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8.20 阴
八月快要结束了。
从安多米达堂姐私奔后,格里莫广场的八月就像是一段被人连番施了混淆咒和一忘皆空的记忆,飘忽不定、混乱不堪,却始终找不到恢复的出路。
母亲每天都会被各种小事激怒,家里任何微小的瑕疵都会让她大动肝火,有时甚至只有走廊画框里的布莱克先祖的训诫才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她对西里斯的态度也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她延续着之前的无视,有时又突然吩咐克利切告知她西里斯的动向,不再放任他的躲避——像是想要彻底对西里斯眼不见为净,又突然不忿于长子的叛逆,担心他走上安多米达堂姐的道路。
而父亲则变得更加的“忙碌”了,他窝在书房里,几乎足不出户,偶尔在餐桌上见到他他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像是有一片无法散去的阴霾,笼罩在格里莫广场的每一寸土地,而这让本就陈旧的房子更添一丝压抑和阴沉。
我没有能在这琐碎而漫长的压抑与阴沉中再次和西里斯说上话,或许有过几次的踌躇,但更多时候一些别的情绪又阻止了我——然后昨天晚上,母亲突然告知了我们纳西莎堂姐和卢修斯·马尔福要在马尔福庄园订婚。
她乜了西里斯一眼说:“你留在家里。”
我看向他,这是我们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对视,而西里斯很快垂下眼无所谓地说:“求之不得。”
母亲扯了扯嘴角,她的心情看起来又糟糕了一些,她厉声呼唤克利切,“克利切,你盯好西里斯。”
瞬间出现的克利切激动地弯腰答应,而西里斯冷嗤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我去了一个极其繁琐无聊的订婚,而西里斯被母亲严加看管留在格里莫广场。
我看着舞会上痴笑逗乐的男男女女,再透过层层叠叠的鲜花与香槟看向这场宴会的主人公——纳西莎堂姐和卢修斯·马尔福脸上带着不深不浅的微笑应和着每个上前庆祝的人,他们的眼皮半眯着,神情甚至没有去年圣诞舞会一半的快乐与真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趣的往来奉承上。
我开始思考回去要和西里斯怎么说才能打破我们现在的僵局,我觉得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在我想到或许我得和他坦诚我们对于波特或者他那个麻瓜种朋友的分歧时,舞会突然安静了下来——那时连留声机里的靡靡之音也突然都暂停了。
周围一时之间充斥着狂热而迷乱的气氛,紧接着又有一大片纯血跪倒在地。
我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Lord Voldemort。
那个我在报纸里窥见的神秘又强大,却被西里斯评价为“野心家”与“模仿者”的纯血拥护者。
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而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猩红的眼睛扫过我,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像是被人浸泡在了十二月的冰湖底,肌肉变得僵硬起来,骨头深处也渗出丝丝寒意,我在下一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而他冲着卢修斯·马尔福走去。
我听见他拉长音调用愉悦又高亢的语气祝福卢修斯·马尔福订婚快乐,然后他说他是过来送他一个礼物的。
他低声念了一句我从未听过的咒语,接着我听见卢修斯·马尔福激动到谄媚的声音。
他说:“谢谢主人的恩典。”
我控制不住望向马尔福,却只看到他身后纳西莎堂姐同样虔诚的面容,以及她两步之外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贝拉堂姐。
之后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也许是那个人出现时气氛太过于诡谲,让人无端战栗,以至于他很快离去后整个舞会像是失去了脊柱的爬行动物,死气沉沉地瘫软着,等待一切的结束。
而我左思右想,直到不久前才在纳西莎堂姐无意的炫耀中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在那晚得到的恩典是左手臂上有了一个黑魔印记,他由此正式变成了那个人的信徒与下属——“食死徒”。
食死徒。
奇怪又富有魔力的名字——但我却不曾在各种报道中直白地看见过。
……他能带领着他们为纯血家族们寻找一个更好的魔法界吗?
