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这大的雨，哥儿还是快回屋里吧。”奶兄撑着伞挡着扑进游廊的雨丝“哥儿这几日都没睡好吃好，这怎么行呢，要不然我让他们从外面…”
“你也不要瞎忙活了，给家人的信件礼物安排好了吗？”“您放心，估摸着第三批都该到家了，您也别太焦心了，谁能想到这雨下的这么大，等风平浪静了咱们就走。”
贾荀只觉得头疼，他在金陵费尽心力搜罗了一大把贾家族人的小辫子，这边刚随着礼物信件送回京城，那边突然就大雨磅礴大风呼号，把他们这一行人全按在了金陵。
“有一桩事儿，您可能听了能高兴些。”奶兄压低声音对他道“那个贾明，压了钱粮给人家道歉去了，那边儿东西钱都收了也不计较了，还特地送东西来感恩您，我们知道您肯定不要，就给他劝回去了，这来回他都高高兴兴的，我们问了，他说是在城外置地了，托您的福，他儿子闺女的婚事也便利了。”
贾荀听了颇为无语的看了自己奶兄一眼，正看到他袖子让雨打湿了，便顺着他的意转身回屋“你身上湿了，不用在我跟前伺候，赶紧去换身衣服，喝口热汤。”“害，这点雨没事，要我说您还是应了琏二爷吧，您身边没个丫鬟照料，只靠我们几个，实在是不细致。”
“选一堆丫头婆子，等要走的时候，又是麻烦，而且我实在不喜欢族里送来的那些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听旺儿带了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院门。
贾荀奶兄不用他说话，看他沉了脸，直接掀帘子出去拦人。“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叔叔，您这是做什么啊，回不了京城，哥儿正烦心呢，您整这一大帮人不是正对枪口上了？”
旺儿一听，作揖谢道“好兄弟亏了你了，我这不是想着之前做事不妥当，想着这回讨咱们爷们的好嘛，这都是我们二爷差人挑的丫头，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我们二爷说了，你我这样的糙人，照顾起来终归不如姑娘家稳妥，让荀爷挑几个喜欢的留下，照顾的好带回京城就是了。”
“只怕我们爷不喜欢啊，这刚我还劝呢，但我们爷只说是带回去怕麻烦，让我们照顾着就行，我也说呢，我们都是外头办惯差的，还是不如里头做事的人细心，这昨天晚上我去守夜，哥儿半夜起来喝水我都没醒，早上一看茶炉子被动了才知道。”
“你啊，这话千万别让你娘听到了，不然马嬷嬷不得给你耳朵揪烂。”“您也别光说我啊，这事儿怎么办。”奶兄对着瑟瑟发抖的一队小姑娘努了努嘴。
“我如今可不敢往你们爷跟前去，这事儿还得看你……”“要我，这事真算了吧，勉强送过来，我们哥儿也不会乐意带回去的，何必让她们搏这个出路。”
“我也同你说句实话，这帮小姑娘你哪怕挑个一两个烧火打帘子给你们哥儿做绣活也成啊，也就是你们自己以为隐蔽呢，你们查隐田查旧案子还能瞒过咱们家里头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啊，这不地头蛇们送小蛇磕头来了。
也就是自家查自家了，换个别人来查，怕是咱们这船早就烧没了。”
“五五。”“什么五五，我可没收人东西啊，你还想从我这儿刮油呢？你数貔貅的吧。”贾荀奶兄一笼手笑道“您老可别蒙我呢，甭管他们怎么想的，咱们爷是什么人，那是贵人。这就是一棍子敲他们头上也是他们自找的，这些人能递到你跟前…哼，五五分。”
“好个吝啬鬼。”旺儿只抓了他的袖子往里比划了几个数，贾荀奶兄这才笑眯眯的应了，对着两排小丫头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这一眼瞧过去，还真都是齐齐整整的小姑娘，只是有几个瞧着也不像是能伺候人的。“那几个……”旺儿抻脖子一看，赶紧偷偷摆手，小声道“那几个可不成，我都没敢收这几家的东西，人家女儿可不是奔着当丫头来的，特别最高那个最麻烦，是那边的那个谁的小妹。”
“你真是不要命，等你们二奶奶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好弟弟，想想这个，想想这个。”旺儿又抓着他的手比划了几下，这奶兄咬咬牙点了两个最瘦小的“就这俩小丫头吧，平时不许进屋，有活做就勤快点，没事少在人前晃荡。”
等奶兄掀帘子进来，就看贾荀笑眯眯的看着他“呦，大内总管回来了。”“不是不是可不是，我哪敢啊，哎呀您放心，这俩主要是让她们做点绣活什么的，您这香囊也该换了。对吧，还有这个…”
