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晏府后,姜玉将新买的发簪放回了自己的首饰匣里。

    那匣子里面只放了一根玛瑙琉璃珠钿,是上次她写家书时买的首饰。

    她不敢将这些发饰与其它发饰放在一起,生怕一些其他的情绪混了思乡之情。

    暗中祈祷家中早日收到自己的信后能快速给自己再回复一封,姜玉便去了后厨。

    嘱咐完厨房今日一天要做的菜谱后,又来到了霖晴院的厢房来看账本。

    账本,可以看出一个府上吃穿用度花销与钱财的来源。

    想要管好府内上下,账本上的账目一定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自从姜玉嫁进来领了中馈后,便命人将近三年的账本都拿了出来。

    她在姜府时,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看账本。

    那时候家中茶叶做得正是兴起,一年的笔笔账目比侯府三年的账目都要难懂得多。可姜玉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不爱女红,就爱看账本。

    甚至还能找到买卖上的漏洞。

    几年过去,姜焕之便把家中所有的账目都交给了她,时常叫她乳名打趣道:“暖暖小管家,快帮爹爹看看最近的账目还算清晰吗?”

    所以云管家偷偷改的那笔账,她一眼就瞧出来了。

    而姜玉看账本时,拂怡就在旁边拿着纸练字。

    这是姜玉特命她学习的。

    学了半年,拂怡才将将会写她和小姐的名字。

    一主一仆就这么安静的各自忙着事情。一晃眼,便到了午时。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骤然间变得阴云密布。

    久违的凉爽却告示着一场风雨的降临。

    拂怡连忙把两边的窗户关好,生怕雨水淋湿了账本。

    那可没什么事比这更能让小姐伤心的了。

    她刚关好窗户,四下便起了风。

    正巧小厮来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老夫人正在来的路上。

    姜玉知晓后迅速起身将门关好,匆匆离开了此处,生怕二老先到等了自己。

    好在自己还算年轻,脚程还是快些,比二老先到了一步。

    三人刚入座,大雨倾盆而下。

    柳南烟见到那沸沸扬扬的雨滴溅起水花,眼里满是欣喜,“这场雨下过之后,或许就能凉爽些。”

    她转头又看向姜玉,“儿媳,等雨停天气好了,就可以去定秋衣了。”

    “你刚来皇都不久,还没在这边过过秋天。这里的秋天很舒服,很适合登山。到时候我带你去香叶衣裳铺买些衣服,带你去登山赏枫去。”

    “多谢母亲。”

    姜玉嘴上说着感谢,却在听到叶字时,下意识想到了今日首饰铺前那位被称为叶柔的女子。

    那人看服装打扮和涵养不像是普通的女子,且马车华丽,非富即贵。

    她想着或许生活在皇都的婆婆一定知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就这么水灵灵的问了出来。

    “母亲,叶柔你可识得?”

    这话一出,柳南烟和晏离都僵住了片刻。

    姜玉瞬间就看出来这个人或许不简单。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有什么想法好像呼之欲出。

    但那种想法很猛龙,她甚至也没有想清楚。

    柳南烟怔愣片刻后说道:“她啊,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她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问道:“她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儿媳今日去首饰铺买东西的时候,见到了她。这才想到自己来到皇都,竟都没有结实些什么人,便想着问问母亲。”

    “啊。这样啊。”柳南烟和晏离双双松口气,互相对视一眼后,便很快转移了话题,“今日去首饰铺可买到什么心仪的首饰了吗,要是没有,为娘下次带你去逛逛城南那家流荧首饰铺,她家的首饰也是一绝。”

    姜玉笑道:“好,待母亲想去逛的时候,儿媳陪您去。”

    虽然柳南烟转了话题,但姜玉敏感的察觉出,叶柔这个人,绝对有些不能说的缘故。

    但到底是什么呢?

    一顿饭,吃得柳南烟浑身是汗。饭后回到房间后她有些郁闷,晏离无意间瞥到后说道:“怎么,想着儿媳桌上对你问到叶柔这件事呢。”

    “嗯。”柳南烟双手支着脑袋,“我突然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儿媳坦白珩舟喜欢叶柔这件事啊。”

    “怎么坦白?你拉着她的手说‘儿媳,为娘和你说件事,其实珩舟对你这样,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柳南烟:“……”

    “当初不告诉她,本来就是因为这事没有一撇。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两家既定下了娃娃亲,那她不也是听从父母之命,独身前往皇都来成亲啊。而且当时她家逢变故,按照焕之的脾气,你觉得他得下了多大的决心将孩子送过来。咱们一告诉,她不得扭头就回去啊。”

    “再者,那就是年少心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有结果啊。”晏离说道:“虽然珩舟这小子最近是放肆,但不代表他以后也这样啊。”

    柳南烟看着他道:“那要是真这样怎么办?”