1972.8.21 雨
我写不出来这一天是如何的混乱。
我终于下定决心和西里斯再坦诚地聊一聊。
西里斯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逃出了格里莫广场。
母亲大动肝火,用恶毒的言语咒骂着他,对着他桌上留的纸条泄愤。
一切恍若回到了几个月前她看到他的信的时候。
然后贝拉堂姐来访,母亲生生压抑住了怒火。
她们谈完后母亲来到我房间,幽幽地对我说:“雷尔,你不要让妈妈失望。”
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1972.8.29 晴
今天和纳西莎堂姐一起去了对角巷。
在奥利凡德的店里我才试了两根魔杖就找到了属于我的那根。
葡萄藤,龙的神经,十三英寸。
我感觉到它很强大,也很契合我。
然后我们去了丽痕书店……我遇见了一双格外明亮的深褐色眼睛。
当时我们隔着书架拿到了同一本书,我们来回拉扯着它,等我终于意识到放手后,她摔倒在了后面的架子上。
她皱起了眉,然后抬头看我,我似乎闻到了馥郁浓烈的玫瑰香味,我愣了一会,对她说:“你没事吧?”
我们随之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等我去脱凡成衣店和纳西莎堂姐汇合时,在纳西莎堂姐不满的抱怨下,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闻错,那股玫瑰味经久不散,甚至沾在了我的袍子上。
纳西莎堂姐对着我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只是我看着手上的《诅咒与反诅咒》,那位“玫瑰小姐”那双格外明亮的深褐色眼睛却无法在我脑海里熄灭。
1972.9.1 多云
有的时候你对一件事期望久了,等它真正实现的这一天,你反而会觉得稀松平常。
甚至感觉到不过如此。
我告别了来送我的克利切,坐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一个宽大的包厢里,看着窗外的森林草地被一点点掠过,最后化为一团团斑驳的色彩。
“你是布莱克?”我对面那个男生突然问我。
我被他唤醒,看着他那头稻草般泛黄杂乱的头发说:“是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我那时没什么兴趣社交。
然而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他说道:“所以你会去斯莱特林吗?”
我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很像是鲨鱼嗅到了水中的血腥味,我意料到这大概是哪个我不熟悉的纯血家族的人。
我冷淡地回答道:“是的。”
母亲在此之前已经连续几天在餐桌上向我强调布莱克家族的纯粹高贵,她甚至在早上和我说了霍格沃茨的分院仪式——明明白白、事无巨细的。
我懂得她的意思,她直白又霸道地告诉我她承受不住第二个格兰芬多,或者说,她只能接受我去斯莱特林。
但我想要是她真的了解我,她该知道这或许是毋庸置疑的。
我有些不舒服地挪动了位置,列车开得实在太慢。
而那个男生发出了不高兴的鼻音,他接着说:“哦,是不是你爸爸要求你的?我是说,在你们家出了一个格兰芬多之后?”
“并没有。”
“好吧。”他嘟囔着,“你还算幸运。”
“我是小巴蒂·克劳奇。”他几秒后撇了撇嘴,伸出手。
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克劳奇家族的。
同属于纯血家族,他的父亲巴蒂·克劳奇是现任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只是母亲向来不怎么喜欢他,她认为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出卖了我们纯血家族的利益。
我不再乱想,和他握了下手。
接着我们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而几秒后包厢门开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横冲直撞道:“莱姆斯,你在里面吗?”
我抬头看去,看见了说话者旁边许久没见的西里斯。
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叫对方。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说:“嘿,你们有见到一个褐色头发,看起来有些消瘦的高个子男生吗?”
“没有。”我和克劳奇同时说道。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讨厌的混血波特。
“好吧。”他挺直了胸膛,看了眼我们的衣服,“我是詹姆·波特,要是见到他的话可以来格兰芬多告诉我,如果你们没有想进斯莱特林的话。”
我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西里斯,忍不住话中带刺道:“那我想你也许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感觉到克劳奇饶有兴趣地看向我,而詹姆·波特变得不忿——然后西里斯深深看了我一眼,将他的朋友拉走了。
我听见波特越变越远的声音,“嘿,西里斯,你今天怎么了?刚刚在莉莉那里也是这样,你瞧见没,那个可恶的斯内普可得意极了……”
而下一秒我边上的克劳奇也没有放过我,“刚刚没说话的那个黑头发是你那个叛逆的哥哥吧?”
