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考试这日。
宁卷疏整整两天都在书房，寝食难安地翻书看书。
见她这副模样，萧禁华也不好说要回房安寝一类的话，只好找几本闲书，陪在她身边。
宁卷疏收拾好包袱，特意跑到书房去叫醒萧禁华。萧禁华睡眼朦胧，趴在书桌一角。
“好个判官鬼，怎的还要睡觉？”
萧禁华清醒几分，笑着回应道:“我且问你，既然鬼都要考官，睡觉又有什么不可？”
宁卷疏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他，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总觉着，这不像你。”
萧禁华依旧微笑着注视着她，“哪处不像？”
宁卷疏转着眼珠，苦恼思索一番答道:“哪儿都不像。我记着从前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不爱笑。”
“我分明爱笑。”
“不一样的，你的笑是你装出来给臣子看的。”
萧禁华不禁发笑，回敬她:“我也记着，从前你还是太子妃时，也不爱笑，总是端着个脸。”
“这是实话，身为太子妃，不能跌了份儿。”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去考场，免得晚了。”
“我可是在等你，别忘了改变容貌。”
萧禁华敛去笑容，回头望了一眼高处的书格，眼神凌冽。
宁卷疏瞧着门前零零星星几个姑娘，颇有些感慨，她问萧禁华:“你说，明明设有女学，为何真正读到书的姑娘还是这样少？”
萧禁华难得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开设女学是我的主意。我儿时学政时，向父皇提出要开设女学，然百姓之思想焉有易变之处？我长大些后，渐渐淡忘了曾有过此事，兴许有时想起过，但我忙于朝堂，从未主动提过要强化办女学。由此可见，我并不是很好的储君。”
宁卷疏抬眼紧紧看住他失落懊悔的双眼，她在叫他的姓名，她道:“萧禁华，你说你开办女学不成，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能到女学上课？”
萧禁华惨淡一笑，“你可不能哄我，你是书香世家，就算我不提女学，你也一准能书香浸满身。”
“你错了。我的表妹就是被你所救，你不曾知晓，我舅舅可是个酒鬼，他们家的钱都被他拿去挥霍，要不是你，我的表妹又怎么会成为女夫子呢？”
萧禁华眼眸一亮，低头凝视着宁卷疏的脸庞。
“你死的时候，我总觉着要是你能一直做这个国家的君主该有多好。”
萧禁华曲起食指，刮了刮她鼻头，“要是我活着的时候，有人同我这样说，那才好哩。”
宁卷疏不满地扭过头，抱怨道:“我又不是垂髫小童。”
萧禁华正色道:“你嫁进东宫之时，我全当你是妹妹，想着要对你好些，可最后也没做到。你看，门开了，快进去吧。”
宁卷疏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倒回来凑在他耳旁许下一个诺言。
她说道:“要是我考上女官，我定帮你振兴女笑。”
宁卷疏说完，几步跨过门槛，背对着冲他招招手。
她从容不迫，从坐到考座上开始，到拿到考卷都没有一丝一毫慌张。
更是在看到考题时，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天地》，执政要天地为辅，治政要天地相伴。
她未有过多思索，下笔成章。
提前了几刻交卷，她得意扬扬地快步走出大门。
萧禁华仍站在原地等候，看她提前出来，眉眼都扬起暖洋洋的笑意。
“可是拿定第一了？”
宁卷疏拉长了语调，“勉勉强强。”
她向他走近，眸光好似在描摹他容颜。
“我有些困扰，为何你的容貌在我眼中丝毫未变？”
“我不想在你面前耍把戏，不愿欺你。”
“你骗我的可还少了？”
宁卷疏撇下他就往来时路走。
“过几日，你早些来看放榜。”
萧禁华笑着追上，逗她:“你自个儿怎么不来？”
“我起不来！”
“那行啊。”
宁卷疏一路直奔卧房，鞋也未脱就躺倒在床上，两天两夜未合眼，她实在困极。
