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羽澜对情爱迟钝的感知力也察觉出异常。

    她是不是扫兴了?

    “早点休息。”

    尚奕辰没喝水,也没再逗留,插上小夜灯,迈步欲离开。

    羽澜:“你……”

    尚奕辰转身,眸中分明无欲望,他正色:“羽小姐,拿别人发泄情绪不合适。”

    羽澜脸色微变,顿了顿:“你不吃亏。”

    “不吃亏。”尚奕辰一字一顿,低声重复羽澜的话,脸上不见笑容时端的是副看透人心的睥睨:“羽小姐真的想?”

    羽澜长睫发颤,像是折翼的枯蝶,她很会隐藏情绪,沉默片刻,抬眸,冷静分析:“不然…这位先生带我回来做什么呢?”

    都是成年人,这样的游戏,该从哪里开始,怎么进行到结束,大家心知肚明。

    灯光色调太暖,房间里助眠香薰燃的正旺,两人一站一坐,距离不过三尺。

    没有一室旖旎,也没有缱绻缠绵。

    空气中除了助眠香薰散发出的淡淡雪松味,再无其他。

    “沈太太很看重这些,如果你真想嫁进沈家。”

    羽澜脸色一白,袖口下双拳紧握,她小心观察面前男人的脸色,不见怒意,心下略略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精神太紧张。

    抬眼见男人眼神关切,忽的责怪自己思虑不周。眼前男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但如果被沈家记恨,只怕......

    “我...”

    “早点休息。”

    屋门打开又关上。

    门外,顾云飞蹲坐在楼梯口,眼巴巴瞅着房门,困得眼皮直抖。

    见屋门打开,他忙冲上去。

    “这人谁啊?哪家的女孩?是正经人吗?成年没?结婚没?家住哪?家里人知道吗?”

    尚奕辰捏了捏眉心,挑两个问题,懒懒回答:“有婚约,家里不知道。”

    顾云飞:!

    “哎。”

    眼看顾云飞要往房间里冲,尚奕辰忙伸手拉住,折腾到半夜本就困倦,语气不由冷了几分,“做什么?”

    “送回家啊!”顾云飞额头急出少量汗液,“趁现在没人,赶紧让她走,不然明天被别人看见,你俩名声还要不要了?”

    尚奕辰没理他,边拆腕表表带边下楼,嘴里吩咐保姆:“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明早送过来。”

    临了想起什么似得,回头补一句:“睡袍换一件。”

    保姆应下离开,顾云飞声音陡然提高:“你还打算长期发展?这算什么,地下情妇?你疯了吗。”

    “别吵。”尚奕辰皱眉,压低声音,看了眼卧室方向。

    “三层隔音,除非这小老婆是顺风耳。”

    尚奕辰脚步噶然而止,“嘴里干净点。”

    “不是,你...”

    “她是羽澜。”

    质问声戛然而止。

    顾云飞恍然,默默拍着胸脯自言自语:“吓死我了,不是喜欢别人老婆就行。”

    眼见尚奕辰要出门,他拿了手机追上去,“欸,你以后能不能把话说全,我都想好怎么跟你家老爷子负荆请罪了,到时候你妈闹起来,画面简直没法想象。”

    尚奕辰斜他一眼。

    “呵呵。”顾云飞识趣的换了话题:“你大半夜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路过。”

    “和沈时意订婚,不少人盯着她,如果被人知道你把她带回来,啧啧,风波不会小。”

    “嗯。”

    “你故意的?”顾云飞偏头看他,意外道:“从她这下手?”

    尚奕辰迈步动作顿下,凝向门外泼墨般夜色,一双眸子深幽薄情,少见的迟疑,许久,“只是路过。”

    ~

    事实证明,顾云飞的猜测没错。

    第二天一大早,羽澜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揉着额头,睁眼见房间内不熟悉的摆设,愣了几秒,回神拿过手机,接通。

    “澜澜,你没在家?和谁在一块呢?”是唐棠。

    羽澜打量四周:“没,不知道。”

    “昨晚有人看到你进君庭别墅了,和一个男的。”

    意识慢慢回拢,心底漾开不明意味的涟漪,“是。”

    “是?”唐棠惊道:“然后你还不知道人家是谁?”

