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早上训练前要先开复盘会，黎棠走到场馆内的会议室时，刚好碰上学姐盛佳琪。
两人问了声早后一同进了会议室，其余人都还没到，盛佳琪先落座桌子一侧，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撑着手玩手机。
一时无言，黎棠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从包里拿出u盘，将昨天的比赛视频拷到电脑上。
期间其他队友才陆陆续续地进来，队长陈琳嗓门尤其大，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她和唐清的交谈声，在讨论新开饭堂哪个档口最好吃。
她一进来才像是把气氛带活了，一时间室内不再沉闷，开始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方琦琦赶在八点准时到会议室，一进来就坐到黎棠旁边，凑过来抱着黎棠的手，一脸感激道：“棠姐，多亏有你，不然我就是大罪人了。”
方琦琦就是那个录像忘记按开始键的倒霉学妹，昨晚愧疚得一直在群里道歉，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不高，经常被认成初中生，性格也软萌，是黎棠在球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黎棠摆了摆手，安慰她：“没事，小问题，下次记得就好。”
等教练到达后视频才开始播放，拍摄视角是比赛场地正后方，带着一点俯视的角度，两边的场地都能被清晰拍到。
视频里场上运动员上场，视角突然拉近，聚焦在场上的十二个人身上，就连她们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陈琳惊讶：“我天，A大这录视频的设备也太专业了吧，”她转头对身后的教练说：“教练，能不能给我们也搞一个这么高清的。”
教练嗤笑了一声，抱手往后靠，翘着二郎腿说：“别想了，体育部没经费，就连你们手上这部还都是人家篮球队用剩下的，有就知足吧。”
L大的篮球队一直是省运动赛的夺冠热门队伍，经费预算自然比冷门且表现一般的排球队要多。
陈琳无奈叹气，将身体转回去，感慨道：“我觉得我们成绩不好，多半是硬件设备没跟上”
后排的叶若苒坐起身来，探头往前看了看，说：“这视角挺不错的，我还以为看台会有遮挡，没想到看得这么清楚，这下好了，一览无余，我们的弱点被人家研究得透透的。”
她朝方琦琦示意，“学妹，下次我们也去看台拍。”
方琦琦眼睛一亮，像重新被赋予众望的士兵，郑重点头，“没问题交给我，我去抢看台第一排，保证拍得清清楚楚。”
教练拿过遥控将进度条往回拖了拖，“你们别打岔啊，赶紧看，一会还要训练。”
-
刚开场节奏还不错，黎棠这时还没上场，场上只有唐清一个副攻。
副攻一般是队伍里身高最高的，在前排拦网时靠高度快速起跳，才能更有把握地将对方攻手的扣球拦下，而当副攻轮转到后排时，则会换上个子较矮的自由人在后面接球，以降低接球时的重心，确保能将球稳稳接起。
两个副攻站位呈对角，也就是说，当一个副攻轮转到前排时，另一个副攻在后排，由自由人代替她的位置。
此时轮次正好是唐清在前排，她节奏不错，刚上来就通过一个快攻拿下第一分，即使不是实时发生的事，但当大家看到得分的片段还是会激动。
“好球啊唐清，开门红。”盛佳琪激动道。
叶若苒闻言，忍不住吐槽了句：“佳琪姐，虽然这球确实好，但是开门红不适用于我们这种最后落败了的情况。”
前排的陈琳皱着眉头，似是不解地盯着屏幕，喃喃道：“我觉得我们一开始的节奏挺好的，后面怎么会被拉了那么多分。”
黎棠听到这难免有些不安，脸上温度无意识地上升。
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在下一个轮次，就该到她上场了。
前面几局对手咬的很紧，L大一直保持2分的优势，但还是拉不开分差。对手一个发球失误，让L大这边的站位轮转一个顺位，黎棠上场了。
透过视频也能看出当时黎棠的紧张，她站在网前，双手举起以阻挡对手观察发球员的视线，手臂却微微颤抖，看得人揪心。
前排的叶若苒转头看她，轻声问：“你紧张啦？”
黎棠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叶若苒笑了笑，安慰道：“正常，第一次打比赛都这样，后面就好了。”
黎棠最近听到最多的安慰她的话就是“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但她并不这样觉得，因为唐清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她却表现得很优秀。
不是因为是第一次比赛才没打好，而是她的实力就是如此。她接受了大家的安慰，但心里仍然不好过。
黎棠不理解，为什么是她占了主力名额，学妹里有比她高的，也有比她有运动天赋的，虽然队伍缺攻手是事实，但黎棠觉得有其他人比她更合适。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有些冷了下来，视频中黎棠因为扣球出界又丢一分，场面一时有些凝滞，谁都没有出声。
黎棠知道这纯粹是因为大家和她不熟，无论是严厉的指责还是打趣般的提醒，都怕不小心冒犯到她。
她从加入球队到现在总共不过几个月时间，不熟是一方面，自卑又是另一方面，和她玩得好的都是同一批进入校队的学妹，学姐们早在之前的训练中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即使她们人都很好，但长期形成的默契却难免让人觉得难以融入。
“黎棠，扣球还是不过关，一会加练。”教练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
