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衣棠当年来到风云寨的时候,浑身都是伤,那时山上也没大夫,只有顺华姑姑懂一些药理。林明然求了教她剑法的师父,下山抓了个大夫上山给林衣棠治伤。

    等到林衣棠清醒以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口述药方和治疗方法,大夫连连称奇,后来治疗好之后让他走,他都不走,一定要跟在林衣棠身边请教。

    林明然这才知道自己捡了一个大宝贝回来。

    林衣棠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讳莫如深,林明然也不在意,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只当是姐妹相处。后来林衣棠练功出了意外,被林明然师父救回来,林衣棠才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

    如今在大辽皇宫内,林明然看到有几张方子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略显稚嫩,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剩下的倒是新的,时间才不久。

    “咦?”林明然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咦!”

    她震惊的把新方子都放在一起,每一张方子上都有一个只有她才能看懂的地方,那是一个暗号。

    从最开始的林衣棠只是答应在山寨住下,来到后来接受入伙,最后凭实力坐上山寨第二把交椅,林衣棠懂得东西也多了起来。

    比如说在山寨里面的暗语,毕竟做得不是官府认可的生意,很多地方需要防备。

    林明然与林衣棠心意渐通,情同姐妹,又是少年心性,两个人倒是沟通出不少,只有两个人之间才知道的暗语。

    这也是对彼此都是充分的信任。

    林明然看着方子上的记号,心情起伏不定,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把方子都收好了,去了张太医房门口,还给了张太医,“我到底是个外行,不懂这些,还是大人斟酌着办吧。”

    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张太医也没对林明然隐瞒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开方子的人医术十分高超,可惜不为太后娘娘所用,只开了这么几张就没了,也见不到个人。太后娘娘病情反复,我竟然束手无策,还得用原来的老方子,收效甚微啊。”

    林明然问道:“那开方子的人呢,只管让她继续开不就行了,何必这样为难大人。”她有意引张太医多说话,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惊恐,“我可害怕了,本来只是想出人头地,怎么脑袋还有风险呢!”

    张太医见林明然是个年轻小姑娘,一门心思的表现自己,哪里知道这当中的风险。

    “唉,太后娘娘是积年的毛病了,自小便有,这个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家……”说到这里,张太医停顿之后,继续说道,“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来看,可是总是治不了根,而且……”

    说着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家族里面,但凡有这种症状的,寿数都不太……太后娘娘算好的,只是偶尔发作一下,据说是在几年前,偶然得了一个名医给的方子,可是我看了这些方子,恐怕和前段时间又给娘娘开方子的是同一位高人。”

    林明然心中了然,恐怕还是衣棠,不管是之前的旧方子,还是现在新的,全部都出自她的手。

    可是这位太后又是怎么查到衣棠在风云寨的呢?这些年来衣棠深居简出,而且不怎么留名,外出的时候也只是林明然出面。

    难道山上有了内鬼?

    只听张太医说道:“可是一开始还是管用的,用了几天之后却失去了效果。我原本等着以为后面还会有新的方子出来,可是等了几天也没有,只好继续沿用以前的。可反而……唉,太后娘娘更重了。如此反复,真让人为难。”

    林明然也跟着沉默,张太医四十来岁,正是一个大夫最好的时候。张太医看着林明然如花般的面庞,轻叹一口气,“我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太后娘娘手里,治得好便好,倘若治不好,若能舍了我一个人,保我全家老小的性命也是值得的,只是姑娘你年纪如此轻,偏偏也躺进了这般浑水,富贵险中求,可是这险……可是有时候能要了人命的!”

    纯然肺腑之言,是一个长者对年轻性命的怜惜,林明然心中动容,“大人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张太医只是怅然一叹,并不多言,能看的出来,他确实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果能治的好的话,也不用在这里用着以前留下来的方子,这种病应该是极其难治的,听起来不是一个人有,而是整个家族都有,又是自小的病根。

    哪能那么容易断。

    可是林明然知道,衣棠对太后一族恨之入骨,别说给太后治病了,有机会亲手报仇都是可能的。

    难道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太医这样送死?不过如果就算是没有她来,这个太医的性命,恐怕也是保不下来的吧。

    富贵险中求,说的其实是他自己吧。

    林明然忍不住问道:“都这样了,还不想着跑啊?”

    张太医一脸茫然,“什么?”

