问声好。”
林矜没出声，手指攥紧了衣角。
“目的？只是最近又翻到了，寄给她看看，免得她忙得把我给忘了。”
他不急不缓的说完，挂断电话。
“有病！”林矜借钱还钱低头求人这几年，脾气几乎都没了，听到他不以为意的用照片刺激自己只是一拍脑袋的决定，她还是没忍住骂出声。
“往好了想，可能是有钱人的恶趣味犯了。”戚梦安慰道，“他寄到我们这没直接寄给狗仔，就说明他不会爆这些照片。”
林矜知道，只是再看到这些照片，她还是犯恶心。
她前二十年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长大，倏然落难，又见识到了他人对自己最深的恶意，但她没时间缓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好不容易能走出那摊淤泥，又有人伸出手想把她拽回去。
“麻烦你了，梦姐。”林矜仰起头，用手拂去眼角溢出湿润，她不会让自己再回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戚梦知道说太多也是多余，不如让林矜自己消化，在圈子里磨了三四年，她选择相信林矜的调节能力。
她起身出门。
林矜将手机又塞回角落，看见放在一旁的旧摄像机，下意识拿起来。
这是她考上大学父母给她买的，其他镜头已经悉数被自己变卖，只留下一个为了完成毕设留下的镜头，她给相机换上新电池。
几年没听的开机声再次响起，她用手指轻揩屏幕。
一张张翻看SD卡里的照片。
跳过毕设内容，就是她和舍友大一大二的照片，然后是大学开学前给江淮远和云恬拍的照片，最后是......
她的爸爸妈妈。
爸爸搂着妈妈的肩，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他们望向镜头的眼神温暖又明亮，林矜在相机的另一端，一直看着。
隔了七年漫长的岁月。
她捧着相机靠在墙壁上。
她这几年刻意把它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是怕自己总是会忍不住想象如果爸爸还在，妈妈还健康，自己会过怎样的生活。
这对她太残忍。
【退烧了吗】
叮的一声，苏行云的消息打断她的思绪。
【苏老师，我没事了，谢谢您。】她删删改改，又想起热搜和那些照片，想规避可能给自己和他带来的风险，【我想了一下，为了不给您带来麻烦，我欠您的那顿饭换成礼物给您，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对面一直是正在输入中。
苏行云站在落地窗前。
北川冬日的夜带着雾色，灯光朦胧，屋内的暖气很足，他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立在窗前盯着林矜的信息。
他第一次不想回她信息。
【没有】
对方向你转账18888元。
【......】
是不够多吗。
林矜见他的回复，有些为难，还完钱她没有多少存款，苏行云可能觉得一个女明星给个18888很抠......
但确实是她最大的诚意。
【不用】
【拍电影的时候顺便当一下我的模特，就当请我吃饭。】
这个提议好像还不错。
拍电影的时候周围都是工作人员，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他画画也只会被当成工作之一，林矜比了个OK。
【另外，病人应该早点休息，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晚安】
小矜同学。
她面色难得的不冷静。
“怎么了，梦姐。”林矜觉得她脸色看着比自己还像病人，有些担忧地伸手想摸她额头，被戚梦拦下来。
“我没发烧。”戚梦瞪她，“倒是你，身体扛不住就请假，硬撑着干什么。”
“我以为没什么大事…”林矜心虚道，“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发烧了，可以出院了。”
戚梦深知她的拼命，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而是从包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
第一张照片里的林矜很稚嫩，坐在一群中年男人和女伴中间，肩膀上搭着一只男人的手，她眉毛微皱，局促不安的模样。
第二张是男人挽着她的腰站在酒店房间门口，因为拍摄距离很远，男人只有一个背影，倒像是林矜在主动投怀送抱。
后面的照片她没继续看，也不想看，脸色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白。
过往被撕扯开来，一股脑地灌进脑海，她嘴唇都开始发抖。
乔米担忧出声：“矜矜姐......”