    “你看看,你早上说什么来着,你儿子你最了解。”

    柳南烟微微眯起眼,“你别太过分。”

    晏离轻咳一声,“真要是后面有什么,那就挑个时机把实情和儿媳讲了。看她打算怎么做。她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这不是怕儿媳一时接受不了,想不开嘛。”

    “实在不行,就解了婚约,也别耽误人家。然后我们拿她当女儿养,重新找个好人家。”

    柳南烟听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觉得也是一条后路。眼下,确实不适合和儿媳说这件事。

    毕竟现在时候不当不正,说起来就很突兀。

    再等等,要是一个月后还这样,找个时机直接和儿媳坦白这件事。

    她可不想那么好的儿媳,因为此事心里成结,抑郁成疾。

    姜玉回到房中,因为下雨,便一直没有出门。

    她看着窗外磅礴的大雨,一时出神。

    姜玉没有去想叶柔这个人,也没有去想婆婆的话,单纯的看着雨出神。

    江南多雨。每逢下雨,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窗边,静静听雨。

    可皇都的雨不及江南温柔,雨滴狠狠砸下来展开的水花总是让人莫名有些心烦。

    她明明没有刻意去想什么事,但心里却是有些烦躁。

    拂怡将窗户稍稍收了些,“小姐,别再冷着身体,着了凉就不好了。”

    “哪有那么娇气。”姜玉虽然这样说,还是将身子收回了些。

    拂怡给姜玉拿了件披风罩在身上,劝小姐不看雨怕是不行了,唯独能做的也就是添衣保暖。

    雨一直下到傍晚也未见有欲停之势。临到傍晚,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却仍不见停。

    姜玉就这么一直坐到了戌时。

    她下意识的吩咐拂怡去吩咐厨房做一碗暖身汤留着给晏珩舟回来喝。

    却想到今早宴珩舟并没有坐马车去的大理寺,回来怕是有些困难。

    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趁着雨势见小,去接一趟为好。

    拂怡敢怒不敢言,这雨天,回不来就别回来了呗。反正大理寺也有地方住,也淋不着那位世子。

    干嘛小姐非要去走一遭。

    奈何姜玉决定要去,拂怡再生气也得照办。于是吩咐后厨做好暖身汤后又吩咐马夫去大理寺走一遭。

    却发现小姐并未打算带着自己。

    更生气了。

    姜玉安慰道:“今日下雨,你帮我在房中去去湿气,待我回来好舒心居住。”

    拂怡这才善罢甘休,叮嘱小姐小心后,便气鼓鼓的留在府中,用暖炉去湿气。

    大理寺距离晏府有一段距离,马车晃晃悠悠得不敢驱行太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到大理寺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伴着乌云,黑压压的一片。

    姜玉下马车时,即使再小心,还是微微滑了一下。连忙扶住马车的瞬间,掌心被木刺划出了血。

    她用手绢随意包扎了一番后,便进了大理寺。

    和大理寺官员禀告身份后,由一位主簿领着带往了宴珩舟平时休息的地方。

    主簿将姜玉领进院子后,便行了礼后,转身走了。

    姜玉有些紧张,这还是头一次来接宴珩舟回家,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她理了理情绪,迈开步子往前走。

    临到门前打算敲门,却听见洛川说道:“主子,我真的觉得夫人挺好的。”

    姜玉听到这,手猛然顿住了。一时没有敲下去。

    她屏气凝神打算听听宴珩舟会怎么回。半晌,就听见他道:“我心里已有叶柔。就算姜玉做得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

    “这样的话,以后再说,你就别再侯府待了。”

    洛川瞬间不说了,应道:“是。知道了。”

    门外的姜玉瞬间醍醐灌顶。

    那个让她呼之欲出的真相终于摆在了她的面前。

    自己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之前从未想过这一点。

    他对自己的冷淡疏离不因有他,只是因为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敲门的手最终还是收回到了衣袖。

    姜玉没有惊扰屋里的宴珩舟。转身回到马车。吩咐马车可以走了。

    马夫见状不由得疑惑,于是多问了一句:“夫人,我们不等世子了吗?”

    “不等了,走吧。”

    马夫点点头,缓缓驱动马车。

    那密布的乌云,再次卷雨重来。

    骤然间,雷声轰鸣,大雨倾注而下。

    手上的伤因为上马车时,伤口再次因扯动而流血。可她却置若罔闻。

    姜玉独坐在马车上半晌未动。

    叶柔。

    她想起那人高贵的模样和身份,心中不由得苦笑。

    和他确实挺登对的。

    瞬间,那些视线突然有了答案,那声嗤笑也有了原因。

    原来都是嘲笑啊。

    姜玉缓缓闭上眼,再次想到宴珩舟的那句话,她不心痛,也没有半分失落。

    本该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想要让他成为在皇都的倚靠,是自己强求了。

    闷雷四起。

    姜玉突然觉得自己倚仗男人而活,就是个笑话。

    俗话说得真好啊:靠人不如靠己啊。

章节目录

提出和离后,夫君他后悔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又见柳上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又见柳上月并收藏提出和离后,夫君他后悔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