“少在我这油嘴滑舌，再敢有下一次，你就滚蛋，收拾收拾东西让你弟进来。”贾荀奶兄果然缩了脖子，老老实实挨训，半晌想起来旺儿说的事儿，赶紧道“哥儿有个大事儿啊。”“大事儿？你最好是有大事儿，别是怕挨骂分我的神呢。”
“旺儿说，琏二奶奶那边让把这边的姑娘接回去呢。”“接回去？”贾荀听了这话一瞬间想起了尤二姐，不免心中惦念，担心凤姐再效此事，如果事发，后果怕是难料。
“你把旺儿叫回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旺儿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贾荀坐在椅上，手边搁着本御诗集在看。
“你们那边怎么闹哄哄的，今儿早上本来说要焚香静心，结果一帮猴崽子闹得人头疼。”“这都是新买的人，他们还不太懂事呢，您放心，我回去收拾他们，定然不会有下次了”
“你先别忙着过去管他们，只说你们这是忙什么呢？素日也没见这么勤勉。”“这还不是为了二奶奶的话嘛，咱们家里来了信，二奶奶说让我们好好的把这边的姑娘带回去，回家就抬姨娘。”
“这事儿家里长辈知道了吗？”“想来还不知道吧，信里说家里热闹的很呢，之前几位没来得及过来姑奶奶也过来了，日日办家宴呢。”
“唉，可怜我与二伯，被风雨按在这金陵城回不了家。”“哥儿您别心焦，咱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准儿咱们在金陵能有场大造化呢。”
“二伯可知道了这些事。”“这…二奶奶说，二爷繁忙，家里的小事就不扰他了，等人上了船回了家，自然，自然也就知道了。”
“二奶奶没有别的话说？”“二奶奶应该是令他们给您写了信，只是还没送到。”
贾荀点了点头，让奶兄抓了把金瓜子送旺儿出去。他自己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只觉胸口有一股烦躁之气，不上不下，堵的他心口生疼。
等到傍晚时分，天幕阴沉，雨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贾荀点了盏琉璃灯，翻看手里的诗集，巴望自己能蹭点今人古人的飘逸诗才。
书翻了几页，天黑的更深了，贾琏这时带着酒气走进来了。“二伯，您怎么来了。”贾荀起身，扶着喝的两眼迷茫的贾琏坐下了。
“哦，凤，嗯，你婶子这回偏偏只给你递了信过来，我就给你送过来，顺道听听她有没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办的。”
贾荀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翻看。他几乎是看到信上的文字就想象到凤姐坐在炕沿边吩咐底下人写信的样子。
信里开头还是老样子，凤姐高高兴兴的告诉他家里姑奶奶们回来了，她，黛玉忙的团团转，老太太更是高兴，甚至晚上吃饭还喝了点黄酒。
又提到家里还好，京城里也还算安稳，就是粮价涨了又涨，好在不影响家里过日子。最后才提到感激他能给自己递信，让自己不至于在京里当了睁眼的瞎子，被人糊弄，但也特地嘱咐了他，不要让贾琏知道此事，她已经差人敲打了旺儿，这事儿无论如何不会波及到他身上。
贾荀便只把前两页递过去给贾琏看“这最后一页我可不给你看，这是写我们两个的小话呢。”贾琏听了一笑道“好好好，你们还有小话了，定是家里的几位姑娘要什么了，不好意思同我说，扭头问你要带东西回来？你只管大方的带，银子不够就让他们支取去，姑娘们出门不便，你既然出来了，能给他们带点东西也是好的。”
贾琏翻看前两页的信纸，不住的向贾荀絮叨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两天还有信指使我做这做那，这不许那不许的，这回不知道怎么大发了慈悲，饶了我一回呢。
也是咱俩没赶上，我也好久没看到你几个姑姑了，不知道他们在京里乐成什么样子呢。”
“也是好事儿，感觉这一热闹老太太的身子也好了不少，多少年没听说老太太饮酒了。”“老太太真是有福气的，等到过百岁寿辰，估计宫里都得出来大加赏赐，这么多年了，数咱们家老太太长寿有福。
儿女双全，子孙繁茂出息，一生和顺，多难得的福，嗝气，福。”
贾荀看贾琏说话说的嘴里都拌蒜了，就知道他这酒气上头了，又看外头雨水渐大，索性让几人扶着他去自己卧房休息，自己则回书房小塌休息。