    香薰燃了整晚,房间里没开加湿器,有些干燥,羽澜清了清嗓子,发声还是暗哑,“嗯,我没事。”

    “你嗓子怎么了?能出来吗?我去接你。”唐棠越说越急:“你昨晚不是说回家了,怎么又跟莫名其妙的男人走了?还不知道人家是谁,他认识你吗?”

    羽澜愣了下,迟疑:“认识?”

    两人说话时,男人一口一个羽小姐,大约是认识的。

    唐棠还在发愁:“虽然我很不看好你和沈时意结婚,但这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

    “接受不了就退婚。”

    唐棠:“退婚是好事,可是以后别人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你。”

    “没事。”羽澜语气平淡。

    窗外天已大晴,阳光暖烘烘铺下来,她一手拢着睡袍,一手拿起遥控,打开窗帘。

    整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别墅花园,下过雨的花草看起来亮晶晶的,飞鸟鸣虫在其暂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她趿着拖鞋走到门口,低头打量自己的睡袍。

    睡袍其实并不暴露,除了领口大些,其余地方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只是羽澜身材好,睡袍宽松,搭在身上随着她走路时动作,显得凹凸有致,风情万种。

    她的衣服昨晚洗完随手晾在一旁,眼下还没干,这里没有别的衣物能让她换,羽澜低头打量自己,摁住衣领,开门。

    男人穿了件纯白色衬衫,袖子挽上去一大截,看起来像是运动完后才洗了澡。

    冷白色肌肤零星挂着几滴水珠,头发还湿着,刚不掉水的程度,深色静脉走向匿于纯白衬衫中,蓝紫色血管清晰可见,手臂线条流畅紧实。

    腰腹处,T恤被水珠打湿,腹肌肌肉明显,延展至裤腰下。

    “咳咳。”羽澜不自然清咳,目光上移。

    男人没说话,递给她一套衣服。

    抬手接过,柔软布料卷着暖意滑进心底。

    垂着头,接过,道谢。

    “阿姨在做早饭,有什么忌口?”

    已经很麻烦他了,羽澜摇摇头,“没有。”

    心想着,就算真有不喜欢,囫囵吞枣咽几口便是。不料,却没有这个机会。

    电话一个接一个,质问声不绝于耳。

    羽家和沈家双方长辈约在淮安路上一家三星级餐厅见面。

    羽澜没顾上和男人道别,下楼和阿姨简单说了一声,打车前往。

    车开的飞快,沿路街景倒退,她从上车起就偏头看着窗外,眼神失焦。

    车窗玻璃仿佛没有隔音,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响了整整一路。

    她最晚过来,服务生引她走到门口后转身离开。

    不知是包间隔音太好,还是里面气氛太僵,站在门口竟听不到半点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房间气氛诡异般安静。

    见她进来,沈太太率先发难,嘲讽道:“羽小姐从别墅过来?”

    羽澜没吭声,低头落座。

    许清陪笑,“这是哪里话?网上最会捕风捉影,照片只能看清身形轮廓,怎么就认定是羽澜了,都是误会啊。”

    “羽小姐昨晚在哪?”沈太太沉着脸,显然不相信这是场误会。

    许清回头看羽澜时,脸上换了表情,紧皱眉头:“说话。”

    羽澜淡淡抬了抬眼皮,扫过众人神色,沈家夫妇两人脸色深沉,沈时意直勾勾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许清的脸色自不用再看,羽澜小幅度偏头,亲爸脸上满是厌弃。

    指望家人替她出头,怕是白日做梦。况且,她本就为退婚而来。

    她垂下眸子,声音淡漠:“君庭别墅。”

    沈时意拍桌而起,被沈先生拉住。

    “和谁?”

