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那是什么?”

    “是能操控图阵的才能啦,燃烧魂体的力量与图阵共鸣,越强大的话,图阵能做到的效果会更强哦!”

    “唔……听着不是什么很好的能力……”

    “我是无所谓啦,因为是最强哦,再怎么燃烧也不会死掉的~”

    “是吗?你感知到了图阵真正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整个尸魂界的格局都要变了……这个秘密,绝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或许,我要好好考虑下个继任者了。”

    “如何?英也,听到什么了?”

    “祖父似乎……有改立继承人的想法。”

    “……决不允许!”

    “岚上家十代家主病逝,权柄传于岚上英也……”

    “盗贼侵犯,即刻斩杀!”

    “礼岁礼绘,你们在哪?这里不安全了,快出来跟哥哥走。”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父亲……母亲……”

    “破坏魄睡,抽干她的灵力,找个地方随便丢了吧。”

    “姐姐,不要死啊……不会让你死的。”

    “请听见我的祈愿吧!”

    ……

    “礼绘?!”

    一声高喊,将编织的美好幻象打破了。

    礼绘失了力气,径直倒下。礼岁赶忙将她接住,无边的恐惧侵袭了她。为什么刹那间,礼绘的魂体力量薄弱地近乎消失了。

    “姐姐,我任性的时间好像到了呢……”逸散的灵子飘向空中,礼岁徒劳地想要抓住它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越飘越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抛下我啊……”

    “哪怕只有短短的时间……我也希望你能真正开心地度过。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私心吧。”

    礼岁求助地望向夜一,然而聚集在身前的每个人都是沉重的表情,接收到礼岁希冀的目光,只能垂眸回避。

    礼绘努力露出礼岁最喜欢的笑容,她抬起头与礼岁额头相贴,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魂核灵能回路图阵’,世人普遍对它的认知,是能够解除灵器限制,以达到强化灵器的效果。但实际上,它能拓宽死神魂体的限制,由死而生,由败落到灵力旺盛。而这个秘密,只有共鸣力最强的那个人才有几率感知到。”

    “想要将岚上家的诅咒彻底从血脉中剥离,就必须完整地使用过图阵。为了姐姐,为了你一直想要到达的未来,我以为我不会后悔这么做……可是,每次看到你的眼泪,我会迟疑和不甘,后悔我的任性,让你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我本该在那年的夏日死去,用虚妄的假设让你期待了许多年,对不起……”

    “这几天,我过得很幸福……”

    “请坚定地去往未来吧……姐姐……我永远……爱着你……”

    话音消失了,礼绘的灵体溃散了个干净,遗下的只有今早礼岁为她穿上的和服。

    在意的人正在身边,在触及幸福的那一刹那,见证最为煎熬的生离死别。

    “未来和灵力我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你啊……”

    眼泪似乎流干了,礼岁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片刻又看向灵子消散的天际处,喃喃自语:“那我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我一路走到这里,又为了什么?”

    金发的男性伸出手,小心翼翼把礼岁揽进怀里,日世里和莉莎也将手搭在她的背上,无言地传递温暖和安慰。

    夜一脚边的酒倒下了,一向爱酒的她任凭酒液渗入地面,置之不理。

    “‘预言中有且只有一个变数’,原来……是这个意思。”

    希望啊,是最会折磨,最会蛊惑人心的东西了。

    ……

    “岚上家的罪人,第十一代当家岚上英也,所犯残害族人、侵吞私产、危害流魂街居民、不当商业手段等数十项罪,现判处剥夺身份永除族谱、没收资产、消除灵力,永囚咬野牢狱。”

    “岚上礼岁,接管岚上家,继承第十二代家主之荣耀。”

    长老会议上,大长老颤颤巍巍地宣告完,额角发汗地向礼岁行礼,匆匆退下。自从胞妹礼绘逝世后,礼岁面对曾经在岚上家呼风唤雨的人们便难有好脸色,有几次差点要将他们杀死,是以众人都不愿与她有太多交流。

    礼岁听完了结果,不置可否,起身便想离开。

    接受审判的英也跪坐在堂下,看她动作,忽然出声:“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被这里的规则变成我现在这样的。”

    “承受一个家族,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酒。你会从意气风发,到进退两难,到被迫顺从,你的命运就是我的过去,因为这里从根上就烂透了!!”

    礼岁冷冷道:“别把我跟你相比,你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你的贪婪。”

    “是吗?贪婪……哈哈哈!”他低声笑着,摔在地板上,笑着蜷缩起身体。

    “你要得到父亲的宠爱,抓住一起机会!不能被其他同辈比下去!”

    “课业都能出错,自己去领鞭罚五十下!”

    “你不争,我们永远只能仰人鼻息!去争去抢!去把所有掌握在手中!”

    “母亲,如果我一无所成,您就会抛弃我吗?”

    “是!我不需要一个没有价值的儿子!”

    ……

    碎瓷片插进了心脏处,鲜血慢慢沁过迭席,在濒死的痛苦中,他抬眼看见礼岁面无表情的脸。

    那一年,他被母亲训斥,跑去了一座安静的宅院处。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女孩牵着手,怯生生地看向他。狼狈的少年脸色通红,只好掏出栗子糕哄她们保密。

    “谢谢哥哥。”她们穿着在英也眼里十分廉价的料子,却被打理得整齐可爱。

    等他当上了家主,就对她们好一点吧,毕竟是血缘亲近的妹妹们。那年的他,曾经这样想过。

    ……

    气息断绝,礼岁古井无波的眼扫过,就像看着无足轻重的尘埃。

    “打扫干净。”

    “是。”门外的侍从应下。

    继任家主的仪式紧接着举行,一套流程下来,难免疲惫。和室里,川野惠江替礼岁宽了繁重的衣物和头饰,那边女侍便通报夜一来了。礼岁只着了里衣,也懒惰打扮,转身就去见她。

    “不休息会吗?现在就开始?”夜一看她疲劳锁于眉心处,不由发问。

    礼岁揉揉眉间,摇摇头,“承诺你的事已经拖了许久,趁早解决吧。”

    她说的便是交还“魂核灵能回路图阵”一事。

    礼岁将图阵唤出,只是这次并不顺利。或许是感知到重要宝物将要脱离,她的经脉血管争先纠缠住它,两方拉扯起来。

    礼岁神色冷淡地加大力度,也不管剧烈拉扯的痛感如同抽筋剥骨般。甚至还抽空想着:看呐,两千年来对它的依赖深入骨血,即便她如此厌恶由它而导致的种种,身体却不听从思想。

    柔和的光覆盖了手心处,舒缓了礼岁的痛感,与此同时,最后一丝血管也从它身上剥落了,图阵终于脱出了她的体内。在图阵膨胀回巨大的石刻轮盘之前,夜一抢先打上七十八道封印。

    余威散尽,每一位继承了岚上家血脉的人在这一夜感受到了超脱的轻松,宛如沉积多年的淤塞终于疏通了。

    夜一拿上封印,看礼岁呆滞凝望的模样,轻叹气:“振作一些,别忘了,你曾经的初心和如今担着的责任!”

    “责任……吗?”

    为什么被命运捉弄之后,大家仍然要把希冀放在她身上呢?

    “你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仔细想想吧,如今该做什么。”

    夜一转身离去。

    庭院月色,恰似当年,被留下的人要如何消解,才能面对漫漫无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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