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璋站在原地,气得一拍巴掌,就知道事情坏了。

    “秦珙你回来,年纪轻轻的,你适合凑过去嘛,我带着你嫂子亲自去。”

    秦璋快步赶上去,一把就将秦珙给扯住了,趁机压低声音说道:

    “赶紧去请齐先生过来,慢了怕是老三小命难保。”

    言今恰好此刻回头看来,秦璋赶紧赔着笑脸,小跑着冲到她身边去引路。

    秦珙一下子,脑门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敢耽搁,出了酒楼直接骑马就往城外赶去。

    安王此次前来枣县,为了激励士气,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他将一众家眷全都带着,做出誓要拿下枣县,以此县的天险为屏障,与秦家军一战到底的架势。

    所以他的妻女还有妹妹,都被安置在了县衙。

    秦璋一路上,故意走得慢一些,给秦珙拖延时间。

    言今走出去百米,就停下脚步,脸色沉了下去:

    “咱们对外,已经被人当成一群乌合之众,人家轻视咱们,难道自己也要自轻自贱不成。休说如今秦璟是犯了军规,就算是太平日子里,他敢欺凌良家女,也是要被拉到县衙里治罪的。你是他兄长,也是人人视若三军主帅的定盘星,你若是徇私包庇,你叫下面的人如何看你,将来你还要不要领兵了。”

    秦璋被问的,脑袋都嗡嗡地疼,因为想护着弟弟,可是言今的话他也没法反驳,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说道:

    “那小璟毕竟是咱们老秦家的人,这一路上也是冲在最前面,还替我挡了两次箭,夫人不会真打算将他就地正法吧。而且就算你铁面无私,我也拦不住,可是怎么都得接三叔三婶来见儿子最后一面吧,他们可只有这一个亲儿子,你把小璟杀了,如何向他们交代。”

    秦璋这些话,就算他不说,难道言今能想不到。

    “起开,既然你为难,那你别去了,府衙的路我比你熟。”

    言今还是伸手,一把将秦璋给推开了,径直向前走去。

    秦璋双眼一闭:“我的姑奶奶哟,你慢着点,天冷路滑再摔了。”

    劝不住,秦璋也只能跟着,一起到了府衙。

    而言今才一进去,就见得赵贺领着四个差役,脸色凝重的迎了出来。

    还没等言今这边开口,赵贺一摆手,那四个差役就先跪下了,而他也鞠躬请罪道:

    “秦保长,严少君容禀,我这县衙门再小,也是朝廷府衙,秦小三爷在我这衙门内,公然要对安王之女行非分之想,本官无奈只能命这四人破门而入将他给擒下了,若因此二位觉得我处事偏激,那本官悉听尊便。”

    虽然是赔罪,但赵贺冷峻的表情,还有这颇为硬气的话,明显是带着气说出口的。

    而言今还没来得及赞同他的做法,秦璋先一步,已经将赵贺扶着站直,又将那四个差役全都亲自扶起身了。

    “多谢赵大人,你做的对啊,还有这四位兄弟一会都去领赏,你们救了那小兔崽子的命,否则他犯了军规就算是我堂弟也得被斩首,在这方面我秦家军向来是军纪严明的,你们一人十两银子算我自己掏腰包出的,可千万别嫌少啊。”

    本来那四个差役,都以为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不是他们确实佩服,自家这位县令,要不然是没人敢上前去拦着秦璟的。

    而这位秦家小三爷,被擒下时,不但嘴巴里骂的难听,更是说明白他在秦家那是什么地位身份。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秦璋掌控两个县,说是这一带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秦璟这种又有战功,又是秦家嫡系的子弟,那与帝都内的皇亲贵胄都没啥区别了。

    结果秦璋没怪罪就算了,竟然还给赏钱,甚至对他们也没有架子,又是搀扶又是道谢的。

    一时间别说这四个差役,那是挺诚惶诚恐的,看秦璋的眼神,就像看见救世明君一样。

    就连赵贺也是露出诧异的神色,他知道此事几个差役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言今会在旁拦着。

    对于这位严家少君,赵贺还是相信,她不会看着秦家人胡闹的。

    但是秦璋也是这个态度,赵贺确实没想到。

    毕竟军纪严明,不容私情,这些话谁都会说。

    可真落到自家人头上,有几个真下得去手,对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们铁面无私的。

    若说之前,对秦璋就已经有所改变的话,此刻的赵贺还真由衷的佩服起他几分了。

    对着赵贺赔罪完后,秦璋赶紧又看向言今道:

    “赵贺大人被气得不轻,夫人你替我好好安抚,秦璟那边我亲自去拿他,这就拎回大营里去,发落他到炊事营烧火砍柴,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把他放出来,真是无法无天给他狂的。”