书房小塌正搁在窗边，贾荀闭着眼听着外面雨打窗棂，林叶震荡，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要瞎忙活了，给家人的信件礼物安排好了吗？”“您放心，估摸着第三批都该到家了，您也别太焦心了，谁能想到这雨下的这么大，等风平浪静了咱们就走。”
贾荀只觉得头疼，他在金陵费尽心力搜罗了一大把贾家族人的小辫子，这边刚随着礼物信件送回京城，那边突然就大雨磅礴大风呼号，把他们这一行人全按在了金陵。
“有一桩事儿，您可能听了能高兴些。”奶兄压低声音对他道“那个贾明，压了钱粮给人家道歉去了，那边儿东西钱都收了也不计较了，还特地送东西来感恩您，我们知道您肯定不要，就给他劝回去了，这来回他都高高兴兴的，我们问了，他说是在城外置地了，托您的福，他儿子闺女的婚事也便利了。”
贾荀听了颇为无语的看了自己奶兄一眼，正看到他袖子让雨打湿了，便顺着他的意转身回屋“你身上湿了，不用在我跟前伺候，赶紧去换身衣服，喝口热汤。”“害，这点雨没事，要我说您还是应了琏二爷吧，您身边没个丫鬟照料，只靠我们几个，实在是不细致。”
“选一堆丫头婆子，等要走的时候，又是麻烦，而且我实在不喜欢族里送来的那些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听旺儿带了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院门。
贾荀奶兄不用他说话，看他沉了脸，直接掀帘子出去拦人。“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叔叔，您这是做什么啊，回不了京城，哥儿正烦心呢，您整这一大帮人不是正对枪口上了？”
旺儿一听，作揖谢道“好兄弟亏了你了，我这不是想着之前做事不妥当，想着这回讨咱们爷们的好嘛，这都是我们二爷差人挑的丫头，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我们二爷说了，你我这样的糙人，照顾起来终归不如姑娘家稳妥，让荀爷挑几个喜欢的留下，照顾的好带回京城就是了。”
“只怕我们爷不喜欢啊，这刚我还劝呢，但我们爷只说是带回去怕麻烦，让我们照顾着就行，我也说呢，我们都是外头办惯差的，还是不如里头做事的人细心，这昨天晚上我去守夜，哥儿半夜起来喝水我都没醒，早上一看茶炉子被动了才知道。”
“你啊，这话千万别让你娘听到了，不然马嬷嬷不得给你耳朵揪烂。”“您也别光说我啊，这事儿怎么办。”奶兄对着瑟瑟发抖的一队小姑娘努了努嘴。
“我如今可不敢往你们爷跟前去，这事儿还得看你……”“要我，这事真算了吧，勉强送过来，我们哥儿也不会乐意带回去的，何必让她们搏这个出路。”
“我也同你说句实话，这帮小姑娘你哪怕挑个一两个烧火打帘子给你们哥儿做绣活也成啊，也就是你们自己以为隐蔽呢，你们查隐田查旧案子还能瞒过咱们家里头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啊，这不地头蛇们送小蛇磕头来了。
也就是自家查自家了，换个别人来查，怕是咱们这船早就烧没了。”
“五五。”“什么五五，我可没收人东西啊，你还想从我这儿刮油呢？你数貔貅的吧。”贾荀奶兄一笼手笑道“您老可别蒙我呢，甭管他们怎么想的，咱们爷是什么人，那是贵人。这就是一棍子敲他们头上也是他们自找的，这些人能递到你跟前…哼，五五分。”
“好个吝啬鬼。”旺儿只抓了他的袖子往里比划了几个数，贾荀奶兄这才笑眯眯的应了，对着两排小丫头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这一眼瞧过去，还真都是齐齐整整的小姑娘，只是有几个瞧着也不像是能伺候人的。“那几个……”旺儿抻脖子一看，赶紧偷偷摆手，小声道“那几个可不成，我都没敢收这几家的东西，人家女儿可不是奔着当丫头来的，特别最高那个最麻烦，是那边的那个谁的小妹。”
“你真是不要命，等你们二奶奶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好弟弟，想想这个，想想这个。”旺儿又抓着他的手比划了几下，这奶兄咬咬牙点了两个最瘦小的“就这俩小丫头吧，平时不许进屋，有活做就勤快点，没事少在人前晃荡。”
等奶兄掀帘子进来，就看贾荀笑眯眯的看着他“呦，大内总管回来了。”“不是不是可不是，我哪敢啊，哎呀您放心，这俩主要是让她们做点绣活什么的，您这香囊也该换了。对吧，还有这个…”
