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走吧。”暮翎绾看了一眼远处,开口。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何祯晖?”

    白瑾卿余光看向暮翎绾,对方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他开口道:“家宅内院。”

    家宅内院。何祯晖是嫡子,但他有个才能出众的兄长叫何祯朝,是府中偏房所生。

    嫡庶之争向来屡见不鲜。何家嫡子何祯晖,就是典型的娇惯坏了的世家公子哥,这些年干出不少荒唐事都是何桉擦的屁股,有一次强抢民女不成,闹出人命,还是太后出面把事情压了下来。反观何祯朝,和这个嫡出的儿子相比,能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了,在围猎场上虽然不算是名列前茅,但在前十甲也可以算得上是榜上有名。

    刚才如果不是离枝出手,何祯晖已死,那几个黑夜人伪造一下现场再逃之夭夭,那这个天大的锅就会扣在一同到了后山的暮翎绾头上。

    暮翎绾点了点头,“那就是内事了。”

    白瑾卿闻言嗤笑,“天子脚下行刺,这件事要想善了,背后的人怕是得费些功夫了。此事是何家理亏,他何桉知道真相也未必就敢攀咬你。”

    待暮翎绾快速回到住所,离枝已去上报禁军。

    陈誉到了现场后,地面上俨然躺着何祯晖和三名黑衣死士的尸首。

    “放肆!天子脚下行刺,这帮人是无法无天了,下一步刀子是不是就要架在朕的脖子上了?!”

    萧胤眼底翻涌起戾气,剧烈咳嗽起来。

    裕德瑞上前想帮皇帝顺气,被皇帝抬手止住动作。

    此刻天色才蒙蒙亮,整个围猎场已经布满了大小官员。

    “陛下息怒。”场上已跪倒一片。

    陈誉低着头,汗水浸湿了衣领,出了这么大的事,禁军必然脱不了干系。

    果然下一秒,“给朕查!查不清楚你这禁军统领也不用做了!”

    “是!”

    “皇上息怒,后山本就是防卫薄弱处,只是哀家有些奇怪,这何家公子,如何会无故出现在后山啊?还有这尸体,又是如何发现的?”

    事情是离枝上报的,眼下束琉棠敏锐的闻着味儿来了,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启禀皇上,是属下去后山小解,隐隐看到远处闪过几道身影,形迹鬼祟,属下便跟了上去,却发现地面上赫然倒着何家公子的身体,看样子已经没气了。我与那几人打斗,剩下一个见不敌,便咬开齿间剧毒自尽了。”

    “倒是巧了。”束琉棠眼带笑意,却是绵里藏针。

    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三个人的死法和离枝说的吻合了。

    何桉双目赤红,他看着担架上那个熟悉的面容,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无疑。

    他把目光移向旁边的几具黑衣尸体,下一刻瞳孔猛的一缩。

    “爹。”何祯朝跪在地上。

    “你……!”何桉震怒的看着地上的人,他抬手对着何祯朝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何祯朝头被打的一偏,脸颊传来一阵刺痛,嘴角渗出血迹,上面赫然是一个巴掌印,他眨眼藏住眼底翻涌的戾气。

    何桉眯眼:“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儿子不知爹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那死士不是你派的?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何祯朝眼神里闪过一抹疯癫,“是啊,爹,那你怎么就是看不出来,我要比那草包有能力呢?嫡庶之别,成了儿子一辈子跨不过的鸿沟啊哈哈哈哈哈……不管儿子怎么努力,你只看得到那个草包,他吃喝嫖赌,确能得你重用,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却也只是得你一句不痛不痒的‘干得不错’。”

    “我……!我打死你!”何桉瞪大双眼,怒火几乎要把他脑中仅存的一点理智吞噬殆尽,他拿着手里的鞭子重重落下。

    雨点般的鞭子抽在身上,一鞭下去便足以让人皮开肉绽。不出片刻,何祯朝已经直不起身体了,他目光闪过一抹戾色,双目赤红的看着自己的好父亲,凉凉开口:“可是怎么办呢?天子脚下行刺,若是我被查出来,你以为何家就能安然无恙吗?事到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爹也别无他法了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那个草包怎么会半夜三更独自一个人出现在后山?”何祯朝眼底尽是讽刺。

    自家的儿子,何桉是最清楚不过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

    “他找的是谁?”

    “暮翎绾。”

    “放肆!”何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此事不成,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暮翎绾也是他能动的?需要另找替罪羔羊?”

