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梦（三）
七年前，白城。
眼前一身横肉的男生穿着外校的校服，他鼻尖冒着汗珠，狭细的眼睛在正午刺眼的烈日下仿若无物。蝉鸣焦灼，跟阮今亦烦躁的心情一起打着混乱的拍子。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终于见到你了，我爱你！”说着横肉一颤，就夸张地单膝跪地奉上花束。
阮今亦几乎麻木，“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
“不可能！”男生斩钉截铁地拿出手机怼在她面前，“这几个月晚上我们每天互道晚安，你对我说的每一句情话我都记得，是现在人多你不好意思吗？”
这条路离学校极近，来来往往的学生难免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有的还站在不远处围观，议论着这对“美女与野兽。”
女生脸色苍白，生理期的绞痛令她差点站不稳，“那不是我。”
“我不信，你肯定不好意思了。”男生本来对照片将信将疑，但见到阮今亦本人，心中大喜过望，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够他吹一辈子了。
他脑海中痴痴幻想着，手就要往女生胳膊上抓，哪料女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手刀就往他脖颈处落下。
他吃了痛，脸上的肥肉荡秋千似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破口大骂，“你个臭biao子敢打我？”
阮今亦甩了甩手，“不知道是哪只畜生在叫。猪吗？”
原本想跟他好好说，谁知道他咸猪手就要搭上来，警告他一记还破防，听不懂人话她也没办法。
男生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眼神猥琐地望着女生，“你现在亲我一下，念在旧情上我还能原谅你。”
哇。
“我没有攻击外貌的习惯。”阮今亦不想跟他废话，“但你的确让我生理不适。我喜欢的类型最低限度也得是这种——”
她伸手拉住一个看上去身形不错的校服男，略扫一眼后就跟介绍雕塑展品似地夸赞道，“你看这顶级五官搭配组成的美貌，多么闪耀动人！”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看这比例完美的身形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肌肉，多么令人垂延！”又踮起脚比了比，“看这风度翩翩离太阳都近些的一米八身高，多么有安全爆棚！再看看你——
长得像幅抽象画，做的事像草履虫，没点自知之明网什么恋？而且我从校门口跟你苦口婆心说到现在，有人偷拍我的照片，你见过谁网恋不发自拍发的都是它拍和学校网站下载下来的照片啊？智商不够就去警察局问警察什么叫网络诈骗好吗，你要是不改变自己的话，这只是网恋给你上的第一课。”
肥头大耳的男生脸被说得青一阵红一阵，他怒冲冲把花摔在地上，正当阮今亦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狠话，就见他满脸的悲愤欲绝，手指在阮今亦和校服男间来来回回抖了好一阵，最终扔下句，“我们走着瞧！”
话毕，拦了辆的士车挤上后离去。
啊？
这么简单的吗？
她还没开始发力呢，这就结束了？
那这是至今为止最轻松的一次了。
“啊，谢谢你。”
阮今亦意识到自己还拽着校服男的袖子，赶忙放开道谢。
阳光下，女孩朝他眨了眨狡黠的双眼。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却，雪白的肌肤如蝉翼般清透，小巧的鼻尖泌出微微的汗珠。她的表情有一点骄傲，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客气。”边源野捡起地上的花询问她，“你还要吗？”
“你送我的话我就要——”
“不要的垃圾得清理干净——”
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日光正盛，棕榈叶沙沙，呼吸声摩挲。
对面的人，生得过分好看，但也非常欠揍。
这是阮今亦记忆里，对少年边源野的初印象。
因父母工作调动，阮今亦举家搬迁到这座沿海城市，她从小生长在内陆，来白城不久后，她刚收完房间行李，就跟一罐砂糖烊化在沙滩上似地，两眼一抹黑，哐地摔倒在地上。
