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向魏婉清,魏婉清见他走过来,腿像被定住了一样,迈不开步子,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迈开双腿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的步子很大,裙摆在他的步伐下荡起层层涟漪,她盯住他的腿,不知道是否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健壮有力,但他的腿很长,魏婉清只觉得是一双长腿向自己走来,心惊了一下,未敢有其他动作。

    “借过。”楚淮见魏婉清站在原地,对她说了声。

    魏婉清赶忙侧身,让出道来,楚淮就这样盯着魏婉清,从她身侧走过,魏婉清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从来没有离男人这样近过,男人好生俊美。他很高,自己刚刚才到他的肩膀。魏婉清第一次感受到男性的力量。

    楚淮唇角带笑,在看向女子的那一眼,好似被她吸进去了,现在看来,她不是仙女是妖精吧。

    人都走远了,魏婉清还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但是他连头都没回,魏婉清不免失落,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容貌怎么也比刚刚那位女子好吧,他怎么连看都不看呢,魏婉清知道自己很美,从小到大,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看的,但是都快及笄了,也没有哪家儿郎说过心悦自己。

    “小姐,您今天好乖啊。”鸣翠回来,见到仍然等在原地的魏婉清大为震惊,因为这位小姐可是一个看不住就四处乱蹿的主。

    魏婉清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只是淡淡的叫她回府。鸣翠跟着小姐,手里提着东西,一蹦一跳地走在回府的路上,头顶上的双环髻随着她上下摇动。

    回到府中,魏婉清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让鸣翠去给院中的人分发刚刚买回来的糕点,鸣翠好吵,吵了一路,吵得魏婉清都没法思考。

    还有一年魏婉清就要及笄了,大启女子及笄后便可成亲,魏婉清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但现在,她在想,如果是今日那位那样便是极好的了,丰神俊逸,仪表堂堂。

    丞相府主子少,现在还在府中的就是一个二小姐,阖府的下人奴仆们都对她格外上心,小姐屋内管事的是她的奶嬷嬷,唤作黄嬷嬷,夫人早逝,小姐便是黄嬷嬷一手带大的,现如今,小姐长得亭亭玉立,虽然顽皮,但黄嬷嬷是不舍得说小姐一句的,只能对着几个丫鬟冷脸。

    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就是云霓和鸣翠,小姐每每跑出府去都是带着云霓,但是日前,小姐出府与人发生龃龉,被找到了府上,状告到了丞相大人那里,云霓被罚打了板子,现下还在炕上趴着呢。

    云霓不爱讲话,但却是最合小姐心意的丫头。鸣翠和云霓住一间房,以前鸣翠也时常嫉妒小姐过分宠爱云霓,但现在看过了云霓被打的没了半条命,她觉得自己这样就很好。

    钟管家急急忙忙的跑到小姐院中,小姐院中桃花盛开,似是仙境,他穿着浅褐色的外袍,针脚精致,不似府中其他人的衣物一样粗制滥造,一路小跑过来,额间流汗,毫不在意的拿衣袖擦过,“小姐,小姐,您是不是又出府了?”

    屋门大开,鸣翠正半跪在垫子上为小姐梳妆,铜镜中映照出魏婉清的绝色容颜,她还是穿着现下永熙城最时兴的流仙裙,只不过这一件明显华丽很多,更加繁杂,是用金线勾勒的针脚,裙摆处绣着大朵的山茶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鸣翠听着钟管家的声音,想起是自己随小姐出门的,又想到云霓那开了花的屁股,吓得手重了一点,发簪扎入了魏婉清的头皮。

    魏婉清疼的惊呼了一声。蹙着眉看了一眼鸣翠,终是没说什么,钟管家已行至门前,冲着魏婉清行礼,魏婉清站起来,走到门前,又坐在了门前的凳子上,鸣翠为她倒上热茶,门外赫然站着钟管家和两位粗使丫鬟,钟管家弯下的腰还没抬起,等着魏婉清回话。

    “钟叔何必行此大礼,大启朝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规定。”

    律法是没有,但是风俗有啊,没有哪家的未婚女子会像小姐这样肆无忌惮的跑出去,大启朝虽说是民风开放,但是世族小姐们出去抛头露面还是不成体统的。

    “小姐,老爷出门前说让老奴看着您,您不能再出府了,来年您就及笄了,也该相看人家了,在此之前,您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学学女红不好吗?”