    “老……老爷!”那侍从原先是跟在何祯晖身边的,眼下突然被唤来,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桉突然走到那人身前,蹲下身,与地上那人平视。但虽是平视,气势确是分毫未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因生。”

    ……

    “陛下,人抓到了!”陈誉拱手。

    因生浑身颤抖,跪在殿前。

    “怎么回事?!”皇帝目光一凛。

    “属下先前带人排查,却见这人鬼鬼祟祟,背着包袱似是想要逃跑,抓来一问,这人便全招了。”

    陈誉事先已经通知过白瑾卿他们了。

    “说!”

    “昨夜……昨夜是暮司祭,约了我家主子半夜到后山。”

    “暮司祭?!”皇帝气笑了,“她这么晚,约何祯晖到后山做什么?”

    “这个是昨日暮司祭来约我家公子的信物。”因生从怀里取出一只钗来,他死死拽着那钗,如同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昨夜他们绑了暮翎绾,他见财起意,偷偷藏了暮翎绾发间的一根钗,后来他去小解,才躲过一劫。这件事何桉不知道。

    这确实是暮翎绾手里的东西无疑。

    “传暮翎绾。”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还要翻出什么花样来。

    “臣暮翎绾,参见陛下!”

    “这人说,你昨夜约了何祯晖,有没有这件事?”

    暮翎绾睨了一眼地上的人,“不知有何证据?”

    她故意把话说的临摹两可。

    因生再次把那钗取了出来。

    暮翎绾神色一厉,道“陛下,此钗是臣的没错,但是是臣遗失的,昨日臣遍寻不到,没想到是被这奴才偷了去。”

    “不……不是我!”

    暮翎绾继续道,“臣与那何家公子素日并无仇恨,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取他性命?何况半夜三更,臣就算要约,怎么又会把人约在那个点?那何家公子又果真会夜半三更来应约?”

    “还不从实招来?!”萧胤目光里闪过一抹厉色,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是……是我在外面买通了杀手,怪只怪他何祯晖每每喝完酒,对下人动辄打骂,我心生怨恨,便想杀了他。”因生认命般的一闭眼。

    萧胤闻言,笑了,他眼底蔓延出杀意来,“你是说你一个仆从,花钱买通了死士?”

    “是!”地上那人一咬牙,道:“他何祯晖平日挥霍无度,自己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我只需要略微使点手段,便可捞到一大笔油水来。”

    语罢,陈誉顺势将那包袱扔在地上,那包袱原先被打开过,眼下松松垮垮,在砸到地面的一刹那,里面的金银细软便颠了出来。

    “何桉知道这件事了吗?”萧胤抬眸,看不出情绪。

    “回陛下,知会过了已经。”

    萧胤眯眼道,“赐杖杀吧。”

    “是。拖下去。”

    那侍从被左右拉了,一路拖到外面。他已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他没有办法,何家人用他的家里人胁迫他,他只能这么说。何家答应过,事成之后,他的家人会获得一大笔金钱。可他到底还是怕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何不拼一把。他自以为只要攀咬了暮翎绾,就可以躲过一劫,可是他失败了。

    失败了,那就得死。

    “微臣参见娘娘。”

    “何大人。”束琉棠闻声,将手中的燕窝放回到桌案上。她带着护甲的小指翘起,一举一动尽显雍容华贵。

    左右已经屏蔽。

    “哀家听说杀害晖儿的人找到了?”

    何桉身形微僵,“是……府中下人下作,欺杀主子。”

    “何大人。”束琉棠又唤了一声,这一次语气微微加重,“你这套说辞骗得了皇帝,可未必骗得了哀家,哀家与何大人知根知底,竟不知何大人手里头的下人都这般有本事?”

    “这……”何桉一拱手,“娘娘聪慧,这家宅内事,娘娘见笑。 ”

    束琉棠闻言,勾了勾唇,道:“可大人就不好奇,这晖儿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后山?”

    “犬子一时糊涂……”

    束琉棠闻言,笑了一下,她抬了抬手,已止住了何桉的话音,“怎么会就这么巧呢,白瑾卿的贴身侍卫刚好跑到后山去解手?”

    何桉闻言,神色一凛,“娘娘的意思是……?”

    束琉棠接着道:“我可记得这白侯爷,和这暮翎绾是旧交呢。他们此番倒是摘干净了,可今日堂上你那府中的下人手里确实有暮翎绾的钗子。你家里那庶子是派了人不假,可又是谁传的消息给他晖儿会到后山,还犹未可知呢。”

    何桉目光沉了沉,眼神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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