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记忆翻涌回脑海里,她记得她上一秒被谢景翊这个薄情的人给杀了。

    那剑锋冰冷的触感和濒死的绝望应在脖颈间才对,

    可是她此时的痛感怎么不在上面……

    在下面?!

    姜沁旎猛地回过神,眼前竟是一室旖旎。

    被掀翻的茶具,窗边被拨落碎了满地的白釉花瓶,浴室散出至今还未彻底干涸的水渍……

    一室狼藉,狂风过境一样。

    而自己也是一身青痕,都不用掀开被褥她都感觉得到,此时她的腰侧一定淤青了。

    眼前同在榻上的迟祐青也斑驳一身。

    他衣衫松散,仅着一件里衣,果然和记忆中的那次看见的一般无二。

    姜沁旎暗暗吞咽了下喉咙。

    “姜沁旎,为了那剑仙你便要这般待我吗?”

    迟祐青一双好看的眼睛满是痛楚,感觉他已经碎的拼不起来了。

    她如今听见“剑仙”这两个字就烦,就厌恶的紧,巴不得与他撇清的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她皱眉,刚想义正严辞的反驳他,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劲。

    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事,毕竟他这句台词可太熟悉了,好像以前总是做噩梦梦见过。

    脑中的碎片画面迅速闪过,意识回笼后,这具身体的触觉也全部恢复。

    她僵硬着缓缓低头,果不其然看见了……

    刺进他胸口的簪子。

    血珠顺着胸膛缓缓坠下,染红了雪白的中衣。

    姜沁旎想抽出手,又怕此时乱动会弄痛他,于是磕磕绊绊试图解释道:

    “你且听我一句解释。”

    被迟祐青红着的眼睛紧盯着,她又话到嘴边很难去解释,为什么要捅他这件事。

    难不成要说,她刚死过一次才回来吗?

    他岂不会觉得她在故意戏耍他。

    迟祐青等不到她的解释,暗自嗤笑自己一声。

    都到了这般地步了,什么难听话都被她尽数讲去,将他的真心践踏在脚下狠狠蹂躏还不止,更是赐了他这般痛楚。

    他却还妄图听她一句借口。

    可连哄他的谎话,他都听不到。

    迟祐青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倾身不断逼近她。

    他的手一如昨日再见时那般泛着凉意。

    可在她记忆里,一开始的迟祐青体温永远是暖的。

    青丝垂落,重叠在一起纠缠不休。

    他借她的手用力攥住那发簪,缓慢又不容抗拒的更加刺入。

    姜沁旎瞪大了眼睛,好看的桃花眼现在还有些淤肿,泛着水意。

    她试图挣脱开让他停下,可这男人的劲却这般大,让她推拒不了一点。

    “手抖什么,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耻辱吗,那这样呢,够解恨吗?”

    他一边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竟觉得这痛感让他如此痴迷。

    姜沁旎简直是欲哭无泪了,经他提醒这下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好巧不巧的偏偏就重生回了三年前这天,天道可真是会挑日子。

    *

    三年前。

    姜沁旎晚间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绝世的配方,若是研制成功她合欢宗又能突破一大台阶。

    配方材料可谓是极其珍贵,百年雪莲花千年鹿茸,摘极寒之地孕育出的藏红花,和酷炎之地壁崖上生长的人参,采朝露之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再炼制成丹。

    若得此丹,可叫人媚骨天成,宛如脱胎换骨。

    哪个合欢宗的女修能抵住这等诱惑!

    莫说材料难寻,就是刀山火海她都愿意走这一趟!

    命运证明,这般赌徒心态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仅没有脱胎换骨,反倒成了大补的药。

    补的人气血旺盛,晕晕乎乎。

    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合欢宗后山有她避暑纳凉专属的竹林和小溪,溪水是从万年冰山上引下来的,可缓解她的症状。

    她神识不清,直奔后山,以至于没听见弟子的报备。

    “宗主!无情宗那些个宗门再次联合起来去剿杀魔尊了,这次据说他正在闭关便被强迫打断,反噬自身,逃到不知哪个地方修养了。”

    “修养,对,修养,找地方修养……”

    姜沁旎浑浑噩噩重复着,估计这整句话也只有“找地方修养”正合她意,被她听了进去。

    “咱们宗主这是怎么了?”弟子疑惑。

    “估计又被剑仙的冷漠刺痛到去买醉了吧。”令宜若有所思。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叹气。

    宗主这般娇美的人,哪哪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还很是要要面子。

    好不容易摸着竹林穿过弥漫的雾气,姜沁旎边走边脱。

    先是轻薄外衫,再是抽出腰带往石台上一丢,继而是纱裙,里衣。

    当她浸入潭中之时,已是仅有一件心衣裹身,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在这潭中她确实恢复了些神志,隐隐约约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还很是熟悉的样子。

    她摸索着上前。

    这男人身量很高,需得她凑上前去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

    这眉眼当真是好看,雕琢的尽和她的心意。

    尤其是这眼睛,只这一眼她就动心了。

    指尖从他温热的胸膛顺着到紧实的小腹,蓦然被他轻轻扣住了手。

    “姜沁旎,你可看清了我是谁?”