    任谁被带了绿帽子都没法不动怒,更何况被捧得不可一世的沈时意。

    “不知道。”

    许清继续讨好的看向沈太太:“昨晚后半场太晚,大家都喝了酒,难免发生不可控……”

    边说边故作亲近的拉住沈太太手腕,不想被她强硬甩开。

    “不可控?什么是不可控?她婚前跟别的男人出去厮混,你告诉我这是不可控?昨日珠宝展你求我认可她,现在是什么意思,拿我们沈家消遣?”

    沈太太气极,边说边把手机摔在桌上,屏幕亮起正是昨晚两人并肩而行。

    沈先生瞥了一眼,冷哼:“看来羽先生是想和我们....”

    未等沈先生说完,羽江年再也坐不住,移过视线怒斥羽澜:“还不赶紧道歉。”

    羽澜抬眸和父亲对视,父亲眼中的怒意看得她心尖发颤。

    蜷在桌上的双手紧握,片刻调整情绪,静静看向沈太太:“我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

    她越是平静,沈太太眼中怒火越发旺盛。

    许清的讨好再不起作用,半晌,沈太太摔了杯子。

    瓷杯落在地面霎时四分五裂,伴随着刺耳声音,她不负所望道出:“退婚。”

    羽澜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提着的大石头落地,改天有机会,一定要当面向昨晚那人郑重道谢。

    许清还在与沈太太拉扯。

    “太太,我们昨天订婚,今天退婚,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看笑话?”沈太太刻薄的剜了眼羽澜,“我们同意和你们订婚,就已经被所有人看笑话了。要不是时意吵着要娶她,你以为我凭什么同意?”

    眼见沈太太这边说不通,许清把主意打到对面脸色难看的沈时意身上,“太太您该问问三少,羽澜做得不对,是否原谅还得看三少的意思,咱们这些做家长的,总不能忽略儿女本人的意见吧。”

    沈太太冷哼一声,“时意自然...”

    “婚事照旧。”沈时意打断沈太太,阴狠地盯着羽澜。昨晚撕破脸,是他心急了,但到嘴的肉,总得尝一口再丢。

    沈先生皱眉:“时意。”

    许清松口气,坐回位置,抬手推羽澜,催促:“还不谢谢三少。”

    羽澜抬头,沈时意脸上的得意太过耀眼。

    沈太太:“时意,别闹。”

    “照片不清楚,我就说昨晚羽澜和我在一块。”沈时意挑衅的看向羽澜,“至于那个人,不知道没关系,不难找。敢碰我沈时意的未婚妻,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羽澜脸色冷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昨晚她急于为自己找寻出路,今早睡醒便越发后悔自己会害了男人,眼下看清沈时意眸中恨意,更加不知所措。

    许清感激地看向沈时意,忙接话:“我这就让人去查,您放心,一定不会有人乱说话。”

    “不行。”沈太太扬声否定,儿子怎样她不管,但儿媳必须是干净的。

    “什么行不行的,就这么办。”沈时意看了眼羽澜,嘴角笑意加深,面向许清:“羽太太,麻烦您了。”

    许清满脸堆笑,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三少大度。”

    “不过我想不通,昨晚醉酒不记得是谁,看不清位置。”沈时意眼中仿佛藏着利刃,“怎么?今早还没醒酒?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吗?”

    话音未落,羽先生当即沉下脸,看向羽澜,神色冷厉,“是谁?”

    闻言,羽澜眼中慌乱霎时定住,看着父亲,眸角微不可察染上浅红。

    包间无双眼睛都落在羽澜单薄的身形上,她体型极瘦,略有动作时,蝴蝶骨明显陡立。

    静默。

    金属门把手发出扭动的声音,很轻。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是我,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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