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云露与周定棠离婚,曾经有过约定,在女儿成人前不让她过早地曝光于人前。

    这对前任夫妻希望女儿能够安安稳稳地长大,不被外界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影响和打扰。

    这也是裴云露一直以为始终闭口不提女儿的原因,这次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但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台下的观众见状,十分知趣地转到其他话题。

    结束之前,前排的沈司砚提前离场出了放映厅,周其泠默默地口罩向下拉。

    她鼻塞得像灌了水泥,戴着口罩呼吸不畅,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

    趁人不在,赶紧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首映礼后有一场剧组与媒体的聚餐,地点在隔壁的望境酒店。

    丛嘉给他们仨拿了工作牌,让他们一同过去蹭饭,顺便认识点人脉。

    出于保护她的考虑,自然不会透露她与裴云露的母女关系。

    聚餐还邀请一波媒体人,那些人的眼光八卦又敏锐,一旦被他们知晓,立马热搜准备。

    望境酒店二楼,剧组包下整层自助餐厅,专门招待被邀请过来的媒体朋友们。

    而位于隔壁的内包,坐着剧组主创人员与合作方嘉宾领导。

    周其泠端起空盘子四处游荡。

    上学那会儿,酒店餐饮部开设自助餐业务,周其泠曾经一个月,几乎每周都过来。

    厨师长根据她的反馈,改良更新餐品,并且专为她定制菜谱。

    每周换菜色,上新品,严格监督手底下的厨师精进厨艺。

    只是后来新鲜劲过去,她再也没来过。

    而过去这些年,酒店的自助餐已不知迭代多少版本。

    “这个泉水牛肉很嫩,好吃。”孟樱刚吃完一轮,此时端着空盘子为她一一点评,“秘制三杯鸡,你肯定不爱吃,战斧牛排还行,和咱们上学那会儿吃的口味差不多……”

    两人说着转过半张桌台,又碰到上一轮夹菜的两个男记者。

    纵观全场,其余人在忙碌社交,只有他们一小撮不务正业,只对吃感兴趣。

    其中一个肤色较黑的小哥看着刚毕业,端着一个放满食物的盘子,另一手又拿一杯雪梨汁,好奇地扫了眼她们胸前挂着的媒体工作牌:“小姐姐,你们是云丛的啊?我是小娱说的。”

    他说着朝身侧的眼镜小哥努努嘴,“他是刘小强工作室的。”

    周其泠茫然地眨眨眼,她没听过。

    身边的孟樱主动接过话:“我知道你们,我经常刷到你们账号的视频呢,哎你们刘小强是不是要采访黄楚,你们昨天的vlog有预告。”

    眼镜小哥点点头,笑得憨厚:“这是我们粉丝啊,我们和黄老师的经纪人约了八点半,这不吃完等下得提前去准备。”

    四人坐在靠角落的一张餐桌上,边吃边聊天。

    黑皮小哥啃着羊肉串,一脸八卦地说:“今天云姐竟然松口提到她女儿了,我猜是为女儿进入娱乐圈做准备,话说你们有没有内部消息?放心我嘴巴很严的,不会抢你们的头条,说说呗。”

    周其泠与孟樱对视一眼。

    周其泠摇摇头说:“她女儿不会进娱乐圈的。”

    黑皮小哥有些不大相信,“这架势不太像啊,话说你们有见过云姐女儿吗?”

    周其泠与孟樱点头,听他继续闲扯,“我听我们公司的前辈说,他以前是做狗仔的嘛,有一年他在云姐女儿的幼儿园蹲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蹲到云姐接女儿。只不过照片还没发出去,就被云姐前夫的公司截胡,花了几十万买下照片不让他发,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眼镜小哥感叹:“真有钱啊。”

    周其泠跟了句:“好浪费啊。”

    孟樱看看周其泠惋惜的表情:“……”

    黑皮小哥连羊肉串都忘啃了,开始做发财梦:“你说现在我们搞偷拍还能发家致富吗?”

    眼镜小哥推推眼镜,“不能,你恐怕会被周家的精英律师团发律师函,大整特整,首先让你失业,其次在这圈子封杀你。”

    他顿了顿,好心提醒,“还有我们就在人家的地盘吃饭。”

    周其泠笑了笑:“我知道了。”

    黑皮小哥:“你又知道啥了?”