那日阮父心神不宁了一下午，做实验时手都在抖，便请假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发现了全身红成小龙虾的女儿，赶忙叫救护车将她载去医院。
在ICU醒来后，阮今亦才知道自己原来对大部分海鲜过敏，吃多了还会导致过敏性休克。
中午狂炫的牡蛎花蟹罗氏虾，差点就成了死神的镰刀。
阮今亦有点后怕地想，要不是阮父阮母硬拉着她拜了土地公，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凉了。
事后阮母总结：多添香火，多行善事，好人的女儿，阎王都收不走。
阮今亦坐在病床上咬了口糖醋排骨，“你们两个研究人员怎么那么迷信。”
阮母又夹了块肉进她嘴里，“你每天看星座运势就不迷信了？”
阮今亦吧唧吧唧嚼着不吭声，过了会道，“大学我要考回家那边，这里都是海鲜，太危险了。”
“等你成年了想去哪就去哪。”阮母道，“我不管，也管不着。”
“那我现在就想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哪对父母能那么心大，让自己的女儿高三转学啊！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啊妈妈！”
阮母不吃她这套，“我说了，等你成年了，你想去距离地球337亿光年的HD1星系都可以，现在你给我安分点，你在这没朋友，我有朋友？你爸都泪别自己30年的早面搭子了，你适可而止，别给我太矫情。”
行，撒娇失败。
阮今亦跟阮母性格太雷同，阮母话疗她就跟催眠自己一样简单。
因过敏住院，阮今亦耽搁了几天才去新学校报道，班级是三年二班，位置是靠窗最后一排，同桌是个不爱学习上课打PSP的富三代。
就像在校园文里，当主角的基础配置都拉满后，必然会触发系列事件。
来的第一桩，就是网络诈骗。
开学后两个月左右，每隔几天就有男生拿着花和聊天记录在校门口堵上阮今亦，说跟她网恋了一阵，给她转了钱，说他们互发过照片，她是个不在乎外貌的好女孩，还说她喜欢蓝色玫瑰，要求男生带着蓝色玫瑰到校门口去接她。
阮母带阮今亦去警局做笔录，万分肯定道，“其它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家这孩子，是个极其贪图美色的人。警察同志，您看看我女儿，您再看看那些男孩。”
“我绝没有歧视他人外貌的意思。”阮母给自己叠甲，“但我的女儿的确很看脸。”并出卖了自己家闺女。
阮今亦不可置否，“是，她说的没错。”
这些话当然不能作为证据。所幸警察整理线索并问询了那些告白的受害者后，得出那些账号并不是阮今亦所持有并使用的，而且多账号累计金额并未满足立案金额。但至于为什么会用她的照片实施诈骗，警察半提醒地问了一句，“小妹妹，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阮今亦偏头想了下这两个月，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多。”
有个老警察听后笑了笑，“这小姑娘还是个刺头哦。”
阮母同意，“警察同志您说得对，她上次在地铁上看到一个男的偷拍女生裙底，提醒后差点被男的报复，还好她身上有点功夫。”
“跆拳道？”女孩一般都学这个。
“嗯，还有咏春，洪拳。”阮今亦比划了一下，“不精，但什么都学了点。”
“她爸喜欢武侠片，她也是，从小就想当匡扶正义的侠女。”
老警察拍了拍她的肩膀，“正义感还挺强，但也要保护好自己，有问题找我们警察，别以身犯险。”
阮今亦乖巧点头，老警察越看她越喜欢，便嘱咐下属，“小姑娘的案子留心着点。”
“是。”
走出警局后，阮今亦挽着阮母的手，“妈妈，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糟。”
“说到这个，妈妈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你在梦里也说了这句话。”
“哦？预知梦吗。”
阮母打开车门，“可能吧，你是拉着一个帅哥的手站我面前说的。我还在心里惋惜呢，那么好看一帅哥被你给拱了。”
“…我是你亲闺女吗，难道看到我抱得美男归不该happyhappy？”
“不happy。梦里他都惹你哭。”
“我？会为男的哭？”阮今亦系上安全带，觉得可笑，“我又不是恋爱脑。”
“都说你随我，那你估计也是喽……”
阮母载着18岁的阮今亦离开警局，在椰林晚风中缓缓驶入隧道。而从杭城的隧道驶出时，25岁的阮今亦睁开假寐的眼，望向驾驶座上边源野的侧脸，忽觉恍若隔世。
他打发掉柏风，等她与同事们嬉闹到半夜，提出送她回家。
