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嗯…”流云被南山突然的行动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你为什么安排师傅遇见我?”南山则气定神闲,她重新回到了刚才自己坐的那个小床,

    “你过来扶我躺下来。”她还不慌不忙地发出指挥。

    流云似乎还是回不过神,做事也乱了章法,不如之前谨慎。他慌慌张张的扶着南山那侧好的肩膀,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环住南山的后颈。但是这样动作就有些不稳,难免牵扯到南山的伤口。

    南山“嘶”的一声,流云才回过神来,重新环住南山的肩膀,稳稳地将她放倒在小床上,两人不可避免地凑得极近,流云的脸涨得红极了。

    终于安置好了南山,流云结结巴巴地说,“我…去找…小白虎,该吸血…了。”说罢,也不管南山答与不答,冲向门外。

    流云走开后,南山躺在这张属于师妹的小床上,试图从师妹的视角看待这件房间。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挟持师傅师娘。我们对她真心相待,难道她一直在演戏吗?她只是埋伏在这里的卧底?南山眼色深深,从师妹的视角打量着这件房内的种种设施与摆件。

    流云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初秋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十分舒爽,他的慌乱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现在没法想他和南山的事情,他不能分神,背后之人规划多年、处处杀招,现在必须集中精力在这里。

    秋风把他的一腔燥热吹息,小白虎自己晃晃悠悠地回来了。离开山林多日,小白虎对这处小山十分好奇,尽力纵跑闲逛,只可惜山中动物早已归巢,没有生灵与他玩耍。

    小白虎看到流云坐在院子里,巴巴地跑到他身边。流云撸起袖子,伸出白净的胳膊,小白虎啊呜一口,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片刻,小白虎恋恋不舍地松了口,舔了舔嘴边的毛。两人圆眼珠子里面满是没吃饱的本能,和不能多的克制。

    流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用嘴巴咬开瓶塞,倒出些无色胶状物质在伤口上,完全覆盖住伤口。等着胶状物质凝固,流云就把袖子放下,把口中的瓶塞重新塞好瓷瓶。

    这是紫叶阁的上等秘药,凝血去痕膏,两日就可让伤口完全愈合且不留伤痕,就是靠着这种神奇的膏药和小白虎的祛毒能力,保持着流云不会毒发。

    流云这才能摸摸小白虎的脑袋,它的毛又细又软,摸上去手感好极了,“真是为难你了。”

    小白虎被摸得舒服得抬头蹭蹭,大大的黑眼珠闪着光芒,可爱极了。

    许久,流云才回到屋内,南山阖着眼,流云不敢惊动她,只是蹑手蹑脚地把屋中的灯都吹灭。流云躺在了另一侧的小床上,躺下他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南山的床,充满着南山身上的味道。

    流云被南山的味道包围着,一直睁着眼到半夜,心潮澎湃,无法入睡。

    突然,他听到南山那边有些动静,她似乎在挣扎。

    流云侧身落地,几步赶到南山床边,他发现南山似乎是做噩梦了,满脑袋汗。两只手伸向空中,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流云害怕南山牵扯到伤处,两只手握住南山的手,并特意将她的那只伤手固定在床上。

    流云半蹲在床边,脑袋伏在南山耳边,“没事的,我在这里。”

    南山的挣扎似乎小了些,流云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没事的,我在这里陪你。”

    南山的胸口原本急剧的起伏着,听着流云地安慰,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南山似乎又睡深了,流云不再说话,在黑暗中他静静地看着南山的脸庞。须臾,他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之后又看了她很久。

    许久,流云松开南山的两只手,回到了自己的小床,只是这一次,在南山气味的包围中,他立刻睡着了。

    西南州府白甑祈的房内

    店小二又加送来了两只圆凳,六人全都围在圆桌而坐。

    流云向众人介绍了天梦山上的情形,岁岁瞬间泪盈满睫,“爷爷他年事已高…”。南山用好的那只手半环住了岁岁,轻轻拍她的后背,“既然是掳走,对方应该暂时是没有杀意的。”

    岁岁忍住了满腔的担忧与泪意,她红着眼睛点点头,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出对策,救回爷爷,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坐在岁岁另一侧的西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岁岁,南山认出那手帕上绣着当归,原是岁岁的手帕。看来是岁岁和西风师兄在西域之行时,岁岁借了手帕给西风师兄,南山和西风对视一眼,后者转开了视线。

    岁岁低低地向西风道了谢,自己静静地拭去泪水,努力控制着情绪。

    流云接着说:“我细细捋了一遍,这背后之人能够掌握我这边的线索,但是仅限红色玉佩这一路,对于我自己创立的紫叶阁这条情报线则并无所知。说明并不是任何知道紫叶阁与我关系的人物,且又知道我有这红色玉佩之事的人。符合条件的,只有我父亲和他的贴身侍从通叔。”