我没有回答。
而他接着说:“你和他长得还挺像的。”
我看向他,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克劳奇似乎没有什么分寸感,他完全读不懂我回绝的态度,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取乐之心。
他又说:“但要是你们在不同学院的话——”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夸张地“哦”了一声,终于止住了他让人厌烦的话——感谢梅林,他还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但不得不说,他的言语还是在我心上留了下一些印记,我努力想起上车前在我前方一晃而过的三个人——听我旁边的克拉布表示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学院的,里面还有一个是斯莱特林——所以霍格沃茨里的确有存在着不同学院的友谊。
更别提我和西里斯还是亲兄弟。
我的思绪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现在甚至回忆不起来我是怎么离开列车登上小船的,也无法描述在漆黑的湖面上我那时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记忆一直到了晚上的分院仪式才变得清晰起来。
那顶破旧的分院帽在我的头上说:“看来你早已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那么——”
“斯莱特林!”它喊道。
它甚至没有如同母亲告诉我的那般和我多说一些其他学院的话。
我是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但我那瞬间却高兴不起来,我垂下眼睛,往斯莱特林的桌子走去——我瞥见了纳西莎堂姐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后在晚会结束后,一小时之前,我在走廊上终于单独遇到了西里斯,但我们面对着面,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或许也是一样,我只觉得在昏暗的夜色中,他衣袍上的那团火红色是格外的刺眼。
1972.9.2 阴
丽塔·斯基特。
大概她就是暑假时西里斯和我说过的那个拉文克劳。
的确足够让人恼火,但不过是跳梁小丑。
怎么会有人会相信她的胡编乱造,怎么会值得为她耗费时间去编织一场反击。这种人就是躲藏在污垢处的蟑螂,你越在意她弹跳得越高兴——完全不该给她任何眼神。
1972.9.25 阴
魔药课不幸和克劳奇分在了一组。
他的魔药水平确实不赖,但我还是喜欢不起来他——他总是喜欢以一种玩笑的口吻来窥探各种事情,然后在我表露不满时又以无所谓的表情告终。
我很厌烦他,同时也庆幸他是个拉文克劳——这使得我和他的交际仅仅局限在几堂一起上的课中。
但今天的魔药课临近晚餐,下课后我们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同一条走廊,走上同一阶楼梯,去到同一个礼堂。
我不得不忍受着和他的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后在进礼堂时,我看见了西里斯在和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说话。
她的头发很直,从她的肩膀像瀑布一样垂落,也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而晃动,我莫名觉得她很眼熟。
但我还没有投注更多的目光,克劳奇就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我不认识。”
我的口吻异常的冷淡,我希望他能醒悟到我并不欢迎他旺盛的好奇心。
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哦,但我知道她是个拉文克劳。”
那个女生侧过了身子,她校服上深蓝色的边角从我视线中晃过,我却认出了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她是在丽痕书店里的那位“玫瑰小姐”。
克劳奇说:“她叫辛西娅·坎贝尔,比我高一年级,还是个麻瓜种。”
我不记得我那刻摆出了什么表情,我只依稀觉得那时自己像吞下了一百块粪石一样反胃,又像是突然吃了一剂强效清醒剂般清晰。
她就是西里斯在暑假里提到的那位麻种朋友。
“你哥哥不会还要交一个麻瓜种女朋友吧?”克劳奇笑嘻嘻地问。
我内心复杂和软弱的情绪荡然无存,我第一次听从我的内心甩开了他的手,忍着怒火说:“这就不劳你关心了,克劳奇。”
而他脸上那时居然还布满了可笑的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他不再说话。
他以为自己到底在“醒悟”着什么。
多么可笑!
