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醒来窗外白茫茫一片，车子驶过，很快便有新的雪花遮住车痕。
羽家算不上豪门，但比普通人家强许多，前来庆贺的人不少。
羽澜到的时候，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几个姑姑舅舅围着思思嘘寒问暖，沙发旁有合作商立在一旁说笑，各家太太脸上堆着慈爱，嘴里满是吉祥话。
见羽澜和唐棠进门，皆瞥了一眼，全当没看见。
思思从沙发前围着的人堆中跻身出来，奔向羽澜，扯着嗓子喊：“姐姐，糖糖姐姐。”
唐棠拦住跑到半路的思思，半蹲身形，搂在自己怀抱，“我们思思又漂亮了，想糖糖姐没？”
思思扬起下巴，脸上满是稚嫩：“想，姐姐和糖糖姐姐好久没来了，你们都不想我。”
“哎呦怎么会呢，”唐棠夹着嗓音学思思说话，“你送给姐姐的绣球，姐姐每天都有好好打理，现在还开着花呢。”
“可是你们都不回来。”
“还不是因为有人...”
羽澜低声打断：“唐棠。”
思思循声抬头，伸开双臂要亲昵，“姐姐。”
羽澜俯身浅笑道：“嗯，今天玩得开心吗？”
“姐姐来了就开心了。”思思伸手勾住她的长发，绕在指节打转，嘟嘴：“姐姐，我没有礼物吗？”
羽澜笑笑：“在车上。”
话音未落，思思松开她的手，跑着往门外去，羽澜忙跟上，眼神示意家里佣人拿下后备箱的东西。
箱子比思思稍矮一点，思思扒着脑袋往里瞧，惊喜道：“是钢琴哎。”
众人围过来，人群中有人出声：“Steinway？”
旁边男人接话：“看着像。”
站在最前面，身穿宝石蓝旗袍的女人嗤了一声，趾高气昂：“怪不得出那档子事，原来钱都花在这了。”
披着毛领披肩的太太斜了眼钢琴，话中带刺，“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多少Steinway都能买得来，否则，今天能买，明天就不一定了。羽总这么年轻，眼界放长些，别毁了自己。”
“还是姜太太说话客气。她算哪门子羽总，笑死人了，我们刺绣行业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丢人丢出省了。”
“是啊，她自己不要脸，想些个偷鸡摸狗的主意，别连累我们。”
角落一身利落打扮的年轻女人抱臂打量羽澜，随后出声询问：“怎么了？”
女人身旁有人夸张扭头，“凌飞，你竟然不知道？”
远处传来阴阳怪气的解惑：“以次充好呗，没有那么大本事，就不要接这种活，一颗老鼠屎搅得整个行业蒙羞，我们公司最近销量下滑大半，怕都是羽总为我们争取来的。”
羽澜抬颈，视线缓缓扫过众人，脸上浅笑一点点淡下去。
“是不是以次充好，我们调查清楚会在行业内发声明。”羽澜直视着那人：“您家企业经营十余年，客户群早该稳定，我一个成立不足半年的公司，大概影响不了您家企业在客人眼中的形象。”
唐棠轻佻放声：“一个还没盈利的公司就能让你十年白干，干脆趁早歇了得了。”
那人气急败坏：“强词夺理。难道你们给我们蒙羞是假？”
另一人：“裕城又不是只有我们几家做刺绣，你敢说那些新成立的小公司，没被你影响？你坏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名声，是我们整个裕城的口碑，我们有哪句说错了。”
姜太太欲转身进门，听到羽澜反驳不由顿下脚步，扭过身形，冷声：“事到如今，不想着认错弥补，反倒和我们怪腔怪调，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被唤作凌飞的年轻女人皱眉出声：“她都说了要调查，说明确实被冤枉了。”
“凌飞，你不做刺绣，不懂这些。抽纱绣做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视频很清楚，那么乱的走线排版，分明绣技有问题，说得好像谁乐意去害她似的。”
“是啊，前些日子发照片发视频宣传，我还以为咱们裕城天降紫微星了呢。”
“谁知道是个灾星。”
凌飞：“调查结果没有出来，大家干嘛这么着急？”
“调查结果？哪里需要调查，我做了半辈子抽纱绣，还能看不出？手工抽纱绣本身对手法的要求就高，在屏风上大面积抽纱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唐棠气不过，“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垃圾？你自己做了半辈子做不明白，不代表别人也是傻子。”
“你骂谁呢。”
“骂人？不好意思，我从来不骂...”唐棠挑衅看她，轻飘飘吐出一个“人”字。
“你！”
门口传来脚步声。
“哎呀呀，怎么都出来了？”许清从门后走出来，披着披肩，满眼含笑，仿佛并未听到门外几人争吵，“雪刚停，大家想赏雪景，去楼上看一样的，外面太冷。快快，里面请。”
