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清用手绢掩住口鼻,笑了笑,“不妨,本宫替玄姑娘看看?”说完,就让醒然将自己准备的世家子弟画像交于玄太傅之手。

    玄太傅还以为魏婉清会替魏宣说媒呢,没想到这画卷中竟无一张是魏宣。玄太傅看了几张便说:“这还需雪儿亲自来看,不若老臣带回家给雪儿看看?”

    魏婉清摇头,“太傅和夫人做主即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玄姑娘这么久都没定下亲事,想必是无法自己定夺的。”

    玄太傅觉得魏婉清说的也有道理,魏婉清接着说:“这几家子弟的为人,太傅尽可去打听,到时,本宫下一道懿旨,这亲事不就定了吗?”

    玄太傅还是犹豫,“可是,这样,如若凑成怨偶……”

    “太傅尽管放心,本宫只是下旨,等到两家接到旨意后,自可让他们二位相处,成亲之前若是觉得不可,本宫大可收回旨意。”

    玄太傅还是在想,定了亲又退了,岂不是对自己女儿的名声有碍,可是太后娘娘一片心意,又使他实在难以推脱。

    魏婉清看玄太傅还在犹豫,便说:“太傅不必担心,玄姑娘的婚事,本宫管定了,这个不行,本宫再为她寻下个,就当还了太傅让本宫旁听的情了。”

    “娘娘言重了,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老臣觉得女子也可以有所作为,娘娘确是可造之材。”

    魏婉清听到玄太傅的夸赞,高兴极了,“真的吗?太傅真的觉得本宫聪慧?”

    “臣想起,王爷说幼时就看出长公主有治世之才,但先帝却因此不让长公主读书,是王爷偷着给长公主讲道理,才造就了今日可与男子争锋的长公主,臣觉得,娘娘亦是如此。”

    魏婉清还是很在意楚淮对楚遥曼的好,虽然知道二人是叔侄,但魏婉清还是希望自己是楚淮心里的唯一,听到此话,她并没有那么开心,但还是附和着,“长公主却是本朝女子典范。”

    玄太傅自从拿了魏婉清给的画像之后,就开始和玄夫人研究这些,玄夫人没读过书,跟着玄太傅这一辈子也没有读书,就是照顾家里人的起居,每当玄太傅让她读书识字的时候,她总会说不愿意读。但即使这样,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你说,我们这样替雪儿做决定好吗?万一找到了不好的,岂不是毁了雪儿一辈子。”

    玄太傅略加思索,“那我们就先选一个,然后去问雪儿的意见。”

    “可是,你不是说太后娘娘让我们瞒着雪儿吗?”玄夫人又问。

    “哎呦,老婆子,太后娘娘也不知道我们问没问过雪儿啊。”

    “那这岂不是欺君之罪?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太后娘娘啊。”

    玄太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就觉得娘娘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太担心雪儿了。”

    玄夫人跺了一下脚,“这样也不行,雪儿从小就很听话,如若我们说替她选了一个人,她一定就会顺着我们的意思来办了。”

    “那不是更好吗?我们选的总比她自己选的好。”

    玄夫人放下手中的画像,对玄太傅说:“魏家公子就不行吗?我看雪儿和他挺好的。”

    玄太傅其实也很喜欢魏宣,魏宣为人热情机敏,为官清正廉洁,但是魏家是名门望族,自己家却是从乡下来的,刚刚发迹,再者,魏宣是天子娘舅,太后亲兄,这身份,玄家着实够不上,“魏公子与雪儿相识多年,如果真的有意,早就派人上门了。”

    玄夫人想到魏宣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不能给自己当女婿真的太可惜了。

    玄飞雪坐在亭子里赏雨,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全然不知有人在操心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看着雨滴落进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消散了夏季的炎热,使她也跟着心情舒畅了起来。

    有人与她一样也喜欢雨,魏婉清很喜欢下雨,她喜欢闻雨的味道,她觉得,雨水能冲刷掉泥泞,让所有东西都变得生机勃勃。

    近日,朝臣们每次上朝都能见到玄太傅,太傅极少上朝,但他上朝的时候还在四处看,大家都在心里嘀咕,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魏婉清也不急,就等着玄太傅来找她,这日,魏婉清刚陪着楚钰暮用过午膳,玄太傅就来了栖梧宫。

    楚钰暮很喜欢玄太傅,他讲课总是能引经据典,从小故事出发,勾起他的兴趣来。因此,当他看到从外面进来的玄太傅时,开心的迎了上去,魏婉清看着他蹬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跑了下去,跑到玄太傅面前,拉起他的手,问道:“太傅怎么来了?”

    玄太傅及时行礼,“圣上怎么在这?”