多么可笑。
1972.10.1 雨
……我没办法再看这本《诅咒与反诅咒》了。
在图书馆里我又看见了那个……麻瓜种。
1972.10.15 晴
黑魔法防御课的时候克劳奇又坐到了我旁边。
我直接忽略了他,而他这次似乎也消停了一些,不再自找没趣,只是在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对着我运用了梅多斯教授在课上讲解对抗的那个攻击魔咒。
“统统石化!”
“咒立停!”
我冷静地看着他,他嘟囔了一声,“你掌握得还不错!”
而梅多斯教授被我们的动静吸引过来,这个干练的傲罗扣了我们一人三分,为我们在课堂上未经允许试验危险魔咒。
克劳奇没所谓地耸耸肩。
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属于格林格拉斯家的面容轮廓没说话。
梅多斯……听说她嫁给了一个麻瓜,和安多米达……堂姐一样被逐出了家族。
我皱了皱眉。
格林格拉斯家族是出了名的黑魔法研究家族,他们对古老的黑魔法的收藏几乎抵得上布莱克,而她竟然选择了那样的道路——安多米达……堂姐也选择了同一条。
回去后我没忍住放下了手边的黑魔法研究,去翻看了我从前不屑于看的那些普通的攻击性魔咒。
我真的不觉得它们会有什么更出众的吸引力。
1972.10.29 晴
我在平斯夫人那里居然看见了我的笔记本。
她那时很忙,没有详细告诉我它昨天的下落就将它给了我,然后她气冲冲地往里面发出巨大噪音的地方走去。
我垂头看了一眼我的本子,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气息。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在我乱七八糟的思绪笔记边,整齐地躺着一排排飘逸隽秀的字。
我逐字逐句认真看完了它,上面的人给了我关于魔咒的看似完整的意见——但有好几点和我的理念与认知截然相反。
我皱起了眉。
“希望这对你能有帮助,祝你好运。”
他/她最后写道。
我合上了它。
八月快要结束了。
从安多米达堂姐私奔后,格里莫广场的八月就像是一段被人连番施了混淆咒和一忘皆空的记忆,飘忽不定、混乱不堪,却始终找不到恢复的出路。
母亲每天都会被各种小事激怒,家里任何微小的瑕疵都会让她大动肝火,有时甚至只有走廊画框里的布莱克先祖的训诫才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她对西里斯的态度也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她延续着之前的无视,有时又突然吩咐克利切告知她西里斯的动向,不再放任他的躲避——像是想要彻底对西里斯眼不见为净,又突然不忿于长子的叛逆,担心他走上安多米达堂姐的道路。
而父亲则变得更加的“忙碌”了,他窝在书房里,几乎足不出户,偶尔在餐桌上见到他他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像是有一片无法散去的阴霾,笼罩在格里莫广场的每一寸土地,而这让本就陈旧的房子更添一丝压抑和阴沉。
我没有能在这琐碎而漫长的压抑与阴沉中再次和西里斯说上话,或许有过几次的踌躇,但更多时候一些别的情绪又阻止了我——然后昨天晚上,母亲突然告知了我们纳西莎堂姐和卢修斯·马尔福要在马尔福庄园订婚。
她乜了西里斯一眼说:“你留在家里。”
我看向他,这是我们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对视,而西里斯很快垂下眼无所谓地说:“求之不得。”
母亲扯了扯嘴角,她的心情看起来又糟糕了一些,她厉声呼唤克利切,“克利切,你盯好西里斯。”
瞬间出现的克利切激动地弯腰答应,而西里斯冷嗤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我去了一个极其繁琐无聊的订婚,而西里斯被母亲严加看管留在格里莫广场。
我看着舞会上痴笑逗乐的男男女女,再透过层层叠叠的鲜花与香槟看向这场宴会的主人公——纳西莎堂姐和卢修斯·马尔福脸上带着不深不浅的微笑应和着每个上前庆祝的人,他们的眼皮半眯着,神情甚至没有去年圣诞舞会一半的快乐与真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趣的往来奉承上。
我开始思考回去要和西里斯怎么说才能打破我们现在的僵局,我觉得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在我想到或许我得和他坦诚我们对于波特或者他那个麻瓜种朋友的分歧时,舞会突然安静了下来——那时连留声机里的靡靡之音也突然都暂停了。