二舅妈哼了一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三妹妹你太惯着孩子了，折腾什么不行？现在别的地方一提到裕城刺绣，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扇屏风，我们这边刺绣业本就落后，被她这么一折腾，更别想发展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抱怨。
许清装模作样长叹一口气，“欸，大家今天冒雪赶过来为我家思思庆祝，我心里...”她声音忽添哽咽：“我这心里感激的不得了。”
“太太这是说哪里话。”
“太太别这样，大家都是姐妹，看小思思跟看自己亲闺女一样，快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
许清抹了把硬挤出来的眼泪，“澜澜虽不是我亲生，但我看着她从小长大，后来更是亲自抚养，这么多年视如己出，她才接触刺绣，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劳烦大家多担待，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话音落下，夸赞声不绝于耳。
指责声同样在耳畔萦绕。
唐棠双臂环在胸前，胳膊肘碰了碰羽澜，刻意拔高声音：“看到没，什么都没调查清楚，你这好继母就帮你认罪了。”
她扬起下巴，漫不经心道：“许阿姨，您这么着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话音未落，大舅舅站出来，单手指着羽澜恨声：“你母亲为了你这样求大家，你怎么有脸站在那当没事人，任由你朋友胡说八道。”
唐棠往前一步，挡在羽澜身前：“我胡说八道？只怕没有许阿姨，还出不了这档子事呢。我倒请问许阿姨，千里迢迢把我们的屏风从运输车上偷出来是什么意思？”
凌飞：“偷？”
姜太太：“什么意思？”
唐棠：“不如问问许阿姨？许阿姨，坤胜公司是做纺织，澜澜的漾萱是刺绣，你看不惯澜澜，不愿意给漾萱供货，我们不说什么，但故意损坏我们的屏风是什么意思？”
羽澜本想支开思思，私下找许清谈，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她低头在思思耳边说：“去卧室等姐姐。”
思思眨巴眨巴眼睛，圆乎乎的瞳孔会说话似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瘪了瘪嘴，“你们不要吵架。”
“嗯，不吵架，去吧。”
羽澜展眸注视思思背影，直到于视野消失，她脸上浅笑褪去。
许清一手捂胸口，一手指羽澜，满脸难以置信：“你说我毁了你的屏风。”
“呵。”唐棠冷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您老装得不累吗？”
二舅妈瞧了眼许清，偏过头训斥羽澜：“你们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就污蔑。”
唐棠嗤笑：“污蔑？许家的优良作风我们可学不会。阿姨，不如咱们坐下来看看监控。”
许清脸色变了变，她往前一步，几乎和羽澜面对面，试探地视线在羽澜脸上逻巡，收紧的呼吸持续半分钟，她回头看向众人，堆笑道：“大家这么远过来，哪能在外面冻着，快请进。”
猜到许清有话要说，羽澜没着急迈步，待三人和大家拉开距离，羽澜偏头，淡声：“和宋歆怡没谈拢吧，她没销毁监控。”
许清脸色难看：“你有监控能怎么样。”
唐棠难以理解许清的嚣张：“能让你进去。”
许清嗤了一声，直勾勾盯着羽澜：“你敢吗？”
唐棠：？？？
“你哪来的自信。”
“就凭我是思思的亲妈！”许清满不在乎：“你这么疼思思，不舍得让她伤心吧。”
“你要脸吗？那是你女儿！”
羽澜拦下暴怒的唐棠：“我们谈谈。”
许清与她对视，半晌轻嗤一声，转身往门内走。
“没什么好谈的。”
羽澜立在原地，语速不疾不徐：“我能看到监控，是宋歆怡疏忽忘记，还是故意摆到我面前，你心里清楚。你用思思只能拿捏我，别人不会替你心疼。况且思思已经十岁了，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你一定要对漾萱下手，下一次，我会和她说明白，怎么选择由她自己。”
羽家算不上豪门，但比普通人家强许多，前来庆贺的人不少。
羽澜到的时候，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几个姑姑舅舅围着思思嘘寒问暖，沙发旁有合作商立在一旁说笑，各家太太脸上堆着慈爱，嘴里满是吉祥话。
见羽澜和唐棠进门，皆瞥了一眼，全当没看见。
思思从沙发前围着的人堆中跻身出来，奔向羽澜，扯着嗓子喊：“姐姐，糖糖姐姐。”
唐棠拦住跑到半路的思思，半蹲身形，搂在自己怀抱，“我们思思又漂亮了，想糖糖姐没？”
思思扬起下巴，脸上满是稚嫩：“想，姐姐和糖糖姐姐好久没来了，你们都不想我。”
“哎呦怎么会呢，”唐棠夹着嗓音学思思说话，“你送给姐姐的绣球，姐姐每天都有好好打理，现在还开着花呢。”
“可是你们都不回来。”
“还不是因为有人...”