    流云声音低哑了些:“如果再考虑到西南州府之事,我爹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是究竟与他平日作风不同,我认为通叔嫌疑比较大。但是通叔上数三代都是叶家侍从,他并没有任何与西南边境的联系。我也不觉得他是一个贪财可被买通之人。所以,虽然可以确认嫌疑的范围,但是背后的动机,我至今没有一丝头绪。”

    众人先是听到流云说恐怕是南山的师妹劫持了云梦山上的众人已经非常吃惊,再听到流云排查嫌疑竟然排到了生身父亲和忠心家奴,众人心绪也颇为复杂。

    一时没有人说话。

    静默了片刻后,白甑祈突然出声:“呃!我倒是想到一条谣言…”他看着流云,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说。

    流云朝他微微点头。

    白甑祈说:“我不能保证是真的,只是听到我爹随口在家说过…他说…他说,叶长老之前叛出家门,行走江湖,和南疆的一个邪道女子花前月下过…”

    流云听到这里,脸色明显变白了。

    白甑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流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无妨。

    白甑祈继续说:“叶家是三朝元老,叶长老当时又在天山堂大放光彩,一次公主偶遇叶长老行侠仗义,应该是一见钟情,后来陛下就赐了婚。”

    房间内又陷入沉默。流云能猜到其中的情形,父亲年少叛家多年,心中恐怕不是没有些内疚与自责。姑姑已然是不可能回去,叶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孩子,总不能让叶家断了根,再加上皇帝赐婚,若是抗旨,恐怕一家老小都是问斩,只能是选择和公主成婚。

    流云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感谢白兄,我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了。这一段往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人告诉我也不稀奇。我的紫叶阁虽然情报流通,但关于主家的事,若不是主动询问,也不会讨个没趣。倒真要感谢白兄今日告知了。”

    流云拱手向白甑祈行了一礼,脸色也恢复正常,似乎回到了平日的摸样。“我已经知道方向了,我先回去理一下探查方向,让紫叶阁跟进。我估计对方不会主动进攻,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准备到什么程度,毕竟是中原境内,他们也不好太过招摇。但是西风师兄,这几日后援还没赶到,只有你一人武力能和他们一拼,只能辛苦你加强警戒了!”

    西风颔首,可靠极了。流云和西风依次离开房间。

    正事都谈完了,白甑祈来劲了。“玉梅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苏玉梅淡淡点头,不冷不热,中规中矩地回:“多谢白公子关心,承蒙您的照顾,玉梅休息得很好。”

    岁岁和南山都感到一种冰火两重天。白甑祁那边言语虽少,但是一腔热情挡都挡不住;苏玉梅这边话语虽长,但是却毫无感情。

    两人都感觉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起身告辞。

    玉梅转头看向两人,这次却是带了些如沐春风的关怀,“我向来喜欢为人装扮,未来若有突发情况,或许乔装打扮之术能起到作用。两位姑娘可愿来我房内,学个一二?”

    岁岁和南山心中不免都有些牵挂亲人,正想找个事做做分散注意。再加上,这玉梅不笑确是清清冷冷一个人,笑起来却颇为和善,只看到一个温柔且愿替人考虑的小姑娘。

    两人也笑起来,点点头,“愿学愿学,有劳玉梅了!”

    苏玉梅朝白甑祁行了个礼,“那我们三位姑娘就先回房了,有劳白公子款待。”

    苏玉梅此话一出,白甑祁只能回礼送这三人了。

    他本来还抱了几分要厚着脸皮和她们一起学的心思,玉梅特别强调她们“三位姑娘”,不就是暗示他不适合去嘛。

    送走了三人,白甑祁的心情不免郁闷,这玉梅为什么总是如此防备不欢迎自己,她也是因为对自己老爹的偏见吗?

    三人来到玉梅的房间,只见房内堆满了各种大匣子小盒子,玉梅一一打开,与她们二人介绍。

    这是改变人的脸部骨骼的妆泥,那是使人身形变胖的背心,又或是各种颜色的粉末,原是调节人的肤色的。

    还有改变人身高的鞋子,玉梅还教她们,如何走路可以显得比实际身高要矮。

    三个女孩笑闹了好几个时辰,若不是亲人被人掳走,那真是顶顶开心的一日了。

    临分别时,南山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多年好兄弟白甑祁问出了口,“玉梅是不喜欢白甑祁吗?”

    玉梅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谈不上不喜欢,我只是已经决意此生要一个人过。我不想让白公子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岁岁好奇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玉梅看向两人:“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的生活,我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充实。我也喜欢和朋友一起玩,但是我不能想象想我母亲那样成家生儿育女,我只是觉得的这样的生活太拥挤了,我的生活有我一个人就很充足了。”

    南山和岁岁也没有仔细考虑过成婚生育的事情,听到玉梅这一番离经叛道之语,颇感新奇。

    玉梅一个人就够了,那我呢?

    岁岁和南山都在心里问自己,这个从没认真想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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