黎棠莫名松了一口气，赶忙回了声“好的”。
陈琳这时插了句话进来，笑着看向对面的盛佳琪，说：“完了，一会整个视频看完下来，大家都得加练。”
教练拿着手上卷成圆筒的白纸，装作大力地敲了下陈琳的头：“还好意思说呢，特别是你，一到正式比赛就不靠谱，看看自己丢了多少分。”
笑声再度涌起，像是刚刚的尴尬没有出现过。
-
看到后面时，大家都有些认真了，插科打诨的话少了很多，开始集中在分析复盘上。
果不其然，昨天EN发给她的视频就是她全部的得分高光，整场比赛下来，她总共得了三分。
但让黎棠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失误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即使有些分不该丢，但也不至于如她脑海展现的画面一般蠢到无可救药。
甚至场上的每个人都会犯一些低级错误，相比之下，黎棠自以为的出错其实并不显眼。
虽然用别人的失误来安慰自己不太合适，但这却真真实实让黎棠绷紧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些，这一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那么不堪，她害怕落队，也害怕成为众矢之的。
明天还有一场比赛要打，她要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不敢渴求超常发挥，只希望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遥控器被陈琳拿在手上，重复拖着进度条观看细节，在播完第三遍后，她转过身面向大家，问：“大家有没有看出这里为什么卡了快4分。”
盛佳琪没有犹豫，回答道：“因为攻手不下球。”
长达4分的拉锯中，前排攻手的扣球丝毫没有给对方造成威胁，每一个都被稳稳接起，交由对手组织下一次的进攻。
攻手没得分，这是最明显的结论。
“你再看看，二传的跑动范围已经从2号位去到了5号位，几乎跑了大半个场，传出来的球也只是半到位，攻手还能扣球已经不错了，甚至有几次都是勉强处理过去的。”
自由人凌琳马上接话：“是一传的问题，我把球接飞了，害二传跑动范围变大。”
叶若苒摇头：“不，后排不只有你在，你要是连5号位左手边的范围也负责，干脆整个后场都让你接完得了。”
陈琳同意这个观点，跟着说：“是的，两侧的攻手应该先确保能接好球，再考虑后面进攻的问题，如果连球都没接好就想着一会要进攻，只能让别人抓住弱点一直打。”
黎棠没有出声，她比赛经验比队友要少得多，给不出什么独特的意见，但这一串分析听下来竟莫名感到兴奋，这个兴奋感甚至冲淡了她的痛苦。
她想知道更多。
两人问了声早后一同进了会议室，其余人都还没到，盛佳琪先落座桌子一侧，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撑着手玩手机。
一时无言，黎棠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从包里拿出u盘，将昨天的比赛视频拷到电脑上。
期间其他队友才陆陆续续地进来，队长陈琳嗓门尤其大，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她和唐清的交谈声，在讨论新开饭堂哪个档口最好吃。
她一进来才像是把气氛带活了，一时间室内不再沉闷，开始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方琦琦赶在八点准时到会议室，一进来就坐到黎棠旁边，凑过来抱着黎棠的手，一脸感激道：“棠姐，多亏有你，不然我就是大罪人了。”
方琦琦就是那个录像忘记按开始键的倒霉学妹，昨晚愧疚得一直在群里道歉，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不高，经常被认成初中生，性格也软萌，是黎棠在球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黎棠摆了摆手，安慰她：“没事，小问题，下次记得就好。”
等教练到达后视频才开始播放，拍摄视角是比赛场地正后方，带着一点俯视的角度，两边的场地都能被清晰拍到。
视频里场上运动员上场，视角突然拉近，聚焦在场上的十二个人身上，就连她们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陈琳惊讶：“我天，A大这录视频的设备也太专业了吧，”她转头对身后的教练说：“教练，能不能给我们也搞一个这么高清的。”
教练嗤笑了一声，抱手往后靠，翘着二郎腿说：“别想了，体育部没经费，就连你们手上这部还都是人家篮球队用剩下的，有就知足吧。”
L大的篮球队一直是省运动赛的夺冠热门队伍，经费预算自然比冷门且表现一般的排球队要多。
陈琳无奈叹气，将身体转回去，感慨道：“我觉得我们成绩不好，多半是硬件设备没跟上”
后排的叶若苒坐起身来，探头往前看了看，说：“这视角挺不错的，我还以为看台会有遮挡，没想到看得这么清楚，这下好了，一览无余，我们的弱点被人家研究得透透的。”
她朝方琦琦示意，“学妹，下次我们也去看台拍。”
方琦琦眼睛一亮，像重新被赋予众望的士兵，郑重点头，“没问题交给我，我去抢看台第一排，保证拍得清清楚楚。”
教练拿过遥控将进度条往回拖了拖，“你们别打岔啊，赶紧看，一会还要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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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场节奏还不错，黎棠这时还没上场，场上只有唐清一个副攻。