羽澜低声打断：“唐棠。”
思思循声抬头，伸开双臂要亲昵，“姐姐。”
羽澜俯身浅笑道：“嗯，今天玩得开心吗？”
“姐姐来了就开心了。”思思伸手勾住她的长发，绕在指节打转，嘟嘴：“姐姐，我没有礼物吗？”
羽澜笑笑：“在车上。”
话音未落，思思松开她的手，跑着往门外去，羽澜忙跟上，眼神示意家里佣人拿下后备箱的东西。
箱子比思思稍矮一点，思思扒着脑袋往里瞧，惊喜道：“是钢琴哎。”
众人围过来，人群中有人出声：“Steinway？”
旁边男人接话：“看着像。”
站在最前面，身穿宝石蓝旗袍的女人嗤了一声，趾高气昂：“怪不得出那档子事，原来钱都花在这了。”
披着毛领披肩的太太斜了眼钢琴，话中带刺，“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多少Steinway都能买得来，否则，今天能买，明天就不一定了。羽总这么年轻，眼界放长些，别毁了自己。”
“还是姜太太说话客气。她算哪门子羽总，笑死人了，我们刺绣行业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丢人丢出省了。”
“是啊，她自己不要脸，想些个偷鸡摸狗的主意，别连累我们。”
角落一身利落打扮的年轻女人抱臂打量羽澜，随后出声询问：“怎么了？”
女人身旁有人夸张扭头，“凌飞，你竟然不知道？”
远处传来阴阳怪气的解惑：“以次充好呗，没有那么大本事，就不要接这种活，一颗老鼠屎搅得整个行业蒙羞，我们公司最近销量下滑大半，怕都是羽总为我们争取来的。”
羽澜抬颈，视线缓缓扫过众人，脸上浅笑一点点淡下去。
“是不是以次充好，我们调查清楚会在行业内发声明。”羽澜直视着那人：“您家企业经营十余年，客户群早该稳定，我一个成立不足半年的公司，大概影响不了您家企业在客人眼中的形象。”
唐棠轻佻放声：“一个还没盈利的公司就能让你十年白干，干脆趁早歇了得了。”
那人气急败坏：“强词夺理。难道你们给我们蒙羞是假？”
另一人：“裕城又不是只有我们几家做刺绣，你敢说那些新成立的小公司，没被你影响？你坏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名声，是我们整个裕城的口碑，我们有哪句说错了。”
姜太太欲转身进门，听到羽澜反驳不由顿下脚步，扭过身形，冷声：“事到如今，不想着认错弥补，反倒和我们怪腔怪调，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被唤作凌飞的年轻女人皱眉出声：“她都说了要调查，说明确实被冤枉了。”
“凌飞，你不做刺绣，不懂这些。抽纱绣做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视频很清楚，那么乱的走线排版，分明绣技有问题，说得好像谁乐意去害她似的。”
“是啊，前些日子发照片发视频宣传，我还以为咱们裕城天降紫微星了呢。”
“谁知道是个灾星。”
凌飞：“调查结果没有出来，大家干嘛这么着急？”
“调查结果？哪里需要调查，我做了半辈子抽纱绣，还能看不出？手工抽纱绣本身对手法的要求就高，在屏风上大面积抽纱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唐棠气不过，“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垃圾？你自己做了半辈子做不明白，不代表别人也是傻子。”
“你骂谁呢。”
“骂人？不好意思，我从来不骂...”唐棠挑衅看她，轻飘飘吐出一个“人”字。
“你！”
门口传来脚步声。
“哎呀呀，怎么都出来了？”许清从门后走出来，披着披肩，满眼含笑，仿佛并未听到门外几人争吵，“雪刚停，大家想赏雪景，去楼上看一样的，外面太冷。快快，里面请。”
二舅妈哼了一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三妹妹你太惯着孩子了，折腾什么不行？现在别的地方一提到裕城刺绣，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扇屏风，我们这边刺绣业本就落后，被她这么一折腾，更别想发展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抱怨。