    聊到后面,几人纯属瞎聊。

    时间刚过八点,眼镜小哥结束晚餐,跟着同事提前做采访的准备,那黑皮小哥则被其他人叫着交换内部消息。

    丛嘉过来喊孟樱。

    孟樱喜欢扮演裴云露儿子的当红小鲜肉黄楚,丛嘉特意帮忙,让她过去合影签名。

    餐厅占据整整半层面积,各国菜系均有,其中较为出名的是每日一早运送过来的各色海鲜。

    餐台灯光稍显黯淡,古朴的叶形吊灯稳稳垂落,新中式的隔断屏风划分功能区域,人影穿梭,觥筹交错。

    周其泠立在鲜榨吧台前,嗓子好似突然有异物拂过,轻飘飘落在喉咙,让人忍不住发痒。

    她掩嘴咳了咳,接过吧台厨师递过来一杯温热的五谷汁润润嗓子。

    五谷汁没放糖,品尝起来极淡无比,甚没意思。

    “感冒了?”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周其泠回头的一瞬间,手一抖,玻璃杯险些从掌心滑落。

    沈司砚眼疾手快地接过玻璃杯,灰色的五谷汁差点晃出来,杯壁印出一道印痕。

    “看见我这么意外?”沈司砚拿起她挂脖子上的工作牌,“兼职?”

    周其泠缓过心神,摇摇头:“不是,蹭饭的。”

    她的嗓音哑哑的,脸上化了妆,却不如平时有气色,言语间仿佛提不起劲。

    沈司砚蹙眉盯着她的脸,但也没说什么,只问道:“周若桢带你来的?”

    他在门口看见周若桢打电话,刚进来便发现了她。

    周其泠点头,又抿了口五谷汁。

    他的秘书过来,沈司砚亲昵地压下她的帽檐,低声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包厢打个招呼,马上出来。”

    周其泠回头顾盼,他快步走向隔壁的包厢。

    “姑,他怎么了?”周若桢早瞧见沈司砚的身影,待人走后他才走过来,“他没发现吧?”

    “没有。”周其泠把玻璃杯塞他手里,往餐厅出口慢吞吞地走去,“晚点你送孟樱回家。”

    周若桢连忙跟上前,问:“那你呢?跟云姐的车走?我看离结束还早着呢。”

    周其泠说:“我和沈司砚走。”

    周若桢惊诧地“啊”了一声,忙不迭地问:“你和他谈恋爱了?他成我姑父了?”

    二楼餐厅外头有个咖啡吧台,边上是休息区,棕色系美式单人沙发围几而立,一盏昏黄暗淡的包豪斯台灯酝酿着氛围。

    有人还在忙碌工作,打开笔记本制作PPT方案,也有人端一杯咖啡通着电话。

    周其泠要了一杯热牛奶,手捧坐在沙发上等人。

    她那大侄子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紧盯着她,“你不会被他骗吧?”

    周其泠有些好笑,低垂眼眸吹着牛奶的热气,慢悠悠地说:“以前从来都是你被骗,小学时候被你的同桌骗走奥特曼卷笔刀,初中被好朋友骗走送女生的水晶球,大学又被部门的学长当冤大头付酒钱……”

    “停!”周若桢不忍再听下去,一睁眼瞥见他姑一脸“你好意思说我会被骗”的表情。

    反正他是说不过她的,周若桢默默叹口气,“记得做好措施。”

    周其泠:“你个小处男懂得还挺多。”

    周若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她说得又气又羞,他就知道不该多嘴,语气硬邦邦地说:“你爱咋样就咋样,我不管了。”

    说得也差不多了,周其泠踢踢他的小腿,软下语气说:“别担心,我有分寸,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谁担心你?”他气冲冲地折回餐厅,后脚,沈司砚踏出脚步,眼神四顾迅速地发现了她的位置。

    两人有小半月没见面,平时聊天通话也不怎么勤快,主要还是在周其泠。

    每回打视频电话,她不是在妈妈家不方便,就是在外面不好说话,五次里面必定拒绝他四次。

    到后面,沈司砚被她弄得也没气了。

    沈司砚带她坐进车,他则阔步前往对面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五分钟后,他的手上拎着个塑料袋出来。

    一上车,他把东西塞她怀里,启动引擎开了出去。

    劳斯莱斯疾驰在夜色朦胧却又璀璨的街道,车厢里一时没了声响,暖风顺着通风口呼出大口大口的热气,片刻,吹得周其泠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她脱下羽绒服扔在后座,顺手把他买的一堆感冒药和止咳糖浆,放在手套箱里。

    车子驶入跨江大桥,这是过江的方向,来回起码一个小时,她忍不住问:“去哪儿?”