周围一时之间充斥着狂热而迷乱的气氛,紧接着又有一大片纯血跪倒在地。
我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Lord Voldemort。
那个我在报纸里窥见的神秘又强大,却被西里斯评价为“野心家”与“模仿者”的纯血拥护者。
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而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猩红的眼睛扫过我,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像是被人浸泡在了十二月的冰湖底,肌肉变得僵硬起来,骨头深处也渗出丝丝寒意,我在下一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而他冲着卢修斯·马尔福走去。
我听见他拉长音调用愉悦又高亢的语气祝福卢修斯·马尔福订婚快乐,然后他说他是过来送他一个礼物的。
他低声念了一句我从未听过的咒语,接着我听见卢修斯·马尔福激动到谄媚的声音。
他说:“谢谢主人的恩典。”
我控制不住望向马尔福,却只看到他身后纳西莎堂姐同样虔诚的面容,以及她两步之外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贝拉堂姐。
之后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也许是那个人出现时气氛太过于诡谲,让人无端战栗,以至于他很快离去后整个舞会像是失去了脊柱的爬行动物,死气沉沉地瘫软着,等待一切的结束。
而我左思右想,直到不久前才在纳西莎堂姐无意的炫耀中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在那晚得到的恩典是左手臂上有了一个黑魔印记,他由此正式变成了那个人的信徒与下属——“食死徒”。
食死徒。
奇怪又富有魔力的名字——但我却不曾在各种报道中直白地看见过。
……他能带领着他们为纯血家族们寻找一个更好的魔法界吗?
1972.8.21 雨
我写不出来这一天是如何的混乱。
我终于下定决心和西里斯再坦诚地聊一聊。
西里斯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逃出了格里莫广场。
母亲大动肝火,用恶毒的言语咒骂着他,对着他桌上留的纸条泄愤。
一切恍若回到了几个月前她看到他的信的时候。
然后贝拉堂姐来访,母亲生生压抑住了怒火。
她们谈完后母亲来到我房间,幽幽地对我说:“雷尔,你不要让妈妈失望。”
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1972.8.29 晴
今天和纳西莎堂姐一起去了对角巷。
在奥利凡德的店里我才试了两根魔杖就找到了属于我的那根。
葡萄藤,龙的神经,十三英寸。
我感觉到它很强大,也很契合我。
然后我们去了丽痕书店……我遇见了一双格外明亮的深褐色眼睛。
当时我们隔着书架拿到了同一本书,我们来回拉扯着它,等我终于意识到放手后,她摔倒在了后面的架子上。
她皱起了眉,然后抬头看我,我似乎闻到了馥郁浓烈的玫瑰香味,我愣了一会,对她说:“你没事吧?”
我们随之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等我去脱凡成衣店和纳西莎堂姐汇合时,在纳西莎堂姐不满的抱怨下,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闻错,那股玫瑰味经久不散,甚至沾在了我的袍子上。
纳西莎堂姐对着我施了一个清理一新。
只是我看着手上的《诅咒与反诅咒》,那位“玫瑰小姐”那双格外明亮的深褐色眼睛却无法在我脑海里熄灭。
1972.9.1 多云
有的时候你对一件事期望久了,等它真正实现的这一天,你反而会觉得稀松平常。
甚至感觉到不过如此。
我告别了来送我的克利切,坐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一个宽大的包厢里,看着窗外的森林草地被一点点掠过,最后化为一团团斑驳的色彩。
“你是布莱克?”我对面那个男生突然问我。
我被他唤醒,看着他那头稻草般泛黄杂乱的头发说:“是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我那时没什么兴趣社交。
然而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他说道:“所以你会去斯莱特林吗?”