许清装模作样长叹一口气，“欸，大家今天冒雪赶过来为我家思思庆祝，我心里...”她声音忽添哽咽：“我这心里感激的不得了。”
“太太这是说哪里话。”
“太太别这样，大家都是姐妹，看小思思跟看自己亲闺女一样，快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
许清抹了把硬挤出来的眼泪，“澜澜虽不是我亲生，但我看着她从小长大，后来更是亲自抚养，这么多年视如己出，她才接触刺绣，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劳烦大家多担待，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话音落下，夸赞声不绝于耳。
指责声同样在耳畔萦绕。
唐棠双臂环在胸前，胳膊肘碰了碰羽澜，刻意拔高声音：“看到没，什么都没调查清楚，你这好继母就帮你认罪了。”
她扬起下巴，漫不经心道：“许阿姨，您这么着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话音未落，大舅舅站出来，单手指着羽澜恨声：“你母亲为了你这样求大家，你怎么有脸站在那当没事人，任由你朋友胡说八道。”
唐棠往前一步，挡在羽澜身前：“我胡说八道？只怕没有许阿姨，还出不了这档子事呢。我倒请问许阿姨，千里迢迢把我们的屏风从运输车上偷出来是什么意思？”
凌飞：“偷？”
姜太太：“什么意思？”
唐棠：“不如问问许阿姨？许阿姨，坤胜公司是做纺织，澜澜的漾萱是刺绣，你看不惯澜澜，不愿意给漾萱供货，我们不说什么，但故意损坏我们的屏风是什么意思？”
羽澜本想支开思思，私下找许清谈，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她低头在思思耳边说：“去卧室等姐姐。”
思思眨巴眨巴眼睛，圆乎乎的瞳孔会说话似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瘪了瘪嘴，“你们不要吵架。”
“嗯，不吵架，去吧。”
羽澜展眸注视思思背影，直到于视野消失，她脸上浅笑褪去。
许清一手捂胸口，一手指羽澜，满脸难以置信：“你说我毁了你的屏风。”
“呵。”唐棠冷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您老装得不累吗？”
二舅妈瞧了眼许清，偏过头训斥羽澜：“你们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就污蔑。”
唐棠嗤笑：“污蔑？许家的优良作风我们可学不会。阿姨，不如咱们坐下来看看监控。”
许清脸色变了变，她往前一步，几乎和羽澜面对面，试探地视线在羽澜脸上逻巡，收紧的呼吸持续半分钟，她回头看向众人，堆笑道：“大家这么远过来，哪能在外面冻着，快请进。”
猜到许清有话要说，羽澜没着急迈步，待三人和大家拉开距离，羽澜偏头，淡声：“和宋歆怡没谈拢吧，她没销毁监控。”
许清脸色难看：“你有监控能怎么样。”
唐棠难以理解许清的嚣张：“能让你进去。”
许清嗤了一声，直勾勾盯着羽澜：“你敢吗？”
唐棠：？？？
“你哪来的自信。”
“就凭我是思思的亲妈！”许清满不在乎：“你这么疼思思，不舍得让她伤心吧。”
“你要脸吗？那是你女儿！”
羽澜拦下暴怒的唐棠：“我们谈谈。”
许清与她对视，半晌轻嗤一声，转身往门内走。
“没什么好谈的。”
羽澜立在原地，语速不疾不徐：“我能看到监控，是宋歆怡疏忽忘记，还是故意摆到我面前，你心里清楚。你用思思只能拿捏我，别人不会替你心疼。况且思思已经十岁了，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你一定要对漾萱下手，下一次，我会和她说明白，怎么选择由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