副攻一般是队伍里身高最高的，在前排拦网时靠高度快速起跳，才能更有把握地将对方攻手的扣球拦下，而当副攻轮转到后排时，则会换上个子较矮的自由人在后面接球，以降低接球时的重心，确保能将球稳稳接起。
两个副攻站位呈对角，也就是说，当一个副攻轮转到前排时，另一个副攻在后排，由自由人代替她的位置。
此时轮次正好是唐清在前排，她节奏不错，刚上来就通过一个快攻拿下第一分，即使不是实时发生的事，但当大家看到得分的片段还是会激动。
“好球啊唐清，开门红。”盛佳琪激动道。
叶若苒闻言，忍不住吐槽了句：“佳琪姐，虽然这球确实好，但是开门红不适用于我们这种最后落败了的情况。”
前排的陈琳皱着眉头，似是不解地盯着屏幕，喃喃道：“我觉得我们一开始的节奏挺好的，后面怎么会被拉了那么多分。”
黎棠听到这难免有些不安，脸上温度无意识地上升。
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在下一个轮次，就该到她上场了。
前面几局对手咬的很紧，L大一直保持2分的优势，但还是拉不开分差。对手一个发球失误，让L大这边的站位轮转一个顺位，黎棠上场了。
透过视频也能看出当时黎棠的紧张，她站在网前，双手举起以阻挡对手观察发球员的视线，手臂却微微颤抖，看得人揪心。
前排的叶若苒转头看她，轻声问：“你紧张啦？”
黎棠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叶若苒笑了笑，安慰道：“正常，第一次打比赛都这样，后面就好了。”
黎棠最近听到最多的安慰她的话就是“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但她并不这样觉得，因为唐清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她却表现得很优秀。
不是因为是第一次比赛才没打好，而是她的实力就是如此。她接受了大家的安慰，但心里仍然不好过。
黎棠不理解，为什么是她占了主力名额，学妹里有比她高的，也有比她有运动天赋的，虽然队伍缺攻手是事实，但黎棠觉得有其他人比她更合适。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有些冷了下来，视频中黎棠因为扣球出界又丢一分，场面一时有些凝滞，谁都没有出声。
黎棠知道这纯粹是因为大家和她不熟，无论是严厉的指责还是打趣般的提醒，都怕不小心冒犯到她。
她从加入球队到现在总共不过几个月时间，不熟是一方面，自卑又是另一方面，和她玩得好的都是同一批进入校队的学妹，学姐们早在之前的训练中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即使她们人都很好，但长期形成的默契却难免让人觉得难以融入。
“黎棠，扣球还是不过关，一会加练。”教练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
黎棠莫名松了一口气，赶忙回了声“好的”。
陈琳这时插了句话进来，笑着看向对面的盛佳琪，说：“完了，一会整个视频看完下来，大家都得加练。”
教练拿着手上卷成圆筒的白纸，装作大力地敲了下陈琳的头：“还好意思说呢，特别是你，一到正式比赛就不靠谱，看看自己丢了多少分。”
笑声再度涌起，像是刚刚的尴尬没有出现过。
-
看到后面时，大家都有些认真了，插科打诨的话少了很多，开始集中在分析复盘上。
果不其然，昨天EN发给她的视频就是她全部的得分高光，整场比赛下来，她总共得了三分。
但让黎棠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失误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即使有些分不该丢，但也不至于如她脑海展现的画面一般蠢到无可救药。
甚至场上的每个人都会犯一些低级错误，相比之下，黎棠自以为的出错其实并不显眼。
虽然用别人的失误来安慰自己不太合适，但这却真真实实让黎棠绷紧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些，这一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那么不堪，她害怕落队，也害怕成为众矢之的。
明天还有一场比赛要打，她要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不敢渴求超常发挥，只希望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遥控器被陈琳拿在手上，重复拖着进度条观看细节，在播完第三遍后，她转过身面向大家，问：“大家有没有看出这里为什么卡了快4分。”
盛佳琪没有犹豫，回答道：“因为攻手不下球。”
长达4分的拉锯中，前排攻手的扣球丝毫没有给对方造成威胁，每一个都被稳稳接起，交由对手组织下一次的进攻。
攻手没得分，这是最明显的结论。
“你再看看，二传的跑动范围已经从2号位去到了5号位，几乎跑了大半个场，传出来的球也只是半到位，攻手还能扣球已经不错了，甚至有几次都是勉强处理过去的。”
自由人凌琳马上接话：“是一传的问题，我把球接飞了，害二传跑动范围变大。”
叶若苒摇头：“不，后排不只有你在，你要是连5号位左手边的范围也负责，干脆整个后场都让你接完得了。”
陈琳同意这个观点，跟着说：“是的，两侧的攻手应该先确保能接好球，再考虑后面进攻的问题，如果连球都没接好就想着一会要进攻，只能让别人抓住弱点一直打。”
黎棠没有出声，她比赛经验比队友要少得多，给不出什么独特的意见，但这一串分析听下来竟莫名感到兴奋，这个兴奋感甚至冲淡了她的痛苦。
她想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