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不散心头雾,雨,洗不尽血泪路。无尽夜幕,只余下爱与死亡。】

    【黄湘】

    他是我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天在下雨,一场暴雨。

    我给他取名:康旭升,小名叫阳阳。

    我讨厌雨天,我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一个下雨天夭折的,因为一场疾病。

    跑了好几家医院,托了关系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孩子的命。

    我可怜的孩子没了……

    一定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到的,我果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所以第一个孩子才会选择离我而去。

    因此,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保护好第二个孩子。

    拼上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

    于是,做完月子后,不放心月嫂和保姆照顾我的孩子,我辞掉了原有的工作,留在家里全心全意地照顾阳阳,一刻都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丈夫说我魔怔了,变得疑神疑鬼的。

    我无所谓,只要我的阳阳安全地在我身边长大。

    过了几年,到了阳阳要上幼稚园的年纪,我没让他去,我去附近的幼稚园看过,公立的、私立的,都一一去观察过,一群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要交给那么几个老师照顾,他们怎么看得过来,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他们又不是孩子的父母,自然不会上心。

    再加上,近两年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虐童事件,好几起都发生在幼稚园,她怎么能允许她的阳阳遭遇到这种危险!

    我的阳阳有妈妈带着就够了。

    从小,只要是阳阳要的,我一定会满足他,无论是零食还是玩具,在商场里经常能看到,小孩因为大人不给他们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无法理解那样的父母,孩子就要给他们最好的,我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老公和母亲说,我对阳阳太过于溺爱了,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对自己的孩子就要付出百分之一百的爱,那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到的,谁也别想管教我的孩子。

    从小我跟阳阳说,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一切有妈妈,我们母子之间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

    七岁那年,阳阳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虽然舍不得,但也没有办法,上学前,我和学校沟通了好多次,希望我能跟着陪读,但最后还是没能得到许可。

    开学的第一天,阳阳哭了好久,我也是,那是阳阳第一次离开我,也是我第一次离开我的孩子。

    我只能在学校对面的快餐店等待,等待着他放学。

    我早早地就等在了校门口,我要让阳阳出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阳阳说上学不开心,没有在家里和我在一起开心,我担忧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幸福感,果然,我的孩子是最依赖我的,这一次,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称职的母亲 。

    过了几天正好是教师节,我找了个机会给阳阳的每个老师都送了礼物,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照顾他,别让班里的同学欺负他。

    接下来每一学期每一年,我都是这么做的,每天送阳阳上学,然后等着他放学,只要我一直这么守着他,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可阳阳十一岁的那一年,还是出事了。

    别担心,阳阳别怕,一切有妈妈。

    ***

    两天后,在一座墓园里,木九等到了前来为女儿祭扫的冯悦。

    冯悦手里捧着女儿最喜欢的向日葵,看着面前这个黑发娇小同样捧着向日葵的女子,她有些麻木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

    木九开口道:“今天是桑恬的忌日。”毫无起伏的嗓音,但并没有半分的冰冷。

    “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会记得啊。”冯悦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女儿的墓碑和相片,然后把手中的那束向日葵放了上去,她偏头看向木九,“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喜欢向日葵的?”

    木九解释道:“我看到了她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向日葵的元素。”

    向日葵的花语是光明与希望,可桑恬最终没能看到光明和希望,她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冯悦垂泪,轻声道:“谢谢。”

    木九走到墓碑前,蹲下身把向日葵放在了另一边。

    半晌,冯悦率先开了口:“你是警察吧,是来抓我的吧。”

    “不是,我只是来看看桑恬。”

    冯悦闻言惊讶地看着木九,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你不想知道被我绑走的顾希希在哪里?是死是活吗?”

    木九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活着,她肯定活着。”

    “这么自信么?你知道的吧,我的桑桑死了没人在意,我绑架那孩子就是为了复仇,谁让那个孩子有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我会把那个孩子杀了!把她从高楼扔下去!”冯悦表情恶狠狠地放着狠话,右手挥舞着,像是在演示着自己要做会做的事。

    木九面色平静,淡淡开口:“我知道,可是你不会。”她的语气异常的笃定。

    “为什么……”冯悦手紧紧拧着自己的胸口,涨红着脸看着她。

    “因为我看到你了。”木九的黑眸落在冯悦的脸上,她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眼睛很干净,你是一个好妈妈。”

    她见过太多人的眼睛,那不是一双会杀人的眼睛,那不是一个会害死别人孩子的母亲,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一双受害者的眼睛。

    她是一个好妈妈吗?

    冯悦痛苦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用手锤着自己的胸口,“不,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啊。”

    面对这个痛苦自责的母亲,木九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法安慰,也没有资格安慰这个痛失女儿的母亲。

    看着她,木九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在被言斐文控制的那些年里,她也是这样日日夜夜痛苦着煎熬着,痛苦于无法保护自己的一对儿女。

    她的母亲其实也是一名受害者。

    加入特案队之后,木九跟着他们破获了一桩又一桩案件,抓获了一个又一连环杀手,但那些被困于案件的受害者,受害者的家人呢?

    她人生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谁来解救他们?

    从小到大,木九分析过无数人,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那些天生的反社会人格,那些以杀人为游戏的凶手,可她从没有分析过受害者。

    可这个案子,这个由S主导的案子,却让她发现,她不能片面地用绑架犯、嫌疑人来分析他们。

    他们同时是一群受害者,是被困在痛苦过去的人。

    S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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