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家,村子里面没有路灯,只能依稀借着月光来看路,路上坑坑洼洼的,薛静香在踩了两次坑之后,擅自拉起了前方蒋明伟的手腕,蒋明伟顿了一下没有拒绝,就这么任她拉着,自觉的给她当起了探路棍。

    其实薛静香最初是想拉着蒋明伟的衣摆,但是他的衣服实在太破太烂了,薛静香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他衣服扯坏了就尴尬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拉他的手腕。

    薛静香走着走着,肚子就咕噜噜的叫起来了,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明显,蒋明伟都回头看了她一眼,薛静香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哈哈!我饿了,一天没吃饭了。”

    蒋明伟问她,“中午怎么不回来吃饭?你不吃饭,饭钱也不会退的。”

    薛静香听到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发言,生气怒怼,“喂!蒋明伟!你可真是冷血无情啊!我为什么中午没吃饭你心里没数吗?别人要么是早上带着饭到地里的,要么是中午家里有人送饭,我呢!我一上午割麦子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力气回去吃饭!你倒好你也不提醒我带上点红薯,也不说给我送点,现在还要扣我饭钱是吧!”

    本来就寡言少语的蒋明伟被薛静香怼的无言以对,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想吃红薯。”

    薛静香看到这样的蒋明伟,忽然有些心疼,是啊,他现在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自然会因为捉襟见肘的贫困生活而心生自卑。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吃红薯。”

    蒋明伟听到她的话微不可见的笑了下,“二丫惦记你,锅里热着红薯了,赶紧回去吃吧。”

    薛静香逗他,“那你明天中午给我送饭吗?”

    蒋明伟倒是油盐不进,“明天早上提醒你带着。”

    薛静香:“哦。”

    两个人这么聊着天的功夫,就到家了。

    蒋明伟的母亲和二丫都睡下了,只有厨房留了一盏煤油灯。

    薛静香饿了一天,回去后狼吞虎咽的啃着红薯,吃了四个红薯又连喝了两碗粥,感觉胃里面被填得满满的,才放下碗筷,刚准备收拾洗了,就被蒋明伟拦下了,“我洗吧,你去休息吧。”

    薛静香累极了,她也没和蒋明伟客气,直接把碗筷丢给他,一头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薛静香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

    “啊!谁!啊!”她穿着睡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顶着乱糟糟头发,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

    蒋明伟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局促的转过身去,说:“该去地里割麦子了。”

    薛静香脑子一愣,割麦子?

    她双手捂脸崩溃地说:“啊!我忘了还要继续割麦子了!稍等啊,我换个衣服就出门。”

    薛静香出门的时候,是二丫给她准备的午饭,依然是红薯,二丫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带着树叶儿,显然是刚刚从山上干活回来,薛静香怜惜的摸摸她的脸蛋儿:“多谢啦!”

    二丫腼腆地笑笑,她塞给薛静香一朵紫色的牵牛花,“山上摘得,漂亮的小花,送给姐姐。”

    薛静香接过牵牛花,“真是好看的小花儿,谢谢二丫,你怎么这么好呀,上山还记得给姐姐带花!”

    二丫羞涩地说一句,“姐姐好看”,然后就急匆匆的,像是小鹿一样跑开了。

    转头,她看见院中整理猪笼草的蒋明伟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们,薛静香问他,“你怎么这副表情?”

    又是羡慕又是委屈巴巴的,好像是谁欺负他了一样。

    蒋明伟垂眸,他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冷漠地说:“你迟到了。”

    薛静香惊呼一声,连忙提着午饭跑向麦子地,结果正好迟到了半个小时,被李队长义正严辞的教育了一番。

    割了一上午麦子,中午吃着噎人的红薯,薛静香颓废地想,现在她就是想上吊都没有力气。

    她有气无力地问一起干活的郝大娘,“大娘,村儿里有啥地方可以买点吃食么?”

    郝大娘就是郝秀芬,薛静香上辈子住在郝秀芬家里,她依稀回忆起,上辈子她也不是天天吃红薯啊!

    郝大娘慈爱地看着她说,“小姑娘吃不惯吧,看你细皮嫩肉的就不是割麦子吃红薯的料,家里父母看见估计要心疼死喽!你要买东西可以去镇里面的供销社买,镇里边还有国力饭店,有条件的话可以尝尝,听说手艺老好喽!”

    薛静香问大娘:“大娘,怎么去镇里啊?”