    男人清冷的声音染上沙哑的情欲,克制的问她。

    她踩在他的脚背上,踮起脚吻上他泛红的眼尾。

    “迟祐青。”

    *

    一念贪欢,姜沁旎一睁眼面前就是斑驳的胸膛。

    而她还主动环抱着他精瘦的腰,一条腿蛮不讲理地压在他小腿上。

    她刚想推开他,就被他扣回了怀里。

    “别动,再睡会儿。”

    他一边低着声音哄她,一边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睡。

    在这暖意弥漫的被褥里,她确实可耻的动摇了,要不再睡会儿。

    转念一想,此情此景,叫她怎么睡得踏实!

    她睡了全宗门共同的宿敌!

    若被其他宗门知晓,那合欢宗第一个不必活了。

    最重要的是,若被问起来因何有了今日这出,

    难不成她要亲口揭自己的短,说因为一个梦让自己磕错了药吗?

    合欢宗宗主自己却中了药,简直奇耻大辱!

    这下脑子彻底清醒了,姜沁旎反手一个巴掌便拍醒了迟祐青。

    他竟还想黏糊糊的拥过来,当真是缠人极了。

    “怎么了?”他揉了下眼睛,问道。

    姜沁旎拎起床尾的衣衫就丢到他身旁,故作冷静淡定:

    “穿上,从哪溜进来的从哪走。”

    他愣住,饶是他再不通情爱之事,他也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如同人间里被养在外室,用完就丢,还嫌弃至极的情人一样。

    他揪着早已褶皱的衣衫一角,脱口问出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名字:

    “是因为谢景翊吗?”

    正烦闷的姜沁旎顺口就应下了,他人还挺好的,都会主动给她找梯子了。

    看着她如此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好像早就想着离开他了,就连如此正经严肃的时候她都对他敷衍之至。

    气的他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重新正视她。

    没想到她却挣扎了起来,抵触着他的靠近,为了不伤到她,迟祐青只好放手。

    “你烦不烦啊迟祐青。”

    “你赶快忘却昨日发生的一切,切莫叫旁人知道。”

    “怎么,堂堂魔尊不会真爱上我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吧?”

    姜沁旎对着他字字珠玑,那个让他喜爱的红唇却能残忍冷漠的专挑最狠的话对他讲。

    其实她心里压根没底,自然也担心迟祐青会不会恼羞成怒,毕竟他的声名讲出去都能止住三岁小儿的啼哭。

    可是为了永绝后患,她只能险中求安稳了。

    但他怎么看起来变疯了?

    魔族的气压落下,压迫的她喘不过气。

    迟祐青周身凛冽,附身过来时姜沁旎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下一瞬,她便摸到了枕边的金簪,

    毫不犹豫的刺了进去。

    *

    回忆结束,姜沁旎看着眼前已经彻底疯魔的迟祐青倍感无力。

    他看起来确实碎了,但碎太狠了容易扎手。

    正如她此时就觉得这深入他胸膛的发簪烫的扎人。

    破开皮囊骨骼,这痛楚直逼心脏。

    那颗为她跳动的心脏。

    和为她坠下的泪。

    最后深深看她一眼,他便松开紧攥着她的手,撕破虚空转瞬离开。

    姜沁旎甚至都来不及再挽留那么一句,好得把伤口先处理一下呢。

    就看见他那颗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坠落到她手背上。

    滚烫的像是要灼伤了她。

    心里莫名难过了一下。

    这下好了,人是重活一次,但是不该伤的人还是伤了,真正的恶人还不知在哪处逍遥快活。

    且不论那神秘莫测的帝仙,就连她那三脚猫术法想杀三大长老简直天方夜谭,更何况她还想亲手杀了谢景翊。

    “收集眼泪成功!恭喜宿主激发娇花系统!”

    “???”

    这什么声音能从她神识里冒出来!

    还是个奇奇怪怪的小孩儿的声!

    她思索了一下,试探的问:“娇花系统是什么?养成娇花吗?”

    “对!宿主可以叫我兜兜!本系统可以随着娇花养成进度,给宿主提供修为功法,还可以美容养颜的呢~”

    又被狠狠拿捏住合欢宗女修的要害了。

    天道果真是仁善,许是也看见了前世她惨死的不公,才给了她这般殊遇。

    若论成为娇花这门学问,她姜沁旎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到时候凭借兜兜一举进入化神期,诛杀帝仙和三大长老,剑杀谢景翊,让各大宗门世家对她俯首称臣的日子岂不是很快就要来了……

    “不,宿主,是让魔尊成为娇花。”

    姜沁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是那个刚刚才被她羞辱一番,撂下狠话,还刺了他胸口将他逼走的迟祐青?

    这定是场梦,她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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