我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很像是鲨鱼嗅到了水中的血腥味,我意料到这大概是哪个我不熟悉的纯血家族的人。
我冷淡地回答道:“是的。”
母亲在此之前已经连续几天在餐桌上向我强调布莱克家族的纯粹高贵,她甚至在早上和我说了霍格沃茨的分院仪式——明明白白、事无巨细的。
我懂得她的意思,她直白又霸道地告诉我她承受不住第二个格兰芬多,或者说,她只能接受我去斯莱特林。
但我想要是她真的了解我,她该知道这或许是毋庸置疑的。
我有些不舒服地挪动了位置,列车开得实在太慢。
而那个男生发出了不高兴的鼻音,他接着说:“哦,是不是你爸爸要求你的?我是说,在你们家出了一个格兰芬多之后?”
“并没有。”
“好吧。”他嘟囔着,“你还算幸运。”
“我是小巴蒂·克劳奇。”他几秒后撇了撇嘴,伸出手。
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克劳奇家族的。
同属于纯血家族,他的父亲巴蒂·克劳奇是现任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只是母亲向来不怎么喜欢他,她认为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出卖了我们纯血家族的利益。
我不再乱想,和他握了下手。
接着我们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而几秒后包厢门开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横冲直撞道:“莱姆斯,你在里面吗?”
我抬头看去,看见了说话者旁边许久没见的西里斯。
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叫对方。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说:“嘿,你们有见到一个褐色头发,看起来有些消瘦的高个子男生吗?”
“没有。”我和克劳奇同时说道。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讨厌的混血波特。
“好吧。”他挺直了胸膛,看了眼我们的衣服,“我是詹姆·波特,要是见到他的话可以来格兰芬多告诉我,如果你们没有想进斯莱特林的话。”
我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西里斯,忍不住话中带刺道:“那我想你也许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感觉到克劳奇饶有兴趣地看向我,而詹姆·波特变得不忿——然后西里斯深深看了我一眼,将他的朋友拉走了。
我听见波特越变越远的声音,“嘿,西里斯,你今天怎么了?刚刚在莉莉那里也是这样,你瞧见没,那个可恶的斯内普可得意极了……”
而下一秒我边上的克劳奇也没有放过我,“刚刚没说话的那个黑头发是你那个叛逆的哥哥吧?”
我没有回答。
而他接着说:“你和他长得还挺像的。”
我看向他,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克劳奇似乎没有什么分寸感,他完全读不懂我回绝的态度,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取乐之心。
他又说:“但要是你们在不同学院的话——”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夸张地“哦”了一声,终于止住了他让人厌烦的话——感谢梅林,他还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但不得不说,他的言语还是在我心上留了下一些印记,我努力想起上车前在我前方一晃而过的三个人——听我旁边的克拉布表示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学院的,里面还有一个是斯莱特林——所以霍格沃茨里的确有存在着不同学院的友谊。
更别提我和西里斯还是亲兄弟。
我的思绪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现在甚至回忆不起来我是怎么离开列车登上小船的,也无法描述在漆黑的湖面上我那时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记忆一直到了晚上的分院仪式才变得清晰起来。
那顶破旧的分院帽在我的头上说:“看来你早已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那么——”
“斯莱特林!”它喊道。
它甚至没有如同母亲告诉我的那般和我多说一些其他学院的话。