后头追回来的萧禁华无奈摇头，为她脱了鞋，再热好水为她蘸水洗脸。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小会儿，为她施了个小法术，让她睡得痛快，再紧闭房门，还做了个结界，院中一切皆吵不着她。
宁卷疏入梦的第三日，衙门敲锣打鼓地放榜。
萧禁华早早等候在告示板处，不过他要找的名字倒也好找，宁卷疏怕暴露身份，特意取了个假名，差他伪造了牙牌。
第一名——林华疏。
果真不让他失望，还真真是第一。
他挤出重重人群，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宁卷疏仍在酣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阿疏阿疏。”萧禁华轻轻摇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唤她。
“有何事？”宁卷疏迷迷糊糊应道。
“你真是第一，快起来收拾，明日定是要进宫去见父皇。”
宁卷疏摆了摆手，“见父皇啊，不必担心。”
萧禁华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背过身继续安心睡去，“什么父皇，你现在可不是太子妃，日后他是你的君，你是他的臣。”
“有什么分别吗？”
“那可大了去了，父皇对臣子和家人从来都是不同的。”
宁卷疏坐起身，瘪瘪嘴，“这桩事原本就是怪你，谁叫你痛痛快快就死了？要不然，我现下还在东宫里快快活活呢。”
萧禁华被这么一说，也不乐意了，他哼唧了声，撅着嘴扭头不理人了。
“那我回去，再也不和你见面。”
“回哪儿去？”
“地府，你就在此住着，反正无人认得你，你也不必费心费力琢磨什么报仇了。”
“你……”宁卷疏气得直喘气，“我不过抱怨一两句，你就要走，真当我是什么小人不成？”
“谁叫你说话这样难听，我不走才怪。”
宁卷疏一转身不看他，他立时转变了语调，半跪在床上凑过去安慰。
“是我不好，落了个命丧黄泉不说，还要你来费心劳神。”
谁料宁卷疏神情平静，憋着笑作弄他呢。
“你才是个小人！你自个儿寻思寻思，前些个天儿不是你扮鬼吓我是谁？”
萧禁华反驳道:“才不是，人家本就是鬼，何来扮鬼一说。”
宁卷疏一把推开他，作势要下床，还一边嗔怒道:“你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院外大门处穿来又急又重的叩门声，伴随着大嗓门的叫喊。
萧禁华与宁卷疏对视一眼，率先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宁卷疏紧跟着下床，坐到梳妆台前绾发。她有意探听外间状况，梳头梳得凌乱不堪。
外头声音渐小，她听见插门栓的动静，索性放下梳子。
萧禁华而后走近，拿起木梳细细帮她将打结的细发分开。
“是来做什么的？”
“叫你进宫的，一个时辰后马车会来接你。”
萧禁华欲言又止，“你要注意分寸，父皇不再是父皇，他对臣子终归是不同的。兴许你会发现，你从未认识过他。”
“我明白，你这样说，是受了很多作为臣子的苦吧？”
萧禁华转过宁卷疏肩膀，怕她不听嘱咐，认真对上她眼睛，“我说真的，听我的准没错。”
宁卷疏快速点头，“我也说真的。”
萧禁华无奈长舒一口气，推了推她，“快些去沐浴，出来还要装扮呢。”
宁卷疏听他的话，静静呆在浴桶里冥想。
若是有一日，她发现天子才是那个默许孩子们互相残害的人，究竟怎么样做才算对萧禁华好？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场面。
她叹了口气，披上外衣绕到卧房里，却不见萧禁华其人。
正想着是否出去寻他来烘干湿发，他便推门而入，来得正是时候。
宁卷疏顺势坐下，萧禁华熟练站至她身后，用薄巾擦拭。
“我在宫内等你可好？”
“你在宫外等就是，我可是听说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最怕龙气，想来你父皇可是正儿八经的真龙天子。”
萧禁华沉默不语，半晌才应道:“好。”