她一上车就装醉，他一言不发地将音响音量调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边源野，我好像没有跟你说我家在哪。”
“嗯。”他点了点车机上的路线定位，“去我家。”
她不紧不慢道，“在你家前面的四岔路口往左转的老城区第二条巷子的宅子，就是我家。”
男人握方向盘的骨节紧了下，“你以前就想住那。”
“恭喜我梦想成真。”
“恭喜。”
一路无话。
近目的地时，边源野终于清咳一声，“所以不请我喝杯茶吗？”
阮今亦犹豫了下，“行。但我家没有会翻跟头的猫。”
两人停完车走进巷子，女人又补充道，“等等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我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明白吗？”
边源野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也猜不到是什么，便点头，“明白。”
他怕她不让他进。
而当阮今亦推开大门，他的心轰隆落下谷底。
她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这个陌生男人？
如同植物园般绿意盎然的客堂里，一个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他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人畜无害的眼神，“你回来了？”
看清阮今亦背后立着的高大贵气的男人后，仲言半捂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还带男人回来了？”
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阮今亦白他一眼，“别演，滚回你自己家去。”
她弯腰打开鞋柜，翻了半天没找到拖鞋，仲野见状踢踏踢踏去院子拎了双地板拖放到男人面前，还不忘念叨阮今亦，“怎么能让客人杵在门口呢，对了还没介绍呢，他怎么称呼。”
“边。”男人在仲言倏地沉下的目光中道，“边源野。”
仲言的眼底笑意尽散。
“原来是边总，真是久仰大名。”
七年前，白城。
眼前一身横肉的男生穿着外校的校服，他鼻尖冒着汗珠，狭细的眼睛在正午刺眼的烈日下仿若无物。蝉鸣焦灼，跟阮今亦烦躁的心情一起打着混乱的拍子。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终于见到你了，我爱你！”说着横肉一颤，就夸张地单膝跪地奉上花束。
阮今亦几乎麻木，“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
“不可能！”男生斩钉截铁地拿出手机怼在她面前，“这几个月晚上我们每天互道晚安，你对我说的每一句情话我都记得，是现在人多你不好意思吗？”
这条路离学校极近，来来往往的学生难免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有的还站在不远处围观，议论着这对“美女与野兽。”
女生脸色苍白，生理期的绞痛令她差点站不稳，“那不是我。”
“我不信，你肯定不好意思了。”男生本来对照片将信将疑，但见到阮今亦本人，心中大喜过望，有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够他吹一辈子了。
他脑海中痴痴幻想着，手就要往女生胳膊上抓，哪料女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手刀就往他脖颈处落下。
他吃了痛，脸上的肥肉荡秋千似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破口大骂，“你个臭biao子敢打我？”
阮今亦甩了甩手，“不知道是哪只畜生在叫。猪吗？”
原本想跟他好好说，谁知道他咸猪手就要搭上来，警告他一记还破防，听不懂人话她也没办法。
男生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眼神猥琐地望着女生，“你现在亲我一下，念在旧情上我还能原谅你。”
哇。
“我没有攻击外貌的习惯。”阮今亦不想跟他废话，“但你的确让我生理不适。我喜欢的类型最低限度也得是这种——”