“少在我这油嘴滑舌，再敢有下一次，你就滚蛋，收拾收拾东西让你弟进来。”贾荀奶兄果然缩了脖子，老老实实挨训，半晌想起来旺儿说的事儿，赶紧道“哥儿有个大事儿啊。”“大事儿？你最好是有大事儿，别是怕挨骂分我的神呢。”
“旺儿说，琏二奶奶那边让把这边的姑娘接回去呢。”“接回去？”贾荀听了这话一瞬间想起了尤二姐，不免心中惦念，担心凤姐再效此事，如果事发，后果怕是难料。
“你把旺儿叫回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旺儿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贾荀坐在椅上，手边搁着本御诗集在看。
“你们那边怎么闹哄哄的，今儿早上本来说要焚香静心，结果一帮猴崽子闹得人头疼。”“这都是新买的人，他们还不太懂事呢，您放心，我回去收拾他们，定然不会有下次了”
“你先别忙着过去管他们，只说你们这是忙什么呢？素日也没见这么勤勉。”“这还不是为了二奶奶的话嘛，咱们家里来了信，二奶奶说让我们好好的把这边的姑娘带回去，回家就抬姨娘。”
“这事儿家里长辈知道了吗？”“想来还不知道吧，信里说家里热闹的很呢，之前几位没来得及过来姑奶奶也过来了，日日办家宴呢。”
“唉，可怜我与二伯，被风雨按在这金陵城回不了家。”“哥儿您别心焦，咱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准儿咱们在金陵能有场大造化呢。”
“二伯可知道了这些事。”“这…二奶奶说，二爷繁忙，家里的小事就不扰他了，等人上了船回了家，自然，自然也就知道了。”
“二奶奶没有别的话说？”“二奶奶应该是令他们给您写了信，只是还没送到。”
贾荀点了点头，让奶兄抓了把金瓜子送旺儿出去。他自己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只觉胸口有一股烦躁之气，不上不下，堵的他心口生疼。
等到傍晚时分，天幕阴沉，雨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贾荀点了盏琉璃灯，翻看手里的诗集，巴望自己能蹭点今人古人的飘逸诗才。
书翻了几页，天黑的更深了，贾琏这时带着酒气走进来了。“二伯，您怎么来了。”贾荀起身，扶着喝的两眼迷茫的贾琏坐下了。
“哦，凤，嗯，你婶子这回偏偏只给你递了信过来，我就给你送过来，顺道听听她有没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办的。”
贾荀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翻看。他几乎是看到信上的文字就想象到凤姐坐在炕沿边吩咐底下人写信的样子。
信里开头还是老样子，凤姐高高兴兴的告诉他家里姑奶奶们回来了，她，黛玉忙的团团转，老太太更是高兴，甚至晚上吃饭还喝了点黄酒。
又提到家里还好，京城里也还算安稳，就是粮价涨了又涨，好在不影响家里过日子。最后才提到感激他能给自己递信，让自己不至于在京里当了睁眼的瞎子，被人糊弄，但也特地嘱咐了他，不要让贾琏知道此事，她已经差人敲打了旺儿，这事儿无论如何不会波及到他身上。
贾荀便只把前两页递过去给贾琏看“这最后一页我可不给你看，这是写我们两个的小话呢。”贾琏听了一笑道“好好好，你们还有小话了，定是家里的几位姑娘要什么了，不好意思同我说，扭头问你要带东西回来？你只管大方的带，银子不够就让他们支取去，姑娘们出门不便，你既然出来了，能给他们带点东西也是好的。”
贾琏翻看前两页的信纸，不住的向贾荀絮叨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两天还有信指使我做这做那，这不许那不许的，这回不知道怎么大发了慈悲，饶了我一回呢。
也是咱俩没赶上，我也好久没看到你几个姑姑了，不知道他们在京里乐成什么样子呢。”
“也是好事儿，感觉这一热闹老太太的身子也好了不少，多少年没听说老太太饮酒了。”“老太太真是有福气的，等到过百岁寿辰，估计宫里都得出来大加赏赐，这么多年了，数咱们家老太太长寿有福。
儿女双全，子孙繁茂出息，一生和顺，多难得的福，嗝气，福。”
贾荀看贾琏说话说的嘴里都拌蒜了，就知道他这酒气上头了，又看外头雨水渐大，索性让几人扶着他去自己卧房休息，自己则回书房小塌休息。
书房小塌正搁在窗边，贾荀闭着眼听着外面雨打窗棂，林叶震荡，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