当宁卷疏真站在巍峨的承德殿前之时，她心底浮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压抑得自个儿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不是觉着喘不过气，而是觉着象征皇权的承德殿是那样壮观，总有那么一日，它是属于萧禁华的。
或许每一日所经过它的人都只会有这么两种想法。
太子啊太子，你曾经不也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吗？又怎么会怕龙气呢？
常侍小心翼翼地从紧闭的繁华高门跨出，引着宁卷疏小步小步往前，弯腰低头。
宁卷疏只觉得，从未有过一日，她见天子时是这样见的，她从未真正见过皇权罢了。
常侍退到一旁，徒留宁卷疏一人忐忑等待。
一路走来，她连高台之上是否坐有人都看不见。
“抬起头来。”颇具有威严的浑厚声音传来。
这种威严不是因为此人怎样，而是有着因为对生杀大权的掌控。
她依言照办，高台之上是她熟悉的身影。若不是多年面对，如今相隔甚远的距离不足以让她看清天子的眉眼。
天子凝视了她许久，许是他也在模糊的身影里窥见了曾爱护如亲女的儿媳一点影子。
而后他又问了些什么，宁卷疏已记不大清了，她昏昏沉沉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去找萧禁华。
她跟着常侍重新走过那条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
承德殿，害死了多少人啊。
宁卷疏跌跌撞撞地跑下高而疏的白玉台阶，跑过两侧红墙中的宫道，跑出奔重的高立宫门。
有个寂寥的身影勉力支撑站在宫墙外，宁卷疏尽力奔他而去。
她才跑到他面前，他早已支撑不住，伏倒在了她的肩膀。
宁卷疏的手颤抖着盖住萧禁华化作黑灰的手臂，不忍触碰，怕是一碰就和他的人一起消散在夜风中。
“是谁伤了你？”
萧禁华撑着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指去。宁卷疏顺着他所指之位望去，那人躲在了一点空砌出来的墙后，地上宽大的影子一动不动。
宁卷疏掂量过二者重要性，果决选择先带萧禁华离开。
二人离开一柱香后，那抹影子也毫无动静地待在原地。
宁卷疏整整两天都在书房，寝食难安地翻书看书。
见她这副模样，萧禁华也不好说要回房安寝一类的话，只好找几本闲书，陪在她身边。
宁卷疏收拾好包袱，特意跑到书房去叫醒萧禁华。萧禁华睡眼朦胧，趴在书桌一角。
“好个判官鬼，怎的还要睡觉？”
萧禁华清醒几分，笑着回应道:“我且问你，既然鬼都要考官，睡觉又有什么不可？”
宁卷疏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他，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总觉着，这不像你。”
萧禁华依旧微笑着注视着她，“哪处不像？”
宁卷疏转着眼珠，苦恼思索一番答道:“哪儿都不像。我记着从前你还是太子的时候，不爱笑。”
“我分明爱笑。”
“不一样的，你的笑是你装出来给臣子看的。”
萧禁华不禁发笑，回敬她:“我也记着，从前你还是太子妃时，也不爱笑，总是端着个脸。”
“这是实话，身为太子妃，不能跌了份儿。”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去考场，免得晚了。”
“我可是在等你，别忘了改变容貌。”
萧禁华敛去笑容，回头望了一眼高处的书格，眼神凌冽。
宁卷疏瞧着门前零零星星几个姑娘，颇有些感慨，她问萧禁华:“你说，明明设有女学，为何真正读到书的姑娘还是这样少？”
萧禁华难得沉默，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开设女学是我的主意。我儿时学政时，向父皇提出要开设女学，然百姓之思想焉有易变之处？我长大些后，渐渐淡忘了曾有过此事，兴许有时想起过，但我忙于朝堂，从未主动提过要强化办女学。由此可见，我并不是很好的储君。”
宁卷疏抬眼紧紧看住他失落懊悔的双眼，她在叫他的姓名，她道:“萧禁华，你说你开办女学不成，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能到女学上课？”