    大娘说:“村长家有拖拉机,每月初会去一趟镇里,你要去的话,等下月初早上7点,坐村长家的拖拉机一起去哩,给两角钱的车票钱就行哩。”

    听见可以改善伙食,薛静香激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你啊大娘。”

    郝大娘笑容淳朴,“这有啥好谢的,这一句话的事情。”

    就这样,薛静香又连着割了五天的麦子,吃了五天的红薯,遇见了刘芳芳和王队长偷情两次,蒋明伟晚上来接了她三次。

    终于!

    她等到了月初,提前和李队长请了假,她坐上了去往春和镇的拖拉机!

    敞篷拖拉机上的风可真大啊,不同于车上其他人的活泼好奇,薛静香被吹得生无可恋,她静静抱膝埋头,期望快点到达镇上。

    颠簸了一路,春和镇终于到了。

    一到镇上,薛静香就冲进国力饭店,怒点一份炒猪肝一份宫保鸡丁,一顿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有力气在镇里闲逛起来,她先去了供销社,进去一看就是一个大型超市,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薛静香看了一圈供销社里的价格,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和各种票,还好她爸妈心疼她,这下可不用跟着蒋明伟天天吃红薯了。

    回去的时候,她买了一盒麦乳精、一袋红糖、一小条猪肉、一袋面粉、还有一盒糕点。

    奥,还有两根红头绳两个花发卡和一把小梳子,她想起二丫那乱糟糟的头发就揪心。

    拖拉机上的其他人看她出手如此阔绰,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旁边坐着的女知青提醒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下乡要好几年,你还是省着点花。”

    薛静香对女知青表示感谢:“好嘞,今天头回去镇上有点激动,一下买多了。”

    薛静香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值傍晚,蒋明伟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只留二丫一个人在家里面一边洗衣服一边照顾生病的母亲。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厨房,抬头一看才发现院子里挂着的湿衣服居然还有自己的!

    这几天割麦子太累了,她几乎是回家吃了立马就睡,根本顾不上别的,反正她的衣服也还够换的,就没着急洗。

    二丫看到她,笑容甜甜的打招呼,“姐姐好。”

    薛静香走过去,握着她被水泡得浮肿的小手,“今天你自己要洗这么多衣服吗?累不累呀?”

    二丫腼腆地说,“不累,我帮姐姐的衣服也洗好了。” 小女孩说完目光怯怯的看着她,期待一句夸奖。

    薛静香对她说:“二丫真厉害!谢谢二丫帮姐姐洗衣服,不过以后姐姐的衣服,姐姐自己洗就好了,你还这么小就洗这么多衣服太辛苦了。”

    二丫的声音也怯怯的,“不辛苦,一会儿就洗完了。我先洗的姐姐衣服,没有洗坏。”

    薛静香怜惜的摸摸她的脸蛋儿,“姐姐不是怕你洗的不好,姐姐知道二丫特别能干。”

    她斟酌着自己的言辞,生怕伤害到小女孩脆弱的自尊,“要不然这样吧,以后姐姐和二丫一起洗衣服好不好?两个人洗快一点。”

    二丫开心的说,“好!”

    薛静香和二丫一起洗完剩下的衣服,她把二丫拉到一旁,拿出小梳子给她梳通乱糟糟的头发,用红头绳给她扎了两条麻花辫,头上一边卡了一个花发卡,二丫好奇的摸着自己的麻花辫和花发卡,薛静香去自己屋里面给她取出镜子照,二丫对着镜子笑容如花,只是略显局促,薛静香大声夸奖她,“二丫真漂亮!二丫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女孩!”

    蒋明伟扛着锄头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美好的一幕。

    二丫看到他回来了,小跑着冲进他怀里,“哥哥!好看吗!”

    蒋明伟摸摸二丫的麻花辫说:“好看。”

    少年看向女孩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温柔和疼惜,蒋明伟比蒋明娟大十岁,蒋母一直重病在床,兄妹二人从小相互扶持长大,蒋明伟对蒋明娟来说,如兄如父。

    所以后来蒋明娟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看自己的哥哥被人欺辱,而蒋明伟,宁愿罔顾王法,也要亲手折磨死逼死妹妹的刘芳芳和王来富。

    蒋明伟走到薛静香身边,他的声音中还有残留的温柔,他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两元钱给薛静香,“谢谢你给二丫买头绳。”

    这两元钱,赫然就是薛静香之前给他的房租和饭费。

    薛静香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推回去,“我喜欢二丫,这是我送给她的。”

    蒋明伟被推回来的手握紧了那两元钱,他小声问,“贵吗?”

    薛静香能看懂他此时的局促,能看懂他此时,因贫穷而生出的对金钱的渴望和他敏感的自尊在博弈,所以这个问题,无论薛静香怎么回答,对他都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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