    “对,小姐您的女红确实不怎么样。”鸣翠还不忘添油加醋,惹来魏婉清一顿白眼。

    “您不说,我不说,府里没人敢去爹爹面前嚼舌根子的,钟叔您在府中可是除了爹爹最受人尊敬的人。”

    钟管家看着小姐委屈的模样,心中的焦急消去了大半,小姐生下来不久夫人就去世了,以前都是大小姐照顾她,可是小姐还没长成大姑娘呢,大小姐又出嫁了,爹爹忙于公事,唯一的哥哥也从不喜欢带着小姐玩,她虽身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小姐,万万不可再跑出去了,不日,老爷就要回来了,府中一干人等自是不敢在老爷面前说什么,但是外面还是很多人识得小姐的,难免有什么传入老爷耳朵里。”

    “钟叔,劳烦您跑这一趟,您放心,婉清一定安安分分在家,不给相府惹麻烦。”

    魏婉清说是这么说,但却不会这么做,鸣翠又跟着她出去跑了几趟,魏婉清刻意去遇见楚淮的那条小巷,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人。时日长了,魏婉清都在想他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他的长相已经模糊了,能记得的就是那一双长腿。

    陶然书亭的掌柜最喜欢的人便是魏婉清,她每次一来总是待个小半日,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你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远山青黛,像一幅山水画,见她便心旷神怡,这半日里便是书肆中男客最多的半日,对于她的美貌,一传十,十传百,每个来涣然楼的人都想一睹她的风姿,魏婉清并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风景,她以为陶然书亭的人一直都是这样多的,甚至多的她有些烦,她甚少理人,遇见熟悉的面孔便寒暄几句,其中夹杂着不耐烦,除了那个绑着双髻的小丫头,从未见她对谁笑过。

    在这城中,若问楚淮最不喜欢的地方,除了皇宫就是登来峰了,文人骚客的情怀他不懂,超然物外他做不到,不知道作几句酸唧唧的诗有什么意义,有这时间还不如读读兵书、上上战场。

    但这日,他被镇国公世子沈谦南带到了这里来,“你就是战场上多了,身上杀伐气息太重,你需要来这里洗涤一下心灵。”沈谦南很是嫌弃楚淮堂堂王爷却不会作诗。

    “做几首诗能抵得过我上阵杀敌?”楚淮甩开手中的扇子,不经意的扇着,轻飘飘的说。

    沈谦南有时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即使楚淮曾经杀敌如麻,满身鲜血,但他现下,在永熙城中,却是数一数二的翩翩公子,他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站在那里就能引无数女子侧目。

    “在城中,你能不能就不提你杀敌那点事了,你都从战场上下来大半年了,这半年里圣上也没提让你再回军队的事情。”

    “是啊,在永熙城里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楚淮十四岁便身披盔甲,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打的四大汗国分崩逃窜,俯首称臣,素有战神之美誉,上至朝野下至百姓,提起他无不钦佩。战乱虽平,但边关却不太平,楚淮一心想继续驻守,但却被一纸诏书召回,心中难免不平。

    “别提那些了,我带你去见仙女。”沈谦南不久前见到过一位女子,她坐在那,像九天下凡尘的仙女,让人不敢惊扰。今日听说她又到登来峰了,便想去碰碰运气。

    提到仙女,楚淮又想到巷子里那位女子,她才真的是眉目如画,但她更像下凡的仙女,毕竟,能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别人亲热的仙女是没有的。

    “愣着做什么?走啊。”沈谦南见楚淮在发呆,便用肩膀碰了他一下。

    “没什么。”楚淮说完,便跟着沈谦南的脚步来了书肆。书肆中来往的人很多,认识楚淮的也不少,沈谦南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但当看见楚淮时,多是敛住神色,弯腰行礼。永熙城虽然往来皇亲国戚很多,但是王爷确实独一份的,他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是这大启除了龙椅上那位,最尊贵的人。他一句话便能让人头落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大家都甘愿俯首称臣。

    “仙女呢?”沈谦南一进来便问。

    掌柜的耳听八方,自然认识镇国公世子,忙上来回话:“世子来的不巧,小姐刚走。”

    听见这话,沈谦南不免埋怨楚淮。“你看你,都是你磨磨蹭蹭的,仙女都走了,今日未见兮,思之如狂,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和楚淮说话的,也就只有沈谦南了。

    “既然人走了,那我也走了。”楚淮拔腿就往门外走,沈谦南在书肆见到了其他的朋友,也就不管楚淮,去和他们谈天说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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