萧禁华惨淡一笑，“你可不能哄我，你是书香世家，就算我不提女学，你也一准能书香浸满身。”
“你错了。我的表妹就是被你所救，你不曾知晓，我舅舅可是个酒鬼，他们家的钱都被他拿去挥霍，要不是你，我的表妹又怎么会成为女夫子呢？”
萧禁华眼眸一亮，低头凝视着宁卷疏的脸庞。
“你死的时候，我总觉着要是你能一直做这个国家的君主该有多好。”
萧禁华曲起食指，刮了刮她鼻头，“要是我活着的时候，有人同我这样说，那才好哩。”
宁卷疏不满地扭过头，抱怨道:“我又不是垂髫小童。”
萧禁华正色道:“你嫁进东宫之时，我全当你是妹妹，想着要对你好些，可最后也没做到。你看，门开了，快进去吧。”
宁卷疏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倒回来凑在他耳旁许下一个诺言。
她说道:“要是我考上女官，我定帮你振兴女笑。”
宁卷疏说完，几步跨过门槛，背对着冲他招招手。
她从容不迫，从坐到考座上开始，到拿到考卷都没有一丝一毫慌张。
更是在看到考题时，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天地》，执政要天地为辅，治政要天地相伴。
她未有过多思索，下笔成章。
提前了几刻交卷，她得意扬扬地快步走出大门。
萧禁华仍站在原地等候，看她提前出来，眉眼都扬起暖洋洋的笑意。
“可是拿定第一了？”
宁卷疏拉长了语调，“勉勉强强。”
她向他走近，眸光好似在描摹他容颜。
“我有些困扰，为何你的容貌在我眼中丝毫未变？”
“我不想在你面前耍把戏，不愿欺你。”
“你骗我的可还少了？”
宁卷疏撇下他就往来时路走。
“过几日，你早些来看放榜。”
萧禁华笑着追上，逗她:“你自个儿怎么不来？”
“我起不来！”
“那行啊。”
宁卷疏一路直奔卧房，鞋也未脱就躺倒在床上，两天两夜未合眼，她实在困极。
后头追回来的萧禁华无奈摇头，为她脱了鞋，再热好水为她蘸水洗脸。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小会儿，为她施了个小法术，让她睡得痛快，再紧闭房门，还做了个结界，院中一切皆吵不着她。
宁卷疏入梦的第三日，衙门敲锣打鼓地放榜。
萧禁华早早等候在告示板处，不过他要找的名字倒也好找，宁卷疏怕暴露身份，特意取了个假名，差他伪造了牙牌。
第一名——林华疏。
果真不让他失望，还真真是第一。
他挤出重重人群，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宁卷疏仍在酣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阿疏阿疏。”萧禁华轻轻摇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唤她。
“有何事？”宁卷疏迷迷糊糊应道。
“你真是第一，快起来收拾，明日定是要进宫去见父皇。”
宁卷疏摆了摆手，“见父皇啊，不必担心。”
萧禁华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背过身继续安心睡去，“什么父皇，你现在可不是太子妃，日后他是你的君，你是他的臣。”
“有什么分别吗？”
“那可大了去了，父皇对臣子和家人从来都是不同的。”
宁卷疏坐起身，瘪瘪嘴，“这桩事原本就是怪你，谁叫你痛痛快快就死了？要不然，我现下还在东宫里快快活活呢。”
萧禁华被这么一说，也不乐意了，他哼唧了声，撅着嘴扭头不理人了。
“那我回去，再也不和你见面。”
“回哪儿去？”
“地府，你就在此住着，反正无人认得你，你也不必费心费力琢磨什么报仇了。”
“你……”宁卷疏气得直喘气，“我不过抱怨一两句，你就要走，真当我是什么小人不成？”
“谁叫你说话这样难听，我不走才怪。”
宁卷疏一转身不看他，他立时转变了语调，半跪在床上凑过去安慰。
“是我不好，落了个命丧黄泉不说，还要你来费心劳神。”
谁料宁卷疏神情平静，憋着笑作弄他呢。
“你才是个小人！你自个儿寻思寻思，前些个天儿不是你扮鬼吓我是谁？”
萧禁华反驳道:“才不是，人家本就是鬼，何来扮鬼一说。”