她伸手拉住一个看上去身形不错的校服男，略扫一眼后就跟介绍雕塑展品似地夸赞道，“你看这顶级五官搭配组成的美貌，多么闪耀动人！”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看这比例完美的身形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肌肉，多么令人垂延！”又踮起脚比了比，“看这风度翩翩离太阳都近些的一米八身高，多么有安全爆棚！再看看你——
长得像幅抽象画，做的事像草履虫，没点自知之明网什么恋？而且我从校门口跟你苦口婆心说到现在，有人偷拍我的照片，你见过谁网恋不发自拍发的都是它拍和学校网站下载下来的照片啊？智商不够就去警察局问警察什么叫网络诈骗好吗，你要是不改变自己的话，这只是网恋给你上的第一课。”
肥头大耳的男生脸被说得青一阵红一阵，他怒冲冲把花摔在地上，正当阮今亦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狠话，就见他满脸的悲愤欲绝，手指在阮今亦和校服男间来来回回抖了好一阵，最终扔下句，“我们走着瞧！”
话毕，拦了辆的士车挤上后离去。
啊？
这么简单的吗？
她还没开始发力呢，这就结束了？
那这是至今为止最轻松的一次了。
“啊，谢谢你。”
阮今亦意识到自己还拽着校服男的袖子，赶忙放开道谢。
阳光下，女孩朝他眨了眨狡黠的双眼。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却，雪白的肌肤如蝉翼般清透，小巧的鼻尖泌出微微的汗珠。她的表情有一点骄傲，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客气。”边源野捡起地上的花询问她，“你还要吗？”
“你送我的话我就要——”
“不要的垃圾得清理干净——”
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
日光正盛，棕榈叶沙沙，呼吸声摩挲。
对面的人，生得过分好看，但也非常欠揍。
这是阮今亦记忆里，对少年边源野的初印象。
因父母工作调动，阮今亦举家搬迁到这座沿海城市，她从小生长在内陆，来白城不久后，她刚收完房间行李，就跟一罐砂糖烊化在沙滩上似地，两眼一抹黑，哐地摔倒在地上。
那日阮父心神不宁了一下午，做实验时手都在抖，便请假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发现了全身红成小龙虾的女儿，赶忙叫救护车将她载去医院。
在ICU醒来后，阮今亦才知道自己原来对大部分海鲜过敏，吃多了还会导致过敏性休克。
中午狂炫的牡蛎花蟹罗氏虾，差点就成了死神的镰刀。
阮今亦有点后怕地想，要不是阮父阮母硬拉着她拜了土地公，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凉了。
事后阮母总结：多添香火，多行善事，好人的女儿，阎王都收不走。
阮今亦坐在病床上咬了口糖醋排骨，“你们两个研究人员怎么那么迷信。”
阮母又夹了块肉进她嘴里，“你每天看星座运势就不迷信了？”
阮今亦吧唧吧唧嚼着不吭声，过了会道，“大学我要考回家那边，这里都是海鲜，太危险了。”
“等你成年了想去哪就去哪。”阮母道，“我不管，也管不着。”
“那我现在就想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哪对父母能那么心大，让自己的女儿高三转学啊！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啊妈妈！”
阮母不吃她这套，“我说了，等你成年了，你想去距离地球337亿光年的HD1星系都可以，现在你给我安分点，你在这没朋友，我有朋友？你爸都泪别自己30年的早面搭子了，你适可而止，别给我太矫情。”
行，撒娇失败。
阮今亦跟阮母性格太雷同，阮母话疗她就跟催眠自己一样简单。
因过敏住院，阮今亦耽搁了几天才去新学校报道，班级是三年二班，位置是靠窗最后一排，同桌是个不爱学习上课打PSP的富三代。
就像在校园文里，当主角的基础配置都拉满后，必然会触发系列事件。
来的第一桩，就是网络诈骗。
开学后两个月左右，每隔几天就有男生拿着花和聊天记录在校门口堵上阮今亦，说跟她网恋了一阵，给她转了钱，说他们互发过照片，她是个不在乎外貌的好女孩，还说她喜欢蓝色玫瑰，要求男生带着蓝色玫瑰到校门口去接她。
阮母带阮今亦去警局做笔录，万分肯定道，“其它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家这孩子，是个极其贪图美色的人。警察同志，您看看我女儿，您再看看那些男孩。”
“我绝没有歧视他人外貌的意思。”阮母给自己叠甲，“但我的女儿的确很看脸。”并出卖了自己家闺女。