    沈司砚漫不经心地看她,不答反问:“没有门禁吧?”

    周其泠盯着他的侧脸,被车窗外的路灯,光影斑驳,她语出惊人:“你这是要留我过夜啊?”

    沈司砚恰好把车子停在路口的红绿灯前,两侧的路灯悬挂着红色灯笼,斑斓的灯光映入车厢,界限模糊。

    他抿唇不语,问她:“明示?”

    周其泠:“……”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色淡淡地说:“哦,那是我自作多情。”

    沈司砚坐在座位上低低地笑,一踩油门,劳斯莱斯与身后的暗黑逐渐融为一体。

    车子驶入一个安静的高档小区。

    门口的水幕墙流水潺潺,犹如落在心间的呢喃细语,她回头问:“你家?”

    沈司砚望向后视镜,进入车库,视野逐渐降低亮度,他腾出身回她:“嗯,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我都住在这里。”

    片刻,劳斯莱斯停在惯常的车位上。

    车库光线黯淡,四周停满各色底盘较低的超跑,饶是周其泠对车没有关注,看到三四辆与自家车库类似的车子。

    她扭过脸,不知道他的意图。

    方才他在车上的那副姿态,明显不是为了睡她。

    “啪嗒”,他解开身安全带,见她不动,倾身过来替她解。

    她退开一步抵在车门上,故作嫌弃地说:“你是不是抽烟了?我不喜欢烟味。”

    沈司砚的手一顿,正想低头去闻,却不小心撞上她那双泄露出来的眸子。

    他捻起一缕乌黑发丝,绕在指间,有些玩味地说:“要不你仔细再闻闻?”

    包厢里有老烟枪憋不住瘾抽烟,他进去说话不到五分钟,就算沾染二手烟味,过去这么久,也该散尽。

    周其泠摇头,一副无辜纯良的模样,轻启嘴唇,吐出两字:“我不。”

    手掌伸过来抵在她的后颈,微微迫使她转向他。

    沈司砚的目光落在嫣红的唇瓣,下一秒抬手便摘了那顶碍事的鸭舌帽。

    他的目光灼热烫人,面上的企图明显,眼底隐隐藏着一片即将吞噬万物生灵的深海巨潮。

    她还来不及思考,距离一寸寸缩短,气息清晰可闻,像采撷一颗娇艳欲滴的成熟樱桃。

    沈司砚吻住她。

    呼吸微乱,心跳加速。

    周身的温度似乎渐渐升高,暖风吹动发丝的瞬间也吹红了她的耳廓,慢慢泛上绯红的云团。

    周其泠撑着,姿势不大舒服,走神的片刻工夫,身体一空她被抱到驾驶座,随着靠背的调节,她半趴在他的身前,手指紧紧地抓着那片衣襟。

    “尝到烟味了?”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周其泠微张嘴唇调整气息,没好气地看他:“小心被我传染。”

    手掌贴着她的腰部,慢慢往上挪动,他问道:“这么久不见,就没想我?”

    周其泠故意气他:“不想。”

    他置若罔闻,掌心抚着她后背的蝴蝶骨,瘦骨嶙峋,突出分明,握不起一把肉。

    “瘦了。”沈司砚说。

    周其泠顺道咳嗽,咳得脸都憋红了,压在身上的力量稍稍加重。

    那只手掌尽职尽责地拍着后背替她舒缓,然后又扶着她起来,递过来一瓶水。

    周其泠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小口地喝着水,耳边听得他开口:“前些天我碰到祁冬,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门婚事。”

    周其泠放下水瓶,拧上瓶盖,好整以暇地对上他的目光。

    他继续说:“女方家和他家认识多年,双方父母关系也很好,现在挑订婚的日子,就在年后。”

    周其泠捏捏矿泉水瓶,冷笑了声:“你是想带我去参加我前男友的订婚宴?”

    她知道他是什么人,醋劲大,同她说这件事,无非是担心祁冬在这会儿生事,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沈司砚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行性,他开口:“你要是愿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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