宁卷疏一把推开他，作势要下床，还一边嗔怒道:“你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院外大门处穿来又急又重的叩门声，伴随着大嗓门的叫喊。
萧禁华与宁卷疏对视一眼，率先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宁卷疏紧跟着下床，坐到梳妆台前绾发。她有意探听外间状况，梳头梳得凌乱不堪。
外头声音渐小，她听见插门栓的动静，索性放下梳子。
萧禁华而后走近，拿起木梳细细帮她将打结的细发分开。
“是来做什么的？”
“叫你进宫的，一个时辰后马车会来接你。”
萧禁华欲言又止，“你要注意分寸，父皇不再是父皇，他对臣子终归是不同的。兴许你会发现，你从未认识过他。”
“我明白，你这样说，是受了很多作为臣子的苦吧？”
萧禁华转过宁卷疏肩膀，怕她不听嘱咐，认真对上她眼睛，“我说真的，听我的准没错。”
宁卷疏快速点头，“我也说真的。”
萧禁华无奈长舒一口气，推了推她，“快些去沐浴，出来还要装扮呢。”
宁卷疏听他的话，静静呆在浴桶里冥想。
若是有一日，她发现天子才是那个默许孩子们互相残害的人，究竟怎么样做才算对萧禁华好？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场面。
她叹了口气，披上外衣绕到卧房里，却不见萧禁华其人。
正想着是否出去寻他来烘干湿发，他便推门而入，来得正是时候。
宁卷疏顺势坐下，萧禁华熟练站至她身后，用薄巾擦拭。
“我在宫内等你可好？”
“你在宫外等就是，我可是听说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最怕龙气，想来你父皇可是正儿八经的真龙天子。”
萧禁华沉默不语，半晌才应道:“好。”
当宁卷疏真站在巍峨的承德殿前之时，她心底浮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压抑得自个儿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还在宫里的时候，不是觉着喘不过气，而是觉着象征皇权的承德殿是那样壮观，总有那么一日，它是属于萧禁华的。
或许每一日所经过它的人都只会有这么两种想法。
太子啊太子，你曾经不也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吗？又怎么会怕龙气呢？
常侍小心翼翼地从紧闭的繁华高门跨出，引着宁卷疏小步小步往前，弯腰低头。
宁卷疏只觉得，从未有过一日，她见天子时是这样见的，她从未真正见过皇权罢了。
常侍退到一旁，徒留宁卷疏一人忐忑等待。
一路走来，她连高台之上是否坐有人都看不见。
“抬起头来。”颇具有威严的浑厚声音传来。
这种威严不是因为此人怎样，而是有着因为对生杀大权的掌控。
她依言照办，高台之上是她熟悉的身影。若不是多年面对，如今相隔甚远的距离不足以让她看清天子的眉眼。
天子凝视了她许久，许是他也在模糊的身影里窥见了曾爱护如亲女的儿媳一点影子。
而后他又问了些什么，宁卷疏已记不大清了，她昏昏沉沉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去找萧禁华。
她跟着常侍重新走过那条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
承德殿，害死了多少人啊。
宁卷疏跌跌撞撞地跑下高而疏的白玉台阶，跑过两侧红墙中的宫道，跑出奔重的高立宫门。
有个寂寥的身影勉力支撑站在宫墙外，宁卷疏尽力奔他而去。
她才跑到他面前，他早已支撑不住，伏倒在了她的肩膀。
宁卷疏的手颤抖着盖住萧禁华化作黑灰的手臂，不忍触碰，怕是一碰就和他的人一起消散在夜风中。
“是谁伤了你？”
萧禁华撑着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指去。宁卷疏顺着他所指之位望去，那人躲在了一点空砌出来的墙后，地上宽大的影子一动不动。
宁卷疏掂量过二者重要性，果决选择先带萧禁华离开。
二人离开一柱香后，那抹影子也毫无动静地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