她当助理不到一年，林矜之前的事情她也并不是很清楚，也没见过照片里的男人，看林矜的脸色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梦姐带着照片赶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今天晕倒的新闻爆出来没多久，有人让公司前台转交给我了密封袋，打开来就是这些照片。”
戚梦不是没被狗仔拿照片威胁过，之前她带的一个艺人被人在江边拍到和女生的牵手照，对方线上联系到她要封口费。
这次事情怪异就怪异在送照片的是个快递小哥，只说是一个男人给他的，也没有别的附加条件，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摆明了不是冲着钱来的。
照片里林矜二十岁上下，那时候公司还没签下她，发生了什么戚梦不清楚，忽然收到照片也摸不到头绪，但看到林矜的脸色差的要命，就知道来者不善。
林矜一言不发地坐起来，她有点想吐。
五年前黏腻的恶心感又似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在她身上吐出信子。
“梦姐。”她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怎么解释。
被搭肩膀的人是她，和他走到酒店房间门口的也是她，任谁看都是板上钉钉——她和那个男人关系匪浅。
“我和他没有发生关系。”
“我知道。”戚梦伸手握住林矜发颤的手，轻轻地拍，“你想走捷径，靠你的脸早就能火，不至于熬这么几年。”
“但是别人不会信。”
很残酷，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拍了那时候的照片，五年前我也不是明星，应该没有人会拍我……”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
“……是他拍的。”林矜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肯定，“是他拍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
五年过去，她早就连本带利还了他钱，为什么他又突然出现，而他又为什么拍了这些照片。
林矜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
戚梦听闻也有些发寒。
饶是知道娱乐圈各种明枪暗箭，她也很少见到拿演员素人时期拍下照片，五年后再来威胁人，却不是为了钱的情况。
可怕就可怕在不知道他的目的，让她们处理起来也毫无头绪。
林矜忽而想起放在公寓的旧手机里有和他的通话记录，她一把掀开被子，“我要回公寓。”
她脚步虚浮，靠乔米搀扶才能勉强走出医院。
-
戚梦陪林矜回了公寓。
林矜翻出手机充上电，坐在公寓客厅的地上。
地板倒映出水晶灯的光晕，她盯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
“矜矜，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戚梦用手抚她的头发，试图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尽管收效甚微，“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处理，相信我。”
长久的沉默。
“我曾经，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主动借过我一笔钱。”在戚梦鼓励的眼光下，林矜终于开口，“一天他让我当他女伴，我答应了。”
她用手环住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里，“吃饭的时候服务生把酒泼在我身上，他让我去楼上房间换衣服。”
“我换完衣服出来，有个陌生男人就过来搂我，说他把我送给他玩了。”
她如鲠在喉，后面的回忆对她来说实在痛苦，挣扎和呼救都没有人回应，硬生生被拖进房间，像地狱。
最后是她摸到了台灯，那一击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把男人砸得捂住脑袋，她冲出房间，身上衣服都是烂的，还好一个酒店服务生正在这一层送餐。
服务生让她躲在清洁间，帮忙去取酒店工作服给她，她缩在狭小又昏暗的房间里，给那个人打电话质问。
他声音轻挑又愉悦。
“呀，林小姐挺有本事，这都能逃出来。”
“但你欠我的钱，打算怎么还？还不如陪他睡一觉。”
“那几天我四处借钱，把他的钱还上了。再之后就是我四处打工还钱，兼职的时候被星探发现，签了公司。”
“畜生。”戚梦唾了一口。
“是我那时候太天真，还以为他是好心借钱。”林矜垂眸，补了一句，“不过他的钱确实救了妈妈的命，那是很大一笔钱。”
“那也不能这么做......”戚梦似是想到什么，慢慢放低了声音。
她太清楚母亲对林矜意味着什么。
是精神支柱。
戚梦拿过手机，在自己手机上输入他的号码，“我来和他说。”
“嘟——嘟——”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对面没有说话，再等她们开口，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个电话的到来。
“先生，照片我们收到了。”戚梦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尽量平和，“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请问您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她就缩在你背后吗？”对面嗤笑一声，“替我和她问声好。”
林矜没出声，手指攥紧了衣角。
“目的？只是最近又翻到了，寄给她看看，免得她忙得把我给忘了。”
他不急不缓的说完，挂断电话。
“有病！”林矜借钱还钱低头求人这几年，脾气几乎都没了，听到他不以为意的用照片刺激自己只是一拍脑袋的决定，她还是没忍住骂出声。
“往好了想，可能是有钱人的恶趣味犯了。”戚梦安慰道，“他寄到我们这没直接寄给狗仔，就说明他不会爆这些照片。”
林矜知道，只是再看到这些照片，她还是犯恶心。
她前二十年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长大，倏然落难，又见识到了他人对自己最深的恶意，但她没时间缓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好不容易能走出那摊淤泥，又有人伸出手想把她拽回去。
“麻烦你了，梦姐。”林矜仰起头，用手拂去眼角溢出湿润，她不会让自己再回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戚梦知道说太多也是多余，不如让林矜自己消化，在圈子里磨了三四年，她选择相信林矜的调节能力。
她起身出门。
林矜将手机又塞回角落，看见放在一旁的旧摄像机，下意识拿起来。
这是她考上大学父母给她买的，其他镜头已经悉数被自己变卖，只留下一个为了完成毕设留下的镜头，她给相机换上新电池。
几年没听的开机声再次响起，她用手指轻揩屏幕。
一张张翻看SD卡里的照片。
跳过毕设内容，就是她和舍友大一大二的照片，然后是大学开学前给江淮远和云恬拍的照片，最后是......
她的爸爸妈妈。
爸爸搂着妈妈的肩，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他们望向镜头的眼神温暖又明亮，林矜在相机的另一端，一直看着。
隔了七年漫长的岁月。
她捧着相机靠在墙壁上。
她这几年刻意把它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是怕自己总是会忍不住想象如果爸爸还在，妈妈还健康，自己会过怎样的生活。
这对她太残忍。
【退烧了吗】
叮的一声，苏行云的消息打断她的思绪。
【苏老师，我没事了，谢谢您。】她删删改改，又想起热搜和那些照片，想规避可能给自己和他带来的风险，【我想了一下，为了不给您带来麻烦，我欠您的那顿饭换成礼物给您，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对面一直是正在输入中。
苏行云站在落地窗前。
北川冬日的夜带着雾色，灯光朦胧，屋内的暖气很足，他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立在窗前盯着林矜的信息。
他第一次不想回她信息。
【没有】
对方向你转账18888元。
【......】
是不够多吗。
林矜见他的回复，有些为难，还完钱她没有多少存款，苏行云可能觉得一个女明星给个18888很抠......
但确实是她最大的诚意。
【不用】
【拍电影的时候顺便当一下我的模特，就当请我吃饭。】
这个提议好像还不错。
拍电影的时候周围都是工作人员，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他画画也只会被当成工作之一，林矜比了个OK。
【另外，病人应该早点休息，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晚安】
小矜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