我是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但我那瞬间却高兴不起来,我垂下眼睛,往斯莱特林的桌子走去——我瞥见了纳西莎堂姐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后在晚会结束后,一小时之前,我在走廊上终于单独遇到了西里斯,但我们面对着面,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或许也是一样,我只觉得在昏暗的夜色中,他衣袍上的那团火红色是格外的刺眼。
1972.9.2 阴
丽塔·斯基特。
大概她就是暑假时西里斯和我说过的那个拉文克劳。
的确足够让人恼火,但不过是跳梁小丑。
怎么会有人会相信她的胡编乱造,怎么会值得为她耗费时间去编织一场反击。这种人就是躲藏在污垢处的蟑螂,你越在意她弹跳得越高兴——完全不该给她任何眼神。
1972.9.25 阴
魔药课不幸和克劳奇分在了一组。
他的魔药水平确实不赖,但我还是喜欢不起来他——他总是喜欢以一种玩笑的口吻来窥探各种事情,然后在我表露不满时又以无所谓的表情告终。
我很厌烦他,同时也庆幸他是个拉文克劳——这使得我和他的交际仅仅局限在几堂一起上的课中。
但今天的魔药课临近晚餐,下课后我们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同一条走廊,走上同一阶楼梯,去到同一个礼堂。
我不得不忍受着和他的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后在进礼堂时,我看见了西里斯在和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说话。
她的头发很直,从她的肩膀像瀑布一样垂落,也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而晃动,我莫名觉得她很眼熟。
但我还没有投注更多的目光,克劳奇就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我不认识。”
我的口吻异常的冷淡,我希望他能醒悟到我并不欢迎他旺盛的好奇心。
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哦,但我知道她是个拉文克劳。”
那个女生侧过了身子,她校服上深蓝色的边角从我视线中晃过,我却认出了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她是在丽痕书店里的那位“玫瑰小姐”。
克劳奇说:“她叫辛西娅·坎贝尔,比我高一年级,还是个麻瓜种。”
我不记得我那刻摆出了什么表情,我只依稀觉得那时自己像吞下了一百块粪石一样反胃,又像是突然吃了一剂强效清醒剂般清晰。
她就是西里斯在暑假里提到的那位麻种朋友。
“你哥哥不会还要交一个麻瓜种女朋友吧?”克劳奇笑嘻嘻地问。
我内心复杂和软弱的情绪荡然无存,我第一次听从我的内心甩开了他的手,忍着怒火说:“这就不劳你关心了,克劳奇。”
而他脸上那时居然还布满了可笑的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他不再说话。
他以为自己到底在“醒悟”着什么。
多么可笑!
多么可笑。
1972.10.1 雨
……我没办法再看这本《诅咒与反诅咒》了。
在图书馆里我又看见了那个……麻瓜种。
1972.10.15 晴
黑魔法防御课的时候克劳奇又坐到了我旁边。
我直接忽略了他,而他这次似乎也消停了一些,不再自找没趣,只是在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对着我运用了梅多斯教授在课上讲解对抗的那个攻击魔咒。
“统统石化!”
“咒立停!”
我冷静地看着他,他嘟囔了一声,“你掌握得还不错!”
而梅多斯教授被我们的动静吸引过来,这个干练的傲罗扣了我们一人三分,为我们在课堂上未经允许试验危险魔咒。
克劳奇没所谓地耸耸肩。
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属于格林格拉斯家的面容轮廓没说话。
梅多斯……听说她嫁给了一个麻瓜,和安多米达……堂姐一样被逐出了家族。
我皱了皱眉。
格林格拉斯家族是出了名的黑魔法研究家族,他们对古老的黑魔法的收藏几乎抵得上布莱克,而她竟然选择了那样的道路——安多米达……堂姐也选择了同一条。
回去后我没忍住放下了手边的黑魔法研究,去翻看了我从前不屑于看的那些普通的攻击性魔咒。
我真的不觉得它们会有什么更出众的吸引力。
1972.10.29 晴
我在平斯夫人那里居然看见了我的笔记本。
她那时很忙,没有详细告诉我它昨天的下落就将它给了我,然后她气冲冲地往里面发出巨大噪音的地方走去。
我垂头看了一眼我的本子,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气息。
我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在我乱七八糟的思绪笔记边,整齐地躺着一排排飘逸隽秀的字。
我逐字逐句认真看完了它,上面的人给了我关于魔咒的看似完整的意见——但有好几点和我的理念与认知截然相反。
我皱起了眉。
“希望这对你能有帮助,祝你好运。”
他/她最后写道。
我合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