    “大人你既然看不好太后的病,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呢?”林明然她可是随时都要跑路的人,说完又想到张太医说起他的一家老小可是都在这里。偏偏萧太后又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人,也不独是辽这样,大宋也是因为现在的官家赵祯算是个仁慈好说话的人,不然换个脾气不好的,一句话决人生死。

    多少人落草为寇都是因为保全不了自己和家人,才换一个生存法则。她是觉得自己当山贼挺骄傲的,可又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张太医对她的一番提点,让她决定再跑之前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一下他。

    “尽人事听天命。“张太医不欲多谈,“你说的药单独起个炉子怎么个法子?”

    林明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其实她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能够接近太后的,如今已经算是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衣棠留下的药方上的暗号向林明然传达这一个信息,平安。

    这么多天以来林明然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才算微微松懈下来。

    这便是她与衣棠之前的默契,衣棠相信她一定会来找她,于是留下暗语。而她如今也算知道了,从密卫手里消失的那个女子,果然就是衣棠。

    如果衣棠顺利脱身,恐怕第一时间便要回风云寨。那她在这里也没有必要多待,找个时间混出去便好。

    与张太医商量了大半天对于太后的病情后面应该如何进行,直到张太医面露倦色,林明然才起身离开。

    她进宫之后手面一直很大,与几个宫女太监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关系,她去打听了一下萧太后的最近的病情,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萧太后近年来头痛症发作的愈发频繁,之前一直依赖着衣棠的药方,所以也在派人寻找衣棠,终于有了下落,在路上伏击,只是阴差阳错,把她堵上了。

    衣棠被带走的时间,与太后头痛症缓解的时间也刚好对得上,恐怕是萧太后以为得了衣棠高枕无忧,才在今年,既不是整生,又没有什么重大的节庆,可是却大张旗鼓地办千秋宴,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好了吧。

    但是奇差一招,到底还是让衣棠跑了。

    因为要做药膳,只需要林明然这个厨娘便好,张太医没有跟来。林明然把食材一一放进去,手上拿着小扇子盯着火候,耳朵边是太后虚弱的声音,还在与大臣们商议政务。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放权给皇帝吧,还非要自己硬撑着,权力这个东西,拿上手便不愿意放下来,也不怕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林明然撇撇嘴,把做好的药膳倒进青花小碗里,自己端着托盘走到太后的纱帐前,本来应该是大宫女接过去,可是她站在纱帐外也没人出来接手,林明然又禀报了一声,听到里面大宫女紧张的声音,让她进去。

    有小宫女上前掀开纱帐,她低着头走进去,却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在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女子,头发撒下来,大宫女正在给她按摩。

    “先放到桌子上。”

    林明然依言放了下去,却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放着的是一张舆图,上面在各个关口都清楚地标记着兵将人数,

    这是大宋的边境图!

    林明然内心一凛,虽然她知道有细作,可是能把大宋的兵将了解的如此清楚,这可不是朝夕便能做到的。各个地方的守关大将也都清楚地写上上面,再看舆图旁边的桌子上还散落着一张张写满了文字的纸,她眼神好,看到一张上面清楚地写着人名、籍贯、家中成员等等详细的信息。

    近来辽与西夏蠢蠢欲动,难道准备再掀战事,那大宋将是大大的麻烦,辽太后可是把大宋摸得清清楚。

    林明然很快退出纱帐,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她到底是大宋的子民,虽然朝廷,不管是哪里的朝廷都是她的死敌,但是她人在大宋境内,她的亲朋好友都在大宋,她不能看着已经才过了几年平稳日子的边境再起战火。

    有个想法在她心头冒出来,她思来想去,觉得可行。

    于是两天后,在萧太后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一些后,张太医心有余悸地对林明然说着幸好幸好,小命暂时保住了。

    林明然笑了笑,当天晚上,太后寝殿失火了。

    火光漫天,似乎要将黑夜灼出一个大洞,无数人前来救火,这场大火直到东方亮起来才熄灭,侍卫前去查找原因,查出来最初的火苗是从太后寝殿耳房里冒出来的,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火势蔓延的非常快,也难以扑灭。

    盘查人员,嫌疑最大的便是那位太后新点的厨娘,安云。

    但是安云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同住一起的张太医也被侍卫发现浑身是血的被绑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随后人失去了知觉。惊魂未定的太后也命他回去养伤,张太医想了想,还是千恩万谢的出了宫,并没有提起来自己只是皮外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而此时林明然却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忍住喉间翻滚的血腥味,翻墙滚在草坪上,粗重的呼吸声引来一个雄厚的声音,“什么人!”

    “我我,萧大人是我。”林明然用虚弱的声音忙招呼着,生怕自己被萧赤峰一掌打死,“我救过你的女儿雪嫣,你还记得我吗?”

    萧赤峰惊讶不已,“安姑娘,你这是……”

    “实不相瞒,我现在需要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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