阮今亦不可置否，“是，她说的没错。”
这些话当然不能作为证据。所幸警察整理线索并问询了那些告白的受害者后，得出那些账号并不是阮今亦所持有并使用的，而且多账号累计金额并未满足立案金额。但至于为什么会用她的照片实施诈骗，警察半提醒地问了一句，“小妹妹，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阮今亦偏头想了下这两个月，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多。”
有个老警察听后笑了笑，“这小姑娘还是个刺头哦。”
阮母同意，“警察同志您说得对，她上次在地铁上看到一个男的偷拍女生裙底，提醒后差点被男的报复，还好她身上有点功夫。”
“跆拳道？”女孩一般都学这个。
“嗯，还有咏春，洪拳。”阮今亦比划了一下，“不精，但什么都学了点。”
“她爸喜欢武侠片，她也是，从小就想当匡扶正义的侠女。”
老警察拍了拍她的肩膀，“正义感还挺强，但也要保护好自己，有问题找我们警察，别以身犯险。”
阮今亦乖巧点头，老警察越看她越喜欢，便嘱咐下属，“小姑娘的案子留心着点。”
“是。”
走出警局后，阮今亦挽着阮母的手，“妈妈，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糟。”
“说到这个，妈妈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你在梦里也说了这句话。”
“哦？预知梦吗。”
阮母打开车门，“可能吧，你是拉着一个帅哥的手站我面前说的。我还在心里惋惜呢，那么好看一帅哥被你给拱了。”
“…我是你亲闺女吗，难道看到我抱得美男归不该happyhappy？”
“不happy。梦里他都惹你哭。”
“我？会为男的哭？”阮今亦系上安全带，觉得可笑，“我又不是恋爱脑。”
“都说你随我，那你估计也是喽……”
阮母载着18岁的阮今亦离开警局，在椰林晚风中缓缓驶入隧道。而从杭城的隧道驶出时，25岁的阮今亦睁开假寐的眼，望向驾驶座上边源野的侧脸，忽觉恍若隔世。
他打发掉柏风，等她与同事们嬉闹到半夜，提出送她回家。
她一上车就装醉，他一言不发地将音响音量调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边源野，我好像没有跟你说我家在哪。”
“嗯。”他点了点车机上的路线定位，“去我家。”
她不紧不慢道，“在你家前面的四岔路口往左转的老城区第二条巷子的宅子，就是我家。”
男人握方向盘的骨节紧了下，“你以前就想住那。”
“恭喜我梦想成真。”
“恭喜。”
一路无话。
近目的地时，边源野终于清咳一声，“所以不请我喝杯茶吗？”
阮今亦犹豫了下，“行。但我家没有会翻跟头的猫。”
两人停完车走进巷子，女人又补充道，“等等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我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明白吗？”
边源野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也猜不到是什么，便点头，“明白。”
他怕她不让他进。
而当阮今亦推开大门，他的心轰隆落下谷底。
她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这个陌生男人？
如同植物园般绿意盎然的客堂里，一个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他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人畜无害的眼神，“你回来了？”
看清阮今亦背后立着的高大贵气的男人后，仲言半捂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还带男人回来了？”
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阮今亦白他一眼，“别演，滚回你自己家去。”
她弯腰打开鞋柜，翻了半天没找到拖鞋，仲野见状踢踏踢踏去院子拎了双地板拖放到男人面前，还不忘念叨阮今亦，“怎么能让客人杵在门口呢，对了还没介绍呢，他怎么称呼。”
“边。”男人在仲言倏地沉下的目光中道，“边源野。”
仲言的眼底笑意尽散。
“原来是边总，真是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