    秦璋这番话,就算将如何发落秦璟的事情,一锤子敲定了。

    而他说完,转身就赶紧想走,至于赵贺那边也暗自点头,毕竟没闹出什么荒唐事,能罚成这样,已经不算轻饶了。

    “站那。”

    结果言今轻飘飘两个字,还是叫秦璋犹如定身般,叹口气停下了脚步。

    “若你觉得,军令如山等同儿媳的话,那你就这样罚他吧。”

    秦璋回过身来,一脸的为难,别看他刚才面对赵贺他们,那是话说的又好听又骄傲人感动。

    但就如同,秦璋知道言今是什么人一样,他心里也明镜似的清楚,言今也清楚他是什么人。

    所以他就算把话说成朵花,再号啕大哭一场,自家小媳妇也知道,不过是逼着她心软的手段,根本不会妥协的。

    赵贺是文臣,秦家军的军规,又是言今与秦璋,一个字一个敲定出来的他自然不知晓了。

    但光看秦璋的神情,赵贺也猜得出来,只怕下放炊事营,那都是从轻发落了。

    心里惊讶之下,他气也消了,忍不住替秦璋求情道:

    “我们冲进去的及时,那姑娘只是被吓到了,确实一点事都没有,少君若要按军法处置,不知要处罚到何种地步啊。”

    “滋扰百姓,欺男霸女者,按军规就地正法。”

    赵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秦璋为何是那般表情了,这严少君是真冲着自家小叔子的人头去的。

    但言今话锋一转又道:“好在赵大人拦的及时,死罪能免,活罪却不能轻饶了他,五十军棍外加所有军功全部抵消,下放到巡查营在外探查情报,半年内不得回来,不掌军权,不记军功。”

    赵贺听得,手心都冒汗了,不愧是严家军的后代,虽然心里是佩服的,但这罚的确实太重了。

    变成小兵,军功全免就算了,五十军棍下去,不死半条命也没了,毕竟是秦璋的堂弟,那是秦家的嫡系一脉啊,就这处罚赵贺都挑不出毛病,甚至如今是用人之际,都想再劝一劝了。

    结果他才要开口,秦璋却赶紧拦道:

    “就按夫人说的办,这臭小子不好好打一顿,叫他知道疼,直到怕,将来还不得翻了天去。我现在就叫人,在这府衙门前叫他挨了这五十板子,然后就命人把他立刻押送去巡查营。”

    开什么玩笑,言今平时看着,倒是笑呵呵,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作为她枕边人,秦璋能不清楚吗,他家这位姑奶奶,那是杀人不眨眼睛的主儿。

    而且他们才起势,言今有多在意军纪还有秦家军的形象,秦璋心里比谁都清楚。

    能给秦璟留条小命,那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他不能求情一句,赵贺也最好别帮着开口求。

    否则自家媳妇只会更气,到时候一声令下,非得要了秦璟的脑袋,秦璋心里再难受,他能怎么办,只能看着自家弟弟被斩首。

    不是他窝囊,也不是怕媳妇,怕到老鼠见了猫一样。

    而是兵马越来越多,秦璋也清楚,言今做得没错,他们之间一直是谁占理听谁的。

    手底下几万人都看着呢,他今天要为了自己弟弟开了个不好的头,这兵马就如同言今说的一样,以后也不用管了。

    大局面前,亲情有的时候,也只能往后让了。

    否则他难以服众,将来被推翻了,死的就不是一个秦璟,而是秦家所有人的命。

    很快秦璟就被押了出来,见到秦璋与言今的瞬间,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还挺高兴,硬气得大声喊道:

    “大哥,嫂嫂快叫他们给我放了,这县令好不会做人,我又没欺男霸女他县里的人,安王这等手下败将,又是个欺压乡里的谋逆之徒,他的家里人过得锦衣玉食,自然也是罪人,我不过瞧着一个有趣,举止间是突兀了几分,但我可是冲在前头,力压安王大军的功臣,凭什么这么对我。”

    秦璋听得直柔太阳穴,而差役敲锣下,此刻留守枣县,死活不肯走的百姓。

    还有被安置的秦家军伤员,甚至安王那边的一些老弱病残的俘虏,全都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若非言今拦着,秦璋早就想冲上去揍这个弟弟一顿,叫他赶紧闭嘴吧。

    但言今就是要叫他说完,因为她很清楚,秦璋从清石村带出来的这拨弟兄。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单只有秦璟一个人,换句话说,接连的胜利,还有被恭维吹捧起来的身份,都叫这些人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飘飘然找不到北了。

    反正都是要打,不如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平了百姓们对秦家军的猜忌,也叫自家这边的人都把心思收拢,省的又干了出格的事情,到时候大家都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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