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门后,一股淡淡的香味窜入淮玥的鼻腔,桓舟已等在房内。

    门外传来一阵嬉闹之声,“看,那小狗会飞耶!走走走,追小狗去。”

    看来是白乐在外面乱晃,正好现在无人照看小朋友们,就让他们和白乐玩去吧,淮玥心想。

    “怎么?没有想问的?”

    眼前的男子云淡风轻地给淮玥满上茶,再云淡风轻地问出这句话,让淮玥不得不仔细地审视他,一个初见潇洒不羁的游侠,如何能与这满园的流浪孩童所联系起来,而桓舟这么一个朴实稚嫩的少年,又如何与溟池山主遇害一事扯上关系?

    简直是错综复杂,理不出头绪,眼前人没有那么简单,过去的一切早已有所暗示,可在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和前段时日的忙碌掩盖下,她竟未曾细想过。

    “不,有很多。”淮玥看向鹤霄,直视他的双眼,“只是,不应该由你来向我解释吗?我想问什么,想听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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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峭的地渊里绿光荧荧,巨大的呐喊声从深处冲出似有滔天之势。

    陡峭悬崖下,岩壁层层错落成一圈又一圈的坐席,一群鬼魅站或立于其间,振臂高呼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唯有环席正中,一鬼面人高坐于黑曜石砌成的座上,右手慵懒地撑在椅背上托着脸,面具后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渊底之人。

    底处角落里,淮辰单膝跪地,双手撑住插于地面的剑,胸背剧烈起伏,脸上血污混着土灰让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擦净双眼,淮辰听见枷锁碰撞的声音正向他靠近,他的对手,一个被折磨于地狱后又被放到斗技场与众恶鬼拼杀的神光鬼?,那凸出的眼球凶光频现,应和着周遭的呐喊,传递出唯一的信息便是,他要杀了淮辰。

    毕竟对于那厉鬼来说,这是唯一一次可以向鬼王寻求赏赐而获得解脱的机会。

    很可惜,淮辰不打算将这难得的机会拱手让人,他撑起身来,飞身向那人面兽身的怪物。

    只听一声尖啸惊空遏云,一只黑色巨鹰盘旋于恶鬼上空,周身是暗红的光华。

    第一轮的冲击,神光鬼抵住了,第二轮,稍显吃力,第三轮,已近力竭,几轮缠斗下来,那恶鬼终是招架不住倒在地上,一剑从他背后穿入,他便化作一阵黑烟散尽了。

    “胜者,乃闯界者淮辰!”

    主持的声音敲定这一场恶战的结果,周边座席上一片哗然。

    啪、啪、啪,有力的掌声穿透喧嚣,鬼面人鼓着掌起身走到栏边,俯身看着淮辰。

    众鬼魅见状顿时噤了声。

    “多年不见,看来景阳妖族有长进啊。”

    听到鬼面下传出的女声,淮辰有一瞬的惊讶,他擦去嘴角鲜血,收剑不卑不亢抱拳行礼,“我已击败罪渊所有今日出战的伥鬼恶灵,还请鬼王信守承诺,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若是合理,吾便考虑考虑。”鬼面人飞身一跃,瞬间闪现到淮辰面前,随即绕着圈打量着淮辰。

    “请鬼王赏我百粒蓇蓉籽。”

    “蓇蓉,费经周折,只是为此?”

    淮辰未改面色,双眼直视前方,坚定道,“是,只是为此,依鬼王看来,此事是否合理?”

    鬼王在淮辰身侧立定,偏头道,“很是合理,吾允了。来人!将蓇蓉籽取来。”

    周遭鬼众听到淮辰的请求,也纷纷议论起来,一面容姣好却充满煞白之气的女鬼站了起来,向鬼王行了一礼,“吾王,这蓇蓉虽不贵重,赏点也无妨,但此人擅闯鬼界,还伤了幽门卫,赏罚可不能相抵啊。若是开了此例,日后人人都可闯我鬼界向您讨要赏赐,那我鬼界可就成笑话了不是。”

    鬼众纷纷应和,但鬼王却依旧淡然,她踱步向斗技场中心,虽是仰视,却似乎能颠倒世界,威严气势凌驾在众鬼之上,“闯界?那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了。至于赏罚不相抵,确是如此。淮辰闯我鬼界,理应受罚,但他已经受了不是吗?”

    鬼王停顿,环视众鬼,“这罪渊是何地?”

    “这……自然是磋磨邪鬼罪灵的刑罚场。”那女鬼回答道。

    “他!”鬼王指向淮辰,“连败十一恶鬼,再与恶鬼之首神光鬼对决,还不算受罚吗?还是说,你们,不认为这是刑罚?那你们大可来此领受。”

    整个罪渊顿时安静地只剩风吹的声音,女鬼扑通一声跪下,“小鬼不敢,小鬼知错。”

    “记住,这罪渊是刑罚地,许你们观看恶鬼困斗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作恶的下场,而不是让你们来寻欢作乐,明白了吗!”

    “是,小鬼明白!”女鬼说完,赶忙退下了,周遭也再没有议论的声音。

    等蓇蓉取来交予淮辰后,淮辰当即便要离开,转身之际,鬼王却道了一句,“你,很像一个,故人。”

    “鬼王说笑了。”说完,淮辰便头也不回化身为鹰飞向罪渊之外。

    鬼王看着淮辰身影,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之感,久久站于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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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入夜,淮玥坐于桌前,手中万星簪流光闪烁,她看着这簪子,回忆起与鹤霄的点滴。先是他从怪物手中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又解了蚀梦毒救了他一命,而后他们共同为润雨堂奔波,共游合灵节,共同从南宫平和巫朔的祟境中逃脱,这万星簪,可以说是在生死之间送到了她手中。他无疑是个非常合格的护卫,护她周全,保她无忧。

    她承认,这样强大的鹤霄就是吸引着她,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信任和依赖,甚至说是喜欢。

    而且她觉得,他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可为什么只是一点呢?因为他的若即若离,因为他的捉摸不定,因为他那一句,只信自己。

    他似乎总是对自己敞开怀抱,可当她兴奋地朝他奔去时,却一次次被狠狠推开,淮玥不明白为什么。

    鹤霄的身上,有太多的疑问,尽管桓舟为鹤霄提供的不在场证明证实了他确实未刺杀溟池山主,可巫朔这样诬陷必有缘由,那又是为什么?

    他身后复杂,她看不透。正如同她不明白当初他为何沉溺蚀梦毒不愿醒来,为何南宫平一定要置他死地,为何……为何?

    淮玥想地心烦意乱,一股力量似乎在身上游走。

    既想不到原因,那便先冷静下来,她得转移注意力去做点别的。

    深呼了几大口气,淮玥开始在脑海中构建人力系统的雏形,并将那股游走的力量慢慢集中。

    而手中的万星簪,依旧一闪一闪。

    同一时间,鹤霄闭眼躺于榻上,脑中不断回想起桓舟那句话,“你真的只是利用她吗?霄哥,你好像,比你想象的更在乎她。”

    突然,他听到了很久未听见的呼唤。

    “到鬼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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