    “姨母今日给朕做了莲子羹。”说话间,二人已经走了进来。魏婉清静静的听着楚钰暮和玄太傅话家常,他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称呼自己为姨母。

    魏婉清叫楚钰暮去午睡,却遭到了拒绝,小皇帝振振有词,“姨母答应过朕的,今日陪朕午睡。”

    魏婉清摸了摸楚钰暮的头,“都多大了,还叫姨母陪。”看着楚钰暮那张像极了魏婉璃的小脸,满是委屈,魏婉清就心软了,“你先去,姨母和太傅说几句话就来,好吗?”

    “那姨母不许骗朕。”说完,楚钰暮就先去寝殿了。

    玄太傅看着魏婉清净过了手,就跟着她到了正殿,魏婉清问玄太傅,“太傅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娘娘,上次您说的赐婚,老夫选好了,忠南侯府的大公子宗闻弋。”

    听到是他,魏婉清吃惊了一下,因为他并不在魏婉清替玄飞雪选的名单里头,

    “为何是他?他本宫倒是知道,宗大公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听闻他才高八斗,前年又解决了税收问题,是国之栋梁啊。”

    “正是,老臣也观察了宗大公子的人品,确实是高风亮节。”

    魏婉清还是犹豫,“但是,他是庶出啊,以后,也不会继承侯府的爵位。”

    “经过臣的多方打听,听说他进入户部靠的也是自己的才干,这样的人,可以不靠家族荫庇,才是老臣想选的人。”

    魏婉清笑笑,“哀家觉得你在点我们家魏公子呢。”

    “臣不敢。”玄太傅连忙否认。朝中大多官员都是依靠世族荫庇入的朝,其中以镇国公世子沈谦南为最,他一入仕便是吏部尚书,算是开了世家子弟入朝为高阶官员的先河了。其他五位尚书,都是在朝中效力多年方能得到擢升的。

    “这件事情,太傅问过玄小姐的意思了?”

    “回太后娘娘,下官问过了,雪儿说听我和他娘亲的。”

    魏婉清当即答应下来,“本宫马上就宣宗闻弋进宫。”

    送走了玄太傅,魏婉清就去陪楚钰暮睡觉了,她还以为楚钰暮已经睡了,没想到,他还在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数手指。魏婉清见到楚钰暮就心生欢喜,他长得实在是太像姐姐了,都说男孩肖母,果然如此。魏婉清脱去外衣,躺在楚钰暮身边,“怎么还不睡?”

    楚钰暮拱着身子往魏婉清怀里钻,姨母的怀里是又香又软的,他噘噘小嘴说:“敬嬷嬷说,阿暮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姨母一起睡觉了。”

    魏婉清伸出手,搂住楚钰暮,说道:“对,嬷嬷说得对。”

    楚钰暮抬起头来,趴在床上,看着魏婉清,“嬷嬷说的才不对呢,阿暮从小就喜欢姨母,所以,阿暮罚嬷嬷去洗衣服了。”

    宫中的衣服都是由洗衣婢来洗的,她们多是犯了罪的奴婢,洗衣服非常辛苦,敬嬷嬷在栖梧宫中,魏婉清是一点儿辛苦的活都不让她做的,魏婉清坐起来,指责楚钰暮,“你怎么可以让敬嬷嬷去洗衣服?敬嬷嬷是你母后的奶嬷嬷,自小就带着你母后和姨母长大,姨母把她放在栖梧宫,是为了让她颐养天年的,你倒好。”

    说完,魏婉清就起来,出去叫敬嬷嬷回去休息了,敬嬷嬷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没有楚钰暮的身影,心里有些苦涩,从楚钰暮刚生出来,就是敬嬷嬷在带他,只不过,自从魏婉璃薨逝,敬嬷嬷就没出过未央宫而已,几年不见,敬嬷嬷很是思念楚钰暮,但是楚钰暮好似全然不思念她,小孩子的忘性果然大。

    魏婉清从外面回来,见到楚钰暮背对着她在生气,魏婉清拍拍楚钰暮的肩膀,“是姨母错了,姨母不该说你的,但是阿暮,你要敬重敬嬷嬷。”

    楚钰暮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带着哭腔说:“姨母凶朕。”

    魏婉清不会真的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只好哄着他,“是姨母不对,姨母道歉。”

    楚钰暮回头笑了笑,“那朕原谅你了。”

    魏婉清让楚钰暮重新躺下睡觉,楚钰暮小嘴还在说个不停,“舅舅每次见朕都要问姨母,姨母为何不愿见舅舅,那件事情,是外祖的错,又不是舅舅。”

    魏婉清怕了拍楚钰暮:“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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